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短短的两句话让我体味到很深的禅意,不但让我肃然起敬,而且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和师父一起下山,来到师父的禅房喝茶。师父很健谈,几乎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我们很难插嘴。他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哲学、宗教甚至政治、军事,包括萨达姆、小布什,什么都谈。但我发现,他看似散漫的话题,最后都能扣到佛理。综合起来,我发现师父和我谈了一上午,主题没有丝毫偏离,就是不要被情所困。
那次谈话,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红颜问题,我在《平常道Ⅰ》中的《红颜何以成祸水》一文中已有所叙述。
那天我还问师父:“种种迹象表明,我与佛有缘。比如到寺庙有回家的感觉,见到僧人也很亲切,有其他寺庙的高僧也说过我佛缘很深,上辈子就是出家人。听说师父通‘一掌金’,因此想让师父帮我看看上辈子是不是出家人。”师父吸了一口四川特有的叶子烟,眯缝着眼睛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你有一段尘缘未了,还是要来走一遭的。”
我到应天寺大约是上午九点左右,一聊转眼到了中午。我看时间不早,就和卫健师兄说想求师父一幅字。师父书法功力深厚,应天寺几乎所有楹联都出自师父之手。卫健师兄面露难色:“师父最近一两年很少写字,试试看吧。”卫健师兄向师父说了我的愿望,师父不置可否。我说:“师父哪怕就给我写一个佛字也行。”师父仍然没有答话,只是抽他的烟。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师父对他的大弟子祖道师兄说:“备纸。”我搀扶着师父来到书房,师父让祖道准备了两张条幅,想都没想,提笔写下:“永乐人间知法语,平心佛道了凡情。”不经意间把我的名字嵌了进去不说,这十四个字恰恰是师父一上午对我讲话的全部真意。师父写完后谦虚地说:“写得不好,久不动笔,手生了。”
写完字,师父让祖道师兄安排斋饭。卫健师兄感慨道:“师父今天见到你兴致很高,不但给你写字,还留你吃饭,看来你和师父有缘。”
的确,后来我或利用出差,或专程前往,每次去看师傅从来都没有跑空,而且每次师父都留我吃饭。
今年三月底去的一次,师父接待的客人特别多,一上午我就见到五六拨人,有省里的领导,有北京专程慕名前去的信众,但是,送走一拨又一拨客人后,师父还是把我留下一起吃饭。
也就是那一次,我提出希望皈依师父。当着其他两拨人,师父点头答应。师父的传法弟子仁慈法师好像怕师父反悔似的,赶快拿来蒲团,让我举行简单的皈依和拜师仪式:先向佛祖三拜九叩,然后拜师父。师父为我贯顶,并很严肃地教导我:“诸恶莫做,众善奉行。”
按照辈分,我荣幸地排在“祖”字辈,师父赐法名祖永。
师父修炼九十多年,是德行高尚的大德高僧,但对我没有丝毫的倨傲。2007年7月7日,我去应天寺请他为我的书题写书名,他老人家一口气写了三幅,加上之前题写的,共写四幅,可见其认真。
那天师父本来计划去江油的一座寺庙主持开光法会,但知道我去,师父竟然推掉了那个重要的佛事活动。不仅如此,当天还闭门谢客,专程等我,让我深受感动。
我和师父合影的时候,师父也格外郑重,不仅让徒弟刮了脸,而且大热的天还换上正式的袈裟,非常之隆重。中午吃饭,师父兴致也非常高,席间甚至吟唱起古诗。那是我第一次听人吟唱,当今能吟唱古诗的人不多了。
此前我曾经问师父是否和他有缘,师父笑答:“晋太原。”再问,则环顾左右而言他,令我不解其意。这回在席间,师父终于告诉我:“你我缘分不浅。”师父的四川口音很难懂,这句话是仁慈法师翻译给我的。
那天,师父喝了三大杯酒(师父兼修密宗,可以饮酒,称为饮甘露),足足有三两。我当时担心师父身体,在他喝完第二杯后曾经劝阻,但师父执意要“好事成三”,而且最后一杯几乎一饮而尽。师父的嗣弟子仁慈法师对我说:“你今天来,师父难得如此高兴。”并和师父开玩笑说:“师父三岁了,要听话,喝了这杯不喝了。”
饭后我搀扶师父回房间,劝他休息一会儿,他不肯,继续和我坐在檐下喝茶;并顺手拿起我同学宋翔送给他的《趣谈三国》,很认真地读余世存兄写的序。师父虽然年逾百岁,但耳不聋眼不花,看那么小的字毫不吃力。看完后我问师父:“怎么样?有水平吧?”师父点了点头:“讲了些道理。”
后来我执意让师父休息,并把他搀扶上禅床,师父躺下后对我说:“对不起了。”我说:“哪里的话,您已经开导我五个小时了,再劳累我实在过意不去。”P8-10
萧然有比较高的情商,重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重视感情的价值,认为那是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一位网友评价萧然,说他是才情第一、才气第二、才华第三。把才情列在第一位,我是同意的。
——艾丰
形而上的、不可知的世界,常让我于敬畏中而遥望之。萧然则颇愿意走进深处,于不可知中获取可知,再回望俗世。其说教式的议论,愚钝如我者未必全然领会,但那些因生活细节的触动而生发的感悟,的确显现出他的娓娓倾谈的能力。
——李辉
萧然兄的文章多是说佛谈禅,佛语禅机,说到底是要安置凡如我辈的身心;佛理禅语,不止在佛祖或五祖六祖那里,不止在经典那里,也在我辈这里,在我国民的生活中。我读萧然禅语,常有动心处,觉得他在生活中的诸多言路、思路“甚为妥帖”。我想这正是一个有阅历有深思有诚心者的功德。
——余世存
《平常道Ⅰ》于2007年10月正式出版。出乎我的意料,一本平淡无奇的小书,居然还有市场。第一次印刷的将近万册,不到两个月就几乎售罄,很快又第二次印刷。由于是出版方操作,此后究竟印了多少不大清楚。但是从一些反馈可以看出,不少读者对《平常道Ⅰ》还是喜欢的。有一位河南的读者告诉我,由于当地买不到,今年他利用去杭州出差的机会,一次就买了三本。还有的读者反馈,《平常道Ⅰ》一书读了能让人心态平和,放松身心。不少读者告诉我,他们是差不多一口气把十几万字读完的。还有一位读者告诉我,他还曾经把《平常道Ⅰ》送给一位厌世想轻生的朋友读,据说还真见了效,让此人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这些来自方方面面的反馈鼓励我继续把《平常道Ⅰ》写下去。在《平常道Ⅰ》出版后的两年时间里,我又日积月累了十几万文字,这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平常道Ⅱ》。
与《平常道Ⅰ》一样,《平常道Ⅱ》仍然是我生活中的点滴感悟,每一篇文章都是有感而发,而且多数仍然是我研习佛教的所感、所得。
不同的是,《平常道Ⅱ》可能更生活、更散淡一些,而且在时空上有更大的跨度,增加了一些行进中的所感以及对往事的追忆。看起来似乎佛的味道有所冲淡,有些甚至通篇与佛教似乎无关。其实,这正是我这两年来学佛的心得:未必时时刻刻都要把佛挂在嘴边,佛道其实就存在于我们的平常生活中,在日常的一念、一作之间。
上个月去成都看望陈兵教授,我们谈到修行,陈兵教授临别时告诉我,日常修行“观心”就可以了。如果时时刻刻做到“内观”,并随时随地修正自己的心念和行为,可能比打坐更有效。
陈兵教授的话让我突然豁然开朗。其实这两年来,我正是有意无意地朝这个方向努力的。而《平常道Ⅱ》也可以算我“内观”的一部分成果吧。
当然,与《平常道Ⅰ》比,《平常道Ⅱ》中也多了些奇人奇事,包括一些不可思议甚至有点灵异的事件。这些事情多是我亲身经历或者听可信赖的朋友所讲,皆原原本本的记录,没有丝毫的文学夸张。其目的也是想向读者转述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些东西我们还不清楚,不可贸然否定。
本书出版过程中,得到了大家的热情帮助:已经一百零六岁高龄的佛智大师再次题写了书名:“平常道”;著名学者李辉先生不辞辛劳为本书撰写了精彩的序;华瑞君合的刘丰先生、富勒派的陈黎女士等人亦对此书付出许多辛劳,在此对大家的厚爱和帮助,衷心地表示感谢。
萧然
2009年立冬于北京
沉静从容而行
李辉
连日大雪,北京一下子静了许多。雪,覆盖落叶,覆盖紊乱,雪天一色,庭院、树木、屋顶,甚至呼吸,都变得从容不迫而沉静。
从容不迫,沉静,这正是我所喜欢的雪的意境——虽然古诗中对雪的吟唱,常与边塞凄凉、兵戈悲壮结伴而行。
雪花窗外飘得正密,泡上茶,抿一口,品读萧然兄随笔新作。雪与人与茶与书,映衬交融。
与萧然兄同在一个单位已有多年,他采访经济,我采访文艺,相互认识并熟悉只是在近几年。他走路很快,匆匆低头前行,不大关注周围一切,神情里总飘着淡然。认识之前,在电梯里与他相遇,彼此点点头,无一语寒暄,如此而已。后来,我们都成了办公楼接待厅的常客。每到中午时分,大家一起喝茶,一起闲聊,古今中外,海阔天空。他常来,吸着烟斗,慢条斯理,他多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偶尔插话,简单几个字,言简意赅,点到为止,很少见他大发议论。大家说到开心处,即便开怀大笑时,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微笑中,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大家,沉静神态中尤显从容淡定。
从容淡定,是人生的一种境界。我感觉到,萧然向往着也为自己营造着这一境界。社会与政治的错综复杂,新闻职业每日不得不面对的匆忙、零碎、喧闹,没有让他改变这种人生境界的追求。不追逐名利,不为一时的风头十足而动心,把工作视为职业必需而非功利之用,在精神层面上思考,在性情感悟上随性而行。在他的作品里,不难看到,他读自己喜欢之书,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切,不张扬,不狂放,静静地思索,散淡地写。
我欣赏、也羡慕他的这种一贯状态。
文与人相通。萧然擅长白描,叙述故事的口气,有一种连绵不绝的渗透力。《马班日记》里写采访途中与一条狗的几日相处,临别时的激动未加渲染,而是在文章最后写了这么几句:“老冷看狗走了我情绪失落,便说:‘我教你唱山歌吧。’于是老冷一句句教我一首彝族的情歌,很优美。可惜现在我只记得一句歌词:‘冷水泡茶慢慢浓。’”不露声色中,却有更深的韵味在其中。
在我看来,白描的勾画,淡然的叙述,更接近于他的性情。
不过,萧然似乎并没有完全意识到白描对于他写作的意义,他写西湖等风景,下笔过于着力,描述太浓,反倒没有体现出他的叙述能力。也是这一缘故,在他的作品中,我更喜欢他写人物、写动物的篇章,大概是它们离生活更近,或者,他不刻意追求所谓的文学性,他的随意散淡,反倒更有一种感染力。
有一点则是萧然乐于表达的,这就是他的所思、所想、所信。形而上的、不可知的世界,常让我于敬畏中而遥望之。萧然则颇愿意走进深处,于不可知中获取可知,再回望俗世。其说教式的议论,愚钝如我者未必全然领会,但那些因生活细节的触动而生发的感悟,的确显现出他的娓娓倾谈的能力。譬如,他由人与猫的关系,这样谈到“喜欢”与“爱”的区别:
那么高尚的动力在哪里呢?我认为是爱。只有把喜欢上升到爱,你才能做出高尚甚至伟大的举动。
比如喜欢猫,很多人可以做到。那是因为猫漂亮、优雅,能满足我们的审美和精神需求。但那只是喜欢。衡量是否爱猫,要看当它生病的时候,不再漂亮的时候,甚至毛掉光了变得丑陋甚至恶心的时候,你还是不是喜欢它,是否还愿意无私地帮助它。
所以,喜欢是出于自身的需要,多少有自私的成分。而爱是需要付出的,是奉献,是一心一意地要为对方好,因此是无私的。对动物如此,对人也一样。(《爱与喜欢的区别在哪里?》)
与叙述故事的白描风格相呼应,这些议论毫不晦涩、曲折,在这样一些篇章中,我读出了丰子恺漫画与散文的平实与淡然。想必,这正是萧然兄的追求。
写至此时,窗外雪已停。如走到高处,满眼该是雪白一片了。
多好的让人沉静的雪景。
草此短文,权作为萧然兄新作之序。
2009年11月12日,北京
本书是作者生活中的点滴感悟,每一篇文章都是有感而发,而且多数仍然是我研习佛教的所感、所得。本书也包括了一些奇人奇事,包括一些不可思议甚至有点灵异的事件。这些事情多是我亲身经历或者听可信赖的朋友所讲,皆原原本本的记录,没有丝毫的文学夸张。其目的也是想向读者转述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些东西我们还不清楚,不可贸然否定。
《平常道Ⅱ》比《平常道Ⅰ》更生活、更散淡一些,而且在时空上有更大的跨度,增加了一些行进中的所感以及对往事的追忆。看起来似乎佛的味道有所冲淡,有些甚至通篇与佛教似乎无关。其实,这正是作者这两年来学佛的心得:未必时时刻刻都要把佛挂在嘴边,佛道其实就存在于我们的平常生活中,在日常的一念、一作之间。
萧然的文章多是说佛谈禅,佛语禅机,说到底是要安置凡如我辈的身心;佛理禅语,不止在佛祖或五祖六祖那里,不止在经典那里,也在我辈这里,在我国民的生活中。相信你读萧然禅语,会有动心处,觉得他在生活中的诸多言路、思路“甚为妥帖”。
继《平常道Ⅰ》后,作者继续编写了这本《平常道Ⅱ》,书中分为了人、境、行、物、心这五个部分,收录了作者研习佛教的所感、所得,也包括了一些奇人奇事,包括一些不可思议甚至有点灵异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