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话很特别,特别到你很容易把福州人与这奇怪的方言串在一起。我在福州读了四年的大学,也没少接触福州人,福州话便极深地印在脑海里。一个省会城市,竞有着一种“顽固”而独特的方言,一离开这个城市便几乎听不到了,这在全国可能也是罕有的。我惊讶的是这种方言的生命力,它竟可以在如此多外乡人面前畅通无阻,甚至影响着越来越多的外乡人。
于是,我便想到了福州人赫赫有名的“惧内”。福州有句俗语极为流行,叫“好男不娶福州女,好女不嫁莆田郎”。
旧时有一则说法流传甚广,说的是过去老福州城三坊七巷,因为居民晚上方便都是用马桶,一早便有收粪收尿的推车来收,于是,清晨便出现了这样的奇观:家家户户大门次第打开,走出的都是清一色的提马桶的男人。可以想象,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自然没见过这个阵势,因为在农村,马桶是断然轮不到男人来倒的。当然,仅此一出似乎还不足以让福州女人如此有名,有人说,福州打麻将者大凡都是女人,而做饭的常为男人;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戏也是女人,在家带小孩睡觉的还是男人……
我在福州生活多年,真实感受到了福州女人的地位比别的许多地方高。我现在才明白,为何闽剧会充斥着如此浓郁的市井气息与家长里短的调侃与戏谑。每次看闽剧,我都能够感受到那极为纯正的民间戏曲的血脉,更为其生存环境之浓郁的市井气息而深深感叹,我在想,这才是戏曲命脉所系的东西。有着这样的环境,有着如此爱好看戏的地位崇高的女人,闽剧真是生对了地方了。
因为市井,福州人是温和的,他们不排外,也不傲慢,就像没有火气的闽剧一样,兼收并蓄,有着海纳百川的胸怀。以闽剧的剧目来看,这点就非常明显。
闽剧的剧目极为丰富,有源于儒林班的《紫玉钗》,江湖班的《开封府》、《珍珠塔》,平讲班的《招姐做新妇》等,还有大批的徽班剧目。此外,前辈闽剧艺术家还创作了大量剧本,其中相当部分是乡土题材,如《红裙记》、《龙凤金耳扒》、《陈若霖斩皇子》、《贻顺哥烛蒂》、《甘国宝》、《六离门》等。据不完全统计,闽剧传统剧目有1400多本。有文戏也有武戏,有喜剧、悲剧也有正剧,反映的生活面相当广阔。而不论是反映乡土题材的剧目,还是改编移植的剧目,往往都融人了福州浓郁的民风民俗。
这种民风民俗是根植在福州根深蒂固的方言上的。福州方言不仅是闽江下游旧福州“十邑”的共通语,也是整个闽东地区的代表性方言。而闽剧正是福州方言最为权威的代表,它不仅是现存唯一用福州方言演唱、道白的戏曲剧种,而且也是福州方言得以传承的最重要载体。福州方言之所以还能够在闽北闽中的建瓯、顺昌、沙县、尤溪、将乐等部分地区及浙江的泰顺、平阳、苍南等部分乡镇通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因由,我想就是闽剧。
当年夜夜歌唱的戏曲是如何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一言一行,我们已经无从得知,但一个事实却格外清晰,那就是乡村的夜空因此不再寂寞,农人的生活因此变得多姿多彩,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充实,方言也因此得到维系与扩展。
特别是与民众贴得格外亲近的闽剧,这种力量就更为巨大。闽剧的剧目不仅紧贴民间与乡土,而且大多极为诙谐幽默,充满了民间的智慧与生活情趣。以我看过的来说,《贻顺哥烛蒂》就堪称经典,还有《天鹅宴》、《贬官记》、《红豆缘》、《红罗衫》、《红裙记》、《王莲莲拜香》等也足称完美。这些浸透着地道方言俚语与浓郁民俗风情的戏曲是怎么创作出来的?我一直相当惊讶与好奇。
虽然,闽剧自开创以来就博采众长,既承继了儒林班、昆曲的典雅、细腻,又吸纳了江湖班、徽班的粗犷、奔放,另外,还融汇了平讲班的生动、诙谐,但是,这都还不足以成就闽剧如此地道与本色的表演。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闽剧的市场是福建别的剧种所无法比拟的,正如资料显示,新中国成立后,全省专业闽剧表演团体最多时就有20多个,不仅是福建省各戏曲剧种中专业表演团体数最多的剧种,而且是观众量最大的剧种。即使到了今天,民营闽剧剧团的数量也远在其他剧种之上。
当然,闽剧大师们的努力也是功不可没的,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繁荣的市场,闽剧大师们才在一方土地上续写着自己的传奇,闽剧才涌现出了“郑曾薛马”的“四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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