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入平流层后,机舱里的灯光暗下来。我裹紧身上的毯子。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阖上眼睛准备小憩.旁边的周婷婷却一把把我推醒。
她指着面前的小屏幕对我说:“有《大侦探福尔摩斯2》!你看不看?”长途飞机上一般都会提供几部电影供人打发时间,我知道周婷婷不甘心一个人看,想要我陪她一起。
我把颈枕拿下来在手里拍了拍,又重新放回脑后。“要飞十一个小时,我还是省点体力睡觉吧。而且福尔摩斯我看过了。”说完我见周婷婷动了动嘴角,于是在她张口之前替她将耳机挂到耳朵上。
过了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我梦见了夏侯夜和庄绮。我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夏侯夜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我漫笑出来,她就把车往路边一停,把我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在马路上。她挑了一下长长的眼尾,让我自己走去机场。
这时候周婷婷突然把我拍醒,金发的空姐用英文询问我午餐要鸡肉还是牛肉。
我看着眼前让人毫无胃口的牛肉饭,努力调整自己的思绪。
我的故事要从哪儿说起呢?我托着额头恩忖,周婷婷在旁边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没理会她,向空姐要了迷你瓶红酒。飞机上的红洒像是生了铁锈的水龙头里淌出来的自来水,噎得人喉咙一阵发紧。我想还是从三个月翦说起好了。
那天是我时隔六年重新回到北京的日子,夏侯夜约了庄绮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到机场接我。我一个人在飞机上穿越太平洋的时候,其实特别紧张,说不上具体是为了什么,但下飞机一见到她们俩我的心总算咽回肚子里去。
有些人,有些感情就是这样.即便物不再,人也未变。
夏侯夜不容我找地方安顿,就风风火火地拉着我们去簋街吃饭。席间她听说我这次回来打算先住两天宾馆再着手找房子,于是说什么也要我搬到她家去和她一起住。我想没什么不好,就答应了。她激动地把我的脸摁在她的胸前,她的珍珠项链硌得我生疼。
我很快适应了在夏侯夜家的生活,她独住在市中心一套一百三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这些年对北京的房价我还是有所耳闻,于是骂她腐敢,夏侯夜不以为然。
“能腐败的时候不腐败,难不成等我死的时候给自己打一口一百三十多平方米的棺材?”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补充。“那时候国贸这边应该也没空地儿埋我老人家了吧?”
我接不上话,索性陷她一起腐败。
几天后我去了离夏侯夜家不远的一家时尚杂志面试。我爸已经和杂志社的人打过招呼,所以简单办了些手续后就开始上班,也就认识了坐在我旁边正大快朵颐的周婷婷。她是最早带我的资深编辑,虽然她吃飞行餐的样子叫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半个多月前我接到通知,主编派我和周婷婷还有其他几个同事去做一篇关于伦敦的奥运会特辑。
我没去过伦敦,周婷婷说她去过。我问她伦敦怎么样?她往嘴里塞了两片生菜,含混不清地说:“嗨,就那么回事儿吧。”
长时间飞行让我脸上冒出几颗痘痘,我去洗手间对着惨淡的灯光审视自己,然后蘸着冷水拍打倦怠的眼尾。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周婷婷正试图将大块黄油涂抹在面包上,她腾出空地让我错身,然后容光焕发地对我说:“如果福尔摩斯生在现代,不知有多少女人趋之若鹜。”
我不以为然,回道:“可命中注定还是要和死对头莫瑞亚蒂一起坠崖,现代女性都更喜欢詹姆斯·邦德。”
“哦对,你还没见过咱们社长吧?”周婷婷话锋一转。
我摇头,作为刚刚转正的新员工,我尚未有幸面见高层。
“也是,”周婷婷似乎对那位社长略有不满,“他那人成天满世界乱跑,别说你了,我都见不着。”
我看周婷婷说到社长时撅起嘴的样子,心里有点儿明白了,所以没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飞机抵达希斯罗机场后,我和周婷婷在入境的地方跟其他同事会合。
因为临近奥运会,人很多,入境的队伍排得老长,负责食宿安排的周婷婷索性趁着这个时间给大家派发起网上下载的地图和住宿信息.这段时间我们的住宿地点定在伦敦外围的哈特菲尔德郡。
也就是说,一会儿我们还耍提着二十多公斤的行李乘地铁,再转火车。
同行的摄像大哥发出惨叫,周婷婷却颇有老板娘的架势,解释道:“公司也是为了节约成本嘛,哈特菲尔德离伦敦只有二十分钟车程,比你平时上班堵在路上的时间还短。”
我倒没有异议,其实我想去那里看看,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傲慢与偏见》中伊丽莎白遇见达西先生的地方。
我向往那个让人迷恋的日不落帝国,一路提着半人高的行李在地铁里和火车站横冲直撞。
英国的火车速度很快,但是颠簸得厉害。我捏着因为坐了太久而肿得像萝h一样的小腿,额前的头发被晃散开来遮住眼睛,因为出汗而有些发黏的头发贴在脸颊,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总算抵达旅馆,我刚刚甩下行李扑上床,周婷婷就指挥我去前台确认大家明天的早餐信息。我踢掉鞋子,抱着枕头不肯出去。
最终周婷婷以“我英文不好无法和服务生沟通”的理由将我赶出房门。我趿拉着拖鞋走到前台,核对好人数和早餐要求,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碰见同行的摄像大哥站在大堂摆弄他的机器,见我在,央求我帮他弄点吃的来,说是飞机上没有吃饱。
透过酒店大堂的落地窗,我见对面有家赛百味,想也不远.索性穿着拖鞋走出去。
“还为了我忘记你生目的事情生气呢?”P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