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贺春
七十九岁/袒籍南海西樵
噢!我差点儿忘了自己是哪一年出生的,好像是1961年,不,是1931年?就这样,义工都爱叫我“阿春”、“阿春”的。那天,义工叮嘱我带珍藏来给他们拍照,我带了一张当年与财哥结婚时的嘉宾题名绣缎,那是我们一起在制衣厂工作时,一班工友亲手给我们绣的。那时候没有到婚姻注册处注册,只是一班亲友吃一顿饭,摆过喜酒然后洞房罢了。这一张绣缎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张结婚证明书。提起绣缎,记得幼年时,我就常常坐在母亲身旁,边看她给人家绣花,边听她给我念《三字经》。我就是这样慢慢地听着、学着。母亲去世时我才八岁,及后跟父亲和后母来港,没有机会读书,十多岁就学车衣。常与一班工友一起逛街看电影。每次假期,我最期待的节目就是看戏。那时我们会一起由青山道走到旺角的新华戏院看电影。印象最深刻的影片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在亲戚安排下认识了同厂工作的财哥,二十一岁结婚,之后儿女相继出生,我在制衣厂工作直到退休。孩子上学读书,我就在旁伴读,文字就是这样学懂了。后来,更跟女儿到教会,读《圣经》、唱诗歌……现在我的文化水平还顶高呢!记起童年时爱吃的东西是那七彩斑斓的禾虫。看着那些东西蠕动的确有点可怕,不过煮熟后却是如此好看又好味。现在想吃也吃不到了!我最拿手的小菜是西红柿煮红衫鱼,红红的,蛮好看。与其说这是我最爱弄的一道菜,不如说是女儿最爱吃的一味吧!甜甜酸酸,有蔬果,有鱼肉,更有丰富的营养呢。我煮的鱼是不会有腥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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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慧珍
八十三岁/祖籍东莞自从出世后,我便与海结下不解之缘。我是否是“蟹家人”,那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儿时及婚前的居所是一艘船,那么我就是“水上人”吧!结婚后,我便搬往旺角一幢战前楼宇中居住。不说你不知,那时每晚都飘来阵阵的“夜来香”,因为没有抽水马桶,有人就提供收集粪便的“倒夜香”服务,所以“夜来香”自是“倒夜香”所带来的恶臭。话说回来,吃喜酒的时候,可真是壮观非常!首先由家中,走路往油麻地避风塘,然后乘搭“水上的士”,即人手摇橹的那一种接驳小艇。摇呀!摇呀!摇!跟着泊近一艘船。放眼一望,只见数艘“趸船”一字排列,这就是摆设数十席“爱筵”的地方。场面可谓宏大,热闹非常!不论亲戚、朋友、大人或小朋友,都可以在那些趸船之间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吃喝玩乐,不亦乐乎!生离死别,谁可避免?对于我的宗族来说,丧礼上也有一些特别的仪式,那就是唱哀歌,如山歌般清唱的“哀歌”,不是对唱,是个人独唱,歌词及内容,是个人对逝去亲人的哀伤表达。你问我怎样唱?我也不太懂得,在同辈中,现在只有一人懂得唱。相信年轻的一代,如我的儿女,他们对此仪式的深层意义也未曾认识,更遑论秉承传统了!记得六十年代住板间房时,自己要外出工作,母亲在家协助打理家务。由于居住环境十分狭小,母亲又爱烹饪,所以每当做糯米酿大肠时,都要将双层床下层之床板椰开,才能腾出空间,让祖孙三代合力完成菜式。虽然看似劳师动众,但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既可玩耍又可饱餐一顿的机会。如今,我的孙儿及孙女大多数都学业有成,投身社会了。最近,儿女如获至宝地告诉我,“水上人”喜欢“坐凳仔”的生活文化,仍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鳞半爪。哈!哈!意想不到!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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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桂芳 八十一岁/祖籍南海
我当然是“顺得”人。七八岁左右就经常帮母亲照顾弟妹。十二岁庆幸有机会入学读书。儿时没有什么吃喝玩乐,在乡下种到什么就吃什么,没有特别要求!玩耍嘛……也没有玩什么的,姊妹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啦!别人对我一切的安排,我都会默默接受,连婚事也一样。丈夫的样子是怎样的,我婚前也不知道,很听话就出嫁啦。出嫁前我还要待在家中好几天不准出外。到大轿抬我去拜堂时,跪在大圆筲箕上,低着头,才仅仅在蒙面的盖头下见到丈夫拿着拜堂酒杯的手,才算第一次接触到他。我做媳妇后的一个月才敢抬头看丈夫的样貌,当时心中可又惊又怕!十五岁半拜堂,十七岁还差两个月就生了第一个孩子。丈夫和我的感情很好,我们虽然说话不多,但因为我读过书,他什么事都会让我处理。我从不用为自己求什么。年少时喜欢吃的是豆角焖鱼或焖猪肉,现时最希望能吃到的是【芋头焖鱼】。放点面豉,真是又湿又香。今天已很少吃得到了,因现在我不用煮饭,家中一切都交给媳妇处理,我乐得清闲。她们爱煮什么,我就吃什么。也许我最爱吃的是鸡翼尖吧!慢慢细嚼,美味就从皮渗到肉渗到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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