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传》的故事相对单纯。通过故事结构来看，这个小说应为《春香传》和《李御史传》两个故事的合成。南原府使之子李梦龙和退妓月梅的独生女春香相互爱慕，私定终身。后来，李梦龙的父亲因为升迁，两个有情人不得不品尝离别之苦。新任南原府使卞学道以春香拒绝充当官妓为由将其投入监狱，春香身陷绝境。回到汉城之后，李梦龙科举及第，被委派为暗行御史，视察南原地区。卞府使举行规模宏大的生日宴会，各地官员纷纷道贺。这时，御史闪电出击，当场罢免了卞学道的官职，营救出了春香。

《春香传》是韩国优秀古典文学名著之一，约在十八世纪形成文字。作品以艺妓之女春香和门阀子弟李梦龙为主人公，描写两位少男少女打破封建门第观念、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该书深受韩国人民的喜爱，在韩国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被誉为韩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因此不断被改编成歌剧、电影、电视剧等艺术形式，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

译序

第一章 偶遇

第二章 离别

第三章 蒙冤

第四章 重逢

《春香传》直解

听到呼喊，春香很是吃惊，连忙问道：

“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吓死人了。”

“你这丫头，先别多问。大事不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

“使道家的公子在广寒楼，看见你在这里荡秋千，特地命我过来叫你。”

春香气愤地责问道：

“你疯了。公子又不认识我，怎么会来叫我呢。肯定是你这个家伙多嘴多舌，从中挑唆。”

“不是啊。怎么能怪我多嘴呢。如果不是你在这里荡秋千，我又怎么会胡说呢。你听我说说这个道理。女孩子家应该举止端庄，就算想荡秋千，也要在自家后院围墙里面拴绳子，这样才名正言顺嘛。广寒楼近在咫尺，如今又是春色无边，绿荫匝地，香草如花。这里芳草萋萋，前溪杨柳如垂翠幕，后溪杨柳青黛含烟，千枝万枝蜿蜿蜒蜒，翩翩起舞。广寒楼景色如此怡人，你却在这里手握秋千，双足游弋云端，红裙飘飘，白衣胜雪，东南风来，你那凝脂雪肤闪烁于白云之间。我家公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才命我前来叫你，还用我多嘴多舌吗？你也别再推辞了，赶快跟我走吧。”

春香回答道：

“你的话固然有理，可今天不是端午节嘛。岂止是我呀，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孩子不也来这里荡秋千嘛。即使你家公子叫人，哪有随随便便召唤良家妇女的道理，我又不是艺妓。肯定是你听错了。”

方子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广寒楼，禀告李公子。公子听后，说道：

“真是个奇女子啊。说话很有道理。你再去传话，如此这般……”

方子带着公子的吩咐再度去找春香，不料春香已经回家了。方子又找到她们家，其时母女二人相对而坐，正在吃午饭。方子走了进去。

“你怎么又来了？”

“非常抱歉。公子又让我来传话，他实在没有把你当成艺妓的意思，只是听说小姐文采风流，所以特来相邀。虽然小姐待字闺阁，多有不便，还请不必多虑，毕竟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春香放心下来，忽而转念又想，莫非这里面藏着什么缘分。春香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所以沉吟良久，端坐不动。母亲似乎有所觉察，只是有意顾左右而言他．

“并不是所有的梦都荒诞不经。昨天夜里，我意外看见一条青龙藏在莲池，好像不是偶然，说不定预示着什么好事呢。另外我还听说，使道大人家的公子名叫梦龙，既有‘梦’，又有‘龙’，真是惊人的巧合。既然两班派人叫你，哪有不去的道理。你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听了母亲的话，春香这才勉强起身，往广寒楼走去。春香花容月貌，轻移莲步，时而像雨燕翻飞于大明殿横梁，时而像鸡雏漫步在向阳庭院，时而又像金龟缓缓爬过白沙滩。当年越国西施学步，想来也就是这般模样了。李公子隐身于栏杆之后，悄悄张望，只见春香迤逦而行，距离广寒楼越来越近。公子忍不住暗自惊叹，如此娇艳，如此娴静，真是举世无双的绝色美人啊。面容秀丽，好比雪月照清江，白鹤舞碧波；皓齿丹唇轻启，犹如星辉闪耀，又似珠玉含光；紫衣艳丽，仿佛夕阳映照暮霭，绿裙玲珑，胜过银汉水波；步态优雅曼妙，施施然登上楼阁，含羞而立。公子叫来通引，吩咐道：

“快请小姐落座。”

春香不仅姿容俏丽，而且不失仪态端庄。仔细观察她的坐姿，犹如雨过沧海，燕子沐浴于茫茫海波，忽而人来，倏然振翅高飞，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代佳人。公子心想，她面容好像云间明月，朱唇半掩，胜过江中红莲。虽然我平生不识神仙，但她分明就是仙女负罪，贬斥南原，月宫仙子岂不是失伴而孤了吗。这样的面容，这样的仪态，人间何处可寻啊！

这时，春香也流转秋波，暗暗打量着李公子，只觉得眼前这人分明是天下罕见的豪杰，世间少有的伟男子。额头高耸，预示少年得志，功名在身；五官相和，必将成为国家栋梁。春香心生景仰，连忙低眉敛膝，端正坐好。李公子说道：

“古往今来，圣贤之士皆不娶同姓女子为妻。请问小姐贵姓芳名，年方几何？”

“小女姓成，年方二八。”

李公子连忙说道：

“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听你的年纪，恰好与我同岁，都是二八之年。小姐姓成，这分明是天赐良缘。请小姐与我结为夫妻，欢度今生今世。请问小姐父母双亲是否健在？”

“母亲健在，家父业已谢世。”

“家中兄弟几人？”

“母亲今年刚过六十花甲，膝下无子，只有我这个女儿。”

“原来小姐还是独生女。天赐良缘，让你我相遇，我们何不永结百年之好呢？”

春香听了李公子的话，不由得娥眉微蹙，朱唇轻启，柔声细语，娓娓道来。

“古语有云，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公子乃富家子弟，小女却是卑贱之身。今日虽蒙公子以情相许，难保不会始乱终弃，那时就算我满心赤诚，却也只能独守空房，嘤嘤泪垂。恳请公子三思而后行。”

李公子说道：

“小姐此言，实属难能可贵。你我二人结缘之时，便做金石之盟。请问小姐家住哪里？”P24-27

2007年初，受人民文学出版社之托，开始翻译韩国古典小说《春香传》，历时半年，终于翻译完成了这部篇幅并不算大的作品。《春香传》既然是古典作品，语言当然很古朴典雅，相比现代作品理解起来有些难度，而且以什么样的汉语来翻译也让人颇费心神。如果完全译成现代汉语，恐怕会失去原来小说的情趣；除去叙述语，作品人物的对话也有戏曲对白的韵味，如果译出语情境失当，读者会感觉到怪异。于是就在反复雕琢和修改中译完了这部作品，尽量融合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遵照原著结合使用韵文和散文，在最大程度保留原著特色的同时也方便中文读者的阅读理解。

《春香传》和《沈清传》、《兴夫传》并称为韩国古典文学三大名著，而《春香传》尤其受读者欢迎，被誉为韩国的国民小说，更被翻译成十几种文字，走向世界各地。因为中国和韩国是历史联系非常密切的邻国，也因为《春香传》与中国古典文学、古代文化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所以汉语译本早已问世，并且不断有新的译本在涌现，《春香传》的故事还被改编为京剧、越剧、评剧等戏曲形式搬上舞台，为中国读者广为知悉。

有人将《春香传》和《红楼梦》、《源氏物语》并列为亚洲文学三大经典，也许这样做自有道理，然而与另外两部作品不同的是，《春香传》并非文人作品，而是经过世代相传的口碑文学，所以从内容到形式都相对芜杂，不如另两部编排精致，叙述从容，当然这既是其缺憾，也是其真正价值之所在，后面还要述及。据推测，《春香传》应为朝鲜英祖、正祖时期(十八世纪末)的作品，具体年代及作者不详。《春香传》最初以盘索里(即清唱剧)的形式问世，逐渐发展为小说。后来在不断的流传过程中，《春香传》又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歌剧、音乐剧等艺术形式。其实在演变为清唱之前，《春香传》已经通过各个版本的民间故事的形式流传，朝鲜肃宗以前的“野谈”也融合为《春香传》的主要内容，最终演变出“暗行御史说话”和“艳情说话”等二十余种变异文本。

《春香传》的故事相对单纯。通过故事结构来看，这个小说应为《春香传》和《李御史传》两个故事的合成。南原府使之子李梦龙和退妓月梅的独生女春香相互爱慕，私定终身。后来，李梦龙的父亲因为升迁，两个有情人不得不品尝离别之苦。新任南原府使卞学道以春香拒绝充当官妓为由将其投入监狱，春香身陷绝境。回到汉城之后，李梦龙科举及第，被委派为暗行御史，视察南原地区。卞府使举行规模宏大的生日宴会，各地官员纷纷道贺。这时，御史闪电出击，当场罢免了卞学道的官职，营救出了春香。这个故事框架在各个版本的《春香传》中都大致相同，只是细节部分略有差异。

春香的身份也有个发展变化的过程，最早她只是妓女，后来则变成了成参判或成千总的女儿，这说明《春香传》还有个迎合士大夫阶层口味的过程。从清唱到演变为各种艺术门类，《春香传》固然赢得了民众的喜爱，文学性却不如《九云梦》。但是，春香和李梦龙超越阶级的爱情，代表专横的特权阶层的卞学道和奋起反抗的平民，尤其是春香甘愿为李梦龙守节的凛然气概，深切地表达了朝鲜后期普通民众的心声。李梦龙对卞学道的惩治虽然不具有现实可能性，却是民众梦想的曲折流露。正如前文昕言，这也是《春香传》作为口碑文学的价值所在。它不是某个人的生活记录和人生梦想，然而暗中参与创作的隐性作者却很多，而且历时久远，在大浪淘沙般的阅读接受过程中屡经修改，不符合大多数“作者”意志的部分被删除，体现大多数“作者”意志的部分得以保留和补充，最核心的精神延续下来，终于成为了民族精神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我想这也许就是《春香传》深受韩国人民喜爱的主要原因吧。法国著名批评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指出，“我们隔了几世纪只听到艺术家的声音；但是传到我们耳边来的响亮的声音之下，还能辨别出群众的复杂而无穷无尽的歌声，像一大片低沉的嗡嗡声一样，在艺术家四周齐声合唱。只因为有了这一片和声，艺术家才成其为伟大。”因此，如果把《春香传》理解为单纯的爱情小说绝对是误读，春香的身上凝结了韩国人民勇于抗争、顽强拼搏、不向命运低头的大无畏精神。她是韩民族精神世界的缩影。

这次重译参照的是韩国民音社于2004年3月31日出版的版本，收录于该社编选的“世界文学全集”，由宋晟旭先生重新编译。宋晟旭先生在后记中对《春香传》的版本流变进行了详尽的介绍，他所参考的正是相对最为完整的完山(今韩国全罗道全州市)木刻版《烈女春香守节歌》，全文八十四页，简称完版。相比刊行于首都汉城的京版《春香传》来说，这个版本保留了许多地方语言的特色。

对于《春香传》这样的世界文学名著来说，再多的译本都是值得的，因为这样可以提供更多的文本，方便读者从不同的侧面和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诚然，无论在理解和笔力方面，译者水平都有昕欠缺，难以尽善尽美地传达出原著的精髓。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更优秀的译本出现在读者面前，那么就让这个版本当做引玉的砖石吧。期待各位方家和广大读者不吝赐教。

译者

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之后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