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空气里弥漫着欢歌与纵饮的气息。一个偶然的机会,穷职员尼克闯入了挥金如土的大富翁盖茨比隐秘的世界,惊讶地发现,他内心唯一的牵绊竟是河对岸那盏小小的绿灯——灯影亮处,住着让他魂牵梦萦的黛西。然而,冰冷的现实容不下飘渺的梦,到头来,盖比心中的女神只不过是凡尘俗世的物质女郎——当一切真相大白,盖茨比的悲剧人生亦如烟花般,璀璨只是一瞬,幻灭才是永恒。这个小说集收入他的代表作《了不起的盖茨比》和8个短篇,以使读者了解和欣赏这位美国作家的创作风格。作者菲茨杰拉德以诗人和梦想家的气质为“迷惘的一代”抒写心声,在美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墨色浓重的印痕。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1896-1940),美国二十世纪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他最著名的代表作。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空气里弥漫着欢歌与纵饮的气息。一个偶然的机会,穷职员尼克闯入了挥金如土的大富翁盖茨比隐秘的世界,惊讶地发现,他内心惟一的牵绊竟是对河岸那盏小小的绿灯——灯影婆娑中,住着心爱的黛西。然而,冰冷的现实容不下缥缈的梦,到头来,盖茨比心中的女神只不过是凡尘俗世的物质女郎。当一切真相大白,盖茨比的悲剧人生亦如烟花般,璀璨只是一瞬,幻灭才是永恒。一阕华丽的“爵士时代”的挽歌,在菲茨杰拉德笔下,如诗如梦,在美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墨色浓重的印痕。二十世纪末,美国学术界权威在百年英语文学长河中选出一百部最优秀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众望所归,高居第二位,傲然跻身当代经典行列。
西卵和纽约之间大约一半路程的地方,汽车路匆匆忙忙跟铁路会合,它在铁路旁边跑上四分之一英里,为的是要躲开一片荒凉的地方。这是一个灰烬的山谷——一个离奇古怪的农场,在这里灰烬像麦子一样生长,长成小山小丘和奇形怪状的园子;在这里灰烬堆成房屋、烟囱和炊烟的形式,最后,经过超绝的努力,堆成一个个灰蒙蒙的人,隐隐约约地在走动,而且已经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化为灰烬了。有时一列灰色的货车慢慢沿着一条看不见的轨道爬行,叽嘎一声鬼叫,停了下来,马上那些灰蒙蒙的人就拖着铁铲一窝蜂拥上来,扬起一片尘土,让你看不到他们隐秘的活动。
但是,在这片灰蒙蒙的土地以及永远笼罩在它上空的一阵阵暗淡的尘土的上面,你过一会儿就看到T·J·埃克尔堡大夫的眼睛。埃克尔堡大夫的眼睛是蓝色的,庞大无比——瞳仁就有一码高。这双眼睛不是从一张脸上向外看,而是从架在一个不存在的鼻子上的一副硕大无朋的黄色眼镜向外看。显然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眼科医生把它们竖在那儿的,为了招徕生意,扩大他在皇后区的业务,到后来大概他自己也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不然就是撇下它们搬走了。但是,他留下的那两只眼睛,由于年深月久,日晒雨淋,油漆剥落,光彩虽不如前,却依然若有所思,阴郁地俯视着这片阴沉沉的灰堆。
灰烬谷一边有条肮脏的小河流过,每逢河上吊桥拉起让驳船通过,等候过桥的火车上的乘客就得盯着这片凄凉景色,时间长达半小时之久。平时火车在这里至少也要停一分钟,也正由于这个缘故,我才初次见到汤姆·布坎农的情妇。
他有个情妇,这是所有知道他的人都认定的事实。他的熟人都很气愤,因为他常常带着她上时髦的馆子,并且,让她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后,自己就走来走去,跟他认识的人拉呱。我虽然好奇,想看看她,可并不想和她见面——但是我会到她了。一天下午,我跟汤姆同行搭火车上纽约去。等我们在灰堆停下来的时候,他一骨碌跳了起来,抓住我的胳膊肘,简直是强迫我下了车。
“我们在这儿下车,”他断然地说,“我要你见见我的女朋友。”
大概他那天午饭时喝得够多的,因此他硬要我陪他的做法近乎暴力行为。他狂妄自大地认为,我在星期天下午似乎没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可做。
我跟着他跨过一排刷得雪白的低低的铁路栅栏,然后沿着公路,在埃克尔堡大夫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往回走了一百码。眼前唯一的建筑物是一小排黄砖房子,坐落在这片荒原的边缘,大概是供应本地居民生活必需品的一条小型“主街”,左右隔壁一无所有。这排房子里有三家店铺,一家正在招租,另一家是通宵营业的饭馆,门前有一条炉渣小道;第三家是个汽车修理行——“乔冶·B·威尔逊。修理汽车。买卖汽车。”——我跟着汤姆走了进去。
车行里毫无兴旺的气象,空空如也;只看见一辆汽车,一部盖满灰尘、破旧不堪的福特车,蹲在阴暗的角落里。我忽然想到,这问有名无实的车行莫不是个幌子,而楼上却掩藏着豪华温馨的房间,这时老板出现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不停地在一块抹布上擦着手。他是个头发金黄、没精打采的人,脸上没有血色,样子还不难看。他一看见我们,那对浅蓝的眼睛就流露出一线暗淡的希望。
“哈啰,威尔逊,你这家伙,”汤姆说,一面嘻嘻哈哈地拍拍他的肩膀。“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威尔逊缺乏说服力地回答,“你什么时候才把那部车子卖给我?”
“下星期;我现在已经让我的司机在整修它了。”
“他干得很慢,是不是?” “不,他干得不慢,”汤姆冷冷地说,“如果你这样看法,也许我还是把它拿到别处去卖为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威尔逊连忙解释。“我只是说……”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同时汤姆不耐烦地向车行四面张望。接着我听到楼梯上有脚步的声音,过一会儿一个女人粗粗的身材挡住了办公室门口的光线。她年纪三十五六,身子胖胖的,可是如同有些女人一样,胖得很美。她穿了一件有油渍的深蓝双绉连衣裙,她的脸庞没有一丝一毫的美,但是她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活力,仿佛她浑身的神经都在不停地燃烧。她慢慢地一笑。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她丈夫身边穿过,仿佛他只是个幽灵,走过来跟汤姆握手,两眼直盯着他。接着她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头也不回就低低地、粗声粗气地对她丈夫说:
“你怎么不拿两张椅子来,让人家坐下。”
“对,对,”威尔逊连忙答应,随即向小办公室走去,他的身影马上就跟墙壁的水泥色打成一片了。一层灰白色的尘土笼罩着他深色的衣服和浅色的头发,笼罩着前后左右的一切——除了他的妻子之外。她走到了汤姆身边。
“我要见你,”汤姆热切地说道,‘搭下一班火车。”
“好吧。”
“我在车站下层报摊旁边等你。”
她点点头就从他身边走开,正赶上威尔逊从办公室里搬了两张椅子出来。
我们在公路上没人看见的地方等她。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四号了,因此有一个灰蒙蒙的、骨瘦如柴的意大利小孩沿着铁轨在点放一排“鱼雷炮”。
“多可怕的地方,是不是,”汤姆说,同时皱起眉头看着埃克尔堡大夫。
“糟透了。”
“换换环境对她有好处。”
“她丈夫没意见吗?”
“威尔逊?他以为她是到纽约去看她妹妹。他蠢得要命,连自己活着都不知道。”
就这样,汤姆·布坎农和他的情人还有我,三人一同上纽约去一或许不能说一同去,因为威尔逊太太很识相,她坐在另一节车厢里。汤姆做了这一点让步,以免引起可能在这趟车上的那些东卵人的反感。P24-29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1896-1940)的一生是短暂的,他的创作生涯充其量不过二十年,却留下了四部长篇小说和一百六十多篇短篇小说,使他成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美国小说家之一。
菲茨杰拉德于一八九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出生在美国中西部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一个小商人家庭。他家境不佳,全靠亲戚的资助才上了东部一所富家子弟的预科学校,“因自惭形秽而痛苦万状……因为……他是个在富家子弟学校里的穷孩子”。一九一三年秋,他又在亲戚的资助下进入贵族学府普林斯顿大学,起初醉心社会活动,梦想崭露头角,后来决心从事创作,并写下了他第一部小说《人间天堂》的初稿。他当时对他的同学、后来成为著名文学评论家的艾德蒙·威尔逊说:“我要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你呢?”
一九一七年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菲茨杰拉德应征入伍,当了一名步兵少尉,被派驻到南方的亚拉巴马州给一位将军当副官。在这里,他爱上了一位法官的女儿姗尔达,并且和她订了婚。大战结束以后,他回到纽约谋生,收入微薄,前途渺茫,未婚妻立即解除婚约。菲茨杰拉德失望之余,返回家园,闭门修改被出版商退稿的《人间天堂》。一九二○年三月,小说出版,哄动一时,作者也如愿以偿地和那位“金姑娘”结了婚。但是,他却永远没有忘记:这个一年之后口袋里金钱丁当响才娶到“金姑娘”的男人,将永远重视他对有闲阶级的不信任和敌意。他痛苦的经历和“农民的郁积的愤懑”加深了他对美国社会的认识,为他后来的小说创作提供了感性的素材。
继《人间天堂》之后,又出版了《美丽的不幸者》(1922)、《了不起的盖茨比》(1925)和《夜色温柔》(1934)。短篇小说集包括《爵士时代的故事》(1922)、《所有悲伤的年轻人的故事》(1926)等等。
菲茨杰拉德一举成名之后,就像他小说中的某些人物那样,沉湎于酒食征逐的生活,挥金如土,成为纽约和巴黎社交界的名人。这种热狂的生活不仅影响了他的健康和创作,而且也使他经常入不敷出,为了挣钱挥霍又不得不去写一些他自己也为之感到羞耻的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发表后不久,他的妻子得了精神病,他本人长年饮酒过度,以致引起精神崩溃。“在灵魂的真正的暗夜里,”他在《精神崩溃》中写道,“日复一日,永远是深夜三点钟。”长篇小说《夜色温柔》于一九三四年发表之后,受到评论界的冷遇,菲茨杰拉德从此一蹶不振。三年以后,他不得不移居好莱坞,去为电影公司写电影剧本谋生。一九四○年,他已病体支离,但精神振作,立志要写一部杰作,即小说《最后一个大亨》,但只写出了六章就在圣诞节前四天因冠心病猝发而结束了悲剧的一生。
作为一个文学艺术家,菲茨杰拉德最引人瞩目的特色是他那诗人和梦想家的气质和风格。在小说创作方面,他受到了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法国作家福楼拜、英国作家康拉德的影响,但他最为之倾心的作家却是英国浪漫主义大诗人济慈。他把自己和济慈划归同一种类型:“成熟得早的才华往往是属于诗人类型的,我自己基本上就是如此。”
二十世纪的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是美国小说的黄金时代,这二十年间群星灿烂,各放异彩。一九二五年四月,《了不起的盖茨比》在纽约出版,著名诗人兼文学评论家T·S.艾略特立刻称之为“美国小说自从亨利·詹姆斯以来迈出的第一步”。海明威在回忆菲茨杰拉德时写道,“既然他能够写出一本像《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好的书,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写出更好的书。”如果我们记住在那个期间德莱塞已经出版了一部又一部长篇巨著,并且在同一年又发表了他的代表作《美国的悲剧》,如果我们知道艾略特和海明威是多么苛刻的批评家,那么我们就不难领会这些评价的分量和全部意义了。
《人间天堂》问世以后的十几年中,菲茨杰拉德红极一时。他的长篇小说受到好评,他的短篇小说在最时髦的杂志上发表。三十年代后期,他的声名一落千丈,他去世之前他的书已无人问津了。直到他死了十多年以后,他的作品在美国和西欧才重新引起人们的重视,同时评论家也对他作出了新的高度评价。马尔科姆·考利把《了不起的盖茨比》列为美国最优秀的十二部小说之一。他的评传的作者、美国学者阿·密兹纳说,“虽然有着许多明显的缺点和错误,但是从某些方面看,他的一生是英雄的一生。”
巫宁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