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诺奇嘉夜总会的经理叫多米尼克·拉帕利亚,是黑社会成员。虽然不算所谓的“大人物”,他却有着相当的黑帮背景,一连串的被捕记录可以一直追溯到十七岁。他蹲过两次监狱,一次因为故意伤害,一次是贩毒。他坚称自己的夜总会是“干净”的,在这里连个吸入器。都买不到。
“我们这儿都是上了年纪的客人”,拉帕利亚说,“妮诺奇嘉只有烛光晚餐和轻音乐。我们有一个三角琴手,三个小提琴手,休息时间会在各个餐桌间流动演奏。年长的客人们要么在舞池跳舞,要么手牵手聊天。这儿从来没发生过问题,不信可以去问你们缉毒科的弟兄们。”
“说说马克斯·索伯洛夫吧。”卡雷拉说。
现在是六月十六号星期三,晚上十一点。三个人站在发生枪击案的巷子里,一名小提琴手头部中了两枪,刚刚在这里死亡。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拉帕利亚问。
“他在这里干多久了?”
“很久了。差不多两年。”
“你雇了一个盲人做乐手?”
“那怎么了?”
“在餐桌间流动拉琴?”
“这地方本来就黑,对盲人来说都一样吧?”拉帕利亚说,“他琴拉得很好。越战时弄瞎了眼睛,知道吗。他是个战争英雄,却被人在小胡同里干掉了。”
“其他在这里上班的乐手呢?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迈耶问道。
“没有。他是个瞎子,”拉帕利亚说,“大家对瞎子都挺好的。”
除了会给他们脸上来两枪,卡雷拉想。
“或者夜总会里的其他人?酒保,服务员等等?”
“衣帽间的服务员呢?”
“或者保安?还有别的什么人?”
“不会,他跟大家都挺合得来的。”
“那就说说今天晚上的情况吧。”卡雷拉说。
“他中枪时你在不在?”
“在呀。”
“那从头说起吧。”迈耶边说边掏出了笔记本。
拉帕利亚是这样讲的:夜总会每天凌晨两点关门。乐队在一点半演奏最后一组音乐,小提琴手们一点四十五分进行最后一轮巡演,讨取小费。酒保们已经上了客人点的最后一单酒水,服务员也已经开始分发账单。
“知道科尔·波特。那句歌词吗?”拉帕利亚问道,“在小提琴手们逃亡之前’,音乐史上最了不起的歌词之一。夜总会关门之前就是那个样子。大约十点或十点半的时候,马克斯出去抽了根烟。我们店里是不让抽烟的,来这儿的老家伙一半都有肺气肿的毛病。我当时正在吧台那儿跟一对常来的老夫妻聊天,他们从来不坐在餐桌区,总是坐吧台。那一晚过得特别慢,星期三总是过得很慢。他们正说着要搬到佛罗里达去。刚说到萨拉索塔,我就听见了枪声。”
“你知道那是枪声?”
拉帕利亚扬了扬眉毛。
不会吧,他的表情似乎说,你以为我听不出什么是枪声?
“不,”他不无嘲讽地说,“我以为是汽车回火,可以了吧?”
“那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跑到巷子里。他已经死了,仰面躺着,脸上全是血。白色的拐杖在他右手边的地上。”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有,凶手待在那儿,等着被发现呢。”
迈耶觉得,混混想要表现出幽默感的时候从来都不成功。
索伯洛夫的家人正在举行为期七天的静坐服丧。
迈耶曾经见过这种情景,但卡雷拉是第一次碰到犹太人的守灵场面,所以他只能照着做。看到迈耶在敞开的房门外脱鞋,他也把鞋脱了。“把门开着是为了方便客人进来,不会打扰其他哀悼的人。”迈耶告诉他,“这样就不用敲门或按门铃。”
他在门右边椅子上的一小盆水里洗了洗手。卡雷拉照做了一遍。
“我不信教,”迈耶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进门之前要洗手。”
这些对卡雷拉来说都很陌生。索伯洛夫家的客厅里有二十几个人,其中五个坐在矮条凳上。迈耶后来解释说,这些凳子一般都是殡仪馆提供的。屋里所有的镜子都用布盖着,一个墙角里点了支很大的蜡烛。
根据犹太人的习俗,索伯洛夫当时就下葬了,家人在葬礼结束后立即回家开始服丧。现在是六月十八日,星期五上午。家里的男人们都没有剃须,女人们也没有化妆。深深的丧亲之痛笼罩着整间房子。卡雷拉见过爱尔兰式的守灵,女人们都要跪着,但还是会有笑声,并喝掉很多的酒。他也经历过意大利式的守灵,女人们会尖叫,撕扯衣服。但在这里只有沉默的哀悼。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