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建编著的《和亲:那些远去的倩影》以史实为依据,记录了中国历史上20多位较有影响和亲公主的传奇人生,讲述了她们远离故土、颠沛流离的一生。
对于和亲公主而言,一部和亲史,就是一部悲欢离合的血泪史,她们以柔软的肩膀,似水的柔情,以她们的青春与智慧,以她们的热血与热泪,去充当国家无形的兵戈、城堡与纽带,化干戈为玉帛,为国家,为人民带来和平与安宁,但与此同时,她们也付出了青春,牺牲了爱情,甚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她们,那些为了中华民族的交流、融合、发展献出了她们情与爱,血和泪,青春与生命,美丽与幸福的和亲公主们!一部中华民族史,少不了她们那忧伤的眼神与美丽的倩影!
李鸿建编著的《和亲:那些远去的倩影》以史实为依据,记录了中国历史上20多位较有影响和亲公主的传奇人生,讲述了她们远离故土、颠沛流离的一生。
《和亲:那些远去的倩影》展示了和亲公主的牺牲自我的高尚精神,让人们重新去认识她们对历史发展所作出的特殊贡献,也从另一个角度呈现出了数千年来中华各民族之间争斗、交流、融合、发展繁荣的历史进程。
序:化干戈为玉帛血泪铺就和亲路/1
刘细君 中国第一位青史流芳的和亲公主/1
白登之围和亲伊始/2
惜别乡关远嫁乌孙/7
再嫁夫孙魂断雪域/12
刘解忧 天山雪莲情定西域乌孙国母荣归故里/17
一波三折解忧解忧/19
再嫁三嫁匈奴断臂/24
弄巧成拙波澜顿生/27
二子早天荣归故里/31
王昭君 掖庭宫女草原吉祥鸟/35
单于争位昭君探头/35
北上大漠两穿嫁衣/44
青冢拥黛千古流芳/47
兴平 武威 兰陵 蠕蠕公主 你来我往互嫁换亲/52
中原板荡公主遭殃/52
武威难威兴平不平/56
柔然不柔高欢难欢/63
阿史那公主 来自大草原的乐舞天使/70
突厥突崛三足鼎立/71
求婚两载公主人塞/75
乐舞人生艺术使者/78
千金公主(大义公主) 盛衰浮萍一诗殒命/84
耀眼玫瑰北插大漠/84
国破家亡报仇雪恨/87
大义千金一诗殒命/93
义成公主 家仇国恨血洒大漠又一改朝换代牺牲品/100
离强合弱义成出嫁/100
雁门之围义成显威/105
国破家亡义成义成/110
弘化公主 历经磨难的大唐和蕃第一公主/118
兄弟分家吐谷浑立/119
太宗出手弘化出嫁/121
辗转迁徙民族自治/126
衡阳 九江 交河公主 长住娘家的大唐亲善大使/135
王子投唐太宗嫁妹/136
愿削封邑随夫流放/141
双重公主商贸奇葩/144
文成公主 好一朵美丽的格桑花/149
吐蕃赞普一怒红颜/149
一路欢歌文成人藏/155
雪域高原凤凰涅槃/158
金城公主 飞卜雪域高原的和平鸽/165
大相专权金城人藏/165
树碑立界会盟调停/170
易马互市舅甥一家/176
永乐 燕郡 东华 静乐公主 和亲契丹多舛人生/185
崛起东北翻云覆雨/185
永乐不乐燕郡离郡/191
禄山邀功静乐遇害/195
固安 东光 宜芳公主 三位和亲公主三种不同命运/200
俱叛俱附反复无常/201
固安固安祸福相依/205
东光奔回宜芳香消/207
宁国公主 差点被陪葬的天子真女/214
崛起大漠威震中原/214
借兵平叛宁国出塞/220
天子真女剺面尽礼/226
光亲可敦 崇徽公主 罪臣之女可汗可敦/232
群小挑拨仆固叛反/238
姐姐去世妹妹出嫁/241
成安公主 一生四嫁水保历史记录/246
雍王受辱拒绝和亲/246
德宗无奈女儿出塞/251
一手两家咸安咸安/256
太和公主 出嫁后又被夺回的幸运儿/262
千忧万虑太和出嫁/263
先遇救星再遭抢回/270
太和还京大唐获胜/274
忽都鲁揭里迷失 任性骄蛮的世祖之女/284
蒙古七征高丽三求/285
天子豹女任性骄蛮/291
“化于三韩”魂断半岛/300
宝塔实怜 改嫁未成的“叛逆”之女/305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305
行为不检改嫁未成/310
乐而忘返幸运人生/316
宝塔失里 以真心赢得真爱的高丽王妃/320
四位公主三位薄命/320
同甘共苦临危不惧/325
感天动地真爱无极/327
元丽联姻各有所得/330
布木布泰 两扶幼主三慰帝心/335
满蒙联姻立国之基/335
继位之争初露峥嵘/340
众说纷纭太后下嫁/344
两扶幼主三慰帝心/349
中国古代和亲简明列表/358
惜别乡关远嫁乌孙
说到刘细君,算起来她还是汉武帝刘彻的侄孙女。刘细君的祖父刘非与汉武帝刘彻,为同父(即汉景帝刘启)异母兄弟,比刘彻大12岁。汉景帝二年(公元前155年),刘非被封为汝南王,次年吴楚七国之乱时,年仅15岁的刘非主动请缨,自告奋勇要求率军伐吴。汉景帝赐刘非将军印,血气方刚的刘非越战越勇,率部打败了吴国。景帝遂将吴国改为江都国,封刘非为江都王,国都广陵(今扬州),并“以军功赐天子旗”。刘非前后守江都27年,他任用董仲舒为江都相,采纳其“独尊儒术”的一系列治国方略,使扬州迎来历史上第一个经济社会繁荣发展的鼎盛时期。刘非去世后,其子刘建,也就是细君的父亲嗣为江都王。刘建跟他的父亲可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在王宫长大,养尊处优,放荡不羁,父亲去世后,他认为江都国就是他的天下了,于是更加荒淫无度,为所欲为起来:“所行无道,虽桀纣恶不至于此。”(《汉书》卷53《景十三王传》)更为严重的是,他还联络不满朝廷的刘安等人,企图谋反:“创皇帝玺,铸将军都尉金银印,作汉使节二十,绶千余。”(《汉书》卷53《景十三王传》)俗话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事很快就被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地捅到汉武帝那里。汉武帝马上派丞相长史去江都,结果“索得兵器、玺、绶、节反具”。汉武帝遂派掌管王室亲族事务的宗正和掌管刑狱的廷尉前往广陵查办,刘建知罪不可赦,于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以衣带自缢身亡,其妻子,刘细君的母亲则以同谋罪被问斩,江都国除而为广陵郡。
父母死时,刘细君还只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汉武帝赦她无罪,并将她召入长安宫中派专人照顾她的起居,教她读书写字。由于从小聪明伶俐,且容貌秀美,所以细君很得汉武帝,也就是她的叔祖父刘彻的疼爱。到元封年问,刘细君已出落成能诗善文,精通音律,才貌双全的大姑娘了。可是由于国破家亡,父母双失,父亲的罪过一直像山一样压在她的头上,所以她不得不处处小心,终日郁郁寡欢,常常是对花流泪,对月伤情,养成一个多愁善感的性格与体弱多病的体格,但不管怎么说,处于深宫之中,有叔祖父顾惜,日子过得还算宁静。然现在汉武帝的一纸诏书,却让她从此不得不告别焚香抚琴、品茗赏曲的闺房生活,走上一个令她完全陌生的人生舞台了。
汉武帝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盛装的刘细君在数百名随从官员、车队、杂工以及侍女的簇拥下,怀抱汉武帝特命乐工根据琴、筝、箜篌等乐器为她制作的便于马上弹奏的琵琶¨’,依依不舍地告别生活了十多年的长安,告别不多的几个亲人,带着数百辆满载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陪嫁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一路西进。往事固然是不堪回首,即将到来的逐水草、饮牛乳的异域生活,那也是难以想象的啊。因此毡车外,彩旗高飘,鼓乐喧天,可车厢内,刘细君却是蹙眉紧锁,双眸含泪。越往西走,人炯越稀少,服饰越怪异,不是漫漫黄沙,就是茫茫草原。随着膻腥之味越来越浓,那熟悉的乡音,那儿时的记忆,那闺房女伴的笑闹声,却是越去越远越来越模糊了。“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满眼的异域风情,满耳的朔风蛮语,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让人难以接受,她只能将满腔幽怨与无奈,化作断断续续的琵琶清音,把无尽的愁苦与苦闷,散于那串串驼铃声中,将自己的未来,交予这无尽的大漠草原了。
关于细君公主出嫁,民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刘细君出嫁的车队是从她的家乡江都出发的,当车队行经安徽一个叫灵璧的地方时,人踟蹰,马不前,细君停车下马,在一处山岩前悄然伫立,她手抚巨石,东望乡关,久久不忍离去,以至于刘细君的汗渍在石上留下一枚清晰的手印。后来,当地的工匠感于细君的思乡之情,就在她手抚巨石的地方,摹刻了一个石手印。1000多年后,元代诗人钱惟善从灵璧经过,他看着这枚手印,慨叹之余,挥笔题诗“万里穷愁天一方,曾驻鸣镳倚灵璧”、“灵璧亭亭立空雪,石痕不烂胭脂节”,不过刘细君毕竟是以公主的身份出嫁,是皇家嫁女,出嫁时从江都出发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出嫁前武帝念其即将离乡去国,身边又没有什么亲人,故额外开恩,让她回一趟江都故国,祭祖拜别,倒是有可能的。要知道她的那个与汉武帝同父异母的祖父,就葬在江都(其墓至今还在扬州仪征境内),她那因犯叛逆罪而死的父母,应该也是葬在江都。
一个大大的手印,烙下了细君对故乡的无限不舍与思念,也留下了她对过去生活的苦涩的记忆与对未来生活的踟蹰与无奈。据史书记载:“乌孙国,大昆弥治赤谷城……东至都护治所千七百二十一里,西至康居蕃内地五千里。地莽平。多雨,寒。山多松。不田作种树,随畜逐水草,与匈奴同俗。”(《汉书》卷96《西域传》)我们知道,西域游牧民族,大多逐水草而居,他们春天大多生活于河谷地段,夏季随着气温的上升,就开始搬到海拔较高的山地草场,人畜在此度过炎热的夏天,到了秋天,他们再返回山下的草场,而在寒冷的冬天,他们就又会选择向阳的坡地定居过冬。乌孙人也同样有这样的生活习性,他们有夏都和冬都两个都城。在现在乌孙后裔哈萨克族民间歌手“阿肯”口口相传的民间叙事诗中,还有“汗杰廖,哈依别力得,喀拉峻”的说法,意思就是说:“国王的草原在哪里?在喀拉峻。”喀拉峻,哈萨克语是“黑色莽原”的意思。有专家考证,喀拉峻草原也就是今天的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特克斯河南岸地区(“特克斯”准噶尔语中是“野山羊多”的意思,蒙古语中是“平原旷野水源纵横”意思),这里也就是乌孙人的夏都,当年乌孙人也就是在这里迎娶细君公主的。 2100多年前,刘细君怀抱琵琶,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出阳关,过绿洲,经过河西走廊,向乌孙进发。而在乌孙夏都赤谷城,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这位汉家公主,乌孙人也是早早地忙碌了起来,数百顶帐篷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帐前帐后更是花团锦簇。刘细君到达的那一天,大路两旁官民奏起了胡乐,能歌善舞的乌孙人穿着节日盛装,载歌载舞,热情欢迎来自远方的新娘。乌孙人见刘细君生得纤弱娴静,白嫩艳丽,一见面就亲切地称她为“柯木孜公主”(意即肤色白净美丽像马奶酒一样的公主)。乌孙昆莫猎骄靡更是欣喜异常,立即封刘细君为“右夫人”。汉乌联盟,至此算是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而在此时,已被汉朝打得大败但又不甘失败随时都想卷土重来的匈奴单于,听说乌孙与汉结为秦晋之好,恼怒异常。他马上也东施效颦,“亦遣女妻昆莫”,匆匆打扮一个女子,嫁给猎骄靡为妻。毕竟乌孙与匈奴为邻,离汉朝太远了,无奈之下,“昆莫以为左夫人”,只得将匈奴嫁过来的女子封为左夫人。乌孙以左为贵,猎骄靡立匈奴女为左夫人,这是他的谨慎之处,看得出来,此时他及大臣们仍然畏惧匈奴的势力,希望在汉朝与匈奴之间保持某种平衡。
匈奴公主的到来,无疑使刘细君雪上加霜,日子过得更为艰难了。因乌孙与匈奴同俗,匈奴公主自然是在乌孙大草原上马上来马上去,挽弓射雕,纵横驰骋。很容易就会被接受认同与乌孙君臣上下打成一片了。而出身于鱼米之乡,长在深闺之中的刘细君,要想一下子要适应这逐水草,住毡房的异族生活,谈何容易?比如住毡房,细君就是怎么也不习惯,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这轻飘飘的毡房什么时候就被风吹走了,或者被雪压垮了。好在善解人意的猎骄靡不久就特地为她仿汉建筑建了一座宫室,让她独居,这才让她勉强有了个住的地方,暂时安定了下来。
P7-10
化干戈为玉帛血泪铺就和亲路
在人类历史上,各“王室”之间的通婚联姻,是一种十分自然也十分普遍的现象。这种通婚联姻不仅是因为门当户对,自古公主爱王子,还因为“王国”与“王国”结成“亲家”,不仅增强了彼此间的信任与隋感,增进了相互间的各种交融与交流,而且还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形成利益、名分乃至生死攸关的政治、军事、经济联盟,形成一种双赢的局面。因此在欧洲各国,这样的通婚联姻,几成定制。在中国历史上,这种王室之间的通婚联姻——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和亲”,也可谓源远流长。
细察“和亲”一词,最早在先秦文献中即已出现。《周礼·秋官司寇第五》云:“象胥掌蛮、夷、闽、貉、戎、狄之国使,掌傅王之言而谕说焉,以和亲之。若以时入宾,则协其礼与其辞言传之。凡其出入、送逆之礼节、币帛、辞令而宾相之。”《左传·襄公二十三年》载:“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不过此两处的“和亲”一词,单纯是指华夏与蛮夷或各诸侯、家族权力集团之间的往来修好活动,并不含嫁娶姻亲之内容在内。然而在先秦,诸侯王室,各政治集团之间通过联姻,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和亲”来修好结盟,巩固双方友好关系的情形却是比比皆是。《史记·五帝本纪》注《正义》引《帝王纪》云:“帝喾有四妃,卜其子皆有天下。元妃有邰氏女,日姜螈,生后稷;次妃有娥氏女,日简狄,生高,次妃陈丰氏女,日庆都,生放勋。次妃鲰訾氏女,日常仪,生帝挚。”这位传说中的五帝之一喾玩的还是多元和亲,搞得是平衡外交。周襄王(公元前651年—619年)时期,襄王欲借戎狄兵力伐郑,先娶戎狄女为王后,然后与戎狄共同出兵郑国。这就是最为典型的以姻亲方式结盟修好——和亲了。在中国历史上,把皇帝的女儿有目的地(无论是货真价实还是仅仅是名义上的)出嫁(下嫁,远嫁),使得两个不同民族或同一种族的两个不同政权之间通过联姻修好,两大政治集团之间停止战争,捐弃前嫌,转而建立和平、友好、亲睦的关系,结成暂时的或表面的政治、军事、经济联盟,这样一种类型的和亲,正如班固在《汉书》中所云:“和亲之论。发于刘敬。”
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匈奴冒顿单于率兵攻打汉朝边城马邑,韩信投降。次年,匈奴勾结韩信,再次引兵南下围攻汉晋阳(今山西太原),刘邦亲率大军往击匈奴,结果在平城的白登山(今山西大同东南),陷入了匈奴骑兵的重重包围之中,整整7天,只剩下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分儿。后来,刘邦采用大臣陈平之计,以金银珠宝重贿匈奴阏氏(相当于单于皇后),君臣才得以乘隙突破重围,急急如漏网之鱼仓皇逃回。经此惊魂,刘邦自感大汉实力还不足以与匈奴抗衡,乃采用大臣刘敬的建议,主动与匈奴结“和亲之约”,以“救安边境”。为表明诚意,刘邦本想把自己女儿鲁元公主嫁给匈奴单于,但遭到公主的母亲吕后的坚决反对,无奈之下,刘邦只好把一位宗室女加封为大汉公主,嫁给了单于。除了与匈奴和亲,汉每年还给匈奴送去大量的絮、缯、酒、米等物品作为陪嫁,并开放口岸,与匈奴进行边境贸易。刘邦开了中国历史上“和亲”外交的先河,此后,通过出嫁当朝公主,以和亲方式通好异域、异邦、“异种”(特别是少数民族),便成为大多中原王朝以及各少数民族政权奉行不悖的一种政治行为。
很显然,汉初开始的和亲,是汉朝在被逼无奈情况下的一种选择,通过实施这种政策,汉王朝和匈奴保持了(至少在表面上)长期和平友好关系,从而给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汉王朝带来了休养生息的发展时间。有汉一代,在和亲中发挥较大作用的和亲公主共有两人,一个是西嫁乌孙的解忧公主,她在西域生活半个多世纪,先后嫁给两代三任乌孙国王,对乌孙的政治以及整个西域局势产生了重大影响,成功地实现了汉王朝“断匈奴右臂”的战略目标。另一个就是千古流芳的王昭君了,昭君嫁入匈奴后,不但能够“从胡俗”,毕生致力于匈奴与大汉的安定团结工作,而且还教导其子女,使他们继续为汉匈团结友好作出不懈努力。昭君出塞,汉匈两族“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出现了持续五六十年的和平局面,一直为后人所津津乐道。以此为题材的各类文学作品更是汗牛充栋数不胜数,但值得一提的是,王昭君当时并不是以公主,而是以宫女的身份出塞和亲的。
魏晋南北朝,中国社会进入数百年的大动荡、大分裂,同时也是大融合时期,除了中原王朝,各少数民族也纷纷建立自己的政权,其中不乏跃跃欲试问鼎中原者,于是民族矛盾就显得异常尖锐。在各政权各政治集团之间,以和亲方式互拉外援或者拆台挖墙脚的现象,也就屡见不鲜。由于此时的和亲,很多是在各少数民族政权之间进行的,所以汉时所谓华夏正统论,也就弃之不论了,只要可以结成为同盟,无论夷狄,均可将金枝玉叶嫁过去或娶过来。另外还有一点,由于少数民族势力的崛起,由于中原长期混战不断,此时中原王朝对于嫁过来的少数民族公主,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恭敬,西魏文帝甚至废掉自己深爱着的皇后,改立柔然公主为后,后来甚至为取悦柔然,“赐死”了原皇后。据不完全统计,从公元293年到580年,先后有14位和亲公主被立为嫔妃或皇后,这其中绝大多数是少数民族人塞和亲的女子,这在汉唐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隋唐时期,无论是和亲对象,和亲的地域范围,还是和亲的目的,都显得超前宽泛,而且和亲公主本人,也越来越多地在其中发挥着主观能动作用,影响着双边多边关系。比如和亲突厥的义成公主,就利用其可贺敦(皇后)的地位,解了隋炀帝雁门之围;出嫁吐蕃的金城公主,主动上书唐玄宗要求在赤岭竖界碑,多次调停唐与吐蕃之间的冲突;出嫁回纥的咸安公主,则在调解唐与回纥的绢马贸易纠纷中起了重要作用。唐朝国力强盛,加之统治者带有鲜卑族的血统,因此对于少数民族更能采取开明的民族政策,立国之初,唐高祖李渊就说:“胡越一家,自古未之有也。”唐太宗李世民在与大臣讨论与薛延陀部和亲问题时甚至说:“朕为苍生父母,苟可利之,岂惜一女!北狄风俗,多由内政,亦既生子,则我外孙,不侵中国,断可知矣。”唐王朝先后与周边的突厥、吐谷浑、铁勒、吐蕃、契丹、奚等7个少数民族政权积极和亲,其效果十分显著。当然唐代和亲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文成公主人藏了。
安史之乱爆发之后,逐渐走向衰弱的唐帝国不得不请回纥出兵帮助收复长安和洛阳,唐代最后的几次和亲,也几乎是专对回纥一国了。为表明诚意争得回纥的支援,忧心忡忡的唐肃宗甚至毫不犹豫拿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宁国公主,也算是创下中原王朝和亲“蛮夷之邦”的又一项纪录。值得一提的是公元788年,唐德宗将自己第八个女儿咸安公主嫁给回纥的武义成功可汗,此后,咸安公主在回鹘(回纥后改名为回鹘)生活了二十一年,创造了历嫁祖孙三代、两姓、四位可汗的和亲记录,一举超过汉解忧公主和隋义成公主。
北宋时期,大臣们对于汉唐和亲,大都持肯定或基本肯定的态度,但对现实的本朝和亲,则大都持否定意见;南宋时期,大臣们则大都对和亲持否定态度,反对南宋与金人议和。宋朝之所以在大兵压境之时拒绝辽和西夏的求婚,不懂得以嫁公主来化干戈为玉帛,主要是因为在宋朝时期,理学兴盛,君臣们总是把和亲政策与伦理道德对立起来,从体面、尊严等方面来审视和亲,提出“和亲辱国”的极端看法,比如理学集大成者朱熹就把“中国结婚夷狄”视作“自取羞辱”。通俗地打个比方,当时宋代人认为嫁公主于少数民族政权首领,是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因此宋朝人宁可赔钱财也不肯嫁公主赔夫人,当然更不会主动去和亲联姻了。
辽、夏、金、元时期,由于这几个政权都是少数民族建立的,所以这一时期的和亲,频繁而干脆,少了繁文缛节的礼仪,功利性更强。有的公主出嫁,甚至是“三日成婚”,比现在闪婚一族速度还要快,但是和亲目的与和亲类型,却明显地比前朝更显得多种多样。比如在辽国,总是借和亲的名义来调停西夏与宋朝的关系,以西夏来牵制宋朝,这在以往是很少有的。值得一提的是元与高丽的联姻,出嫁高丽的元朝公主,地位都很高,也显得特别的强势,她们几乎无一例外都在高丽享有较高的地位,不过她们或因嫉妒心太强,或因太过贪婪,或者因为行为不太检点,任性跋扈,大都没给高丽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只有一个承懿公主,凭着其果敢大度,赢得了一份真爱。
有明一代,几无和亲记录。
与汉唐和亲相比,清代的满蒙联姻则是中国历史上一种别具一格的和亲形态了。满蒙统治集团之间累世交叉,亲上加亲,持续不断的互相通婚,真正体现了满蒙一体,亲如一家的关系。细察满蒙联姻,其通婚人数,数不胜数,其通婚范围,也已深入到帝王、亲王、郡王以及中下层等整个满蒙贵族阶层,使得清廷与蒙古贵族都普遍建立起了血缘亲属关系。终清一代,满蒙联姻一直作为统治者奉行不替的一项基本政策,在清朝统一东北、入主中原、建立和巩固多民族国家的过程中,这一国策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中,从汉初无奈的选择到唐朝积极和亲直至满蒙一体,亲如一家,除了宋、明两代,几千年来,和亲一直作为统治者远交近攻、调处国家和民族关系的一项重要的外交手段和策略,和亲之举一直不绝于书。因此,一部中华民族史,既不乏金戈铁马,更少不了儿女情长,英雄的热血与美人的热泪,同样成为铸就千古青史不可或缺的内容。而在后者,那数千年来远嫁异域、埋骨他乡、万里和亲的公主们的那一行行脚印,一串串热泪,其内涵更丰富,其留下的历史印迹似乎也更为清晰。毋庸赘言,那些走向异域,走人大漠的美丽公主们,虽然她们有的只是名义上的公主,并非当朝皇上真正的金枝玉叶,有的甚至是罪臣之女,但她们一旦踏出国门,或如战地玫瑰,给冲突双方带来一丝暖意,或成为一只吉祥鸟,为大草原送去安宁与祥和,或主动调停战争,犹如一只飞来飞去的和平鸽,以女人的温柔发挥着千军万马所难以起到的特殊作用。
当然,假如一个泱泱大国,要靠一位柔弱的女子去承当艰难的外交大任,这其中,又昭示着皇室的几多无奈,几多屈辱!又会令当朝君臣们感到何等地卑贱和悲哀!因此,虽然和亲政策是古代中国一项重要的边疆民族政策,其对民族友好、政治稳定、经济文化的交融、发展都起到了显著的推动作用,但这些和亲,有的出于自愿,有的是被迫无奈,有的成功,也有的失败,并非每次都绝对的可靠,屡试不爽,有时甚至适得其反,其负面效应也十分明显。比如鲁桓公娶了齐襄公的妹妹文姜,不但未能联手互利,反而祸起萧墙,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在欧洲历史上,亲家之间因王位继承等原因反目为仇,甚至引起战争,也不乏其例。毕竟两国关系要靠男女关系来维系,总有些悬乎。因此,自古至今,“和亲无益”,反对和亲的也一直不乏其人。如班固就认为,“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但这两种方法“皆偏见一时之利害,而未究匈奴之终始也”。唐中期诗人戎昱,在目睹了唐肃宗以和亲方式向回纥借兵给中原地区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后,愤而写下《咏史》一诗:“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但是不管怎么说,数千年来,还是有成百上千的美丽少女披着“和亲”外衣,走上了充满荆棘和险恶的悠悠远嫁之路。这些少女们头顶公主光环,遵从着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为严苛的君权之命,从她们踏出国门的第一步起,就犹如一只只被装在笼子里的小白兔,身不由己地被推上了充满险恶与阴谋的政治祭台,无奈地去面对一个自己永远也无法预知、无力把握、只能任人宰割的未来,等待自己的是客死他乡的悲惨结局。因此,无论哪朝哪代,恐怕没有哪一位公主是笑着上路的,没有哪一个心甘情愿乐于背井离乡去出塞和亲的,泪水,忧伤,哀怨,凄婉,始终伴随着这些无可奈何的和亲公主们。西汉第一位远嫁乌孙的公主——刘细君,是一位汉宗室之女,她远别家人,来到乌孙,丈夫死了,她还得再嫁给丈夫的孙子,这对于一个来自“礼仪之邦”的女子来说,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可是当她上书汉朝天子,希冀亲人能够帮她解围时,娘家人却回答说:“从其国俗,吾欲与乌孙共灭胡”!细君无奈,她只得再次成为丈夫孙子的妻子,终于郁郁寡欢,积忧成疾,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埋骨异域他乡。“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从她这首仅有的传世之作,不难体味她当时的那种彻骨的思乡之痛与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寂凄苦之心。
南北朝时,北朝皇室多出自草原的游牧民族,因此他们与异邦王室之间的通婚,其出嫁公主就不像汉公主远嫁时那样凄切悲凉和形单影只。然而频繁的朝代更迭,也让这些公主们尝到了无根浮萍随风飘零的滋味。突厥崛起后,西魏嫁长乐公主与突厥土门,北周也迎娶突厥之女为后,还嫁一位千金公主给突厥可汗。隋代周,隋文帝杨坚改封北周千金公主为大义公主,赐杨姓。后来,隋文帝听说她写了一首怨诗,便使反问计让突厥可汗将她给杀了。其实大义公主那首怨诗,也不过有些国破家亡忧感伤情,恨时怀国罢了,根本不能算是“反诗”,只不过隋文帝要除去隐患,成心要她的命罢了,但令隋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义公主的怨恨与命运,没过多久便落到他隋朝公主的头上,真是所谓“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短命的隋朝灭亡后,隋朝远嫁异邦的公主也就如同大义公主,乃至还不如大义公主了。隋宗室女义成公主,于公元599年(隋开皇十九年)嫁给突厥启民可汗,启民可汗死后,义成公主又先后改嫁他的儿子始毕、处罗、颉利三位可汗,可谓劳苦功高。唐朝立国,国破家亡的义成公主多次要求丈夫颉利可汗出兵攻唐,为娘家报仇。630年,唐将李靖大破突厥,颉利可汗、义成公主被俘,李靖竞将这位手无寸铁的隋公主斩于剑下,而她的丈夫颉利可汗却得到了赦免。
最为悲惨的莫过于唐朝和亲契丹、奚的静乐公主跟宜芳公主了,这两位公主刚刚嫁过去没几个月,“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数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杀公主以叛”。而就是这位宜芳公主,当初出国和亲路上,曾泪流满面作诗一首:“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可惜那一缕冤魂,只能永远飘荡于白山黑水之间,长安,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虽然元朝的公主们仗着娘家的势力,都比较强势,但是在“混世魔王”王涛为高丽王时,嫁过去的亦怜只班、金童、庆华三位公主,有的被打,年纪轻轻就不明不白地死去,有的甚至被强奸,日子过得也比较凄惨。
对于这些和亲公主而言,一部和亲史,就是一部悲欢离合的血泪史,她们以柔软的肩膀,似水的柔情,以她们的青春与智慧,以她们的热血与热泪,去充当国家无形的兵戈、城堡与纽带,化干戈为玉帛,为国家,为人民带来和平与安宁,但与此同时,她们也付出了青春,牺牲了爱情,甚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她们,那些为了中华民族的交流、融合、发展献出了她们情与爱,血和泪,青春与生命,美丽与幸福的和亲公主们!一部中华民族史,少不了她们那忧伤的眼神与美丽的倩影!
绵延不断生生不息的中华民族,理应为她们立下一座丰碑!
李鸿建
2012年夏夜于濠滨雨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