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书场第二辑继承了第一辑原有的风格,分为几个大模块。第一部分是文史专辑,从甲午、红军、抗日、援朝、海峡对峙、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各选择了一个专题,试图提供一段历史的切片;第二部分,是东瀛速递,继续给大家讲述一个中国工程师在日本看到的这个真实邻国,第三部分,则是老萨朋友们的文字,内容是陈悦先生的《履东日记》和余戈的考证等。
由萨苏编著的《萨书场》出到第二辑,思路却是和历史不一样。这里面没有阶梯的压力,只希望用这个系列展现给大家一点点生活和历史中闪光的碎片。“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若是这册小书能够让大家在忙碌中得到一点点心灵的休憩,那,就是作者最大的满足了。
《萨书场(第2辑)》讲述了从太宰府旅游胜地天满宫的正门牌坊向南转,只要走几百步就可以看到一座带着院子的小房子。大多数人走过定远馆都会注意到它的大门,那是用定远号的舱壁装甲板制成,战斗中被炮弹洞穿的地方狰狞依旧。走进定远馆,几乎无处不可看到定远舰的影子,窗框上的支撑梁,赫然是定远号的两根桅杆横桁,头部还套着军舰上用的系缆桩作为保护;钢制的护壁原是定远舰的船底板,依然带着斑斑藤壶寄生的痕迹;放置垃圾袋的廊下,外面配着用长艇划桨制作的护栏。只有极富中国传统风格的格子窗,显然不是来自定远军舰。经过鉴定,那本是丁公府的遗物。战败时,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就是在这里饮鸩自尽的。
《萨书场(第2辑)》由萨苏编著。
在这块墓碑的前面,又发现两块并排的墓碑。
一块上面刻的名字是“清国刘起得”,另一块则是“清国吕文凤”。在他们两人的对面,另有一块,文字已经斑驳,依稀可以辨认刻的是“故清国杨永宽”。三个人的墓碑形成了一个品字形,仿佛在谈天的样子。在他们后面侧方,则是“清国刘汉中”的墓。
当年的寻访中,我们就只找到了这五名清军官兵的墓。
墓碑,都是当地最普通的石灰岩,只有一米多高,有些部分已经酥化,看来从立在那里,就不曾有过更换。每块墓碑前都有一个二十厘米高的瓷管,用来插祭祀用的香花。我们在西方诊和吕文凤的墓前,看到有两束早已枯萎的花束。
在日本,已经发现的清军战俘墓地,一共有两处,另一处在广岛比治山陆军墓地,不过两处的墓地形制颇为不同。
广岛墓地位于比治山山巅,安葬着四名中国官兵的遗骨。他们的墓地位于墓园一角,独立于日军官兵。那里,集中埋葬着死于广岛的各国军人,包括在八国联军之役中送到当地医院后死去的法军伤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俘病死的德国水兵等,每一国的墓葬都集中在一起。四名中国士兵的墓环抱在一起,旁有一座铁塔,后方则竖立着原日本文部大臣濑尾弘吉所书的“慈恩塔”石碑。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墓地中的一块“唐人街”。四人的墓碑比周围日军官兵相比,明显质量低劣了许多,是用斑驳的粗麻石或花岗岩制成,铭文也刻得非常粗糙,以至于今日已经极难辨认。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墓地在我们这次探访之前,始终不为中国人所知。
而真田山陆军墓地的清军官兵墓,采用了与日军官兵完全相同的方尖碑样式,这是日本习俗中曾英勇作战的军人专用的墓碑形式。他们的墓与日军官兵的墓相互间杂,几乎难以分辨。
只是,他们每个人的墓碑上,都有大约三十公分长一块斑白的痕迹,成为辨别他们的最主要特征。这白色的痕迹,原来是什么字,后来为何被凿去了?询问守墓人,情况似乎是这样的——碑上被凿去的是“捕俘”二字。日本战败前此墓地归日本陆军管辖,里面除了中国战俘的墓地以外,还有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战俘的墓。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日德关系日渐融洽,当地的德国领事请求将德国士兵墓碑上“捕虏”样侮辱性的字样去掉。日方表示遵照办理,也考虑将清军战俘墓碑同样处理,但一直没有提上日程。日本战败,据说有一个中国将军来日本收集索还甲午战争时日军掠去的物品。墓地管理员连忙将清军官兵墓的情况造册上报。此时,因为担心“捕虏”这样侮辱性的字句引起中国方面的愤怒,故此火速将其凿去。不过,中国将军最终也没有来……
这件事听完让人不胜唏嘘。当时中国海军来日特使并非“将军”,而是一名叫做钟汉波的海军少校。他将日军掠夺走的定远、靖远两舰铁锚、锚链用同样在战争中曾被俘的飞星、隆顺两轮押送回国,是为中国海军一大盛举。值得一提的是,这并非当时的政府行为,而是钟汉波自作主张,“利用”其身份私人所为。甚至,运回国内的定远、靖远的锚链,还被某些贪婪的部员当作废铁卖给了铁匠铺。至今留在中国人民军事博物馆的定远铁锚上仍有一条砸断的痕迹,就是盗卖者所为。
我们在墓碑间寻觅。一直有记载,这片墓地中埋葬有一名叫做李金福的中国士兵,但几次来,都没有找到他的墓。
然而,就和以前几次一样,这名“河盛军步兵卒李金福”,始终踪影不见。
其他几名中国官兵的墓,比较集中。这片墓地的分区,在整个墓地的最北边,而他们的墓,又大多是在这片墓区最北面的地方。
为何在最北面呢?我们想起来逃亡北海道数十年的山东劳工刘连仁讲的一段话——我们小时候,一直听说日本的北面和中国是连着的,所以逃出来就往北面跑……
也许,这些清军战俘在最后的时刻,依然希望能够离故国近一点吧。
我继续寻找,在我的视野里,是一座标有“清国刘汉中”的墓,其名字旁还刻有“清军马队五品顶戴”的字样。他也是此地埋葬的清军官兵中,已知军职最高的一员。P4-5
在这本书成书之际,很荣幸地告诉大家一件事——日前,老萨拜了单田芳先生为师,成了老先生“正式地记名弟子”,咱从此说书有了执照,萨书场名正而言顺也。
单先生给弟子们的三件宝——金丝楠木的惊堂木、手拭、扇子。
其实,拜单田芳先生为师,可算是儿时一个梦想。在《萨书场》第一辑的开篇,萨就描述过单先生的风采,不料,《萨书场》第二辑付梓的时候,这个梦想就实现了。也许,今年是个大家都容易实现梦想的年头吧。
如单先生新书所云,咱们《言归正传》。
萨书场第二辑继承了第一辑原有的风格,分为几个大模块。第一部分是文史专辑,从甲午、红军、抗日、援朝、海峡对峙、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各选择了一个专题,试图提供一段历史的切片;第二部分,是东瀛速递,继续给大家讲述一个中国工程师在日本看到的这个真实邻国,第三部分,则是老萨朋友们的文字,内容是陈悦先生的《履东日记》和余戈的考证等。
在这片序言里,想重点说一说北洋水师。
2009年到2010年期间,作者与毛丹青、陈悦、娄林伟等友人,对在日本的北洋水师遗物进行了连续三次调查,行踪跨越日本的本州和九州,先后寻访相关地点二十余处,采访近百人,发现和考证北洋遗物一百余件,实现了甲午战争后中国人第一次对这一主题的大规模调查活动。本书第一部分中的《追寻北洋水师》和第三部分中陈悦先生的《履东日记》遥相呼应,试图通过我们考察北洋水师遗物的脚步,带大家回到一百一十五年前的海上硝烟。
北洋水师,可称是此书最重要的主题之一。
中日甲午战争已经过去一百余年,在那场战争中,被视为中国近代海军图腾的北洋水师苦战后终于烟消云散,成为海军历史上的一大恨事。
2003年,我在日本偶然发现了一本上个世纪60年代的旧杂志,发现北洋水师旗舰定远舰的残骸,曾被一个叫做小野的日本人买下,改建为一座乡间别墅。2009年,我们惊讶地发现,这座已经几乎被人遗忘的建筑,依旧安然留存于日本福冈,却已经成了一座玩具仓库。
这一契机引发我们产生了一个疑问:北洋水师,这支当年的东亚第一大舰队,到底还有多少遗物留在世间?
在寻访中,每一件北洋水师的遗物,如同无言的证人,用自己的身躯展示着那个时代的军人和战舰不同的性格,风貌,常常让我们为之感动。
追寻行动带来了令人惊讶的结果——
首先,北洋水师的遗物虽然丰富,却几乎没有得到过人们的关注。
北洋水师的各大舰,从救生圈到机关炮,居然几乎都有遗物留下。北洋水师时代修建的铁码头,至今仍在使用。可是,很少有人注意过它们,造就了他们的神秘感。尤其是在日本,很多北洋水师的遗物湮没在佛寺、神社、墓地,已经几乎不为人知。
其次,每一件北洋遗物,都在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北洋水师军舰装甲板改装的大门上,留有海战中的弹痕。
几乎每件北洋水师的遗物,都带有独特的历史信息,从对这些遗物的分析,可以重现当时海战和北洋建设过程中的若干画面,甚至可以破解一些历史悬案。
第三,在寻访北洋水师遗物的过程中,使我们对北洋水师这支中国近代化海军舰队产生了新的认识。我们发现,北洋水师官兵在面对敌军时曾以真正的海军精神英勇奋战,他们的战斗和最后覆灭带有比想象中更加悲壮的色彩。
同时,我们也发现,北洋水师绝非仅仅是一支舰队,在更高的层面上,它是为中国打开近代化进程的阶梯——海军是一个全新的部门,所以有机会直接采用近代化的教育、体制和技术,从而使中国的近代化改革走上现实的轨道。
北洋水师不仅是一支舰队,海军的发展,为中国打开近代化进程的阶梯。从这个角度说,北洋水师虽然战败,但在历史上,却有着成功和积极的意义。在寻访的过程中我们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历史不是篮球,每次都落地后弹向新的高度。每一次向上的努力,即便失败,都拖动历史走上一个新的阶梯。让后来者,踩在前人用躯体建成的阶梯上,继续前进。历史没有一蹴而就,每一代前人都为后人贡献了踩踏的阶梯,才使中国走出今天的成就。
这让我们更加珍惜和尊重一代代中国人曾经的努力。
这或许是此次考察带给我们最重要的启迪吧。
《萨书场》出到第二辑,思路却是和历史不一样。这里面没有阶梯的压力,只希望用这个系列展现给大家一点点生活和历史中闪光的碎片。“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若是这册小书能够让大家在忙碌中得到一点点心灵的休憩,那,就是作者最大的满足了。
萨苏2011年春节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