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学就受到老师、同学的热情欢迎,吃的、住的都安排得那么周到,这让头一回出远门的金海感到分外地高兴。
当晚熄灯后,同屋的几个同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唯有金海,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越躺心越亮。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他的家乡,回到了他的达来柴登。
达来柴登是金海的出生地,那地方归伊克昭盟乌审旗沙尔利格苏木管辖,是一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达来柴登在毛乌素沙漠的南端,一出家门就是大大小小的沙窝子,稍微平缓些的地方,长满了牛羊爱吃的芨芨草和艾草。夏秋时节,赶上雨水多的时候,山坡上绿绿的,再加上一卜一卜的椽柳,也还很有些看头。据说这里住过一位名叫“达来”的人,村子的名字就是跟上这人叫下来的。至于这个人是干什么的,谁也说不清,反正一辈传一辈,一直叫到现在。
从达来柴登再往南,走不多远就是美丽的巴图湾,巴图湾的旁边是著名的统万城;再往南,就进入陕北靖边的地界了。
达来柴登这一带,正好位于蒙陕两省的交界处,别看地势偏,却也出了不少有名的人物,在中国的近现代史上,发生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这让少年金海从小就记熟了他们的名字。
住在达来柴登的人们,世世代代以放牧为生,间或也种些玉米、糜子和土豆,量不大,主要是自己食用。
一九五五年初冬的一个夜晚,金海就出生在达来柴登一个普通的牧民家。那天按公历是十一月十一日,农历是九月二十七。他的父亲叫宝日其劳,母亲叫乌斯哈勒,都是土生土长的蒙古人。金海出生那年,父亲已经三十岁了,母亲小父亲九岁,二十刚出头。
金海的名字是他父亲起的,叫“阿拉腾达来”,是蒙名,译成汉语就是“金色的大海”,简称“金海”。小时候,人们都叫他“阿拉腾达来”;后来上了学,渐渐叫成了“金海”,“阿拉腾达来”反倒很少有人叫了。
金海是八岁上的学,学校在沙尔利格,离他们达来柴登有十五六里。路太远,金海只能住校。八岁的孩子就离开父母在外面独立生活,这使金海从小就养成了自立的习惯,洗衣、做饭,都是他自己干。
沙尔利格小学是公社的中心小学,蒙汉合校。金海上的是蒙文班,小学六年全部是蒙语授课。小学毕业后,要想上个好一点的初中,就得到几十里外的陶利中学或者更远的嘎鲁图中学去,那得支付很高的生活费,金海家穷,拿不起。这时沙尔利格学校正好开设了“戴帽子”初中,有汉语授课,这正中金海的意。他怕跟不上,主动退了两级,跟着汉文班的同学从头学习汉语。这样,等三年后初中毕业,他在这个学校就整整上了十一年。入学的时候八岁,一赶毕业,已经十九岁了。虽然多上了两年,但对金海来说,却益处多多。一九七四年他从这所“戴帽子”中学毕业时,不光蒙语好,汉语也不错,成了“蒙汉兼通”,这让很多同学羡慕不已。
初中毕业后的金海考上了嘎鲁图中学,他要在那里接着读高中。那是全旗最好的中学。
那年的暑假金海没有回达来柴登,他留在了沙尔利格,和他的表弟奇开福以及另一个叫做特古斯的同学给学校脱了一假期的土坯。假期结束的时候,他们每人拿到了一百四十多元的工钱。在一九七四年,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除过支付开学的费用,还有一多半的结余。金海把余下的钱一分不剩地交给了父母。 两年的高中学习很快就结束了。高中毕业后的金海回到了达来柴登。回到达来柴登的金海没有接父亲手里的那根放羊鞭,而是接过了民办小学的教鞭。
他们达来柴登是个自然村,当时还是大集体。按大集体的体制,自然村属于生产小队,生产小队归大队管。管他们的那个大队叫红旗大队。红旗大队办了所民办小学,也有一百多名学生,五个班级,八九个教师。学校缺教师,就把毕业不久的回乡青年金海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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