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编故事者惯用的伎俩,我要把日历往前翻——今天的日期是一八四八年七月七日,星期五。我转动地球仪,定格在英格兰北部一我的家乡霍沃斯镇。读者诸君,我要向你们描绘一幅霍沃斯镇早晨的图景,那是至关重要的一天,我的冒险由此开始‘。约克郡广阔、蔚蓝的天空中聚集着朵朵白云,太阳在其间闪耀。石头铺就的主干道起起伏伏,沿街排列的古老的石屋被阳光照亮。店主擦拭着门阶,一个农夫赶着一群羊,衬里的女人们提着篮子路过一辆用马拖的货车,车上高高地堆着生羊毛。教堂巷的坡顶是整个村庄的制高点,那里坐落着独立的牧师宅邸——一幢用青砖砌成的两层楼房,屋顶铺着石板,两侧是墓地。牧师宅邸后方是大片旷野——起伏的山峦长满了灰绿色的石楠,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投下阴影。
我正在屋里洒扫厅堂,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把扫帚放在一边,打开门,我的弟弟布朗威尔朝我倒了过来,跌在我脚边,然后爬过了门槛。
“布朗威尔!”我一边说一边透过眼镜惊愕地盯着他。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乐呵呵地朝我笑。“哈!亲爱的夏洛蒂姐姐,”他含含糊糊地说道,“真巧,你刚好在这儿欢迎我回家。”我看到他眼神迷离、脸色通红而且衣冠不整,赭色的头发凌乱不堪。他整个人散发着难闻的威士忌昧。“你又喝多了。”我总是撞见布朗威尔喝得酩酊大醉,这让我又气又恨,却无可奈何。
“只不过在黑牛酒馆喝了点小酒。”布朗威尔一边爬起来一边抗议道,“这儿的生活闷得叫人受不了,想必你不会禁止我偶尔找点乐子吧?”
“你可不是‘偶尔’!”我狠狠地关上门,其实不必这么用力。“而且你不止喝普通的酒,还喝鸦片酊,是不是?”唉!布朗威尔已经堕落成了依赖鸦片酊的瘾君子,那是一种溶有鸦片的烈酒。
“对不起,夏洛蒂,”布朗威尔说道,“但我实在太需要慰藉了。”他那瘦弱的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抽搐。“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很痛苦吗?请原谅我。”
当我仔细观察我弟弟的时候,同情心勉强压制住了愤怒。他才三十一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岁,一度英俊的面容变得枯槁。不过我还是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个身强力壮、眼眸清亮的小男孩的样子,那是我童年时代最要好的伙伴。
“你最好上楼去,免得让爸爸看到你这副样子。”我说。
书房的门开了,走出来的是我们的父亲。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爸爸依旧一表人才——身高超过六英尺,白发,表情严肃,举止自若。在黑色的牧师服里面,他系了一条宽大的白色丝绸领巾,高高地围在脖子上,阻挡着约克郡的风寒,以免患上支气管炎。他硬挺的鼻子上架着眼镜,透过那副眼镜,他眯缝着眼打量布朗威尔。一种焦虑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我还以为你在楼上睡觉。”他对布朗威尔说,“你一整夜都在外面?”
布朗威尔低下头,他的咳嗽变成了喘息。“不是一整夜,我溜出去几个小时而已。千真万确,连上帝都知道。”
“欺骗就是犯罪,”爸爸一边说一边皱眉以示不满,“而且你还乞求上帝做你的同谋。”
我的妹妹艾米丽和安妮出现在客厅门口。像往常一样整洁、谦和的安妮拿着一块擦拭家具的抹布,看到布朗威尔的时候,她那双紫色的眼眸和柔美的五官笼罩着悲苦。“噢,天哪!”她低声说道。
又高又瘦的艾米丽往上捋了捋她那羊脚形的袖套。她总是对自己的外表漠不关心,固执地穿着那套过时的连衣裙。她一直在给黑莓酱装罐,紫色的酱汁弄脏了她的围裙。热量使她棕色的头发变得卷曲,狭长的脸颊变得绯红。那天,她显得比往常更加粗犷而与众不同。她冲着弟弟怒目而视。对于布朗威尔的坏毛病、骤发性的痉挛以及他待家人的脾气,她已经忍无可忍。
“哼!你们平时正眼瞧过我吗?”布朗威尔的语气突然变得好斗起来。“好吧,我想我是该上床睡觉了。我受够了!”
他摇摇晃晃地朝楼梯走去,艾米丽很不情愿地跟我一道扶他上楼。注视着楼梯问的全家福画像,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悲伤起来。那张全家福是布朗威尔画的,他小时候很有艺术天赋,爸爸曾经花了很多钱供他上绘画课。我们全都希望布朗威尔能上英国皇家学院,不过他的雄心壮志和我们的梦想最终都成了泡影。眼下,布朗威尔正一边笨拙地爬着楼梯一边哭泣。
我和艾米丽把他拖进卧室,他跟爸爸住同一间。安妮拉开被子,抽出枕头——为了瞒住父亲,他把枕头塞在被子底下掩人耳目。我和艾米丽把布朗威尔架上了床。
“莉迪亚,离我远去的爱人莉迪亚!”他哀号道,“对你的爱把我给毁了!”
六年前,布朗威尔到格林霍尔村当家庭教师,教罗宾逊牧师夫妇的儿子。莉迪亚·罗宾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荡妇,她勾引了布朗威尔。他疯狂地爱上了她,两人一直打得火热,直到被她丈夫发现,然后解雇了布朗威尔。从此以后,布朗威尔借酒浇愁,苦恋莉迪亚。他居然让那个烂女人主宰自己的生活,真叫人替他不值!
“你们都不明白我的痛苦。”艾米丽帮他脱鞋的时候他呻吟道,“你们从没有像我这样爱过、失去过!”
我竭力克制自己,忍着没有提醒他——我们的父亲在很多年前失去了他挚爱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的母亲。艾米丽沉下脸,表情冷漠,一声不吭地下楼去了,不过安妮还是温柔地替布朗威尔盖上了被子。
“噢,安妮,别对我这么好,”布朗威尔叫道,“老天啊,我希望你们都全都走开!”
安妮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没发出一点声响。爸爸坐在布朗威尔边上。“我们必须乞求上帝原谅你的罪过,给你改过自新的力量。”
“我不想再听你布道了!”布朗威尔用一种上扬的歇斯底里的口气说道,“而且说教已经不管用了,爸爸!太迟了,我已经完了!”
我忍住叹息离开了房间。我知道我得打扫完屋子,午后出门拜访教民,他们承受着降临于这个国家的艰难时世。但每天繁冗的例行公事使我感到压抑,以至于我迫不及待想要逃到另一种生活中去——那个秘密的所在除我之外只有三个人知道。P11-14
情节离奇、出人意料,笔调扣人心弦又令人毛骨悚然,欣赏夏洛蒂与英俊间谍斯勒德先生碰擦出的爱情火花,这能给人以莫大的享受。
《洛杉矶时报》
《简爱》的作者在这一段神奇的历史上扮演了侦探的角色……
罗兰绘制的夏洛蒂肖像个性鲜明、有为有守,她的粉丝会很满意的。充任反角的男人经常是小爱德华罗切斯特的回声,有声有色,他们两人的张力牵动故事向前发展。
《出版者周刊》
罗兰笔下的勃朗特一家及其风雨沉浮形成了迷人的呼应乐章。非常维多利亚式的谋杀案、帝国主义的邪恶和受人爱慕的小说家在这部引人入胜的侦探小说中合为一体。
《科克斯评论》
罗兰维持了冒险、悬疑的哥特式风格,在来自霍沃斯著名作家的虚构生平中添加了维多利亚式暴力艳情小说的丰富细节……这种哥特式风格明显主导了她的叙述……罗兰对维多利亚英格兰流风余韵的叙述引人人胜、丰富详密,尤其是描写伦敦的部分,使叙事富于深度……罗兰从不让读者有走神的机会。
《明尼阿波利斯明星论坛报》
顶呱呱的历史小说……这篇故事讲的是英国有史以来最著名的三姊妹作家,令人欲罢不能。
《女权主义评论》
某些事,具有毁灭生灵、改变国家命运的力量,但它们的发生却不为公众所知,也没有留下记录,因为它们的历史秘不示人,只存在于少数几位当事人的内心深处和记忆之中。我——夏洛蒂·勃朗特——在一八四八年所目睹的正是这一类事件。
我曾发誓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一旦吐露半句就会招来责难和流言,使我本人蒙羞,也将背叛一份郑重的信任。然而,所见所闻在我心中如烈火般燃烧,好似有一股压力必须得到纾解,否则就会把我体内脆弱的血管撑破。要对自己有生以来最为特异的一段经历守口如瓶,我无法忍受。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生活得很有意义,充满希望,至爱亲朋伴我左右。然而一年之后的现在;当我下笔的时候,陪伴我的人已然不在。我就这样子然一身,在极度的寂寞之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任回忆萦绕心头。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读到这些文字,但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我必须记录下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我要为那些人的逝去而哀悼,我要向他们的英勇行为致以崇高的敬意。就让这些记载使他们长存吧,当肉体化作齑粉,文字却不会日益模糊。我要开始讲述的这些荒诞离奇的故事,是我明白确知的事实,而我也会依据事实秉笔直书。上帝是我的终极见证,倘有冒犯之处,还要乞求他的宽恕。
我要讲的故事并非由我而始,也不是从我误打误撞卷入改变我一生的那些事件开始。它发生在世界的另一头——东方世界的一个外贸口岸。想象一下黄昏的天空中盘踞着滚滚乌云,城外的河面上全是英国的战舰。那些高耸的方形船帆在热带季风中鼓胀起来,犹如飞龙的翅膀。甲板上的枪炮隆隆作响,轰击着沿海地区。岸上的帝国军队,在废墟之间、在堡垒和嘹望台上予以还击。炮火摧毁了沿岸的码头和仓库。动荡的流水倒映出火光,隐隐泛红,好似掺进了鲜血。硝烟向环绕着老城区的围墙飘去,城内是惊慌失措的百姓,他们沿着大街小巷仓皇出逃。暴徒们劫掠着废弃的商店,叛变的士兵在街上打架,街边是一位高官置办的房舍。
肇衅开端并使我遭逢其中的事故正是在这间房舍中发生的,那是一处被庭院和花园环绕的官邸。详细了解当晚发生之事的人早已口不能言,不过我将还原那可怕的一幕,但愿基于事实的推理不会偏离真相。
屋内有一个女人,她正蜷缩在自己房里的雕花大床上,四周围起缎幔。她穿着五颜六色的丝绸睡袍,金饰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闪闪发亮。她纤细的手臂环着两个女儿——俨然是她自己的袖珍版,她们娇弱的脸庞因惊恐而扭曲。三个人听到大街上传来枪炮声和骚乱声,刺鼻的火药味夹杂着花园传来的茉莉花香。
女人担心战争会持续肆虐,直到这个城市沦为一片废墟,城里的百姓统统死光。家里的侍卫和仆人全都逃走了。她也想学他们的样,让自己和亲爱的孩子脱离险境,可是她的丈夫坚持要她们留在屋里直到他回来。
外头一声巨响把女人吓了一大跳。她朝窗外望去,只见炮火冲天,夜色之中断断续续泛起红光。女人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她看到花园里黑影攒动,棕榈树沙沙作响。脚步声沿着台阶穿过走廊,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女人遍体生寒,惊骇莫名。那些蛮子已经侵入城市,他们已经进了她的屋子!
她连忙拖着两个女儿从床上爬起来。五个男人从门口闯进来,一个打着手电,射出的光照在房间的墙壁上。他们不是外国人,而是穿得破破烂烂、头戴草帽的本地流氓,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长刀。她的女儿吓得尖叫起来。她问那些男人是谁、要干什么,他们要她说出她丈夫的所在,她回答说不知道,于是他们在房间里横j中直撞,抡起花瓶往地上砸,掀翻了桌子,敲碎了椅子,还扯破了帷幔。惊恐万状的孩子们紧贴在母亲身边。那伙人再次要求她说出丈夫的去向。其实女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出卖他。
于是,两个匪徒抓住了女孩儿。惊慌失措的女人紧紧拽着她们,但那些男人还是把孩子拉走了。两个女孩呜咽起来,她乞求那些男人不要伤害她的女儿。另一个男人拔刀向她猛刺——她尖叫起来。刀子戳破了她的睡袍。她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手指捂住胸口涌出的鲜血。刀子再次刺向了她。女人抬起手臂,感觉自己被刀子割得皮开肉绽。绝望的她拼命挪动脚步,想要摆脱这个凶神恶煞。她看到在那人身后,她的女儿们被另两人抓住,正在无助地挣扎。她们一齐惊声尖叫,把她的心都撕碎了。她跪倒在地,身上伤痕累累,鲜血直流。她又疼又怕,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徒劳地呼救。
她听到的最后的声响是不是战舰的炮火轰鸣和她女儿的尖叫呢?
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三个无辜的受害者临终时在极度痛苦中想些什么,但我知道她们被发现的时候喉咙已断,四肢不全。至于她们为何遭到杀害以及那些杀人犯的下场,事实真相在我自己的经历中方才水落石出——那已是七年之后发生的事了。
——夏洛蒂·勃朗特,一八四九年
《异香(勃朗特的神秘冒险)》中,《简爱》的作者在这一段神奇的历史上扮演了侦探的角色……
劳拉·佐·罗兰绘制的夏洛蒂肖像个性鲜明、有为有守,她的粉丝会很满意的。充任反角的男人经常是小爱德华罗切斯特的回声,有声有色,他们两人的张力牵动故事向前发展。
《异香(勃朗特的神秘冒险)》情节离奇、出人意料,笔调扣人心弦又令人毛骨悚然,欣赏夏洛蒂与英俊间谍斯勒德先生碰擦出的爱情火花,这能给人以莫大的享受。
《异香(勃朗特的神秘冒险)》是一本令人欲罢不能的历史小说。《简爱》的作者在这一段神奇的历史上扮演了侦探的角色,劳拉·佐·罗兰笔下的勃朗特一家及其风雨沉浮形成了迷人的呼应乐章。非常维多利亚式的谋杀案、帝国主义的邪恶和受人爱慕的小说家在这部引人入胜的侦探小说中合为一体。故事情节离奇、出人意料,笔调扣人心弦又令人毛骨悚然,欣赏夏洛蒂与英俊间谍斯勒德先生碰擦出的爱情火花,这能给人以莫大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