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是本文化大散文，作者张加强。主要内容包括：南京，归宿地气场、湖州，笔擎千秋、嘉兴，那一次呻吟、人生只合扬州死、卷发苏州、杭州，风月无边、无锡，硬派老生、常州，六朝七萧、太仓观海、暗度陈仓的昆山智慧、张家港的体制发难、江阴要塞，最后的坚守等。

《天镜》是本文化大散文。作者以太湖——这颗镶嵌在长江三角洲的明珠为中心，上下五千年，纵横江浙沪，对发生在太湖周边的有关历史人物、事件，如梁红玉抗金、东林书院与东林党人、吴学与乾嘉学派、“二陆”与松江学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背后、上海开埠与欧风美雨等，做了全新的阐述，文笔优美，视野开阔，给人以独特而清新的阅读愉悦。

《天镜》张加强著。

序

百域云水

 大资的上海

 南京，归宿地气场

 湖州，笔擎千秋

 嘉兴，那一次呻吟

 人生只合扬州死

 卷发苏州

 杭州，风月无边

 无锡，硬派老生

 常州，六朝七萧

 太仓观海

 暗度陈仓的昆山智慧

 张家港的体制发难

 江阴要塞，最后的坚守

 宜兴，泥石风流

 长兴，地球的痛处

 德清，找个诗人做镜

 常熟，水土传奇

 无梦到徽州

千古文心

 文章知县

 第一等的读书人

 刀尖上的舞者

 学问，一旦道貌岸然

 徐志摩·诗·女性

 文艺复兴时代的人

 一个人的鲁迅

 无心到处禅

 禅堂外的茅盾

 白衣卿相兰花指

 宅女张爱玲

 东方康士坦丁大帝

 威尼斯商人游湖记

 当国王路过豪宅

 壶里张岱

 中国第一商

 上海男人

万里苍茫

 中国大革命，文人搭上商人

 侬本优雅

 园林，中国文化的精神后院

 百年豪宅与制度探索

 金融外滩，挤兑了上海的青春

 不设防的家园

 当资本路过两宋

 云天上遛马

 圣湖，神的一滴

 西湖的墓——温柔之灵

 石不能言最可人

 生命，轮回几次才圆满

 残荷败柳之外

 木纹

 万古愁

 后记：糖友欧阳修

上海浦东机场乘磁悬浮列车七分钟进入市区，上海速度快得有些恐怖，在外滩看这座曾经的殖民城市，美丽得有些鬼魅。

上海人的精明，是商业社会的道德标尺，你以一个绝妙的商人样子出没，是城市动人的命运。上海商业文化的姿态是中华文化的一大悖论。

自豪的上海人不在意艳羡的目光，上海人善用开放的心态同外面人接触。上海脱颖，是把市民生活与经济发展放在同一个坐标系拨弄。

全世界都在谈论上海。作为中国的前途，上海提供了多种解读方式，多样化的文化生态，发源各种反叛的思潮，日渐变得单一而优雅。厌倦政治的人以上海的先锋性表达商业文明，上海的崛起，预言传统政治的没落。

拥挤的上海很会冷静，人们不会轻易被卷进什么潮流之中，人们不会选择共同的精神用品，一些旋律优美的音乐自如出入弄堂，上海的摇滚歌迷很市民化，出租车司机放的卡带也是欧美歌曲。

上海有流行，无潮流，上海人见过万国旗，故没有能镇得住他们的东西，他们视万人空巷为可笑。上海人的时尚来自个人情调，讲究布料、细节、剪裁和搭配。

上海人对穿讲究，但不奢侈，上海人对穿衣的标准是质地，花超值的钱，给人以质量感，这种质量来自殖民时期留下来的优越性，被殖民过的地方都有这病，渗透在空气中。王安忆说：上海弄堂口晒太阳的糟老头子都会告诉你西装底下的那个扣子不能扣。

上海的弄堂有一股肌肤之亲，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仅照了一年，上海的古树长出新枝，上海弄堂冒出个“新天地”，“新殖民者”本杰明·伍德建筑设计事务所花费一千个小时研究，作后现代翻新，各种时髦元素都被镶嵌进狭长的弄堂，怀旧流行了，石库门出现精神广场。

“新天地”信心十足地文化突围，将一个底层的生存空间，改造成一个文化展示的怀旧小区，改写了上海这个城市的最民间。“新天地”是创造了灵魂的地方，中共一大旧址给了“新天地”一绝妙：这个党诞生于奢华。

从心灵进入上海很难，上海人的味道来自咖啡，所有商业都市背后是一个个互相隐蔽的财富空间。上海人的能力在于主宰自己生活，上海人是能够从咖啡中真正感觉到味道的，有咖啡打点，城市灵魂便招了回来，用钱搭出来的情调，也会有归宿感。  一个大国，背着五千年文明之类的包袱。无论如何动弹不得。上海的健朗在于她没有厚重的历史，建制七百年，开埠一百六十年，无所谓历史包袱，这个城市颇有灵犀。北京生活动荡，难揭美感，上海则不同。

上海的细节比较唯美，北京的生态院落化。北京深宅大院是强势的标志，大院格局，闭塞气象，交通也必须为它避让。作家洪烛这么说北京大院：“这些大院就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城市，有自己的办公区、生活区、食堂、服务社、礼堂、俱乐部、游泳池、医院、车队、幼儿园、小学，甚至中学。”两三万个封闭的大宅门，让北京这座城市成为一个大院，城市血液因此流通不畅，才有交通大拥堵。

上海海纳百川，有她埋藏在血液里的自豪感，深知要经营这座城市，仅靠自己不够，需要外地人。北京则排斥外地人，外地人眼里。北京像一座残颓的古堡，庄严却疲惫，是行将干涸的花园里杂草繁花中的水池，去京城创业，称北漂。北京远望则悦耳，近狎则丧胆。

资产阶级在上海的成功，是那极过硬的写实功力，那潇潇洒洒的新古典功底，完成城市印象派布局，上海这位颤栗中的幸运儿，在复杂多变的时代筛选面前一次又一次脱颖而出并逢凶化吉。

用历史的血统、地理的细节，把脉上海生生不息的动力之源，眼睁睁地看人家沿海城市十多年放松管制，浦东新区才颤悠悠地挂牌营业，这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上了赛道的上海如刘翔般一路跨越冲刺，将国内参赛者远远甩到了身后。在上海能触摸到中国古旧的根，可以把玩到一座创新城市领先世界的模式。

某种意义上，纽约不是美国，上海不属于中国。陆家嘴是赶超型的标志，它以曼哈顿、香港中环、日本银座为目标，上海人做事有例可循。

在全球金融中心的追赶上，上海赶上了东京，上海要超越的目标不是纽约和伦敦，是体制。上海港的货物年吞吐量一直位居世界第一，上海港的集装箱吞吐量超过新加坡港。外商在上海设立投资性公司两百多家，跨国公司地区总部三百多家，外资研发中心三百多家，但世界五百强的总部有一半仍然在纽约。P3-7

有细心的外国旅行者注意到，上海到杭州间，有三百多条支河流入大运河，上海至南京间，这种支运河数量近六百条。湖泊、沼泽、川流、湿地共同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水域迷宫。

1

作为一个湖泊的创意，八百里太湖采撷水土精华，被一百八十多小湖簇拥，构成广阔的生态湿地系统，苍黛间见萧疏，浓妆里显淡抹，推窗则青山满目，登峰则灵秀扑面，山、水、城勾勒到传神为止。

环抱太湖之山，不高，但秀}不奇，但雅；不险，但媚；不雄伟，但温顺；不峻拔，但坚韧。简约的效果，应验一句古诗：一峰则太华千里，一水则万勺无尽。

郑板桥说“月来满地水，云起一天山”，文化水土开拓出的富贵相，一点也不是用来装饰的。地域发展的冲动，是大自然设置的一个行为情节。

富足与和蔼。是一个地域的诚实。大地的心灵若足可信赖，则不必遍地黄金，但须遍地美景。环太湖城市首尾相望，街路相连，尽是戏剧性的进程，刹那倾城的气质。

2

太湖总在最平静的地方掀起波澜，在最痼疾的层面创造奇迹，凭借着自己的商业直觉，远离王权，迅速向工业化迈进。十七世纪的太湖从贸易中获得的巨额财富，没有体现在王公贵族的豪奢宫殿中，它们被中产阶级商人们用来建造和装饰自己的宅第，江南园林在这方黄金水岸诞生了。

江南园林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把文化做到极致。这些作品中几乎看不到王气，成为其艺术主角的是那些普通人的平凡生活。这种平和的表情，只会出现在那些没有饥饿的恐惧、不用时刻担心流离失所、在富足的环境中度过一生的人们的脸上。

太湖从不缺乏创造性。就像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园林一样，此时，太湖人又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经济生长机制，这个机制的后面是一个强大的体外循环式的制度适应。这是盛唐以后融入世界的一次极好展示，他们创造了传之后世的经营法则，为“苏湖熟，天下足”调节出一点盛世优雅来。

3

太湖，只渴望主宰自身的命运，从未奢望成为这个国家的主角。

制度创新让太湖再得玄机，智力成为这个地区最重要的资源。凭借这一资源，太湖引领了新的具有创造意义的工业革命，站在了东方经济蓄势待发的前沿。

这里所有的细节展示它的肥沃，所有的场景展示它的财富至上，它用田园牧歌式的江南情怀，改变这方水土的命运并在这里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成为民族的集体记忆。太湖特有的繁殖能力，耸立了本时代以前的一座高峰。中国经济，我们不能怀疑奇迹的存在。

苦挨到风烛残年之人，一遇这富于风韵的激荡之水，也会重新布洒根须，安身立命。太湖安详的境界与千年的煽情，缓冲着工业文明和文化虚无主义的癫狂。

艾青的小诗：“月官里的明镜，不幸失约人间。”太湖是天堂丢失的明镜，月宫里的不幸，成全了江南的大幸。躺在湖面观云舒，可以进入拜伦所说天空布满彩虹的年龄。

缺失太湖，苏杭将无缘人间天堂的桂冠。这景色只配赏心，只配悦目，无法将自己放进去，那是天堂，人永远到不了、天堂，只在去天堂的路途中。

天堂是一种空气，我们一直在曲解天堂，驻足太湖，这种空气轻柔弥漫，十分艺术地靠近你，人接近天堂大概也就这样了。

4

湖水对人的教化意义，是让人在骤然之间看清自己的污秽，大地美景的本质是让人弃恶从善。

一个政府，对发展行为保持警惕的最好方式是放慢节奏，抵御执政孤独的秘笈是如太湖般厚道。太湖的城市，有各自的造化，发展状态下没有隐私，经济规律在暗示中行走。

冷对中国政权无休止的砸烂史，太湖凭借自己的商业直觉，甩开政治的繁文缛节，给自己定制一个跪拜的禅垫。这方水域拥有众多的膜拜财富的商人阶层，如果将他们的渴财之心化为某种力量，那么，太湖有着比王权更强大的创造历史的资源。

海洋在这里结束，陆地从这里开始。当资本主义在封建大地上绽露萌芽时，大量的货币以空前的速度环太湖流通。太湖的经济血脉变得拥堵起来，这是明代发生的事情。

江南园林几乎看不到王族，腰缠万贯和门庭若市不是他们的本意，普通人的平凡生活是园林的主角，他们只是用闲情逸致打理自己的庭院，文化出现了。

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个区域在有意无意间仔细地规划自己的物质财富集聚进程，生产运输销售都在民间策划中实现，创造了传之后世的经商法则。太湖人一直在摆脱学生的地位，以老师的姿态言传身教，用独特的话语系统毫不羞涩地向外部世界叙述自己的艰辛。

5

太湖的风险在于将一个守旧的机制推上了改革的轨道，又割断了土壤与空气的历史联系，不停地打碎无时不在威胁自己的愚昧自大的历史优越感。

太湖的工业化一直被打压，与国企的正官意志相比，尽显卑微，但它以独特的步履迈出大跨越，民营模式催生制度变革，用智力脱钩主流成为这个地区最主要的资源。凭借这一资源，太湖引领了具有创造意义的工业革命，不停地减轻民族复兴负担。

仅仅一代人的时间，太湖给中国和世界出7难题。这里的工业与商业神话都可以成为撬动历史的主角，甚至令其他区域经济窒息，更令高层决策者猝不及防。太湖资本主义是上世纪末的世界性事件。

在中国，大多时候谈论经济绝不是一种时髦，太湖奇迹一直被边缘化。民营经济创造了太湖自己的资本主义，邓小平给了一个颇具寓意的冠名，叫“异军突起”。异军自然不属嫡系，你兴我收税，你亡我不累。但太湖给了这支异军一个世界目光聚集的舞台，成为独立于中国社会政治的另一模块。

6

太湖的变革，动摇了历史其他部分的基础，中国历史几千年文明的麻木不仁，一串经济发展的资料将其催醒，经济指标掂量出了政治的昂贵。

太湖地区每一次由经济震荡刺激政治框架带来的社会松动，都令帝国政治中心恐惧，每个王朝，看重的是一个原封不动的封闭地基。

太湖人敢在有限的空间呼吸着真实的文化精气，操盘着有国家意识底气的财经。有个被人们念熟了的数字：太湖流域作为长三角经济圈的核心区域，它以占全国百分之零点三八的土地面积和百分之三点五的人口，创造了占据全国百分之十一点七的GDP、百分之二十一的财政收入和百分之二十八的出口总额。三万六千多平方公里的太湖包融吴越，承载超亿的发达人口，一直低调地忙碌着民族复兴的事。

中国的政治一直在误读江南，中华文化的那股豪气，倒是一直在被太湖挽留。作为吸纳性极强的一方水域，所有的异类文明到了这里，都感到亲近。太湖文化将海内外重要的文化精粹熔铸一体，不时地给你一点彪悍，一点清冷，一点粗劣，一点混沌，塑造了独特的太湖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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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可以有尽头，水却无边际。天苍苍，水茫茫，太湖连接的是天。太湖凭借水的能力与韧度，造就了一个特立独行的文明体，它独立于整个国度所有的文化盛世与衰亡。太湖一直以一种高傲的在野的文化姿态，抗衡朝廷，拒绝中原文明。

太湖仅凭默默无语的民间地气，节节实现文化推进，这路途上难见气喘吁吁的超重相，一副慢条斯理的清爽。比起北地旷漠孤烟，太湖堆砌文化高地的过程显得悠闲得多。

比起中原每一次伟大事件以后的推倒重来，太湖每一个时段都构不成历史盛典，但却都是一次次实实在在的积淀。中国五千年文明却不得不去舔人家两百年文明的鞋底，是因为我们总在进一步退两步中辗转反侧，总在嗽嗷待哺中浪费食物，总梦想拿地球当足球踢，总是在淘汰优秀基因中留恋已逝文明。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悲壮的一页，至此。江南才有无愧的称谓！

太湖人对来自朝廷的指令向来不很放心，有一种骨子里的防备，所有来自官方的影响，在这里会大打折扣。前朝所有的迹象只作为欣赏，而不作传承，太湖人从不津津乐道旧时王谢堂前燕或曾经的辉煌，家道中落才是真痛。

太湖一带的古镇街巷，偶见那些个衣袂飘飘者，往往是某个大隐于市的真性情者。

恣肆奔涌的水势一入太湖便变得憨厚，历史的印记一来到湖边，倒成了大景观。

糖友欧阳修

欧阳修得糖尿病算早，糖尿病引发视网膜病变一直困扰他。四十三岁有“眼力昏暗”，四十六岁有“目昏略辨黑白”等记录，足见对病的重视。但欧阳修死要面子，说自己得糖尿病是五十九岁。

欧阳修支持范仲淹的新政，得罪丞相，遭诬告，罢知滁州。滁州琅琊山寺住持僧智仙，在山麓造了一亭，欧阳修常来此饮酒，为此亭作《醉翁亭记》。他喜欢饮酒，“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他的醉是避世俗、远沉浊，自造精神家园的一种方法。

这年欧阳修三十九岁，说自己苍颜白发，写了一诗：“春深苦夜短，灯冷焰不长。尘蠹文字细，病眸涩无光。”

欧阳修是历事宋仁宗、英宗、神宗三朝的元老，二十三岁中进士，四十二岁方又回朝。五十四岁那年，任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这个级别上退休，一般在七十岁以上，他再三请求退休，说：两目昏暗，已逾十年。终于在六十五岁时得到批准。

欧阳修以散文为最高，有种从容宽厚的个性，他扶持苏舜钦、梅尧臣、尹洙、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这是继大唐之后中国文化的又一巅峰，唐宋八大家——中国八位最杰出的散文大师其中六家出自宋代，出自他的门下。

欧阳修也是性情中人，有无数名媛淑女视他为梦中情人。欧阳修早年在颍州对两位青楼美女动了真情，筵席上约定，他年来作太守时相聚。几年后他果然由扬州迁任颍州行政长官，可丽人已杳无踪影，留诗还了风流债：“柳絮已将春去远，海棠应恨我来迟。”看来糖尿病无碍性，欧阳修晚年仍情思脉脉地打量着颍州。

欧阳修是个奇迹，政坛上，他的正直使后人把他与范仲淹相提并论，文学上，他入唐宋八家不说，宋六家出自欧阳修一门。

《生命的留言》作者陆幼青患癌症五年，死于三十七岁那年，我是在这个年龄发现搭上糖尿病这趟老爷车的，于是开始了无望的生命损耗。

糖尿病从得痛到死亡的过程大概是所有疾病里最为长久的，久久地注视着死亡也是人生一悲，这血液的叛变，实在要命，禁食、禁欲倒无所谓，精神拖沓，萎靡，全无灵感，这对于作家来说，是致命的。于是下了决心告别饮酒，放弃人生唯一的乐趣欣赏别人狂饮，是心理摧残。如同阳痿、早泄、性无能，毕竟当年也曾豪放，甩几大碗老白干照例晃回家，才叫境界。一次醉酒，怀抱周岁儿子一路呕吐，却决不倒下，次日却醉倒两条贪食的狗。

思考死亡，是为安顿生命，得知死期，是加速摧残生命，人一生下来，就开始了他的死，死是宇宙秩序中的一段。其实，一个静寂的世界比一个喧嚣的世界更真实，梦想者并不是对生活无能为力，只有叙述过才永久存在。

那位证明黑洞不黑的科学家，那位干瘪老傻史蒂芬·霍金，运动神经病变导致瘫痪，一个人动弹不得。霍金对疾病不感到惊讶，写了惊世骇俗的科普读物《时间简史》，发行超千万册，这是疾病派生出来的人生感悟。

人应该大声说话后学会沉默，生命的充实在于留下痕迹。从霍金那里出来，我总到不了霍金的境界，大概未到病魔缠心的境况。

离奇的体验常常在一个人的常识之外，一种似乎不可能的生活其实是可能的，笼罩我们生命的神秘是生活的信心。邓稼先是准确无误地知晓自己是何日何时得上绝症的，第一次原子弹爆炸试验失败，邓稼先独自去死亡之地捧回核弹头，找出原因，就是这一次，伏下了他死于射线的死因，巨人就是这样产生的。

当你看到死神在生命终点恭候时，你会日复一日地做出牺牲，实践着放弃，学会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不久前还是短短的一次散步的路程。现在变得漫长了，吃力了，走不下去了，思维枯竭了，感觉迟钝了，器官功能减退了。 

这才想到“六一居士”欧阳修的不易，藏书一万卷，金石遗文一千卷，琴一张，棋一局，常置酒一壶，一翁。

看来，人性的季节，气息应比魂魄传得久远。

浮华的轱辘碾去一丝丝灵气，思考死亡，不必为凶吉祸福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