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双塔崩溃
星期二早晨
BG公司“市场战略和价格策划部”坐落在总部大楼左翼第六层的尽头。不知道还要在BG公司做多久？安全感像天上的云，总是在出乎意料的地方消失。
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无风无雨。从百叶窗斜射进来的阳光，有些晃眼。推窗往外看去，芝加哥正是最美的季节。
简单吃过早饭，我先到健身房锻炼，出身大汗，再冲热水澡。换上咔叽便装，顿时感觉到周身的轻松，然后开车去公司。今天没有高管会议，8点半有个约会，下午是自己的时间，需要修改一下公司第四季度的市场分析报告。
公文包里放着北密歇根旅游手册。我想下午有空时好好研究一下行车路线。这个周末和汉娜说好了，一起去看枫叶。汉娜是我刚认识的一位芬兰留学生，她在芝加哥大学攻读经济学，到我们公司来实习过。汉娜满头飘逸的金发，映衬着北密歇根彤红的枫叶，背后是明朗的蓝天，景色一定如画。想到这里，软软的温情在胸中弥漫。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的思绪有些恍惚。
行驶在88号高速公路上，即使远隔十几英里，BG公司总部大楼雄伟的身躯也十分醒目。初秋的朝阳为这个蓝色的玻璃大楼蒙上一层迷离的光芒，巨楼顶层镶嵌着的BG公司标志，闪闪发光。
BG公司名列全美500强，仅在美国本土就有两万多名职工，在世界上五十多个国家设有分支机构。它是一艘航行在商海中的航空母舰。
我扳过方向盘向西转弯，驶入一个缓缓的斜坡，再往右转，就滑进了公司地下停车场。走进公司高级经理专用电梯时，我挺了挺胸。作为BG公司部门总经理，我是唯一的华裔高级主管。《少家浜》中，“忠义救国军”司令胡传魁起家时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我首次降落纽约肯尼迪机场时，身上只揣着一张100美元的现钞，爬到今天这个职位，不容易。
电梯徐余上升，我的头渐渐扬起来，期待着电梯门打开后早点儿看到那笔直宽敞的走廊。“市场战略和价格策划部”在大楼左翼第六层的尽头，这是公司行政层一个举足轻重的部门。每天在电梯里，我都不由自主地扬着头期盼新的一天。那种青云直上的感觉，那种急切要投入工作的激情，没长时间在美国职场摸爬滚打过，是很难体会的。
这是一年中十分平常的一天，可谁知道，这竟然是改变美国当代历史的“黑色星期二”。
星期六再见
这年头，一个小组长手里都握着MBA学位。没有学位的维恩，凭着什么平步青云呢？
刚出电梯，一个响亮的声音就直撞耳膜：“嗨！这层楼上每天总是我们两个人来得最早！”一个巨大身影迎面而来，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谁。
一直以为自己是公司里少有几只早起的鸟儿。数九寒冬，我走进BG总部大楼时，天空通常还是灰蒙蒙的。可是不久，我就发现总有一个人永远来得比我早。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公司九楼的咖啡室里。他大约五十岁的年纪，身体壮实得像一辆美洲豹坦克，气色总是很好，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他坐在桌边，一边等咖啡，一边看手中的文件，还不时拿出手掌电脑来，用电子笔在上面快速地指指戳戳。在公司这么多同事中，还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像他这样，紧紧抓住冲咖啡这么点时间来争分夺秒的。
他就是BG公司的高级副总裁维恩，在全体公司同仁中大名鼎鼎。
“你真得佩服这个维恩！”我当年的上司罗纳德对我说。维恩根本没有任何高学位。在美国的大公司里，如果没有基本的学历，连中级管理层都很难进入。这年头，一个小组长手里都握着MBA学位。没有学位的维恩，凭什么在BG公司平步青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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