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崎藤村(1872—1943)，日本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和小说家。他一生著作丰富，除诗歌、小说外，他还留下了大量的童话，散文随笔作品，主要有《千曲川风情》、《寄自新片町》、《问大海》、《饭仓通讯》、《浅草通讯》、《待春》、《桃的水滴》、《巡礼》等。

本书包括《千曲川风情》和《静静的草屋》两个部分，充分展示了藤村散文的艺术风格。

岛崎藤村系日本现代著名作家，其散文精深厚重，用语讲究，表达了作者对大自然的眷恋之情，富有浓郁的田园生活情趣。

本书包括《千曲川风情》和《静静的草屋》两个部分，充分展示了藤村散文的艺术风格。

为陈德文先生鼓掌(代序)

千曲川风情

 序

 学生的家

 天牛虫

 乌帽子山麓的牧场

 青麦熟了的时候

 少年群

 麦田

 古城初夏

 山庄

 卖解毒药的女人

 银傻瓜

 祗园祭前夕

 十三日的祗园

 节日之后

 中棚

 袍树阴

 山间温泉

 学校生活

 乡村牧师

 九月的田埂

 山中生活

 护山人

 秋季的见习旅行

 甲州公路

 山村一夜

 高原上

 落叶

 炉边话

 小阳春

 小阳春下的山冈

 农民的生活

 收获

 巡礼之歌

 便餐馆

 松林深处

 深山灯影

 山上的早餐

 雪国的圣诞节

 长野气象站

 铁道草

 屠牛

 沿着千曲川

 河船

 雪海

 爱的标记

 到山上去

 住在山上的人们

 柳田茂十郎

 佃农之家

 路旁杂草

 学生之死

 暖雨

 北山狼及其他

 赔礼

 春之先驱

 星

 第一朵花

 山上的春天

 后记

静静的草屋及其他

 三位来客

 信浓的妇女

 身边琐事(一)

 太阳的故事

 待春

 放生鲤鱼

 近江的商人

 花草的对话

 夜话

 枕畔

 身边琐事(二)

 小诸的回忆

 芥川龙之介君

 访花袋君

 青春的玫瑰

 牵牛花

 近江的自然

 我写三部长篇的时候

 桃

 短夜

 秋草

 昼寝

 第三只眼

 雪窗

 献给母亲，信浓

 有岛生马印象

 给有志于文学的青年们

 给楠雄

 再婚的信

 故乡情思

 我的夏日的书斋

 日本海和太平洋

 鲁迅的话

 伊豆之旅

 卞道湖旅情

 话说伊香保

 京都日记

译后记

圣诞之夜和第二天，我是在长野度过的。我接到长野气象站一个技师的邀请，为了去会见这位陌生的人，从小诸出发，透过车窗，我数落着经过了田中、上田、坂木等车站，来到长野。这次旅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这里的气象站。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雪国的圣诞节，雪国的气象站，我只要这么一说，就会引起你的某种想象吧。不过，我把这些介绍给你之前，想先向你说说这里的山野是如何被大雪所掩埋的吧。

每年十一月二十日前后可以看到初雪。一天早晨，我在小诸的家里一睁开眼，想不到下起大雪米了。盐一般的细雪降落着，聚积着，是这个地方的特点。也许周围的景物变得一片纯白的缘故吧，我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带着一些青色。早晨过往的行人，木屐齿沿着积雪在路上艰难地行走，这和暗夜中的行人没有什么不同。一群群用红毛毯裹头、脚穿草鞋的小学生，民家屋檐下悄然而立的鸡群，车站里满载货物的车上也堆积着雪……看到这些，就感到雪仍在不停地下着，下着。我看到怀古园的松枝上挂着积雪，不时崩落下来，扬起濛濛的白烟。我看到谷底的竹林尽皆倒伏在草上了。

驶往岩村田的马车从这雪中出发了。马车夫吹响了喇叭。披着薄草帘子的马背湿漉漉的蓬乱的马鬃滴着雪水。马车的轮胎开始滑动，雪路上响着咋咕咋咕的声音。埋着白雪的道路中间，可以望见一条被来往行人踏出的红土路面，曲曲折折地绵延着。每家出来扫雪的人混杂在一起。只有在这地方才能看到如此的光景。

薄薄的雾霭笼罩着雪后的城镇。有一天黄昏，我看到天晴了，走出门口，几粒冰冷的东西啪啦啪啦掉在领口上。又下雪了，我不由摸摸头发，看样子是雾，实际上却是细小的雪霰。经过两次打扫的路面，又积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入夜，时时听到屋外有吧嗒吧嗒抖落木屐上积雪的声响，想是有客来访了，结果却是过路的人。我为此甚感惊异。

雪晴了，黑暗之中也可以辨认出道路来了。街上行人的提灯映着夜雪，光怪陆离，看上去美似图画。

瞧，我把此地落雪第一天的情景告诉你了。你想象一下这雪尚未全部消融之前的情形吧。尤其是寒冷的日荫里，庭院，北侧的屋顶，总是残留着一些雪，积了又积，冻结起来，直到开春。

然而，单是这一点，我还没有把居住在雪国的感受充分传达给你。大雪来临的第二天，屋顶已堆积一尺多厚的雪，檐头垂下来细长的冰凌柱，院中的苹果树也倒伏了。鸡声听来又远又细，仿佛一切都被倾压着一般。下雪的第二天，北边的窗纸也定然明亮起来，透过灰色的天空，太阳照射下来，含着雪光，熠熠生辉，看上去令人目眩。檐下的滴水声从早到晚地响着，使人感到单调、无聊和寂寞。

来到小诸城后侧的田野里一看，浅浅萌出的绿麦全被白色掩埋了。冈峦起伏，仿佛飘荡起一道道雪浪。田地间低矮的石垣上，显露出大大小小的石头，那低垂着的发黄的草叶依然可见。远方的森林，干枯的树梢，一带的人家，这一切看上去都浸上一层深深的柔和的铅灰色。这种铅灰色，如果稍带些紫色，我会说这是未来色彩的基调。这朦胧的色调将人的心带向那难以名状的缥缈迷离的世界。

第三天，我又去了鹤泽的山谷。太阳猛烈地照耀到我身上，四周反射着雪光，令人不堪忍受。我睁开眼睛也看不清东西。通过这眼花缭乱的地带，我越发感到灼人的目光反射带来的热力。那里的地势渐次向谷底沉落，形成了没有高低差别的田地和桑园。一段段沉落下去的地层侧面，覆盖着焦褐的枯草，有些地方裸露着红黑的泥土。高处的红土地上是枯萎的桑园，积聚着起伏的白雪，在日光下闪耀。越过这道巨大的波浪，可以看到蓼科山脉，日本阿尔卑斯的远山也遥遥在望。这一天，我听到了千曲川浩大的流水声。

就这样，融化的雪又骤积起来，显露出的泥土路面又被覆盖。进入十二月，连续都是阴沉的天空，日光照射下来，渐远，渐薄，周围成了半冻结的世界。高高的山峦裹在风雪之中，很少有几天露出全貌来。小诸车站上的水管里涌出的水，变成了粗大的冰柱。即使小诸不下雪的日子，看到从越后方面上行的火车顶篷一片白色，就想到那边下雪了，将近冬至的时候，既像雪花又像水珠一样的东西，如细丝悬浮于寒冷的空中。日落之后，这种萧条的景象更加触动我的心胸。这时节，檐下的冰凌越来越长，有的长及尺余，雪水经过草葺的屋顶流下黄浊的水滴，冻结起来，看上去如褐色的长剑。庭院里的雪积了又积，不久便高过回廓。雪堆里露出石南木来，那叶子看上去也是寒颤颤地耷拉着，唯有顽强的花蕾硕大而又坚实，附着在枝头。如同土壤里冬眠的昆虫一般，每当寒气侵入的晚上，我的身体就缩成一团了……

我冒着这样的严寒和冰冷的气候，想象着同未识的人们相逢的快乐，在圣诞节这天晚间进入了长野。来到那位气象站技师家里，主人原来是个青年。我们围着地炉谈气象学，谈文学，引经据典，心情十分愉快。我们还谈起了拉斯金在《近代画家论》一书中关于云的研究。拉斯金先是把云分成三层，又把云分成九层，人们对云的形状的研究取得很大进展。主人正说到这里，一位女宾来访了。

听主人介绍，这位年轻的妇女是牧师的夫人，和主人是亲密的朋友。她笑起来很是快活。听说当天晚上要唱圣诞歌，还有夫人亲手做的东西。不久，庆祝圣诞祭的时刻来到了，我们结伴走出了技师的家门。

我被领到一座教堂式建筑物前边，这里正当斜坡的中途。我来这里，经过许多残留着积雪的灰暗的街道。我和技师一起时时驻足于冰冻的道路上，倾听后面腾起的女人们的笑声。那开朗而快活的笑声，震荡着寒冬的空气，令人更加想起雪国的圣诞之夜。后来我还听说，那位年轻的牧师夫人曾经跌了两跤。

红红的灯火从教堂的窗户泻出来。我和聚集在那里的众多的孩子一起，送走了乡间圣诞节的夜晚。P96-99

阔别已久，接到陈德文先生的来信。信中说，他已完成《千曲川风情》和《静静的草屋》的中文翻译，明年还想到日本来。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高兴，同时也应该向他道一声“辛苦了”。尤其在藤村的文体中，经常使用一些具有微妙意义的语言，我想一定给译者带来了许多苦恼。陈先生以前就对日本现代文学感兴趣，特别对藤村文学倾注了力量。他曾经将《破戒》、《家》、《春》等名著译成中文；不仅如此，他还来到日本，实地考察了这些小说产生的舞台。其间，我和他多次见面交谈，深为先生对藤村文学倾注的热情所惊倒。

作为诗人，藤村自成一家，不过，他也摸索着将诗所不能传达的内容运用散文加以表现。《千曲川风情》就是这一时期的重要作品。他观察了北信州小诸地区的风景和人物，将这些写入文章，同以后出版的名著《破戒》具有密切的关系。《静静的草屋》本来是东京饭仓时代藤村住居的屋梁，陈先生所翻译的《静静的草屋》就是藤村这个时期写的随笔(essay)、游记，可以说具有和小说不同的魅力。有的近似童话，有的来自民间故事，有的描述社会风俗，多种多样。然而，基本内容却以藤村独特的哲学思想为核心，表现方法也像松尾芭蕉的诗一般，用语讲究，发挥了日语所具有的精深、优美、厚重和暧昧的特色。所有这些，都是藤村本人耳闻目睹、发自内心的感物之情的流露。

藤村以诗人走上文坛，他虽然后来转为散文、小说作家，但他的文学生涯始终贯穿着无愧于诗人时代的诗魂。陈德文先生敢于向这种繁杂的日语继续挑战，我应当为他鼓掌。我祝愿通过文化来促进日本和中国乃至世界的交流。我感谢陈先生的劳作。

长野县木曾郡马笼

藤村纪念乡理事长

岛崎绿二

岛崎藤村(1872—1943)，日本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和小说家。本名春树，出生于长野县木曾郡马笼的封建地主家庭。岛崎家族是世代相袭的“本阵”(诸侯赴京参观途中停宿的旅馆)、“问屋”(批发商)和“庄屋”(相当于村长)。藤村的父亲正树是第十七代“当主”，他崇仰汉学，是平田笃胤的信徒。明治维新时期，家道中落，在“文明开化”的潮流冲击下，忧闷而死。

藤村十岁到东京求学，和北村透谷等有志于文学的青年共同创办《文学界》杂志，为日本现代文学的建立与成长做出了重要贡献。1891年，藤村应邀到仙台东北学院教书，从这个时期开始诗歌创作，先后发表了《嫩菜集》、《一叶舟》、《夏草》和《落梅集》，不久合并为《藤村诗集》出版发行，成为浪漫派新诗运动的代表人物。

1899年4月，岛崎藤村到长野县小诸义塾担任英语和国文教员，在这个高原城镇住了七年，创作了写生文集《千曲川风情》。这部散文作品描述了千曲川两岸的自然景色和风土人物，表达了作者对山乡的热爱与眷恋，富有浓郁的田园生活情趣，标志着岛崎藤村由诗人向小说家的转变历程。

1905年，藤村举家迁居东京，日俄战争后，他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破戒》，这是一部反映野蛮身份制度和腐朽教育制度的杰作，代表了日本现实主义文学的高峰。

此后，他又以个人经历和家族历史撰写了长篇小说《春》和《家》，文学创作进入了成熟期。1914年，藤村只身赴法国游学，在巴黎住了三年，目睹了大战中的欧洲社会。回国后他写了《新生》，以告白和忏悔的笔触表达了满心的阴郁和苦恼。

1928年，藤村再婚，翌年着手创作《黎明之前》。作者在这部作品中，以自己的封建家族为题材，以父亲岛崎正树为核心，细致描述了日本由封建主义走向资本主义的演化过程，生动地反映了明治维新时期动荡的社会现实和复杂的阶级关系。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藤村疏散到神奈川县的大矶，开始创作最后的长篇小说《东方之门》，中途因病辍笔，1943年8月22日逝世。

岛崎藤村一生著作丰富，除诗歌、小说外，他还留下了大量的童话，散文随笔作品，主要有《千曲川风情》、《寄自新片町》、《问大海》、《饭仓通讯》、《浅草通讯》、《待春》、《桃的水滴》、《巡礼》等。1938年，藤村应新潮社之约，编纂十卷本《藤村文库》，将主要散文作品结集为《静静的草屋》出版。作者在《序言》中写道：

从《嫩菜集》到《黎明之前》的文学生涯，有着许多回忆。我之所以要编这卷文库本，是想就各卷所写的事情再加以回忆，以此来反省自己。……这是我对六十多年人世沧桑的追怀。

对于藤村散文随笔的特色，岛崎绿二先生在本书代序中作了十分精当的说明。绿二先生是藤村的嫡孙，书中写到的岛崎楠雄之子。他现在是马笼藤村纪念乡理事长。1986年春和1989年夏，我曾两次访问马笼，受到他和藤村纪念馆蜂谷宜彦馆长的热情接待。绿二先生每谈起藤村来，总是怀着深深的景仰之情，他是深知乃祖的文学之魂的。他说要为我鼓掌，这使我感到愧怍，在介绍和研究藤村文学方面，我做的还少，成果也不大，我倒要向绿二先生表示谢意，谢谢他对我的美好情谊和真诚的协力。

《千曲川风情》六年前已经译完，迟迟未能单独出书，今年初，谢大光同志建议再增译一部分，合成专集，纳入“外国名家散文丛书”。大光是出版家，更是散文家，我佩服他的眼光和勇气。于是欣然从命，花了整整一个夏天，从《静静的草屋》等集子里又补译了部分篇章，辑成一册。我觉得这样一个选本是可以代表藤村散文的概貌的。不知读者以为然否。

译者

1992年新秋于南京苦居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