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丰门县同时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是县城出现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二是县委烟七书记神秘失踪。
洪水说来就来。
生活在县城里的人们,尤其感觉到了它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
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兼烟七书记的专任秘书李扬,感到尤为惊讶,他说:“天哪,怪了呀!怎么会这样呢!”
生成于太平洋洋面的“娜娜”台风,其中心会在丰州市登陆,从而直接影响到丰门县的部分乡镇,带来狂风暴雨,造成特大洪水。而且这洪水来得如此迅速,这般凶猛。这是所有丰门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县气象台和水利局等相关部门的专家。
根据中央气象台三天前预报,“娜娜”是将要在距丰州南三百多公里的另一个沿海城市登陆的。据此判断,其外围只会给丰州和丰门一带带来些许微弱的影响。
恰逢周末,趁老婆出差在外的机会,一向乐于助人又处事稳妥的李扬,为了让其他领导和同志们多留一点休息时间,竟然一人把抗台值班的任务全担当了。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在丰门防范台风,大多只是虚张声势,劳民伤财而已。十有八九的台风,只会给丰门带来夏日的及时雨,利多弊少,极少造成什么灾难。
本次听起来极其温柔的“娜娜”,却出人意料地把祸给闯大了。拿风力级别来说,“娜娜”的中心最大风力也才十二级,是比较寻常的一个台风。但它的步子却颇有点像醉汉,冷不防一个踉跄就变了方向了。即将登陆前夕,它突然间转向北上,直接骚扰丰州来了,给毗邻丰州的丰门县的部分乡镇,带来了历史上罕见的飓风和暴雨,造成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
同样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离“娜娜”台风中心登陆地较近的丰门县城一带,二十四小时内的连续降雨量并不大。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到来之时,生活在县城里的人们不曾预感到,也没能听到什么预报,几乎未加任何防范。
之前连续预报的几个台风,各级各部门单位倒是都颇为郑重其事,如临大敌,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了,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结果却都是空使劲,白费气力。本次台风县里没作什么大的部署,各级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们也都没怎么太在意。经常服从安排轮到值班的小青年们,也有些厌倦和麻痹了:
“娜娜”嘛,一个好温柔的“小姑娘”,“黄毛丫头”!它还能把我们怎么的!
谁都没有把县域内局部地区的强降雨太当回事,也没有对地处丰江干支流上游周边其他县域的一些强降雨太放到心上去,更没有把丰江下游由于恰遇东海涨潮而带来的水位抬升,加以足够的重视和应有的测算。
中午十一点半,李扬感到饥肠辘辘,他给值班电话设置了“呼叫转移”,然后奔公安局食堂去用餐。
公安局在县委大院的斜对门,与县委大院一街之隔,一个在街的南面,一个在街的北面,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李扬新婚不久的妻子在公安局当刑警,三天两头外出办案,一出差就丢下她单位食堂的饭卡,来解决李扬的生活保障问题。
李扬出了大院北门,发现一些清闲的人们在嚷嚷着要到临江路去看洪水。他回头骑上停在大院的飞鸽牌自行车,也去看洪水。
李扬骑着车沿县城主要街道环绕一周,发现部分地势低洼处的街道开始进水。并且洪水位很快越过了警戒线。但是他想这并不鲜见,每年总有那么几次,无大碍的。
只是为谨慎起见,李扬还是一手握着车把子,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县抗洪防汛指挥部的电话。他要了解一下洪水涨退走势和对最高洪水位的预测。 .许久之后,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小男生的声音。他甚至不知道李扬是谁。几个“不知道”之后就不耐烦地将电话挂了。
李扬感觉到他嘴中正嚼着东西,显然他也懂得电话“呼叫转移”功能的使用,正在外头吃饭。
“妈妈的!”李扬随口一句“国骂”,推着车上公安食堂吃饭去了。
洪水在迅速上涨。
仅一顿饭的工夫,县城的主要街道全进水了。公安局食堂与县委大院间的飞霞大街水深已过一米。
值班电话被打爆,李扬的手机响个不停。李扬“啊啊”应付着。他不曾有过的紧张,只想立马回到办公室向相关领导汇报水情。
洪水仍在明显地上涨。
李扬迅速脱了上下身的衣服,向食堂炊事员师傅要了个塑料袋子装好了,一手高高地举着,侧着身体游回到办公室去。
县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王一栋已抢在李扬的前头,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秘书和文书,也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办公室里头的每一部电话都成了热线电话。灾难来I临,平民百姓的求救电话,首先打的就是县委办公室。他们都知道县委是一县的首脑机关,县委办公室就是上通下达联系各方的神经中枢。翻开号码本子,县委办公室的电话也就在正文的第一页,容易找。
洪水仍在疯涨。县城的大街小巷变成了内河。
有人卸下门板当运载工具,有人把平日里在丰江中作业的渔船开进了飞霞大街……
王一栋主任让航管部门调了艘冲锋舟,巡视水情去了。他把办公室的工作交给了副主任李扬。
县委大院原本是一国民党高官,杜姓人家的花园别墅。主体建筑由一座主楼和五座副楼组成,布局极像一只伸展开着的手掌。主楼的体量较大,处手心位置。五座副楼体量相对较小,类五指方向分布。主楼归高堂父母居住,五座副楼分属于五个子女,以三男两女的字号命名,寓意“五子登科”。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