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命运流转的声音、听见万物生长、听见血液奔腾、听见受伤和痊愈、听见欢欣和悲哀、听见失散的时候你寻找我、听见在路上你温柔呼唤我的名字、听见我的命中有你的影子、一生一世,我们一起长大成人、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含笑分离、兄弟,你的骨原来也是我的骨、你的血肉原来也是我的血肉……
彭三源编剧的《你是我兄弟》讲述的是80年代初一个贫困家庭中,四个亲兄历经共同的磨难和不同的人生遭际,互相扶持成长的亲情故事。四兄弟中相对二弟马学军调皮捣蛋,老大马学武则老实沉稳,最爱读书成绩也最优秀,却因父母遭遇车祸双双去世,为养大三个弟弟而被迫缀学到工厂当起了汽车司机,从此扮演了家长的角色。
彭三源编剧的《你是我兄弟》把视角放在了普通百姓家,通过改革开放的社会变迁,以性格迥然不同的四兄弟对“法制”、“金钱”、“爱情”、“追求”的不同态度,编织成独具特色的生活传奇,既有家长里短,又有悲欢离合,使人欲罢不能。
《你是我兄弟》讲述:马家兄弟四人和父母一起生活在盆儿胡同的大杂院里,过着清贫的日子。一场车祸夺去了父母的生命,兄弟四人陷入了生活的挣扎之中。为了抚养幼弟,老大马学武辍学,担当起“家长”的重任。老四马学天被人领养,后被老二马学军找到,偷偷地接了回来。面对生活压力,兄弟四人手足相连,始终没有分离。
20年过去,四兄弟长大成人。老大娶了比自己大九岁的女人为妻。老二下海经商,自己当上了老板。老三成了胡同派出所的片警。老四在兄嫂的呵护下,从幼儿园读到博士。在经历了一系列情感纠葛之后。四兄弟再次聚首,大杂院恢复了往日的祥和。这一切对于马家兄弟来说,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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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以后,当马家老二马学军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一个太能呼风唤雨的男人,他一再地做梦,在梦中他回到今天,回到他命运中定格的这一天,回到此刻……他站到大哥面前,说大哥让我帮帮你吧。
梦中的大哥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梦中的马学军已经三十多岁。
当然,三十多岁的马学军帮不了这个十六岁的哥哥。他穿越不了时空,穿越不了梦境。
他不能。我们都不能。
这一天,十三四岁的马学军在胡同里一边跑一边回头,脸上带着大汗珠子。他父亲手里拿着大棒子在追,却根本追不上。父亲一边跑一边骂:“兔崽子你不学好!不学好!你站住!你站住!”
父亲的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英子,同样的十三四岁,小家碧玉,大着嗓门儿叫着马叔叔。
这一天,大哥马学武怀里抱着刚借来的一摞书——他是个勤奋的学生,一抬眼看见了迎面奔来的马学军,问老二又怎么了。马学军顾不上回答,一阵风似的跑了。马学武又忙拉着擦肩而过的父亲,一边叫着:“爸——爸!……怎么了?”
成心的,一手拉着父亲,让老二跑远,也是成心的,书掉地上了……
父亲停了,冲着老二远去的背影骂到:“兔崽子,你等着!”
马家父亲停下了,但英子没停,从父子俩身边跑过去了……
马学军也没停。十三四岁的少年,撒着瘦腿从包含着太多生活细节、生活温度的胡同跑过去,脚步像豹子一样轻捷,带着欢乐、野蛮和无可形容的无处释放的生命力。
他在成长。
由于他生命中燃烧着的热情,我们永恒地认为,那是夏天。
夏天的阳光撒在地上,撒在老胡同的墙上,撒在老胡同的树梢上。夏天到处是高光点,夏天让胡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和影,也让这奔跑的少年在胡同里投下了生机和影子。老二脸上的汗珠子是晶莹的,也带着高光点,甚至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也带着高光点。
一辆黑色的老红旗汽车从远处的光影中驶过来,车玻璃上不断映射着胡同两旁的景致,胡同越古老,越反衬出这辆汽车的气派。汽车轻轻朝老二按了按喇叭,带着威严和气派。
老二靠边停了,用少年的惊叹眼神看着这汽车驶过。隔着车窗,他看见了一个少女的身影。这少女隔着车窗,也看见了汗淋淋的阳光下的少年马学军。这个阳光灿烂的夏天两个少男少女目光迅速交汇,又迅速飘移至别处。马学军像动物一样甩了一下头,很像多年后饮料广告才有的那种感觉,然后汗珠子又在夏日正午的阳光里飞,晶莹剔透。
六号院有一个很老的并不张扬的门楼,但是威严。汽车在门口停了下来,穿军装的战士跑着下车为部长打开车门。六号院的大门也开了,里面出来的人迎接部长进了院子。
另一侧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只少女穿着漆皮鞋的脚落在地上,然后是另一只。这漂亮的漆皮鞋上带着太阳的高光,衬着少女的优雅与高贵。这一幕被马学军尽收眼底,从此脑子里就牢牢地烙进了那一幕:那双进口的闪亮的漆皮鞋,白连衣裙上漂亮的蕾丝花边儿,还有高高梳起来盘在头顶上的头发上插着一枝手帕裹成的花团。当然还有那张脸。她下车后,回头又看见了他,汗淋淋的呆呆的少年马学军。这大家闺秀,目光很快掠过马学军的脸,进了六号院。
她美。震得这个少年目瞪口呆。
她叫花蕾蕾,后来,老二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一枝花”。
2 一枝花从天而降,出现在马学军生命中的这一天,马学军的父母还活着。马家兄弟四个:马学武、马学军、马学文、马学天,还是幸福的孩子。
马学军这一天并没躲过父亲的一通暴揍。一个父亲,对于一个正在成长随时可能东倒西歪变成歪脖子树的孩子,随时有修理的权力。
傍晚,马学军蹑手蹑脚刚摸进院子,父亲攥着火通子就从屋里冲出来了,要打这个不学好的老二。
英子的母亲驰大妈应声从北屋出来了,说老二是替我们英子打抱不平来着……你说那些孩子多欠揍啊,把癞蛤蟆塞英子饭盒里了……
“您知道他把癞蛤蟆塞哪儿了吗?”马家父亲被英子、老三抱着,用火通子指着老二,“他嘴对嘴把癞蛤蟆塞人家嘴里了!”
老二一腔子正义:“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叫你还!”马家父亲用力挣着,要打老二。
这是父亲最后一次打老二,教育老二。
老二是为了两小无猜的英子挺身而出的。两小无猜,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这一轮时光中,从一出生就被放在一起了,按说是一件多么意味深长的事情。然而,时间流淌,两个人走向何方,于何方分手,又或于何方会合,无人知道。这中间的过程,叫做故事。
这个被叫做故事的过程很漫长。
这天,父亲为了惩罚老二,没让他吃晚饭。但大哥还是偷偷给马学军留吃的了,怎么说也是兄弟。马学军大口大口地吞嚼着回锅肉和茴香馅饼,眼神里看不出一点悔改和感激:
“爸一打我妈就做好吃的,爸真馋……”
“妈给爸做好吃的是为了让爸消气,要不爸还接着打你。”
“赶明我找我亲爸去,我亲爸肯定不这么打我。”
“净胡说!叫爸听见又该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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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过一种记忆,也许做梦的时候你会回去。
关于青春,关于成长,关于那时候你生活过的地方,关于你命里那几个至关重要的人,关于某一种特别的声音,关于那时候笼罩在你头顶上的阳光、树影……
某一些东西在你的生命中稍纵即逝,有一些却悠远绵长,但无论长短,都可能关乎命运……
关于他。
还有她。
所谓命运,就这几个人,不多的,几个人。还有这几个人站立的那个时间和空间。你摊上谁了,就是谁。这就是命运。赶上了哪个时代就是哪个时代,这就是命运。轮着你了就是你,这就是命运。
那个人不在远方。
那个人就站在你旁边三百步的地方。
那个人就是你的命运。
就这样的几个人,他们在哪里出现,他们在什么时间出现,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出现过。而且,他们同时出现。同时成为对方生命的一部分。同时成为我们故事的一部分。如同在一个隐黑的画面中,他们从深处出现,在纵深的地方成为一个亮点,我们看着他们,由远及近。他们从已经逝去的时间中来,他们从已经隐没的他们生活的那段空间中来,来到我们面前,在我们面前定格,定定地看着我们。
我们也定定地看着他们。我们看见他们年轻的脸和眼睛,看见他们细致的脸上细致的汗水、眉毛、嘴角上的绒毛、红色的齿龈,太阳照在他们的牙齿上,带着高光点。
他们腕上并不精致的手表、皮带扣、自行车的车圈、铃铛……很多的东西都带着高光点,很多的东西闪闪发亮。他们带着那个时间和空间里的温度和湿度,带着呼吸,带着心跳,带着热气和味道,带着青草被阳光晒过的那种自然的清新和芳香,带着生命之美。
我们看见他们所有年轻的细节,清晰地听见他们说话,清晰地看见他们的欢乐和悲伤。
我们希望他们停留,以便我们细致地凝望。总有一些晶莹耀眼的东西,我们希望永久留存,以便一看再看。不过,在眼前这个维度,在我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在我们理解的范围内,他们终将只是在明亮的光线下,走过一个流程,最终隐黑,从我们眼前逝去。
我们痛惜地看见,他们最终因黑屏而逝去。
至于下一个流程和下一次闪亮,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在何方出现,我们无从知道。就如同那些曾和我们一起生活过的亲人和朋友,当他们逝去,从我们这个时间和空间中消失,至于去了何方,再于何方出现,和谁在一起,我们无从知道。我们只知道中间的这个过程,叫做生命。
黑屏的那个瞬间,是一个转折点。然后生命在另一个时间和空间出现。
生命是一个瑰丽的流程。死亡是生命辗转的节点上,一次伟大的隐黑。你把前面的段落和后面的段落衔接起来,你会发现,生命是一个生生不息的流程。本来无所谓生,无所谓死。无所谓始,无所谓终。也无所谓过去、现在和未来。
你有的,是眼前这个耀亮的瞬间。是所有的故事发生的时候。而且,就在故事发生的时间和空间中,在此刻,哪怕你和我站在一起,我看到的也未必是你看到的。而且,我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