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出道十年纪念作品“倾城”系列绝世的哀伤恋歌,道尽女人曲折心事。
女子是一种令男人无法明了的动物,她们有些时候胆小如鼠,看见一只蟑螂也会尖叫半晌。有些时候则大义凛然,悍不畏死,只为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坚持。
有一种蝉,常年蛰伏在地下,不吃不动地生存着,如同冬眠的动物。它们苦苦等待十七年,似生还死,似死还生,只为了等到第十七年的某个时候,破土而出,羽化成虫,然后在一朝夕内交配产卵,接着便是死亡。那些产下的卵,继续在地下苦苦地等待十七年,等另一个生命复苏的机会。
十七年的等待,只为了短暂的一天。
Chapter 1 玳瑁
小安经常问我:“宝钏,你到底还要等多久呢?”
他这样问的时候,我自己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屈指算来,我已经等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的时光,比春愁更加漫长,比丝雨更加无奈。多少英俊的少年在岁月之中逐渐老去,多少如花的容颜变得苍白。揽镜自照时,我看见自己不再艳若桃李的面容。
“小安,我美吗?”这个问题近来被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
小安总是很认真地审视着我的脸,很认真地审视,如同从来不曾见过我,如同我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他看了半晌后,才会用一种审慎的令人发笑的语气回答: “你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我知道他在骗我,我也许曾经很美,只是十八年寒窑的时光,美丽早就消磨殆尽。可是我也从未揭穿过他的谎言,美丽也罢,丑陋也罢,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十八年的风花雪月,一切似乎过于匆忙。那些如水飞逝的时光乏善可陈,我竟已完全记不得这十八年发生过的事情,好像这十八年不过是十八天,甚至是十八个时辰。
唯一记得的便是我每日都会在武家坡前张望,希望可以看到平贵回来的身影,只是每日都无功而返。除此之外,便是小安,他的晨昏定省,无论风雨,从不间断。
十分偶然的时候,他会说:“宝钏,你到底是个没心肝的女子。”他说这句话的次数并不多,十八年来,一共只说过三次。
我想,他是恨我的吧!恨得想杀死我。爱与限本就是纠缠在一起,任谁也分不清的。若是一切能重来……
若是一切能重来……
这是我与他都拒绝去想的问题,但是,若真的一切能够重新来过,我又会如何选择?
说起来,我是先识得小安的,在那个寂寞飞雪的冬日……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三姐不信菱花照,容颜不似彩楼前。
梅花开的时候,天上的飞雪便有了灵魂。
我初次见到玳瑁是在大姐夫齐王李从检的宅第之中。
我承认,我自小就不能算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身为相爷的女儿,本应该温柔贤淑,知书识理,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精通。
与普通的宫家小姐相比,上面提到的种种技艺,我确实已全部精通。不仅如此,我还能烧一手好菜,逢年过节之时,若遇上我心情大佳,便会下厨去露上两手。
每次父亲母亲吃到我烧的菜,都会心花怒放,将我的种种不是,抛诸脑后。
所谓种种不是,归根结底,不过是一条,就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娴雅淑静的女子。从七岁开始,我便学会了从家中出逃。
那一年的雨季,雨下了几天几夜,还没有一丝放晴的迹象。我坐在檐下看雨,手中的裙带绕了又绕,缠了又缠,变幻成了蝴蝶结、百花结、同心结、连环结……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轻轻一拉,结便松落,仍然是那条一平如水的裙带。
百无聊赖四个字大概是对于我心情最贴切的描述。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便是牢狱般的生活。名义上我是官家小姐,事实上不过是众多丫环奴仆严密看管下的一个囚犯。
我也不知叹了多少回气,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难道是天神们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因而无休止地哭泣,想要用泪水淹没整个尘世吗? 我的小脑袋因为无聊而变得更加活跃,不知在东拉西扯地想些什么。便在此时,我看见一个丫环蹑手蹑脚地爬上了不远处镂花的围墙。
许多年后,我仍然会想起那个不知姓名的丫环。她的蓦然出现也许便是上天对我的一个启示,抑或只是宿命开的一个无聊的玩笑。若我那一天不曾见到她,也许我的一生便会是另一番景象。
我仍然会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压抑着满怀的蠢蠢欲动与不安于室,最终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王孙公子,锦衣玉食地度过我平淡无奇却华丽尊荣的余生。
也许会生几个小孩吧!到了年长之时,子孙满堂。那样的生活,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只可惜,我却轻易地放弃了。
偶尔我也会想,那个丫环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过?她或者只是我童年时梦中的一个幻影,不过是我杜撰出来的角色。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