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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底色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徐怀中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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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审视战争的不义与荒谬,揭露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回忆战争,从古琴、围棋入手,从容不迫,言远旨近。

《底色》是50年前的一部“战地手记”,弥足珍贵;本书是徐怀中先生别开生面而又浑然天成的一次探索性跨文体写作;作品中人物情感细腻,细节丰富,妙喻传神;以对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反思彰显了人性,睿智通达,思辨幽默,深沉犀利。

内容推荐

约50年前的一部“战地日记”,弥足珍贵。这段历史,如今深知之者甚少。在《底色》这部“非虚构”作品中,作者徐怀中以浓重的情感,人性化的笔触,回顾了战争的悲剧与教训,突出了战争中的人。以战争来反观和彰显人性,睿智、通达、深刻、犀利。尤为突出的是整部作品情节扎实,妙喻传神;语词硬朗,简约凝练。

《底色》是一部纪实文学,也是一部口述历史著作。其史情紧张曲折,其感怀真实动人。对于冷战国际史研究来说,富有史料价值,并具有极大的思辨内涵。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后记

主要参考书目

试读章节

凌晨2点钟,我们登岸了。为了行动隐秘,摩托船并不是固定在一处停靠,是游击式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上岸的地方荒无路径,七绕八绕的,才到达驻地。

忽然脚面上一阵刺痛,我的第一反应,蝰蛇!蝰蛇!我立即放下背囊去找蛇药,踏上南方的土地,“季德胜”就派上用场了。武肥笑着说,不怕不怕,不是蛇,蛇一般不主动攻击人的,是蚂蚁。他用手电筒照在我脚上,果然是蚂蚁。好像我是用放大镜在看,好家伙,这么大个儿的蚂蚁,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隔着袜子咬一口,竟是这样长时间的剧痛。

造访南方的外国记者,都少不了要写到自己如何吃够了蚂蟥苦头,我们也是在劫难逃。很讨厌的是破坏血小板,伤口会流血不止,医生束手无策。这个吸血鬼,专会选择有利于隐蔽的部位,丛深发现手腕上血糊糊的,搞下手表一看,表壳底下有两个小洞,还在渗血出来,两只蚂蟥聚餐完毕,已经不辞而别。

出访期间,我们多是骑脚踏车,原以为脚不沾地,可以免受蚂蟥攻击了。不是那么一回事,蚂蟥可以从树上来一个“定点跳伞”,任凭你在飞车前进,照样准确无误地降落在你身上。它没有耳目,也无嗅觉,是凭借天生对红外线的敏感来找寻目标的。

途中休息,我们特意找了一块空地,四周看得清清楚楚的,“敌人”无隙可乘。刚坐下一会儿,就见“各路大军”向我们合围过来,它们迈着最古老最原始的步伐,靠身体一曲一伸向前挺进,速度蛮快的,大家惊叫着,跳上车就跑。

一篇文章讲,毛主席在长沙会见胡志明,谈到抗美战争的种种有利因素。胡主席说,我们有人民拥护,有正规军,有民兵游击队,有城市武装力量;气候也帮了我们的大忙,沼泽地、大森林是我们的同盟军,还有细腰蜂、大蚂蚁、水蛇、蚂蟥,也都是我们的同盟军。问题是,这些同盟军,对“中国作家记者组”也不客气。

陪同人员教了我们一个绝招。被蚂蟥叮了,从树干上捏一小撮青苔,封住伤口,血立即就止住了,屡试不爽。这是一项尖端医疗技术,应当列入军事机密,不能给美国人窃取了去。

4

穿过密林,眼前出现一间小棚屋,透出幽暗的烛光,便是“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外事接待处——我们这几位国宾下榻之所。

出访南方几个月,要数1965年11月8日入境当晚的接待规格最高。屋里摆了五张单人床,洁白的床单被褥,挂了尼龙蚊帐。一张折叠圆桌,几个小方凳,桌上摆着几听罐头水果,还用喝工夫茶的紫砂小茶盅,为客人斟好了茶。

密林重重,月影昏暗,只有我们这一所小屋亮着蜡烛。四外幽静极了,除了什么鸟儿在叫,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就在邻近什么地方,像是传染性的,引起别处的孩子遥相呼应,连响一片。不一会儿,想必是在母亲衣襟下寻找到了生命的甘泉,一下全都安静下来了。

外事接待处是一个秘密单位,除去岗哨之外,四周应该是空无人迹的,怎么会有这样多喂着奶的娃娃呢?武肥告诉我们,沿东韦科河边村庄很稠密,驻有很多机关单位,有“解放电台”、印刷厂、被服厂、总部医院等等。各单位有多少吃奶的娃娃,没有调查。敌人来“扫荡”,年轻的母亲们拿起冲锋枪参加战斗,得一点点空,便跑回掩蔽部喂喂奶,之后又上去了。

武肥的副手王庚同志,妻子怀孕6个月,每天照常蹬着自行车跑来跑去,执行通信任务,累得早产了。也是天遂人愿,正是夫妇俩所盼望的一个“千金”。本想找一个人家寄养,他们舍不得,下决心自己带。维持一个早产儿生命所必需的种种条件,一概谈不上,最要命的是产妇没有奶水。但小女儿活下来了,发育正常。

武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要比王庚福气大了,打仗、生育两不耽误,今年不过40多岁,已经有8个儿女,排着队向他报到了。排在最末的儿子,不久前刚刚断了奶。

越战已经白热化,但入境第一天给我的直感,南方似乎尚未进入战时状态。越南妇女习惯干净,不能忍受带着什么不洁,不能带着一天的汗气就睡下了。看电影耽误了,已经是深夜,还一定要下河净一净身体,她们全然不理会正打着仗,不肯稍稍降低女人们的卫生要求。

若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听到婴儿啼哭,我不会在意的。此时此地,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一些哺乳类小动物投胎人世,选择了越南南方,该是怎样有决心,怎样有见识,怎样有气魄!要知道,现在南方正是全世界目光聚焦的地方;他们登陆这个半岛之国的时间,也正是抗美救国战争最艰难最紧张最关键的年月。东韦科河畔传来的这片婴儿的多声部合唱,不禁令我怦然心动,令我欣喜不尽,令我感慨有加。

我不至于幼稚到那种地步,以为一踏上南方的土地,便应该是烽火连天,尸横遍野,冲啊杀呀。但来此之前,我也绝对不可能设想,南方人日子过得竟是如此安逸自得,“不知有汉”。要讲进入战时状态,这才是在更真实的意义上进入了状态,是在炉火纯青的层面上进入了状态,是无状态战争状态。P33-35

序言

你到越南南方去了,没有等到你回来,我又要走了,参加“四清”工作团,到陕西千阳县农村去。

我和两位男同志一组,分在一个生产队,没有几户人家,就住在塬上。当地人说塬上,是完全裸露的土山包包,没有任何植被遮盖,山顶一眼望去平平的多少亩土地,全队男女老幼,就在这块干旱的黄土地上找生活。

多少年雨水冲刷,塬的周围被切削成陡壁,塬下就形成了一条又深又窄的河沟,只有那么细溜的一点点水,还好,一年到头不会干涸。塬上人家都下来挑水,从陡坡上踩出一条羊肠小路,没有这条小路,这个小村庄和外界就完全隔绝了。

天一亮,我们就要下塬去挑水,工作组三个人,每天要给14户贫农家里挑满了水缸。吃过早饭,和社员一起下地劳动;晚上先是生产队的会,评工分、记工分,接着是工作组的会,一直开到夜里一两点。这样,我就必须在天亮以前,抢着在自己住的窑洞里练一堂功,否则再找不到别的时间了。

做舞蹈演员的,一天不吃饭不喝水可以,基本功训练不能缺课。“四清”期间,别人都停止了“基训”,我坚持下来了。我没有感觉多么艰苦,心里总是想着,你在越南南方,那样紧张的战争环境里,那才叫作苦呢。

那天,我下塬去大队取报纸,一眼就看见《人民日报》上的一条新闻——美国B-52飞机轰炸了越南南方某地。在北京听人讲过,B-52轰炸叫作“地毯式”,我脑子顿时嗡地一下,心怦怦地跳。我不知道“地毯式”轰炸是什么样子,总想象着一串串的重磅炸弹覆盖下来,像铺下一块地毯,严严实实的,在“地毯”范围以内,不可能还会有人活下来。我哭着爬回塬上,把这张《人民日报》藏在枕头下面,深夜回到窑洞里,点上油灯,又拿出来看。

干了一天活,开会又到深夜,疲劳极了,但总不能人睡。耳朵里不停地轰轰隆隆的,像是看见B-52飞机从头顶掠过,跟着是俯冲投弹,冒起一团团浓烟。从南方回来,你告诉我,B-52轰炸机是高空水平投弹,根本不做俯冲动作,飞行高度是12000至15000米,太高了,地面上人很难听到什么声响,往往先听到的是炸弹,怪声怪气地啸叫着掉下来。

所幸的是,当时我全然不懂这些,不然我失眠的情况会更糟,听不见飞机声响,先听到炸弹怪声叫着掉下来,给人的恐怖感会更加强烈,更让人神经受不了。

这时候,总是会听到另一种声音,“零零零零……”地在叫,像是一颗颗米粒儿,连连不断地洒落在青石板上,落下又跳起来,跳起来又落下。这叫声是在我的窑洞里,还是在窗户外面?感觉很近,又像是很远,听来特别微弱,又特别清晰,很有一点神秘的意味儿。

这声音在荡漾着我,浮载着我,我想象着,这是你从越南南方发送过来的宇宙信息,向妻子报平安。忽然这遥远的呼唤中断了,再听不到了,过了好一会儿,“零零零零”又接续上来,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有一点干扰,信息又会中断。听着听着,天要亮了,我该起床练功了,该下塬去挑水去了……

记得几年前,在我们家的院墙下,听到过这样“零零零零”的叫声,你说那是蛐蛐儿,讲起你小时候捉蛐蛐儿玩,装在一个小陶土罐里,整夜地听它叫给人听。蛐蚰儿,我当然知道,不就是蟋蟀吗!不过我一直没有弄清楚,蟋蟀原来是这样叫的。你跟我讲科学,说其实那不是叫声,是蟋蟀翅膀摩擦发出震动的频率。

真是难以想象,薄薄一层透明的羽翼,要有多么高的频率,才能摩擦出一长串儿悦耳的声音呢。没有那些蛐蛐儿,没有米粒儿洒落在青石板上的那种声音荡漾着我,浮载着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挨过那些不眠之夜。

蛐蛐儿蛐蛐儿,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后记

1

儿子读了《底色》书稿,向我建议,还应该有一本下部,写写1979年的那场战争。两次战争你都到前线去了,都有自己的观察,上下两部可以形成对应,字数相当,分量要达到均衡才好。

没错,假如不曾发表过以那场战争为背景的小说《西线轶事》、《阮氏丁香》,肯定我会接受儿子的建议,跟着写一本下部。以充裕的篇幅,记录下我在“自卫还击作战”前线的所见耳闻,记录下我以往战争经历中从未有过的一些内心体验,一些沉思与明悟。既然有了两个短篇,也就罢了。

1979年2月17日,那场战争打响了。我接到总政文化部电话通知,领导决定组成一个战地采访小组,到云南前线去,由你担任组长,正在为你们预订机票,争取尽快出发。明天上午8时,部领导召集你们做动员,请你准时到会。

那时,我刚刚大病初愈,曾出现“休克”,身体非常虚弱,看书看报,多一行都不能接着看,要紧闭眼睛好一阵才能缓过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几十年的一名老军人了,至少应该明白,现在已经进入战时,有病归有病,只能免开尊口。身体实在不能支持,到时候会用担架抬你下来,人家也就没有什么话说。

麻烦的是,我在服着草药,一日两次,总不好提着熬药的砂罐子上去。增湘陪我去王府井“百草堂”中药店,求人家照处方给做成蜜制药丸,要够2个月吃的。店员说,从收方子算起,通常要等10天以上,你要这么大的量,最快照着半个月说了。那怎么行?最多3天,再晚也就不劳驾了。原来这位顾客是要赶着到云南前线去,你怎么不早说?我找领导去讲,没有问题,3天就3天好了。

我一向以为,如我等自幼进入行伍,偏有一份痴心欲攀援文学之塔,只有选择战争题材,此外别无他途。那也就意味着,你必须四肢着地匍匐前进,穿过火力交叉网,尽可能累积你的战场体验,多多益善,以打下充实的生活底子。每当有机会到前线去,我总是满怀激情跃跃欲试。这次奔赴云南前线,手上提了几大包中药丸子上飞机,看上去此人根本不在状态。

2

这是一次惩罚性战争,只不过要教训一下那个“小霸”。据说军委明确规定,不论战果如何,我军攻克高平、谅山即行回撤,不得恋战。果然,2月17日打响,3月16日结束,采用“倒卷帘”(交替掩护)战术,全部撤回到我方一侧。我是在西线,随部队回撤至四川乐山,继续采访五十军一四九师有线通信连女子总机班。

当时报刊需要的是宽正面、全景式来反映这次战争的稿件,传播胜利,扬我军威。我自知力不胜任,不可能达到要求。我给自己定的目标很有限,只是试图将战争中那些平平常常却又颇有意味的逸闻趣事,那些普普通通却又独具个性的男女士兵,作为军事文学创作的又一个采掘面,希望能有一点拓展与探求,取得一个新的掘进纪录。

《人民文学》1980年1月号,发表了我的短篇小说《西线轶事》,初稿原为中篇,60000多字。我是把中、越两方面人物故事交叉在一起写的。这一种结构方法,好处是显得整体感强,要讲有什么难处,那就是作者对交战国的另一方缺少了解,写起来会很吃力。而我,曾秘访南方4个多月,有那么一段战地生活积累。加之战后又曾在“越南战俘收容所”采访了一段时间,了解了越南北方的许多真实情况。写起来不敢说得心应手,手头总是宽裕一些。

《人民文学》只登载短篇,不可能破例使用60000多字的一部中篇。两位资深编辑来和我谈,建议凡是写到越方人物故事的章节全部抽出,紧缩为不超过30000字的一个短篇。这和我原意蛮拧,未免太“惨”了一点。两位编辑非常耐心,再三晓以大义,毕竟又不是伤筋动骨,我同意照办。

从初稿中抽出的那一部分文字,我重新整理,略加扩展,这便是短篇小说《阮氏丁香》,作为《西线轶事》姊妹篇,发表在《十月》杂志1981年第1期。这样翻改的结果,等于将交战的中国和越南两方剥离开来,分别展示给读者。于是产生了一个鲜明的视觉效果,两个短篇,如同两面高清视频,对比之下,便可观察鸡犬相闻的两个近邻,各自是在怎样一种特定社会状况之下投入这场战争的。中国刚刚从“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的梦魇中挣扎出来;越南则是连绵二三十年的遍地烽火刚刚熄灭。未及疗冶创伤,未及休养生息,却已经看到对方士兵端着冲锋枪逼近过来,用刚刚学会的敌方语言,大吼着“缴枪不杀”……

3

《底色》第三十二章,记述了越南南方某野战医院一位女军医六姐。她在长期战争中受尽磨难,身体饱受摧残,又忍受了个人生活上残酷的情感波折,油耗尽了,只留下灯捻还在发出一星光亮。

六姐这个女性形象,30多年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抢先出现在我的小说《阮氏丁香》中。她的生平遭际几乎是原生态照搬,连名字也不做改换,就叫六姐。所以,我不好说六姐的原型是谁,不存在谁是谁的原型,就是她,同一个人。

六姐生养的是一个儿子,我写作女儿,取名“阮氏丁香”。又想象越南南方“光复”后,六姐和女儿一起来到北方,于是赶上了这次战争——越方称之为“1979年北部边境战争”。阮氏丁香参加了边境林场的准军事组织“青年冲锋队”,战斗中被中国九四一部队俘虏。

当年出访越南南方,结识了许多青年女性。特别是城市武装力量那些女交通员,一个个给我留下了鲜活的印象,在《底色》中,我用整整两章,不惜篇幅记述了她们。所谓“交通员”,主要任务是携带TNT进入西贡。人员经过严格挑选,要看是不是确立了革命信念,又必须是意志坚强、勇敢机敏,擅长言语应酬。《底色》中所写的,多是侧重于她们富有传奇色彩的“行动”过程,事实上我对她们的了解远不止于此。

我不能指出,其中哪一个女孩子是阮氏丁香的原型,阮氏丁香有这个战斗群体之中每一个人的影子。

4

是九四一部队女电话兵陶坷亲手俘虏了阮氏丁香的,所以收容所写报告借调陶坷,专门来做阮氏丁香的工作。

收容所开展“一对一谈心活动”,要求不留死角,不能有一名战俘无人谈话。同时提醒,要“内外有别”,国内的一些情况,不该谈的就别谈。陶坷没想到,她和阮氏丁香谈心,因为内外不分,受到了批评,要她严肃对待,接受教训。说内外不分,主要是她向对方讲起“文化大革命”当中,父母怎样受迫害关进牛棚;她怎样被送到农村姥姥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地叫;又怎样手持生产大队开给她的通行证,沿着铁路线去讨饭吃。小陶自管和对方拉家常,随随便便地张口就来。她不想想,“不该谈的就别谈”,指的不就是这些情况吗?

“是真佛只谈家常”,一席家常话,胜过诵读多少遍经文。家长里短的交谈,最浅近,最深入,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最容易彼此沟通。而恰恰因为陶坷讲了那些不该讲的“内部情况”,顷刻之间和对方拉近到了零距离,阮氏丁香内心受到深深触及。她一下意识到,和这个中国女电话兵的命运竟然是如此息息相通,虽各自遭遇完全不同,却又像在一同经历着崎岖不平的人生路。

从此,阮氏丁香不再对小陶报以傲慢挑衅的目光,她主动跑来约陶坷“一对一”。人们常常看见,她们两个有说有笑,边织毛线边绕着草坪一圈一圈儿漫步。两个青春年少的女战士交过手的,彼此都有过一瞬间的机会将对方置于死地,也都曾一瞬间险些丧生于对方手下。曾几何时,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一对知心朋友,一对异国好姐妹。

5

我在收容所待下来,直到全部俘虏被遣返回国。到了后期,战俘管理的那种森严气氛已经荡然无存,竟爆出了好些不宜公开报道的花边新闻。

有那么几个女俘,总在一起嘀嘀咕咕,对我方的男军人进行点评。这一个高高大大的看着很顺眼,那一个太胖了一点,这一个讲话声音特别好听,那一个年龄偏大了。她们全然忘记了,只在不久前,她们是如何信誓旦旦响应国家战时动员令,报名参加“青年冲锋队”;又如何争先恐后去领取武器,慷慨激昂地高呼,誓与“北寇”战斗到底。

更有甚者,一个女俘以地下工作方式,秘密给中国卫生员写了一张字条。因为不会中文,只好求人帮助,另一个女俘不但代写了字条,还陪同她一起传递。把字条装在一个空药瓶里,交给卫生员。她怕卫生员不在意,丢到一边去,用夸张的动作,把空药瓶在桌上礅了几下,暗示卫生员注意。

卫生员一看,上面歪歪倒倒的一行字:“我觉得你的性格特别好,你可以写纸条给我吗?”小卫生员吓坏了,他哪里想得到,性格问题竞给他惹出了天大的麻烦。小伙子性格讨人喜爱,缺少了一点蛮勇之气,他不敢隐瞒,连忙把字条上交了,随即便调离了女俘队。

我本想找那个写字条的女俘谈谈,但终没有提出这个要求。收容所领导已经够紧张的了,有人采访她,那不就给张扬出去了吗?这样的一条花边新闻对那个越南女孩会非常不利,要尽可能掩护她一下才对。

6

“案”发经过,原本原样写在这里,绝无虚构。我的想象力达不到,两国边境炮声尚未完全停止,在战场上被擒获的一名女冲锋队员,已经开始向敌方的一名青年军人发起玫瑰色攻势。这样来虚构一个故事,自己先就通不过,显得多么牵强,多么荒唐,太不靠谱。

一部战争史表明,往往讲不清楚究竟为的什么,两国间或是多国之间,禁不住会妄动干戈。天下兴亡系于一身的最高决策者们,即或是多么伟大英明,也不免在这里留下败笔。

所幸的是,人们世世代代经历多了,也便习惯了忘记仇恨,越过种种有形无形的警戒线走到一起来,彼此给以同情,给以友善,给以相助。而那个越南女俘,更是不顾一切,把寄托了她无限遐想的一张小纸条递过去了。

细想,其实倒也并无奇特之处,用中国一句老话讲,这叫作“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是指人们普遍共有的情感心理,是社会化、风俗化了的。照我的解读,进而又可以说,是指纯粹意义上人的情感而言。某人做了一件什么事,很有些极端化,他何至于会采取如此异乎寻常的行动呢?让人完全不能解释,却又完全可予理解。人们慨叹之余,少不了会说:“这很自然,人嘛!”虽行为异乎寻常,同样出之于人之常情。

越南女俘何等痴心!她不会不知道,你写一张字条可以,绝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给你吃。更主要的,你能留在这边而不被遣返回国吗?带着一个大大的“污点”回去,怎么得了!她纯粹凭感情行事,而不受任何观念的束缚与驱使,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仅凭一缕倾慕之情,就足以抵消了国家战争动员令。人们会心地一笑说:“这很自然,人嘛!”女俘的这种“纯粹”感情属于天性,不是任何战争力量所能阻隔、所能改变得了的。我们这个世界战争爆发频率居高不下,若非如此,人类繁衍生息的一条长河,岂不早已经断流了吗?  写作《西线轶事》及其姊妹篇《阮氏丁香》,不觉已有30多年了。如果这两篇小说可以看作是《底色》的下部,那也就是说,整整拖延了30多年之后,我才来补写了上部。

2012年5月14日北京

书评(媒体评论)

50年前的一部“战地手记”,弥足珍贵;本书是徐怀中先生别开生面而又浑然天成的一次探索性跨文体写作;作品中人物情感细腻,细节丰富,妙喻传神;以对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反思彰显了人性,睿智通达,思辨幽默,深沉犀利。

——著名文学评论家朱向前

这是一部纪实文学,也是一部口述历史著作。其史情紧张曲折,其感怀真实动人。对于冷战国际史研究来说,富有史料价值,并具有极大的思辨内涵。

——华东师范大学冷战国际史研究中心著名学者李丹慧、沈志华

对那场战争真相的还原记录充满了主体情怀,渗透了深切思考及人生体验,读来发人深省;而战火纷飞中,又不乏儿女情长,作者对妻子及儿女魂牵梦蘩的思念同样感人至深。

——著名文学评论家吴义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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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9:4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