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一次听到我举止优雅的外祖母使用意第绪语是在我九岁的时候。外祖母坐在成对单人床中的一张上,我一边听着她不停口地说人生独白,一边注视着她在衣柜的一个抽屉里翻来翻去。这些和生物学无关,而是一种所有年轻女性都必须以一种战斗精神来坚持的不成文的但又冷漠无情的行为模式。我的妈妈在一年前去世了,而自从那个令人迷茫的八月里的一天开始,我就经常收到外祖母各种人生哲学的象征物品:白色手套,乱七八糟的假珠宝,看起来很像某种中世纪刑具的月经带,刺绣课程,还有其他的反映了在她的概念里一个女孩为了生存和成功所必需的各种零碎物件。大多数时候这里涉及成为试婚女性的严肃训练,而这也是一切的最终目标。
那天,外祖母兴奋得就像发了疯。抽屉都被翻开,长袜被扔到一边,丝巾被塞到角落里,每一次用力的翻腾都带出一股香奈尔五号的味道。她的搜寻是如此急切,我以前从没见过。最后,她从一个装内衣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样式古怪、金属线织成的小口袋。小口袋握在外祖母的手里,看起来就像金丝制成的。袋口上有个盖子,还有一个别针,这样能够把它很牢固地别在衣服上。
“这是个网格包,”外祖母说着,打开这个奇形怪状的小包。看到我脸上茫然的神色,她解释说,“女人们把自己值钱的东西藏在这里。”
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的外祖母仔细地检查她的钱夹,那是个精美的四方形皮包,上面有一个银扣,我喜欢啪的一声把它打开再关上。外祖母从钱夹里拿出一张20块钱的钞票,折了两折,塞进了那个古怪的小钱包里,然后把这个小钱包递给了我。
“这是你的knipple的开始。”外祖母将这个意第绪语发成了kah—nip—pl。“这是一个只属于女人的秘密贮藏处,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这是一笔以防万一的钱。每个女人都需要有一笔只属于她自己,而她的丈夫毫不知情的钱。这样她就能做她想做的事情,得到她需要的东西。记住我说的话。”
在我外祖母去世多年之后,我回忆起这次谈话以及其中预示着的秘密和危险。然而恐怕还要再过上30年,我才能真正明白外祖母的意思。
于是,在我了解生活中的种种严酷现实之前,我就被教导去了解有关金钱的种种严酷现实。钱会照料我的生活。我应该不惜任何代价来赚钱,然后像过冬的松鼠储存松子一样把钱存起来。我的丈夫会给我钱,而与此同时钱又可以保护我免受他的伤害。有了钱我就会获得安全。但是这条通往安全的道路是曲折的,极度隐秘的,而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我从我的外祖母那里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有关金钱的明确教诲,那就是决不能谈论金钱。在一个一如往常的下午,我一边玩着她的白色皮质珠宝箱里的耳环和项链,一边问她和我的外祖父是不是有钱人。她回答道:“你永远都不应该讨论金钱,这是秘密。”
到此为止。
在我外祖母的生活等次中,金钱悄悄地居于主宰地位。她相信到了最后,一个女人的安全和保障(更不用提社会地位)都取决于金钱。那么女人到底是通过什么疯狂的手段或者迂回的方式来获得金钱显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拥有它。但是任何人都不应该提到钱,不应该提到这个对我的安全和自由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天地不容。
直到几年前,我外祖母的教诲一直封存在我的脑海里,原封未动,并且未经受任何检验,主要是因为当时我甚至还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这并没有阻止它影响我的思维方式。当然,我对金钱和收入的理解已经与时俱进。从表面上看,我是一个在金钱上富有责任感、经济头脑清晰健全的人。我工作、储蓄、付自己的账单(好吧,至少是大部分的账单)。过往的经历告诉我我的外祖母是对的,只要有自己的收入,我就是自己人生的主宰。但是从情感上讲,我对于金钱重要性的认识并没有太大的进步。很不幸,我顽固地拒绝正视这些认识,结果导致了对那些能够提供金钱的人不时地爆发出那种迂回的、操纵性的行为,还有不时地出现离奇的冲动性购买,随之而来的就是满怀焦虑地储蓄,以及对于能够供养的人怀有一种普遍的、无处不在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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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五月的天空还是雾蒙蒙的,我儿子所在的棒球队可以说是三无人员组成的球队——无忧、无虑、无天赋。更有野心也更有运动天分的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了“公园与消遣”大联盟,参加更有进取精神的少年棒球联盟去了。这群家长中间没有银行家或者风险资本家,只有几个作家,一个女裁缝,一个护士,一个酒吧招待,还有一个环境律师,我们杂乱地聚在露天看台上,为我们的倒霉孩子加油助威,他们刚刚不得不把一个大块头的幼儿园教师,还有一个教练的瘦削的侄子拉进来,才凑足了参加十点钟比赛的人数。
我正在跟其中一位作家聊天。这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同时也很富有,出名。虽然我绷紧了敏感的神经,微微发抖,故作镇静地提起了收入的话题,可是他比我想象的要和蔼得多。我真的已经准备好在第一个优越感的迹象面前保护我自己。可是这一次,我已经成了一个熟人,或者至少足以令他卸下防御。我们开始交谈,冻僵了的手紧紧地握着正在冷却的咖啡杯。
我们谈到了他的名望,谈到了他有多享受自己的名望,有多喜欢被人认出来,被陌生人恭维的感觉。我喜欢他的坦率。有太多人渴望得到他所得到的一切,结果却仅仅是把这所有的渴望都塞进虚伪的谦逊的外套里。这个家伙可不这样。他努力工作,他确实欣赏自己的成功。他毫无顾忌地承认他喜欢成为富人,不用为金钱忧虑。
这样的谈话通常会令我感到妒嫉,并且伴随着些微的缺乏感,可是在这个星期六的早晨,这种感觉很奇怪地并没有出现。相反,我发现自己很严肃地思考着名作家所说的话。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想不想要点儿他的神威?当然。可是在他的成就面前,我的自尊心并没有骤然下降。他的富足并没有令我感到贫乏。反过来我产生了一种新的感受。这种感受必然已经在我心里默默地滋生了一段时间,可是直到现在才足以令我意识到。
我意识到我很满意我目前的生活。也许比起十年以前我可以选择的余地减少了,可是这种有限的选择里有些东西令我更欣赏我已经拥有的一切。我感到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在那一刻,我体验到了何为“充足”。
令我到这一步的有些转变是我有意而为的;其他的则只不过是那些超出我控制之外的时间的后遗症。当我紧握着咖啡杯的时候,我所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终于蹒跚着走进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个令人惊讶的,我拥有了内在的安全感,而不是依靠外在的地方,而且这里刚好适合我。
我的财务状况并没有立刻支持这种新的平衡。我的收入是十年前的一半。我们给我们的儿子建了一笔最低限额的大学教育基金,可是我们一点儿钱都没有替女儿存下来。我的养老金账户余额还是没有从五年前的惨痛失败中恢复过来。我们拥有自己的房子,我们的抵押贷款没有耗尽资源。我们的信用卡债务通常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可是如果有一天我或者我丈夫失业,或是我们中的一个得了重病,我们就会有大麻烦。把这些抛在一边,在这个早晨,我们都很健康,而且我时常发现自己在夜晚睡得很安心。有了我的收入和我丈夫的收入,我们有足够的钱来生活和应付相对正常的日常忧虑。
和我儿子一样,即使还有些摇摆不定,可是我已经退出了竞争激烈的联盟。“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一队。”我儿子不久前曾经这样告诉我,带着一种还未被经验所玷污的人所拥有的智慧,“我就是想打球,想要玩得高兴。”我坐在露天看台的坐椅上,我明白了这一点,我也已经不再试图挤进奢华的阵营。我的目标就是要享受生活,再来那么一点儿安全感。也许这就是我自己的美国梦——以“生命、自由和对幸福的追求”开头的杰弗逊的美国梦的翻版。 在我的物质欲望中的一个改变是我新的宁静感的重要源泉。是的,我还是想要个双层烤箱。是的,我仍然会在做头发的时候翻弄家居设计杂志,对着看起来活像瓷制橱柜的sub—zem冰箱垂涎不已。可是我再不愿意将拥有这些漂亮的所有物——以及得到他们所需的时间与金钱——放在我的购买名单的首要位置。我再清楚不过地看到我为我曾经以为的梦想生活所付出的代价。我不愿再去背负情感的债务。
广告商们也许是用他们对完美的承诺,通过获取和联想,来吸引我完全的注意力,可最终我正视了接收这些幻想的真正代价。我学到了如果我想要所有人都坐在餐桌旁边,那么我也必须在那儿,那对我来说就意味着要牺牲掉薪水,来交换晚餐。我选择了缩减我的工作和薪水,来交换减轻的压力和更少的工作时间,而这个经历揭示出,缩减比例有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一旦我开始把自己的生活放在梦想前面,我对于传统意义上的成功的战利品的胃口就减小了。就像一个胃部缩小了的节食者,我更容易,也更快地感到满足。如果我把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我尽量把自己的比较局限在我们从哪儿来,而不去比较其他人拥有的东西,或者我想要去哪儿。结果我在我已经拥有的东西上面找到了更多快乐。
戴维·迈尔斯就快乐的源泉所做的研究为我的体验提供了支持。他发现当我们感到自己应该以某种特定的方式生活,或者我们应该跟邻居、朋友、同事拥有一样多的东西的时候,我们很难感到满足。迈尔斯指出,“正如把我们自己和更富有的人比较会令我们感到妒嫉,跟那些更贫穷的人相比会增加我们的自满一样。通过物质成就来追求幸福需要物质的不断丰富。”我们的需求不断地增加——更多的钱,更多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心情愉悦。他总结道,“财富就像健康一样。彻底的缺失定然会滋生苦难,可是拥有它也并不能保证幸福。”
这不是什么头条新闻。可是在理智上知道这一点和摸索着认识这一点之间有很大的不同。我就像励志演说家金克拉(zig ziglar)曾经提到的那些人一样:“金钱不能令你快乐。可是每个人都想自己来发现。”我必须找到我自己的道路——一条意味着将情感和金钱分开的道路。
我的经历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我已经了解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女人对于金钱的态度和价值观都会发生转变。虽然没有相关的统计数据,可是值得关注的是,随着女人以前所未有的数目走向育龄或者抚养子女的年龄的尽头,我们确实在重新估量我们为了获得经济保障而和金钱所作的交易。金钱的神秘感离开了我们,也同时带走了大部分我们曾经指望金钱来满足的情感上的饥饿。这部分上是源于年龄和经验,我们谁都不可能对这两者免疫。我们发现做个“乖女孩”并没有带来应有的回报。失望、逆转、离婚,或者死亡,教会我们必须为我们自己的经济生活负责任。当时间将我们从传统的妻子、母亲、养育者的角色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我们和几乎同时失去了最得意的供养者角色的男人们之间的区别也变得越来越小。(我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生命中的这个阶段通常会被称作中年“危机”。在10我看来,任何令男人将时间赋予金钱之外的意义的东西都应是一种启迪。)
新美国梦研究中心(the Center for the New American Dream)在2004年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将近一半的受访者都表示他们曾自愿在生活中作出改变,减少收入,获得更多的时间,并且对自己所作的选择感到快乐。绝大多数受访者感到我们社会的价值取向紊乱,将工作和赚钱放在了家庭和社区的前面。最后,受访者对我们文化中愈加强烈的拜金主义及其对儿童的影响感到担忧。
可是如果说我们这些成年人也许正在经历一场精神上的启蒙,了解到金钱的情感局限,那么我们却肯定没有向我们的孩子传递同样的信息。事实上,正当我们开始意识到金钱的局限性的时候,我们的孩子们却正怀着满腔的热忱接纳他们的物质欲望。位于洛杉矶的加利福尼亚大学在1966年开始研究新人校的大一学生,现在已经积累了超过2000个人的数据。自1978年开始,研究人员就注意到学生的拜金主义程度的变化。几乎所有自1978年以来人校的新生都认为物质上的富裕对他们的个人幸福而言要比树立起一种有意义的人生哲学更加重要。这些数据在二十余年问始终保持不变。。
我以为这个研究发现并不奇怪——在一个商业公司为了在所谓的少年群体(介于8岁到12岁间,从儿童向青少年过渡的团体)之间掀起新潮流,向夜宿晚会上十一二岁的女孩们提供装满了他们希望女孩们推销的公司产品的糖果篮的世界里,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这些商人再清楚不过我们孩子们的物质欲望,以及孩子们手里可支配的收入,当然,这收入都是从他们的父母那里得来的。这些孩子们每年的直接支出达到100亿美元,并影响740亿美元的家庭支出。
未来会有什么?2003年,美国家庭平均储蓄跌至历史新低——不足可支配收入的0.2%。其结果就导致一户年收入平均为4万美元的家庭每周储蓄金额仅有可怜的1.5美元。。在2003年,美国家庭平均将税后收入的13%用于偿还债务,主要是房屋贷款和汽车贷款。。在美国每15秒就有一个人破产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我们考虑到在我们的一生之中,大部分女性的收入都会低于男性的时候,这些数据只会变得更糟。当我们考虑到一半女性在从事没有养老保险的工作的时候,。我们无法承担在经济生活中消极懈怠的后果。根据(美国)联邦储备系统在2004年发布的一份报告,只有35%的单身女性设立了退休账户,仅有8%的女性享有惯例性的退休金。终其一生的经济不平等与延长的预期寿命这二者相结合,导致了女性的极大的弱点。有这么多得失攸关的东西,我们不能允许被情感蒙蔽住我们的双眼而无视现实。
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我更不希望这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可是当我和我的丈夫努力向他们传授个人储蓄这张安全网的重要性时(比方说,相对于买一款新的电子游戏或是一条新牛仔裤而言),我们不妨吹着口哨经过财务的坟墓。我们告诉孩子们,储蓄会给他们换来内心的宁静和生活中的多种选择,而现在花了它只会带来几小时的快乐。我们努力精辟地阐明观点——花上他们几个星期的零花钱购买来的东西,它的光彩只会在更短的时间内消失。
我们的孩子明白他们是广告的目标群体。但是他们认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尽管我愿意信任他们的自我控制力,可是我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创造物质欲望的技巧要比欲望本身强大得多。我们正生活在一个价值11兆,而其中2/3都建立在消费之上的经济体系里。难道这就是我们想要传给后代的遗产吗?近来朱丽叶·绍尔对10岁至13岁的孩子做了一次问卷调查,他们之中有几乎2/3的人认为他们长大后的目标是赚很多钱,做个富人。
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今天的孩子们正在努力去触摸奢侈,却不知道那些真正能够负担得起那些奢侈品的人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告诉我的孩子们购买一辆价值6万美元的豪华轿车对于那些每年赚几百万美元的著名演员和歌手来讲根本是九牛一毛。可是在我们的消费文化面前,这些信息被欲望机器所发出的嘈杂声淹没了。
毫无疑问,我们的孩子们将会以和我们同样的方式——阅历——体会到拜金主义的局限性。尽管如此,对父母来说,很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女将幸福、满足等情感等同于获取。和我的父亲一样,我想要用我的遗产来表达我对子女的爱。可是我也希望他们能够继承我从对金钱的幻想破灭,了解了金钱的能力与局限中获得的精神财富。 我曾经在我好友84岁高龄的母亲去世前一两个月问过她对金钱的感受。她很奇怪地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似乎并没有听懂我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脑癌影响了她的理解力,还是这个问题本身对她没有意义。
过了一会儿,她说:“有钱的时候,我很快活。”
“我也是。”我心想。可是这和把金钱等同于幸福并不一样。
只要我还相信经济安全可以换情感上的安全,我就无法摆脱一种依赖性的、有条件的生活。这些条件建立在个人、家庭、机构,甚至幻想之上,我赋予了它们照顾我的力量。当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无声地和金钱订立了合同的时候,我曾经相信金钱会补偿我的情感需要。结果每当这些安全的源头之一消失无踪或是令我失望的时候,我都会陷人到恐惧当中。
我仍然拥有这些对金钱的记忆。可是现在我认识到我并不愿意为了一个虚幻的梦,以预约定购的方式抵押我自己。我更喜欢我偶然进入的通用电气式的生活——可以可靠地烹制一顿令人满意的晚餐。我开着一辆基本上还信得过的车,从儿童坐椅到足球装备,从Raffi乐队的磁带到广播里的说唱乐。我还是很想要一个双层烤箱,不过这已经不是为了显示我属于某个阶层或是我的生活有多么完美无缺,而是因为我至今还是不知道除此以外怎么能够同时做出烤鸡和苹果派。所以我都是先把苹果派提前做好,然后重新加热。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这就是很了不起。我再一次想起了ED,还有他那个被抛弃了的,只爬到山峰的2/3,然后享受生活的梦想。我想到我们的文化是如何协力破坏了这个梦想。
我记得马克·吐温曾经说过:“幸福就是想要你有的东西,而不是拥有你想要的东西。”我告诉我的孩子们这句话,希望他们学会在追求与享受之间获得平衡。每当我又开始重复这句陈词滥调的时候,我都会数一数他们过了几秒开始翻白眼。
尽管如此,也许他们还是会听进去一点儿。
世事难料。
当飞机飞到太平洋上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最好数一数我还有多少钱。在机场我一直忙着跟我四岁的儿子拌嘴,同麻木、焦虑和悲伤交织的情绪挣扎,压根儿没时间去数钱。当时我检查了自己的行李——一箱子玩具和一个装满夏天衣物的手提箱,我转过身,看到我的丈夫跪在儿子身旁,两个人都是泪流满面。我和我儿子就要离开新加坡,我们五个星期之前刚刚从纽约来到这儿跟我丈夫会合,当时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六个星期,可是当我们到达之后,他却改了主意,后悔跟我结婚了。
在我到达后的第一周,我们流着眼泪进行了一番谈话,他对我说:“你还是回美国吧。”
我对他说这太残忍,因为当初打算要在亚洲生活三年,我已经把公寓卖掉了。
“回去吧,求求你。”他再次说道。
四个星期后,我终于对拯救我们的婚姻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我站在新加坡航班的柜台旁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行色匆匆地赶往某个目的地或是离开某个人。我难以集中注意力,弄不清楚正在发生的一切。我一只手紧紧抓着两份护照,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纸钞,那是我从厚厚的一摞钞票里抽出来的。我把这些钱胡乱地塞进衣兜,拉着儿子,在我丈夫面前停住了脚步。我们拥抱?亲吻?我们的身体没法儿说再见。我嘟囔着说等到了我在旧金山的朋友苏那里之后会给他打电话,牵着满脸困惑的儿子,走向了登机的舷梯。
那是15张100美元的钞票。
我刚刚失去了我的婚姻和家庭,我的口袋里有1500美元。
这本书的主题是金钱,所以我不打算在婚姻破裂的这部分花费太多的笔墨。只要说当我在返回美国的途中,位于关岛上空三万五千英尺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金钱就够了。但是抛开心碎不谈,我确实有几样需要操心的事情:我的旅伴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我失业了,没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可去,而我所拥有的所有的家庭财产都正装在一个密封的集装箱内,随着一艘大型蒸汽货轮穿过苏伊士运河开往亚洲。
在我的记忆里,我以往一直都生活在担心将会发生像这样的事的慢性焦虑里,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经济基础,最终落得个穿着拖鞋,推着购物车,慢吞吞地走在小巷里的下场。表面上看起来这种担忧没有任何道理。我出生在一个中上阶层的家庭之中,享有作为一名可支配收入俱乐部一员所拥有的全部特权、阅历与选择余地,因此我有极大的可能会最终留在这个阶层之中。(在我头脑比较清楚的时候,我确实知道我丈夫在这场婚姻中过得并不快乐,可他不是个坏人,他不会让我和儿子落到无依无靠的境地。)可是这并不能让我不去担忧,有一天,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会失去安定、美好的生活,一头栽进——如果不是贫困的话——也是一种质量下降到令我无法忍受的生活当中。在我经济独立的这些年头,这些恐惧始终挥之不去,总是以对冲动购物的懊悔出现,在凌晨四点把我惊醒,深信这是走向彻底毁灭的第一步。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最害怕的事情成为了现实。我的婚姻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垮掉了,随之而去的是我的经济安全。毕竟我一直(非常乐意地)把我的经济生活亲手交给了我的丈夫。现在他和我所有的资产都正在以每小时700英里的速度后退。
现在很清楚的是:我的婚姻不会回来了。
现在还不清楚的是:我要怎样来负担我自己的生活。
没什么比得上失去了几乎所有一切,才弄明白重要的是什么。
……
当作者重新整理她的生活的时候,她发现几乎她认识的每一个女人都遵从一个古怪的情绪化的谨慎法则——即使在她们与父母、恋人、丈夫、孩子、朋友、同事以及社团的关系中都会看到金钱的身影。女人们会迫不及待地向对方透露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或是性生活的细节,可是每当涉及自己的经济生活的时候,她们却仍然会保持沉默。
在本书中,作者试图打破这种沉默。在记录了心理学家、研究人员和二百多位普通妇女的见解和轶事之余,她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事实证明,在涉及金钱的时候,大多数女性需要在感觉获得了许可之后才会谈论这个话题。作者发现,当她向其他女人坦言她的恐惧时,她们也会吞吞吐吐地吐露自己的心声。这一切最终令作者勇敢并富于洞察力地认识金钱对于我们的一切关系所施加的微妙而又权威的影响。
你对最好朋友的性生活的了解,是否更甚于她的经济生活?
本书真实、富于洞察力且极具娱乐性。丽斯·佩尔莉通过对二百多名女性的访谈,着手探讨了女性与金钱有着如此复杂、矛盾而又深切的情感联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