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叙述一反传统小说的“因果”联系,故事中的人物之间既不是亲属关系也不是工作关系,而仅仅是因为名字相同,名字相同使得他们对对方的命运感兴趣,就在一起聚会,从而展现了不同社会角色:学者、医生、小学教师、警察以及生活中的各类小人物,不同人物的命运造成的悲欢离合。塑造了现实中小人物战战兢兢的生存状态,揭示出当代城市生活的艰辛、孤独、无奈、困惑,探索了现代性的生存困惑和价值,以及人们的美好希望和生存意义。
本书故事繁复精彩、叩问灵魂、分析深入、直指人心,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和强烈的现代都市意识。不同于作者以往的小说,津子围的睿智、冷幽默和理性融化在悲悯情怀和温暖的目光之中。
喜欢搞恶作剧的研究员、心理学教授、小公务员、警察、小学教师、14岁的初中学生以及先为大学老师后来官运亨通的官员……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城市,命运却迷离闪烁、令人欷献。而把这些人物串联在一起的牵线人,竟然是喜欢搞恶作剧的研究员M!研究员M在中学时代发生过一段畸形的师生恋,多年来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里,令他不堪回首。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那段不堪的恋情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浅梦里,于是,他开始了一连串不可告人的计划……后来,他终于回到了故城,结果发现……研究员M跟自己搞了一个恶作剧。
“我家老王”起夜时,研究员M还没睡实,他在想很多事,这些事之间没有逻辑关系,一会儿想到东,一会儿想到西,有的与现实有关,有的与现实没关,完全是幻想类的。研究员M在35岁时入睡前就胡思乱想了,大概在那个时候,他就设计出一个应有尽有、无所不能的研究员M,那个幻想中的研究员M常常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幻想中的研究员M,尽管在不断来临的日子里把那个幻想变换了不同的内容,一步一步加以完善,然而时至今日,他仍然觉得那个幻想没有结束,他找不到结尾,没有结尾的幻想就像一部没写完的小说,他总是在不自觉地把它捡起来,继续推动它、完善它。一个人能够持续若干年,不厌其烦地保持着一种类别的幻想,按说也是不简单的。
研究员M的幻想成了他生命中的另一种补充方式,持续性地伴随在他的生命流程之中。
“我家老王”起夜总是这样,爬起来,摇摇晃晃下了地,敞开着房门就直奔卫生间,不多时,哗哗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我家老王”回到卧室,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再摇摇晃晃回到床前,像一个装满大米的口袋扔在床上,把她和研究员M做爱时有些嘎吱作响的床撼动了,研究员M当然也被震动了。所以,研究员M一般是回避这个时间入睡的,也就是说,生活十分规律的“我家老王”总是在午夜零点左右起夜,研究员M要么早一点,要么晚一点,如果他刚好在“我家老王”起夜的时候蒙咙入睡,一定会被“我家老王”给搅得不能不醒,心情也会烦躁起来。
“我家老王”起夜似乎发生在两个深睡之中的间隙,起夜时她并没有完全醒过来,所以,倒在床上之后,她马上就可以把原来那个梦续上。研究员H没入睡,不过他还是决定起来,他在“我家老王”起夜前想起了心理学者H,心理学者H说他去过很多城市,为了使自己不把那个城市忘记,他在一个旅游地图册上画了很多彩色的圆圈,那些圆圈内是城市的名字,画过圆圈的城市就是心理学者M去过的城市。心理学者H说那些以省份划分的地图多为1:700,这样,相应的一个麻烦是,很多名字在地图上并没有出现,他只好李代桃僵,圈起的或者是市名,至少是县的名字。心理学者H说这也跟我们生活中的很多现象相似,只是,匆忙之中,我们疏于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未必看重它,毕竟,我们眼前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需要我们思考的。
研究员M在这个晚上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心理学者H还给了他启发。研究员M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披一件完全不当睡衣使用的睡衣,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书房。经过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查找,研究员M找到了一个上世纪某年版的《中国地图册》。那个地图册还挺新的,打开书页,隐约还可以嗅到油墨的气息。那年,他刚好在那个围着大叶杨的校园里读中学,也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蒋丽华老师。他那时的年龄正好是他女儿现在的年龄,时间过得太快了,像从手指缝儿里流走一样。研究员M想的时候,他已经翻到地图册第37页,并很快看到了“宁城”这个熟悉又令他眼热的名字。他的家乡——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
研究员M想回宁城的愿望已经很久了,只是觉得没有特别必要的理由,回家乡,除了看看那个小县城——如今该称为县级市以外,恐怕人是重要的因素,可惜,他有20年没同那个小城里的人联系了。这两个月却不一样,研究员H总是时时想起蒋丽华,甚至在浅梦里还往复出现蒋丽华幽怨的眼神和湿润的嘴唇。研究员M想,他真应该回宇城一次。
从严格意义上说,宁城并不是研究员M的老家,关于老家,在很长时间里,研究员M把老家理解成了籍贯,籍贯是祖上生活的地方,户口上记载的就是籍贯,他所承袭的是父亲的籍贯,而在他的印象中,父亲的籍贯也是不准确的。这样说来,他的籍贯就更不准确了,自己的“籍贯”与自己无关,尽管无关,也是要无条件继承的。比如自己的女儿,比他还要无辜地被“籍贯”上了。女儿出生后,他到派出所给女儿落户口,户籍民警不用征求他的意见,理所当然地把他父亲的籍贯落到了他女儿的头上。研究员M问:怎么总是湖北,我父亲那一代都不知道老家在湖北的什么地方。民警头也没抬,说:没办法,这是规定。研究员M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什么时候这个籍贯才能改啊?那个民警抬起头来,露出了沾着韭菜叶的牙,说:到下一辈就能改了。民警说的没错,研究员M想了想,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后来研究员M觉得籍贯算不上是老家,也许出生地才算得上是老家。问题是,自己的出生地并不是宁城,而是一个叫天津的地方,他的父亲在他没出生以前就在那个城市里当兵,并以“老实”和“憨厚”博得一个高个子女人的好感,他们相互配合完成了他——叫研究员M的生命。这样说来,研究员M的生命之初应该是在天津,他整个尿床的岁月都在天津。后来,父亲随大批军人到北大荒参加兵团农垦,辗转了几年,最后落脚到了离宁城80里的一个用阿拉伯数字做番号的农场里。研究员M有记忆时应该是在宁城外的农场,这样说来,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才算得上是老家。也就是说,宁城才算得上是他的老家。
也许与野草般的童年记忆有着牵连的还有宁城的一段青春记忆,以及那个叫蒋丽华的女人,宁城是他人生的必经之路,他从宁城走到了大城市。
研究员M决定把回宁城这个重大行动放在深秋,放到深秋,并不是他在这个夏季安排不出时间,也不是对秋天有什么特殊的记忆,他只是觉得应该是在深秋,他说不出什么理由。也许,唯一可以信赖的理由是,研究员M想准备得充分一些。
P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