那千千万万的小贝壳和船板拥抱在一起,在大海的浪涛中漂流,不知经历了多少春秋,也不知道忽沉忽浮走过了怎样艰难的航程,如今总算在海南岛的沙滩上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我不是考古学家,无法知道这巨大的船板有过怎样辉煌的历史。它是从哪个港口下水的.它曾去过哪些国家,它是云帆高张的货船,还是追逐鱼群的渔船,我一概不得而知。
南海的风涛是险恶的,夏秋之际的台风,狂飙骤起,蛟龙翻腾,飓风横扫,怒海惊涛,它所属于的那艘船是在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不幸沉没,还是因为迷失航向触礁失事,我也无从推断。那船上的水手和渔民是否得救,还是和他们的船只一同葬身大海,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妻儿老小在岸边日夜呼唤着,期待着他们归来,他们可曾知道……这些,只有大海才能回答。大海,用她特有的方式,诉说着人世间的苦难,那是年复一年永无停息的涛声……
到海边拾贝,有没有收获,都是无比愉快的。
我在海滩漫步时,常常弯腰俯看脚下的沙子,也许是捡拾者太多的缘故,这一带几乎见不到像样的贝壳,偶尔在潮水退去的泥沙中,有少量的蛤蜊和珊瑚的残骸,对于贝壳的收集者,这里显然不是理想之地。
人来人往的海滩,见不到贝壳的踪影,这也是普遍的现象。后来去三亚的亚龙湾,也是在贝壳馆的展柜,以及出售贝壳的商店,见到琳琅满目的贝壳。不过,在夜幕笼罩的三亚街头和天涯海角景区,到处遇到兜售贝壳的小商贩。贝壳的种类也很繁多,硕壮厚重的唐冠螺、色彩艳丽的法螺、造型优美的鹦鹉螺、圆润光滑的宝贝、遍体生棘的骨螺……更多的贝类我叫不上它们的名字。贝壳的价格相差也很悬殊,但在天涯海角景区,用10元钱可以买一小袋子各式各样的贝壳,却是物有所值的。
贝壳是大海中的小精灵。把玩着那一个个造型奇特、色彩绚丽的贝壳,你不能不感到造化的神奇。在地球上林林总总的动物中,鸟儿筑巢,鼠类掘穴,然而最杰出最完美的建筑,恐怕要数软体动物栖身的贝壳了。
对于多数毫无进攻能力的软体动物来说,贝壳犹如一座防卫森严的城堡。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为了生存,它们日复一日地修筑自己的城堡,随着身躯逐渐长大,城堡也要不断扩大、不断加固。有的贝壳所以有突起的瘤,或者长出尖刺状的棘,据说并非是为了美观,而是对付天敌的武器,它使人想起城堡外围筑起的一道又一道铁蒺藜。当然,贝类中也有一些凶猛的小家伙,像芋螺,它的贝壳也很漂亮,可是体内有毒腺,能杀伤其他动物,厉害得很。至于像砗磲那样巨大的贝壳,自当别论,能够和它比试高低的软体动物,大概是不多的。
生物进化的执着是令人感动的。生活在海洋中的多数软体动物,作为生命现象的弱势群体,从来是许多生物掠食者的美味佳肴,海鸟、海兽、蟹莫不是它的天敌。当捕食者袭来时,如果躲闪不及,孱弱温顺的贝类只能蜷缩在它的城堡里束手就擒,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即便如此,这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经历了海陆变迁的山崩地裂,冰河覆盖的酷寒,目睹了恐龙称霸一时的盛吐,也见识了恐龙的悄然灭绝……它坚韧不拔地在世界各大洋安家,生息繁衍。它那柔弱的身躯蕴藏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刚强和不屈不挠。不论在热带、温带或者在南北极,从海边的潮间带到大洋深处,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在南极冰雪大陆和岛屿的海边,在浪涛拍打的礁岩上,我就见过很多贝类。
美丽的贝壳令人赏心悦目,它是大海孕育的艺术结晶,也是潮汐波浪千万年塑造而成的精灵。即使魂归大海,肉体无存,它也要把美丽的贝壳遗留大海,随潮水涨落而漂流,追浪花而永生,这是何等地潇洒,何等地一往情深。
在生物学家眼里,千娇百媚的贝壳,如同人类在不同时代建造的式样不同的房屋一样,实际上是地理环境和时间的产物。贝壳的形态,它那奇妙的造型,色彩缤纷的条纹,旋转的内部构造,厚薄不同的壳质,不仅是分类学的重要依据,本身还包涵了很多关于地球气候、海洋、地质等等方面的信息。当软体动物死去,它营造的贝壳却得以保存。科学家从贝壳的形态和它的物质构成,不难捕捉大自然过去的信息。这和考古学家从人去楼空的古建筑废墟,寻觅逝去的人类历史,大概是同一个道理。
观赏贝壳,可以聆听大海的涛声……P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