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华早早地下班,在家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拿上一瓶上好的红葡萄酒。然后解下围裙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她在等着丈夫和女儿回来一起共进这具有特别意义的晚餐。
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已经结束了,她心里嘀咕着,这两个人怎么搞的,还不回来。她又换了几个台,觉得没有什么好的节目,重新调回到一台。敬一丹在焦点访谈上讲了些什么她没一点兴趣,头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嘀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她。她从小茶几上拿起话筒,就听到——
“喂,老妈,我不回来吃晚饭了,同事请我们一块儿聚聚……”
“你这个死丫头,不回来也不早点说。”
“现在说也不晚呀。”
“不晚?几点啦?”
“才8点10分。”
“喂,小群,什么时间回来,你爸呢?”她想女儿不回来,丈夫回来也一样。
“我大概10点吧。啊,我爸同贺总一块去长山了,可能比我还要迟。老妈,你就先吃吧。”
朱丽华啪地将电话搁下,叹口气,他真的忘了,忘了26年前的今天一起走进新房,一起开始新生活。她的感情潮水在不停地奔涌,思绪随着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推进,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今天……
在交通局机关工作三年的路业清与她终于手挽手走进婚姻的殿堂。那时的婚礼是多么简单啊,同事和朋友很少参加,只有几个附近的亲戚。她母亲疼爱女婿,说,那就简单点吧。还是父亲坚持,说我们姑娘这么大了出嫁,总该放个炮响一响,让左邻右舍知道知道,我们也得把亲戚请来吧。就这样,婚礼上只有双方的亲戚,一起才三五桌人。新房是他和她共同用石灰水粉刷的,现在想来真叫寒碜。不过,婚后两人的生活十分充实和幸福。他单位比她医院远,她经常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去上班。每到节假日,小两口总是一道出门一道进门。邻居李大妈和王大妈总是夸他们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再后来,他从办事员提升到副科长、科长、副局长,三年前提升为局长。也就是当了局长后,他时常深更半夜才回来,也不知他在外搞什么。去年初,他的那个女同学叫什么贺金苹的从武汉调来新江后,她觉得他在家的时问更少了。她总怀疑他们老同学老情人到了一起,说不定哪天会做出什么事来。自去年下半年,女儿大学毕业安排到交通系统工作,她觉得有女儿在他们身边盯着,才稍稍放心些。哪知这丫头最近老是偏着他们,甚至还说那个女的这个好那个好,左一个贺阿姨右一个贺阿姨的,弄得自己倒不像是她的妈,姓贺的倒是她的亲娘似的。每次听到女儿这样亲热地称呼贺金苹,她总是冷冷地注视着女儿……
“呼,呼呼……”“妈,我回来了。”女儿在门外叫着。
“你没带钥匙吗?自己开。”她还在生女儿的气。
路小群进门换了拖鞋,刚准备问老妈为什么不开门,抬头见一桌子好菜,立马改口:“老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烧了这么多好吃的。”说着就拣起一块五香牛肉放进嘴里:“早知家里有这么多好吃的,那饭局我就推掉回来啦。”
“去,洗洗手。”朱丽华板着面孔,“再好的日子你也记不住,还有那位局长大人。”
“我爸呀,他这几天够忙的了。”说着又神秘兮兮地,“告诉你吧,这次人大会上,有不少人大代表一致向市政府提出,长山乡的交通太落后了,要修一条通往山里各村的柏油路。我估计呀,今天老爸和贺阿姨是去山里察看地形了。”
又是贺阿姨,朱丽华满肚子不高兴。她又一想,这死、r头平时虽然总向着那个姓贺的女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总不会含糊不清的,自己毕竟是她的亲妈,她总不会希望看到爸妈离婚吧。于是,口气缓和了许多,问:“你爸是局长,他看地形理所应当,那姓贺的去干什么?她又是个女人。”
“老妈,这你就不知道了。贺阿姨是交通规划设计院的主任,她不去谁去?”说完她稍停,觉得老妈的话里有话,马上反问道:“听老妈的口气,好像怀疑什么?告诉你老妈,我老爸不是那种人。再说贺阿姨人也挺好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说完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朱丽华对着电视机,思想疙瘩还是没解开。她和同事平时议论时,谁谁的老公有了外遇,准谁的女人红杏出墙,还大闹了一阵。现在的社会太复杂了,特别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有几个没有情人?当初她坚持让女儿进交通就是为了能盯住他,起码也能听到什么。没想到,女儿工作不多久,就让姓贺的给骗了,把她手下的一个小伙子介绍给小群。这死丫头这会儿正在热恋之中,哪有心思管他们之间的事呢。看来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她越想越紧张,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原先半闭着的双眼大睁起来。她关掉电视,几次想打电话找他,又怕他正忙。犹豫再三,她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拨了路业清的手机。网络小姐讲了句英语,接着告诉她对方手机关机。这下她更紧张了,难道他和她真的在一起?她脑子里满是丈夫和贺金苹在一起的镜头。
看看女儿已经睡了,朱丽华索性关了灯坐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路业清轻手轻脚开门,又轻手轻脚进了卫生间。他知道,他回来得太晚了,妻子和女儿都已睡了。当从卫生间出来进入房间时,他大吃一惊,朱丽华正坐在床上。
“你还没睡?”
“睡?怎么能睡得着。”
“怎么啦,有什么心事?”
“自己的老公在外面这么晚没回来,我能睡得着?”
“啊,对不起,我有点事,让老婆大人久等了。”他半开玩笑地向她道歉。
“有点事?你哪天没事?哪来那么多的事,啊?每天一早就出去,深更半夜才回来,多少事忙不完?”
“你不知道,最近真有许多事……”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有谈不完的话,谈得开心时还有这个家,还有老婆?”
路业清一听朱丽华的口气不对,忙解释:“我自当了这个受累的局长,要做的事情真是很多很多,实在没有时间陪你和小群。我真的是没办法呀!”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