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兹·卡尔顿饭店的酒吧正对着市立花园,入内须打领带。我曾经不打领带从其他观景点眺望过市立花园,却不曾有过手足无措的感觉,不过或许有些事丽兹比我还清楚。
牛仔裤和休闲衫是我平常的穿着,但这身打扮是为了公事,因此这是他们的时间,不是我的。何况最近我的脏衣服来不及拿去洗,我的牛仔裤也不可能自己跳上地铁,来这儿跟我会合,让我抽机会换上。我从衣柜里挑了一套阿曼尼的深蓝色双排扣西装——我让客户抵现金的几样东西之——找到搭配的鞋子、领带和衬衫,你还没来得及称赞我“够GQ”,我便光鲜得足以参加正式的晚宴了。
穿越阿灵顿街时,我对着酒吧的暗色玻璃橱窗顾影自赏。我的步伐轻快,眼神炯亮,头发一丝不苟,完全符合这世界的标准。
年轻的门房脸颊滑嫩得仿佛直接跳过青春期,他打开沉重的黄铜门说:“欢迎光临丽兹-卡尔顿饭店,先生。”他说得倒也真心——我选中了他的小饭店,令他不觉流露出自豪的语气。他以夸张的姿势把手臂往前一伸。还来不及谢他,门就在我身后关上,他已忙着为下一位幸运儿招呼世间最高级的出租车了。
我的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军队步履清脆的噼啪响,长裤清晰的褶痕反映在黄铜烟灰缸上。我总以为能在丽兹的大厅看见扮成克拉克·肯特的乔治·里夫斯,(译注:GeorgeR,eeves,美国演员,上世纪50年代在热门电视系列剧《超人》中饰演男主角。克拉克-肯特是剧中“超人”平时的掩护身份。)或许正和鲍嘉(译注:即《卡萨布兰卡》男主角亨弗莱·鲍嘉,以主演硬汉型侦探著称。)与雷蒙·马西(译注:RaymondMassey,与鲍嘉同时期的硬汉派演员。)同抽一根烟。丽兹是那种充满低调奢华的饭店:地毯是深沉富丽的东方风格;柜台与门房的桌子是熠熠生辉的橡木做的;大厅是形形色色的人熙来攘往的中途站,除了野心勃勃的股票经纪人手提软皮公文包,忙着运送自己的前途外,还有披着毛皮大衣、自命不凡的贵夫人,不耐烦地等待着每日例行的修指甲约,以及大批身穿海军蓝制服的男仆,推着黄铜行李车经过厚厚的地毯,发出最轻柔的咻咻声。无论外界产生了什么变化,站在这大厅里,看着这些人,你会以为现在还是德军大肆空袭伦敦的时代。
我越过酒吧的男服务生,自己打开门。他究竟高兴与否,表面上看不出,究竟有没有生气,表面上也看不出。厚重的吧门在我身后关上,我站在长绒地毯上,发现他们坐在酒吧深处临花园的一张桌子旁。那三个人所拥有的政治势力,足以阻挠我们进入21世纪。
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