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一部妇孺皆知的《红楼梦》可谓凝聚了曹雪芹一生的心血。小说以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为主线，驾构出了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兴衰史。鲜活的人物、凄美的爱情，是一部读不完、说不尽的千古奇书。

《红楼梦》以其包罗万象的内容，博大精深的思想，精湛完美的艺术，丰富生动的语言，不仅稳占中国小说的榜首，而且成为中国文学的典范和骄傲，并屹立于世界文学之林。

《红楼梦》是十八世纪中国最伟大的文学巨著，思想深刻，艺术精湛，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曹雪芹把中国古典小说的创作推向了最高峰。这部小说中的杰作，以其神奇的艺术魅力，吸引着无数如醉如痴的忠实读者。《红搂梦》描写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以及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姻悲剧。怍者真实细致地描写了悲剧发生和发展的复杂过程，揭示造成悲剧的全面而深刻的社会根源。作品围绕着爱情、婚姻悲剧、同时铺开一个由许多有关人物构成的广阔的社会生活环境，从而展示渐趋崩溃的封建社会的真实内幕。贾宝玉、林黛玉等人对自由和幸福的向往与追求，反映出那个时代对个性解放和人权平等的要求，闪烁着初步的民主主义精神的光芒。

凡例

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第二回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

第三回 托内兄如海荐西宾 接外孙贾母惜孤女

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第五回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

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第七回 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赴家宴宝玉会秦钟

第八回 贾宝玉奇缘识金锁 薛宝钗巧合认通灵

第九回 训劣子李贵承申饬 嗔顽童茗烟闹书房

第十回 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张太医论病细穷源

第十一回 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第十五回 王凤姐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第十六回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

第十七回至第十八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第二十回 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

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第二十二回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第二十四回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

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第二十六回 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

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宝钗戏彩蝶 埋香冢黛玉泣残红

第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还祷福 痴情女情重愈斟情

第三十回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画蔷痴及局外

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第三十二回 诉肺腑心迷活宝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

第三十三回 手足眈眈小动唇舌 不肖种种大受笞挞

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错里错以错劝哥哥

第三十五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第三十六回 绣鸳鸯梦兆绛芸轩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

第三十七回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院夜拟菊花题

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讽和螃蟹咏

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开河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

第四十回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第四十一回 贾宝玉品茶栊翠庵 刘姥姥醉卧怡红院

第四十二回 蘅芜君兰言解疑癖 潇湘子雅谑补余音

第四十三回 闲取乐偶攒金庆寿 不了情暂撮土为香

第四十四回 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

第四十五回 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风雨夕闷制风雨词

第四十六回 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

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调情遭苦打 冷郎君惧祸走他乡

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第五十回 芦雪庭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乱用虎狼药

第五十二回 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第五十三回 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

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陈腐旧套 王熙凤效戏彩斑衣

第五十五回 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

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贤宝钗小惠全大体

第五十七回 慧紫鹃情辞试莽玉 慈姨妈爱语慰痴颦

第五十八回 杏子阴假凤泣虚凰 茜纱窗真情揆痴理

第五十九回 柳叶渚边嗔莺叱燕 绛芸轩里召将飞符

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蔷薇硝 玫瑰露引出茯苓霜

第六十一回 投鼠忌器宝玉瞒赃 判冤决狱平儿行权

第六十二回 憨湘云醉眠芍药褶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

第六十三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飒

第六十五回 贾二舍偷娶尤二姐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

第六十六回 情小妹耻情归地府 冷二郎心冷入空门

第六十七回 见土仪颦卿思故里 闻秘事凤姐讯家童

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

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剑杀人 觉大限吞生金自逝

第七十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

第七十一回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鸳鸯女无意遇鸳鸯

第七十二回 王熙凤恃强羞说病 来旺妇倚势霸成亲

第七十三回 痴、r头误拾绣春囊 懦小姐不问累金凤

第七十四回 惑奸谗抄检大观园 避嫌隙杜绝宁国府

第七十五回 开夜宴异兆发悲音 赏中秋新词得佳谶

第七十六回 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

第七十七回 俏、r鬟抱屈夭风流 美优伶斩情归水月

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娩姬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第七十九回 薛文起悔娶河东狮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

第八十回 美香菱屈受贪夫棒 王道士胡诌妒妇方

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钓游鱼 奉严词两番入家塾

第八十二回 老学究讲义警顽心 病潇湘痴魂惊恶梦

第八十三回 省宫闱贾元妃染恙 闹闺阃薛宝钗吞声

第八十四回 试文字宝玉始提亲 探惊风贾环重结怨

第八十五回 贾存周报升郎中任 薛文起复惹放流刑

第八十六回 受私贿老官翻案牍 寄闲情淑女解琴书

第八十七回 感秋深抚琴悲往事 坐禅寂走火入邪魔

第八十八回 博庭欢宝玉赞孤儿 正家法贾珍鞭悍仆

第八十九回 人亡物在公子填词 蛇影杯弓颦卿绝粒

第九十回 失棉衣贫女耐嗷嘈 送果品小郎惊叵测

第九十一回 纵淫心宝蟾工设计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第九十二回 评女传巧姐慕贤良 玩母珠贾政参聚散

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

第九十四回 宴海棠贾母赏花妖 失宝玉通灵知奇祸

第九十五回 因讹成实元妃薨逝 以假混真宝玉疯癫

第九十六回 瞒消息凤姐设奇谋 泄机关颦儿迷本性

第九十七回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

第九十八回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病神瑛泪洒相思地

第九十九回 守官箴恶奴同破例 阅邸报老舅自担惊

第一○○回 破好事香菱结深恨 悲远嫁宝玉感离情

第一○一回 大观园月夜惊幽魂 散花寺神签占异兆

第一○二回 宁国府骨肉病灾稷 大观园符水驱妖孽

第一○三回 施毒计金桂自焚身 昧真禅雨村空遇旧

第一○四回 醉金刚小鳅生大浪 痴公子余痛触前情

第一○五回 锦衣军查抄宁国府 骢马使弹劾平安州

第一○六回 王熙凤致祸抱羞惭 贾太君祷天消祸患

第一○七回 散余资贾母明大义 复世职政老沐天恩

第一○八回 强欢笑蘅芜庆生辰 死缠绵潇湘闻鬼哭

第一○九回 候芳魂五儿承错爱 还孽债迎女返真元

第一一○回 史太君寿终归地府 王凤姐力诎失人心

第一一一回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 狗彘奴欺天招伙盗

第一一二回 活冤孽妙姑遭大劫 死雠仇赵妾赴冥曹

第一一三回 忏宿冤凤姐托村妪 释旧憾情婢感痴郎

第一一四回 王熙凤历劫返金陵 甄应嘉蒙恩还玉阙

第一一五回 惑偏私惜春矢素志 证同类宝玉失相知

第一一六回 得通灵幻境悟仙缘 送慈柩故乡全孝道

第一一七回 阻超凡佳人双护玉 欣聚党恶子独承家

第一一八回 记微嫌舅兄欺弱女 惊谜语妻妾谏痴人

第一一九回 中乡魁宝玉却尘缘 沐皇恩贾家延世泽

第一二○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姣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更与别个不同，袭人侍宝玉更为尽职。暂且别无话说。

按荣府一宅中，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事虽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没个头绪可作纲领。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倒还是头绪。

你道这一家姓甚名谁，又与荣府有甚瓜葛？诸公若嫌琐碎粗鄙呢，则快掷下此书，另觅好书去醒目；若谓聊可破闷时，待蠢物逐细言来。

方才所说这小小一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识认。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子。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远族，余者皆不识认。

目今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仍搬出城外原乡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只有其子，小名狗儿。狗儿亦生一子。小名板儿，嫡妻刘氏。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仍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妹两个无人看管，狗儿遂将岳母刘姥姥接来，一处过活。

这刘姥姥乃是个久经世代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儿女，只靠两亩薄田度日。如今女婿接来养活，岂不愿意，遂一心一计，帮趁着女儿、女婿过活起来。

因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家中冬事未办，狗儿未免心中烦虑，吃了几杯闷酒，在家闲寻气恼，刘氏不敢顶撞。因此，刘姥姥看不过，乃劝道：“姑爷，你别嗔着我多嘴。咱们村庄人，那一个不是老老诚诚的？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你皆因年小时，托着你那老的福，吃喝惯了，如今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成个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如今咱们虽离城住着，终是天子脚下。这长安城中，遍地都是钱，只可惜没人会拿去罢了。在家跳蹋①也不中用的。”

狗儿听说，便急道：“你老只会炕头儿上混说，难道叫我打劫偷去不成？”刘姥姥道：“谁叫你偷去呢？到底大家想方法儿裁度。不然，那银子钱自己跑到咱家来不成？”狗儿冷笑道：“有法儿还等到这会子呢。我又没有收税的亲戚，作官的朋友，有什么法子可想的？便有，也只怕他们未必来理我们呢。”

刘姥姥道：“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靠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机会来。当日，你们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二十年前，他们看承你们还好；如今自然是你们拉硬屎，不肯去俯就他，故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全待人的，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如今王府虽升了边任，只怕这二姑太太还认得咱们。你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他念旧，有些好处，也未可定。只要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

刘氏一旁接口道：“你老虽说得是，但只你我这样个嘴脸，怎么好到他门上去的？先不先，他们那些门上人也未必肯去通报。没的去打嘴现世。”

谁知狗儿名利心甚重，听如此一说，心下便有些活动起来。又听他妻子这番话，便笑接道：“姥姥既如此说，况且当年你又见过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先试试风头再说。”刘姥姥道：“嗳哟哟！可是说的，‘侯门似海’，我是个什么东西，他家人又不认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的。”

狗儿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一个法子。你竟带了外孙子小板儿，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见了他，就有些意思了。这周瑞，先时曾和我父亲交过一桩事，我们极好的。”

刘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只是许多时不走，知道他如今是怎么样。这也说不得了，你又是个男人，又这样个嘴脸，自然去不得；我们姑娘，年轻媳妇子，也难卖头卖脚去，倒还是舍着我这付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说毕，大家笑了一回。当晚计议已定。

次日，天未明，刘姥姥便起来梳洗了，又将板儿教训几句。那板儿才只五六岁的孩子，一无所知，听见带他进城逛去，便喜的无不应承。于是刘姥姥带他进城，找至宁荣街。

来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的轿马，刘姥姥便不敢过去，且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祯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刘姥姥只得祯上来问：“太爷们纳福。”众人打量了他一会，便问是那里来的。刘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出来。”

那些人听了，都不愀探，半日方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内中有一年老的说道：“不要误他的事，何苦耍他。”因向刘姥姥道：“那周大爷已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却在家。你要找时，从这边绕到后街上，后门上去问就是了。”

刘姥姥听了谢过，遂携了板儿，绕到后门上。只见门前歇着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顽意物件的，闹烘烘三二十个孩子在那里厮闹。刘姥姥便拉住了一个，道：“我问哥儿一声，有个周大娘可在家么？”孩子道：“那个周大娘？我们这里，周大娘有三个呢，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是那一行当的？”刘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

孩子道：“这个容易，你跟我来。”说着，跳跳蹿蹿，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至一院墙边，指与刘姥姥道：“这就是他家。”又叫道：“周大妈，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我带了来了。”

周瑞家的在内听说，忙迎了出来，问是那位。刘姥姥忙迎上来，问道：“好呀，周嫂子！”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姥姥，你好呀！你说说，能几年，我就忘了。请家里来坐罢。”刘姥姥一壁走着，一壁笑说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那里还记得我们了。”

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雇的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板儿道：“长的这么大了！”又问些别后闲话。再问刘姥姥：“今日还是路过，还是特来的？”刘姥姥便说：“原是特来瞧瞧你嫂子，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转致意罢了。”

P56-58

读者朋友们，呈现在您面前的是一部《红楼梦》新校注本。

打开本书之后，请您先读这篇《前言》。《前言》将告诉您，这部《红楼梦》新校注本究竟“新”在那里，它是怎样进行“校”和“注”的。《前言》还将告诉您，《红楼梦》一书的作者是谁，以及我们应当怎样去阅读《红楼梦》这部小说，在阅读时应当留意些什么。

一

您也许会问，当今已出版的《红楼梦》排印本种种不一，可谓多矣，眼前的这部新校注本进入这个拥挤的世界，又凭借什么新的、与众不同的特点，立足于其间呢？

我们的新校注本如果说还能向读者朋友们列举出什么特点的话，那么，似乎可以概括为以下的三点：

第一，它是一部新校订本。

已出版的种种排印本，其底本或为程乙本(系乾隆五十七年壬子(1792)萃文书屋木活字本《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的简称。共一百二十回。)，或为程甲本(系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萃文书屋木活字本《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的简称。共一百二十回。)，或为戚本(系戚蓼生序本《石头记》的简称。戚本分为抄本、石印本两类，有张开模旧藏抄本、泽存书屋旧藏抄本、有正书局石印大字本、有正书局石印小字本四种。张开模旧藏本，残存四十回：一至四十回，现藏上海图书馆。泽存书屋旧藏本共八十回，现藏南京图书馆。)，或为庚辰本(系“庚辰秋月定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的简称。残存七十八回：一至六十三回；六十五至六十六回；六十八至八十回。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而我们的新本则是：前八十回，以甲戌本(系“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的简称。残存十六回：一至八回；十三至十六回；二十五至二十八回。现藏美国康乃尔大学图书馆。)和庚辰本为底本，并参校了已卯本(系“己卯冬月定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的简称。残存四十三回弱：一至二十回；三十一至四十回；五十五下半回至五十九上半回；六十一至七十回。现分藏北京图书馆、中国历史博物馆。)、杨本(系杨继振旧藏《红楼梦稿本》抄本的简称。共一百二十回。现藏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蒙本(系蒙古王府旧藏《石头记》抄本的简称。共一百二十回。现藏北京图书馆。)、戚本、舒本(系舒元炜乾隆五十四年(1789)序本《红楼梦》抄本的简称。残存四十回：一至四十回。吴晓铃藏。)、列本(系原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藏《石头记》抄本的简称。残存七十八回：一至四回；七至八十回。)、郑本(系郑振铎旧藏《石头记》抄本的简称。残存二回：二十三、二十四回。现藏北京图书馆。)、梦本(系梦觉主人乾隆四十九年(1784)序《红楼梦》抄本的简称。共八十回。现藏北京图书馆。)、程甲本等九种版本；后四十回，以程甲本为底本，并参校了程乙本。

第六十四回、第六十七回为底本甲戍本、庚辰本所无，则改用程甲本为底本。

我们使用参校本来校订底本文字的地方比前此所有的任何排印本都要多得多。因之，我们的新本前八十回的文字，在很多的地方，和已出版的任何排印本有所不同。我们采取了“择善而从”的原则，尽量剔除后人在传抄过程中有意作出的修改或无心产生的讹误，力求比较忠实地反映曹雪芹原稿的面貌。

前八十回出于曹雪芹的手笔。因之，这成为我们校订的重点，也是我们用力的所在。后四十回则是后人的续作，我们对它的校订，相对而言，要少得多。但，我们并不歧视后四十回，不把它降低到“附录”的地位。我们把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组合在一起，作为一个整体对待。不言而喻，它们出于不同的作家之手，创作的意图有歧异，构思难求一致，艺术水平也参差不齐，两大部分之间出现某些明显的不接榫(最简单的例子是个别的人名的两歧)、矛盾(例如，某人明明在前八十回已经死了，到了后四十回却突然还活着)等现象，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不属于我们校订的范围。

校勘各种脂本和程甲本、程乙本的文字，我们花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结果积累了将近二十万张卡片。有了这些原始资料作依靠，本书的校订工作才得以圆满地进行。然而，本书属于普及性读物的性质，为了避免繁琐，无法将校改的原文以及异文一一胪列。我们的校改，全都是有根有据的。除了极个别的例外(例如第五回，“寿昌公主”为“寿阳公主”的显误)，绝没有其他任何臆改的地方。

我们主观上的意图，是向各界的读者朋友们贡献出一部最接近曹雪芹原稿面貌的、可读的本子。这个目的有没有达到以及能不能达到，我们愿意接受时间的考验。

第二，本书还是一部新注释本。

对文字进行注释，是应出版社的要求，为了照顾一部分读者朋友们在阅读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我们的注释，依据设想，以中等文化水平的读者为主要的对象。注文力求简明扼要。个别的难字用汉语拼音字母注出了读音。

书中很多地方运用了北京的俗语或口语。这些俗语或口语，从表面看，字也许是大家都认识的，意思似乎也不难理解。然而，若要领悟它们的真正的、准确的含义，若要体会它们的奥妙和魅力，对一些长期生活在南方地区的读者朋友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隔阂。因此，这成为我们注释的重点之一。

我们的注文，参考了几种字典、词典和工具书，以及此前出版的几种《红楼梦》版本的注释。它们都对我们的注文发挥了有益的作用和影响。当然，我们并没有因之而兴起偷懒的想法。我们力所能及地在反复查找、斟酌着。有时，我们还向几位专家、学者求教过。凡是在这方面帮助、指导过我们的师长、朋友们，都请接受我们的衷心的谢意。

由于时间的匆促，学识的局限，我们的注释不免存在着不尽完善的地方。注错了的，该注而未注的，说多了的，说少了的，甚至于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说清楚的，都可能有。欢迎朋友们多提宝贵的意见，以便下一次改正。

第三，本书选录了一部分前人的批语，附于每回之后。

古代小说还往往附有种种的批语。这也是一个优良的传统。对一般的读者来说，批语在很大的程度上起着引导和参考的作用，有助于对作品的思想主题和艺术特点的理解。《红楼梦》的批语，尽管出现在一、二百年以前，用今天的眼光看，其中的一部分已变得过时和陈旧，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意义；但，其中的另一部分却仍然闪烁着若干的光辉，超越了时代的限制。

我们选录的批语，主要分为两类：一是有关曹雪芹生平(例如曹雪芹的卒年的记述)或《红楼梦》创作过程(例如原稿的增删，以及八十回之后的某些佚文内容的记述)的；二是对书中塑造人物形象、铺展故事情节、安排结构布局的艺术手法的论述和分析。前者见于几种早期的抄本。批语的作者有脂砚斋、畸笏叟等，他们不仅是曹雪芹的同时代人，而且还是曹雪芹的亲友。他们了解和熟悉曹雪芹写作《红楼梦》前前后后的许多详情细节，有的甚至还亲自参预了创作的进程，起到了助手的作用。他们的批语，红学家称之为“脂评”(或“脂批”)。那些附有脂评的早期抄本，红学家则称之为“脂本”。

我们所选录的前人的批语，由“脂评”和“王评”、“张评”、“姚评”、“洪评”组成。王、张、姚、洪四家固然称得上是我们的前人，但对曹雪芹而言，却只能算是后人了。在这一点上，他们四家的批语起不到“脂评”所起的那种独特的作用。  “王评”的作者为王希廉。他字雪香、雪芗，号护花主人，江苏吴县人。他的批语首见于《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道光十二年(1832)双清仙馆刊本。“张评”的作者为张新之。他号太平闲人。他的批语作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至三十年(1860)问，首见于《妙复轩评石头记》抄本。“姚评”的作者为姚燮。他字梅伯、复庄，号大某山民、古梅山民、疏影词史，浙江镇海人。他生于嘉庆十年(1805)，卒于同治三年(1864)。他的批语见于《读红楼梦纲领》，以及《增评补图石头记》光绪年间上海广百宋斋排印本。以上王、张、姚三家的批语，曾风行一时，被后来的许多《红楼梦》刊本收入。“洪评”的作者则是洪锡绶。他字秋蕃，浙江昌化人。他的批语见于《红楼梦挟隐》1925年上海印书馆排印本。

这些批语，希望能对读者朋友们的阅读和理解有所启发。

以上三点，不妨称之为本书的特点。

但是，特点是不能自封的。它们的能不能成立，以及能不能被承认，尚有待于大多数读者朋友们的鉴定。

……

书读三遍，其义自见。《红楼梦》到底表现了什么主题，究竟反映了什么思想，当您读懂了它，读熟了它，读透了它，这些问题就水到渠成地解决了。

第二，《红楼梦》写了大大小小的故事无数个。其中，处于中心位置的、最动人的是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婚姻悲剧。但是，我劝您不要因此就把《红楼梦》仅仅当作一部缠绵悱恻、卿卿我我的爱情小说来读。那样做，的确小看了它。写爱情委实不是《红楼梦》的主题所在。

在前八十回中，作者给予宝、黛、钗的爱情、婚姻悲剧的篇幅，不过十分之三左右。围绕着这三个人，作者还写了众多的人物，众多的故事，他们或它们都不一定同所谓“爱情主题’’发生必然的联系。作者的视野实际上超越了爱情、婚姻的范围。从前八十回看，作者着重描写的是以贾府为代表的封建贵族的衰败和没落。书中的个个人物和种种故事无一不是为了直接地或间接地表现这一主题而出现在读者的面前。

总之，《红楼梦》的笔触，它的批判的锋芒，遍及封建社会的一系列上层建筑，诸如官僚制度、科举制度、家庭制度、婚姻制度、奴婢制度等等。它还揭露和否定了封建伦理道德观念的虚伪性和不合理性。这些都汇成了它对封建主义的广泛而深刻的批判。通过它，我们不难看到封建社会必然要灭亡的征兆。

第三，《红楼梦》所描写的人物和其他的小说名著有很大的不同。  其他的小说名著，或写开国立业的帝王将相，如《三国志演义》；或写扯起“造反”大旗的草莽英雄，如《水浒传》；或写斗法的神仙妖怪，如《西游记》。《红楼梦》却写的是平凡的人，寻常的人。这些人，你我在现实生活中能时常遇见，仿佛他们就置身于我们的周围。他们离我们很近。我们看他们，不需要仰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能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我们都能引起共鸣。

曹雪芹打破了传统的写法。在他的笔下，既没有十全十美的圣人，也没有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的坏蛋。他当然有爱憎分明的倾向性。但是，他并不执意丑化他所鞭笞的；同样，他也并不特意美化他所赞誉的。一切都有适当的分寸感，宛如生活中所发生的一样。

第四，《红楼梦》不仅写平凡的人，还写平凡的生活。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大多发生在贾府的大门之内，或大观园的围墙之中。日常的谈话，做生日，吃饭，睡觉，写诗作词，谈心，怄气，吵嘴，看病……这里，既没有跋山涉水，更没有铁马金戈。平静的生活，缓慢的节奏，循序渐进的结构，埋伏着种种的矛盾和斗争。若不是非凡的大手笔，很难获取如此巨大的成功。  同样是描写家庭的日常生活，《红楼梦》却和《金瓶梅》迥然不同。曹雪芹不对肮脏的东西抱偏爱或欣赏的态度。他憧憬的，是光明，而不是黑暗。他追求的，是真、善、美，而不是假、恶、丑。他描写的虽是日常的人和事，却充满了生活的哲理，洋溢着诗意的光辉。

第五，阅读《红楼梦》时，不要忘记欣赏它的语言艺术。

它虽然产生于两百年前，从时间说，和今天有较大的距离，但从它所使用的语言说，和今天的读者之间并不存在较大的隔阂。曹雪芹不愧为一位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他的叙述语言，简洁，流畅，鲜明。他笔下的人物的语言，生动，形象，俏皮。人物的语言，不仅高度地口语化，而且还高度地个性化。书中的很多人物，您只要一听到他的话语，掩上书，都能猜出他是谁来。

《红楼梦》运用的语言基本上是北京话。它运用得又是这样的成功，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它的许多精彩的片段完全有资格进入汉语教科书。无怪乎当代语言学家的现代汉语著作常从《红楼梦》中选取例证。而明、清两代的白话小说中，能够获此殊荣的并不多。

四

本书是集体的劳动成果。参加工作的共有四人，分工的情况如下：全书正文的校订，由我负责。全书的注释，第一回至第六十回由朱静霞、刘蕤撰写；第六十一回至第一百二十回由屈小玲撰写。批语的选录，“脂评”由刘蕤负责，“王评”、“张评”、“姚评”、“洪评”由屈小玲负责。

本书得以及时出版，是和江苏古籍出版社的编辑同志们的关怀、支持分不开的。谨在这里向他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