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本名冯允庄,早年发表作品时,署名冯和仪。浙江宁波浣锦人。祖父是清未举人。父亲是庚子赔款的留美学生,母亲是教师。中学就读宁波中学,毕业后考取南京国立中央大学英语系(又一个与南京有关的名人),后与读法律的李钦结婚,中途辍学,随丈夫到上海定居。婚后生活不幸,十年后离婚,成就了一部中国近代真正意义上的城市题材小说《结婚十年》。在这类题材的创作领域中,灯影纵观与之同时代的诸“大家”,无一可及。毫不夸张的说,直至今日,诸多的所谓女性、婚姻、两性题材的作者,无一可越其右。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七日,病故于上海,终年69岁。
本书是其散文作品集。
苏青的文字特点是坦白。那是赤裸裸的直言谈相,绝无忌讳。在读者看来,只觉得她的文笔的妩媚可爱与天真,决不是粗鲁与俚俗的感觉。在她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有一句警句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经她巧妙地标点一下,而将女人的心眼儿透露无遗了……
许多男子都瞧不起女人,以为女人的智慧较差,因此只合玩玩而已;殊不知正当他自以为在玩她的时候,事实上却早已给她玩弄去了。没有一件桃色事件不是先由女人起意,或是由女人在临时予以承认的。世界上很少会有真正强奸的事件,所以发生者,无非是女人事后反悔了,利用法律规定,如此说说而已。
女人所说的话,恐怕难以可靠,因为虚伪是女人的本色。一个女人若不知虚伪,便将为人所不齿,甚而至于无以自存了。譬如说:性欲是人人有的,但是女人就决不肯承认;若是有一个女人敢自己承认,那给人家听起来还成什么话?
又如在装饰方面,女人知道用粉扑似的假乳房去填塞胸部。用硬绷绷的紧宽带去束细腰部,外面再加上一袭美丽的,适合假装过后的胸腰部尺寸的衣服来掩饰一切,这是女人的聪明处。愚笨的女人只知道暴露自己肉体的弱点,让两条满是牛痘疤的手臂露在外面,而且还要袒胸,不是显得头颈太粗,便是让人家瞧见皱缩枯干的皮肤了,真是糟糕!
女人是神秘的!神秘在什么地方?一半在假正经,一半在假不正经。譬如说:女人都欢喜坏的男人,但表面上却佯嗔他太不老实,那时候男子若真个奉命惟谨的老实起来了,女子却又大失所望,神色马上就不愉快起来,于是男人捉摸不定她的心思,以为女人真是变幻莫测了,其实这是他自己的愚蠢。又如以卖色情为职业的女人,却又不得不用过分的淫辞荡态去挑拨男子,男子若真以为这类女人有绝大刺激,这也是错误的。
有人说:女人要算堂子里的姑娘最规矩了,这话也有一部分理由。性的欲望是容易满足的,刺激过度了反而感到麻木,因此一个下流女人所企求的除钱以外其实还是精神安慰。而上流女人呢?饱暖则思,思亦不得结果,盖拉“夫”固所不能,送上门来又往往恐怕醉翁之意不在也。
这里又该说到婚姻问题了。女人与男人不同:男人是地位愈高,学问愈好,金钱愈多,则娶亲的机会也与此等成正比例;而女人却必须成反比例。因为在性的方面。男人比女人忠实,男人只爱女人的青春美貌,而与其他的一切无关。
美貌是天生的,青春是短促的,不能靠人的努力去获得,甚至于愈努力愈糟糕。结果女人是吃亏了。女人只能听命于天,但天也并未完全让女人受痛苦,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予她们以孩子。她们有了孩子,爱便有了着落,即遇种种缺陷与失望,也能勇敢地生活下去。没有孩子的女人是可怜的,失去孩子的女人是凄惨的,但是失去总比从来没有过的好一些,因为前者还有甜蜜的回忆与渺茫的期待。
我不懂为什么许多女子会肯因讨好男人而自服药或动手术消灭自己生育的机能,女子不大可能爱男人,她们只能爱着男子遗下的最微细的一个细胞——精子,利用它,她们于是造成了可爱的孩子,永远安慰她们的寂寞,永远填补她们的空虚,永远给予她们以生命之火。
女子不能爱男人,因为男人很少是忠实的,她们总必会恨他们。女人的爱情太缠绵。最初的缠绵会使男子留恋,愈到后来便愈使他们感到腻烦与厌恨了。因此许多女人都是歇斯底里的,终日在家里疑神疑鬼的,觉得丈夫一出门便是同别个女人去胡闹,回来得稍晚又疑心他会做下不正当的事。一方面心里恨他,~方面又放心不下他。甚而至于觉得每一个来访的女客都是引诱她男人来的,而男客则又有引诱她丈夫出去为非作歹的嫌疑。男人受不了这些麻烦与吵闹,终于不理她了,她便赶紧闹离婚,这便大概是虚荣心作祟,以为被遗弃乃可耻的事。这种歇斯底里症要等男人真的跑开了才能渐渐复原,因为女人此刻反死心塌地,横竖没有男人,便不怕别人侵夺我的,而只有我去侵夺别人的了。
失恋的女人。同残废者心理一般,因缺陷而发生变态心理。瞎子拧起孩子来特别凶,即此一例。而拿破仑的好勇斗狠,也许与他的浑身生癣有关。一个痛苦着的女人更加容易妒恨别人的幸福,据一位绍兴老太太告诉我说:她的故乡有一个中年寡妇,每逢族中有男子归家时,她必涂脂抹粉,打扮得妖精似的到那家穿进穿出:到了夜里,又到人家窗外去偷听;听之不够,还要把窗纸舔个小洞,以便窥视。于是在窗外站得久了,愈听愈难过,只得自回家去,穿起白衣白裙,披散头发,在房中焚香跪拜,口口声声咒骂神道太不公平,别人家女人分明轻狂,却仍让她夫妇团聚,像我这样从来没有做过恶事的,却要鸳鸯拆开。一面诉说,一面叩头如捣蒜,直到天明,额上乌青一大块都是了。
还有一种老处女,她们的变态心理是别人都知道的,但她们自己却不知道。这不知道的原因,是她们听了别人虚伪的宣传,以为性爱是猥亵的,而自己则是纯洁非凡。殊不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天然的趋势决非人力所能挽回。据说从前有一个小和尚跟着师父下山来,见了女人就忍不住连连回头看,师父告诉他这是吃人的老虎,后来回到山上,师父又问他一路中究竟什么东西最可爱,他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吃人的老虎最可爱。可见得一个处女过了发育期还口口声声说抱独身主义,或者是一个妇人把养六个孩子的事实说此乃出于不得已,都是自欺欺人的天大谎话。
无理的责难佣仆,与过分的溺爱儿童,都是变态心理之一种。扭扭捏捏得出乎常情也可说属于此类。一个善于脸红的女子并不是因为正经,也许她的心里更加迫切需要,而脸上表情就不免讪讪的。同时非常明朗化的女子也并不见得因为她的脾气如同男人,也许她是有欲望的,她想缩短男女间距离,而得容易同男人接近。
女子不能向男人直接求爱,这是女子的最大吃亏处:从此女人须费更多的心计去引诱男人,这种心计若用在别的计谋上,便可升官;用在别的盘算上,便可发财;用在别的侦探上,便可做特务工作;用在别的设计上,便可成美术专家。……可惜这些心计都浪费了,因为聪明的男人逃避,而愚笨的男人不懂。有些聪明的女子真是聪明得令人可畏,她们知道男人多是懦怯的,下流的,没有更多欲望的,于是她们不愿多花心血去取得他们庸俗的身心,她们寂寞了。懂得寂寞的女人,便是懂得艺术;但是艺术不能填塞她们的空虚,到了后来,她们要想复原还俗也不可能。
我知道上流女人是痛苦的。因为男子么用?要是卖淫而能够自由取舍对象的话,这在上流女人的心目中,也许倒认为是一种最能够胜任而且愉快的职业。
有卖淫制度存在。对于女人是一种重大的威胁。从此男子可以逃避,藐视,以及忽略女人正当的爱情,终于使女人一律贬了身价,把自己当做商品看待,虽然在交易时有明价与黑市之别。上等女人一经大户选定便如永不出笼的囤货,下等女人则一再转手,虽能各尽其功用,但总嫌被浪费得太厉害,很快就破旧了。青春只是一刹那的光辉,在火焰奇丽时在受人欣赏而自己不懂得光荣快乐时,转瞬间火力衰竭,女人也懂得事了,但已势不能猛燃,要想大出风头也做不成了。因此刚届中年的女人往往有一次绝艳惊人的回光返照,那是她不吝惜把三倍的生命力来换取一度光辉,之后,她便凄惨地熄灭下去了。
有人说:女人有母性与娼妇两型,我们究竟学母性型好呢?还是怎么样?我敢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不想永久学娼妇型的,但是结果不可能,只好变成母性型了。在无可奈何时,孩子是女人最后的安慰。也是最大的安慰。
为女人打算,最合理想的生活,应该是:婚姻取消,同居自由,生出孩子来则归母亲抚养。而由国家津帖费用。倘这孩子尚有外祖母在,则外婆养外孙该是更加合适的了。P7-9
闲下来,没有事做,心想还是找些东西看看吧。但是看什么呢?书架上空空的,书桌上空空的,书箱里也塞满破袜子了。这里没有书,我的书早已一古脑儿送到了旧书摊上。
幸而杂志还有:送来的,借来的,讨来的,不下七八种,其中有三四种,常常登载我的文章,因此我对它们便偏爱些,伸手取来先自翻阅一下,理论的文章我不爱看,记叙的文章怕平淡哕嗦,考据我不大懂,小说又软绵绵的惹人头痛……翻来翻去,还是看看自己的文章吧。
自己的文章,其实不用看,连背都背得出来。因为我做文章,总是想的时候多而写的时候少,在电车里,在宴会上,在看没趣味的电影或话剧时,我总是默默思索着文章的材料的。有时候想好几段,回家之后便动笔写了;有时候则全篇已经想好,但总没有空,只得用心记着,俟暇方能够动笔。及至杂志出版,铅字印在白纸上的时候,我再看自己的文章,当然是读了上句知中句,读了上段知下段的了,蛇游而下,十分快速。假如偶然有一个字读起来觉得拗口,或者索兴减少或增加几个字了,那定是手民误排,我也不愿提笔改正,横竖自己心里头明白,至于人家呢?我知道人家是再不会注意到我这几个字的,他们能记住题名与大意已经够使我感激不尽了,我还敢怀着其他的更大奢望吗?“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文字知己固然是难得,而自己文章之不能吸引人,总也是一个大原因吧。
我的文章做得不好,我自己是知道的。这不好的原因,第一是生活经验太不丰富,第二是写作技术的低劣。关于第二点我想或者还比较容易改正些,只要多看些古今中外的名家大作便行了;但是增加生活经验,这却大半要听老天爷安排,我总不能因写文章而去当个叫化子或流氓看,甚至不能因此而与他们做几天朋友。
于是我的文章材料便仅限于家庭学校方面的了,就是偶而涉及职业圈子,也不外乎报馆,杂志社,电影戏剧界之类。至于人物自然更非父母孩子丈夫同学等辈莫属,写来写去,老实便觉得。
我想写的人觉得腻,看的人自然更加觉得腻烦了吧,但是,事情也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朋友中居然常有人对我这样说:“你的文章很有趣,真的,很有趣呀。”
自然,我知道这句话决不是好话。——也许他们说的时候是出于好意,但说出之后总而言之不是好话便是了。我的文章很有趣?是文字,结构,布局,命意等有趣呢?还是故事内容的男男女女等事情来得有趣?
我常写这类男男女女的事情,是的,因为我所熟悉的也只有这一部分。但是,我对于它们却并未如读者一般的感到兴趣,相反地,我是十分华厌着的,这点恐怕决不是多数读者所愿意费些心导来体会体会晶吧。我的理想中的男女等人应该是爽直,坦白,朴实,大方,快乐而且热情的,但是我所接触的,我所描写的人物,却又如此扭捏作态得可憎可厌。
我为什么要暴露黑暗呢?暴露黑暗也无非是渴望光明来临的一种手段罢了。但是人家却把我的所谓黑暗看作光明了,而且以为我的咒诅是赞美,因此我便变成一个歌颂光明的人,同时我的文童也就有了“有趣”的价值了。——是我的描写技术太差吗?——当然哕!我常常想搁笔了吧,但是搁笔之后又做些什么呢?我也常常想不要再看这些空空洞洞的杂志了吧,但是不看杂志又看什么呢?当自己的工作已经不能使自己感到兴趣时,最好是改行不干;但是改行可没有你自由意志的,你写文章,人家便以为你只会写文章,别的事情不来找你了,就是你自己跑上去谋也谋不进。至于不干,当然是可以的,不过不干就没有钱来换米,你的肚子可不肯跟着写文童的手来一起罢工呀。
我很羡慕一般的能够为民族国家,革命,文化或艺术而写作的人,近年来,我是常常为着生活而写作的。试想生长在这个时代里,竟不能用别的方法来赚钱,却靠卖文章糊口,其人之百无一用是可知的了。我鄙视自己,也鄙视自己所写的文章。
但是,鄙视尽管鄙视,文章总还是你的文章呀!这好比一个女人生下了孩子,他们的亲子关系便算确定,无论如何请律师登报驱逐劣子都没有用,反而更给人家多知道你生过儿子这回事而已:可说是欲盖弥彰,洗也洗不清的。写文章也是如此:譬如你用了“苏青”两字做笔名,不惟不能使所写文章与你本人无涉,而且你的本人倒是有牵过去归附文章的可能,许多人见面时都称呼你苏小姐了,这会使你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但不论应与不应,文章总是你的文章呀!
这样,我可真要咒诅自己的文章起来了,爱之不能,弃之不得。已成的还不必说了,而且以后正要写下去,写的全是爱之不能,弃之不得的东西呀!
有人说:“太太是人家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这话对某一部分人说当然是有理由的。而且我也知道有一个诗人欢喜挟着一只大皮包到处走,里面全是他的诗稿,因为他怕放在家中不放心,宁可在路上挟着累赘一些。他的这种心情,我可羡慕到了万分,因为他的手里虽然累赘,心里却是轻快的呀。然而谈到我自己呢?我是:在走路时除了钱与居住证防疫证三者而外,其余什么东西也不愿带,别说那些累赘讨厌的文稿了。就是偶而想起它们的时候,心里也能暗暗背诵。但是背诵过后却又觉得沉重得很,像给什么东西压着,怪累赘的。
我知道世界上有许多女人在不得已的生着孩子,也有许多文人不得已而写着文章,至于我自己,更是兼这两个不得已而有之的人。现在虽说已经到了任择其一的时候——我当然选择写文章——但是心里还难过得很:因为那不是为了自己写文章有趣,而是为了生活,在替人家写有趣的文章呀。
《饮食男女》又出版了,有人说: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还要写什么文章呢?——意见恰巧与我相反。
我的意思是:因为活在乱世,朝不保夕的,所以得留下些纪念来。以前我是不大有这种狂妄的想头,散文小说集出了一本又一本,仿佛心中真有说不尽话儿似的。我知道自己所写的还不够精湛,然而已经等不及了,也许有这么一天碰到这么一个意外……完了,什么都完了,我如何还能够等得及伟大作品的出现呢?就是这样先印几本出来看看吧。
全书排好了,我请王柳影先生画封面,说要借用亚当夏娃的故事,因为那是饮食男女之始。我恳求他说:“但是你须赶快……赶快画起来呀!”真的时间是太匆促了,我的生命财产可以全毁灭,我的书总不能不让它与读者见一面呀!接着我又苦笑起来对他说:“这次我请你画的是世界之创始,以后也许就是末日到了。我不知道这次战争会继续到多久,而且战事即使结束了,我们自己又是否还存在呢?”他果然很快的替我画好了,而且很使我满意。还谢谢十堂先生替我题签,他老人家永远是这么热心帮助后辈的。
是这么薄薄的一本呀,价钱又卖得贵,我真觉得对不起读者。然而成本可是了不得呢,若纯粹以图利而论,真不如把白报纸囤起来的好,也犯不着天天冒着空袭危险上印刷所,然而……然而那毕竟是我的心血哪。
两年来,生活可真是“到处潜酸辛”的,但我还是咬紧牙关过下去了,因为有它在作我安慰,供我发泄苦闷,它便是文章呀!在白云悠悠的夏之傍晚,我辛苦地校稿样;更深人静之后,我还在防空灯罩下握笔凝思,究竟为的是什么呢?这里已变成疯狂的世界,人心焦灼,烦躁。终日戚戚,或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像在火山上跳舞,又像在冰层上筑琼楼玉宇,明明知道这可是转瞬间便要倒坍的,然而还得争取这一刹那——一刹那的安慰与排遣哪!否则这几分钟活着的工夫又将干什么呢?
于是我选择这项写作与出版事业来排遣我目前的光阴,觉得很坦然,因为我从未加害任何人,也千方百计想使人家别加害于我,只要渡过这时期,我要活,得痛快地活下去呀!
这本书总算又印出来了,我觉得很高兴,虽然也只是一刹那的。
张爱玲说:“我想到许多人的命运,连我在内的;有一种郁郁苍苍的身世之感。”身世之感一普通总是自伤、自怜的意思吧,但我想是可以有更广大的解释的。将来的平安,来到的时候已经不是我们的了,我们只能各人就近求得自己的平安。然而我把这些话来对苏青说,我可以想象到她的玩世的,世故的眼睛微笑望着我,一面听,一面想:“简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艺术吧?——看见她那样的眼色,我就说不下去,笑了。”
胡兰成说:“她的文章和周作人的有共同之点,就是平实。不过周作人的是平实而清淡,她的却是平实而热闹。她的生活就是平实的,做过媳妇,养过孩子,如今是在干着事业。她小时侯是淘气的,大了起来是活泼的,干练之中有天真。她的学校生活,家庭生活,社会生活,对她都有好感,因为那是真实的人生。”
谭正璧说:“提到苏青,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社会闻人的名字似的。她是目前一位挺有名的散文作家,同时也写着小说。因为她有着海阔天空的胸襟,大胆直爽的性格,她所感到的想到的都豪无嫌避,毫不掩饰地在她的笔下书写出来,这种别的女作家所不敢有的作风,我在前面说张爱玲的思想不及她的明朗,就是指这种地方,却使她站上了目前文坛的很高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