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三县走出市委书记乔峻岭的办公室时,满肚子的不高兴都顺着脚蹬的一双精猴便靴,向着花岗岩地面发泄。她没有心情去等电梯,径自拐下步行梯,踩出一溜探戈舞般的节奏,气昂昂地走出了市委办公楼的大厅。
原以为凭着她和乔老头三十来年藕断丝连的老关系,请他出席东方集团投资近亿元超五星级标准的“东方不夜城”峻工剪彩仪式,这一点面子怎么也得给。没曾想乔书记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口给回绝了。真扫人的兴啊!岂止是扫兴哩,盖三县觉得这实在是天大的委屈和奇耻大辱。不由便愤愤不平地想:这老东西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和他几十年的旧情,从来没有图过半分钱的利益。请他主持个庆典仪式,撑个门面就这么不赏脸,要这和当官的相好还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竟然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莫非他又有了什么“金丝雀”?报社和电视台的那帮女记者和节目主持人,每天可都在瞪绿了眼珠子给市委书记争献媚眼呢。那帮狐狸精想给书记大人掉掉腚,有的是时间和名正言顺的由头。她们有冠冕堂皇的工作之便,随便出个题目就可以拖住书记大人厮混半天。
因为是老相好,私下里盖三县管市委书记乔峻岭叫乔老头,在人前却还是言必称乔书记。不能因私废公,但可以假公济私呀!况且称他为乔老头也并非是因为坐在了书记大人的官位上而始呢。
女人长得漂亮就是永远流动着的活广告。盖三县的裙摆带着风旋出了市委办公楼的大门。直让两个年轻的保安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瞄了许久。她是那种让男人一见便易生幻想的女人。不仅是五官秀美来自天然,而且身材高挑,三围得体。极富魔力的身段协调出一种线条流畅的风韵美。虽然已不年轻,而仍旧丰姿绰约,移步生风,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一个吸引异性眼球的磁力万花筒。
其实,盖三县户口簿上的名字叫盖红梅,乳名叫红骨朵。在报名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看着她的伶牙俐齿红樱桃一般的双唇,在学生名单上怎么写怎么念都觉得盖红骨朵作为名字不顺口,随机就为她去了后两字又添一字,正式取名为盖红梅。每天围山转的放羊老汉盖四海对他亲自侍弄的几百只黑白山羊、绵羊都有供他随口吆喝的名字,什么小巴、黑头、半角、白皮脸、棒小伙儿等等等等,而唯独对他最小的女儿红骨朵应该有个文雅的名字却从不去费脑筋思考。
盖老汉不仅迷信而且非常固执。他对因了河南水灾而逃荒要饭流落到太行深山与其成婚的老伴虽然厮守多年却有点儿怒其不争,因为直到红骨朵为止生了六胎都是丫头片子,他那梦寐以求带把儿的小羊倌到了四十五岁仍旧是连个影子也没见上。虽然绝了生儿子延续香火的愿望,他却对其鞭下一百多只健壮的白母羊呵护有加,每接生了一只公羊羔,他都像皇帝赏赐大臣一样,赏给一个山里男孩子才有的阳刚气十足的名字。他非常坚定地相信,家里的丫头片子不正式取名也丢不了。羊羔儿不取名字丢了可就难找喽!
因了家里姐妹众多,生计艰难,十六岁上罗村联中毕业以后,盖红梅就只身从太行深山沟里跑出来闯世界。在理发店和小餐馆学徒打工,后又自租门脸开酒店。酒店从路边店起步,二、三、四星级一路攀升,在餐饮行业惨淡经营近三十年。夏河市的人们几乎都知道有个名唤盖三县的女老板如何了得,不仅是生财有道腰缠万贯,而且连任过三届市人大代表,近年又左右逢源,被选进了市政协常委会的班子。虽然不是吃皇粮的公务员,但其活动能量比之驻会任实职的副主席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市委书记、市长的办公室都不用打招呼,推门便进。至于盖红梅是谁,多数人都不知其详。
人怕出名猪怕壮。盖三县也因其知名度、影响力、亲和力而形成了超强的凝聚力,在餐饮业的经营上一路飙升。去年以来,又不知有何高人指点和得了什么商道真经,与港商合资,一举投资近亿元拆掉了自家原有的东方酒楼,新建一座至少是在北中国堪称一流规模和消费档次的餐饮洗浴城。拟名为“东方不夜城”,已经开始试营业,为赶在“双节”之间正式开业,正在筹备九月二十八日隆重的开业庆典。这一新项目的投入运行,将为盖红梅任董事长的夏河市东方集团的经营规模上档次大壮气势。
盖三县董事长虽为女流之辈,却并无妇人之见,在经营投资上吃水颇深。她捏准了太平盛世有钱有权人的软肋,每日里除履行一些必要的会议,剩下的就是应酬。而有些会议则又是一些更大规模和更大范围的应酬。
然而说白了,这应酬又有什么狗屁的奥妙?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喊喊转转、打打搓搓、泡泡按按……讲文雅一点,大不了就是帅哥靓妹们想宣泄剩余精力和卡路里积累起来的热量。无温饱之忧的人们大部分的爱好无非就这么多。适者生存,应需发展,投其所好便是经营赚钱的最佳通道。更何况盖老板钱柜子里的银山金垛堆得都急着要下崽呢!既要干就排个大战场,铺个大排场,才能有更大的满贯和收庄。超时限满足人性的需求,高能量刺激和发挥人的消费欲望,银子就会哗哗地带着声响流进投资者的腰包。这大约就是盖三县不惜血本兴建餐饮洗浴城的初衷。
就在盖三县坐进她的激情蓝宝马车里愣神了片刻,不知下一步何去何从的时候,腰间响起了《两只蝴蝶》的音乐:“亲爱的,你慢慢飞,飞到前面去看小溪水……”
手机有来电!盖三县从愣神中醒过味来,赶紧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按键接听。
“梅梅!”一听便知是乔峻岭那极富磁力的男中音,“在哪儿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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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担虚名
小说是什么?巴尔扎克说过小说是一个民族的心灵秘史,虽然并非一定要奉为金科玉律,然而却是绝对的经典论述或喻世明言。
我想说的是:小说不是化妆品,也不是法国香水,小说应该是滋润人们心田的心灵鸡汤,强壮机体的驱腐生肌散。当然还可以是愉悦身心健康的开心果,抑或是成为跋涉在精神沙漠中人的农夫山泉。好的小说应该对社会和人生有所启迪引领与批判触动,特别是对那些社会的病态和人性的缺失,小说家的笔虽然不是法官的法锤,不拥有执法权,但应该是道德天平的推手,可以在自己的作品中对人物进行道德评判和心灵感化。
至于所谓纯文学和俗文学的提法和分野,从概念的内涵外延及质的规定上来理解,不仅是非常不严密和有欠科学性,也很难在实际操作中去具体衡量认定。如果一定要用这把尺子去衡量,你说《红楼梦》是纯文学还是俗文学?这部堪称中华文学经典的名著,学者专家可以钻进去研究几十年,甚至还分成学派来打笔墨官司。具有初中文化,甚至乡间完小文化粗通文字的土秀才一目十行的去看,也能粗解其中味。还有建国以后赵树理等著名作家许多的名作如《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受众甚广的作品,也无法用纯文学还是俗文学的尺子去——量体裁衣而封冠。
有时候,俗到极致便是雅。我以为雅俗共赏才是小说艺术的上乘之功。如何写的有意思更有意义,这是时代赋予作家的一大创作课题。
曾记得纯文学的提法在文坛上的立足,大约始于上世纪改革开放发刃时期的八十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的波峰浪涌,大浪淘沙,经过三十年岁月风雨洗礼的文坛万花筒依然故我,所谓的纯文学这个“宠儿”并没有成为文坛的“王储”而独领风骚,在骂声中成长的所谓“俗文学”这个淘气包仍然欢蹦乱跳,无处不在。
现实的景况依然是文学圈子内奖誉甚高的作品广大受众并不买账,创造了发行奇迹的畅销读物文学圈儿内又不屑一顾。
这当然是文学的尴尬!
这样的尴尬恐怕还将持续到若干年以后了。因为以我们华夏望族的人口之众,文化层次的差别之大和审美需求的“鸿沟”之深,百把十年内恐怕难以押韵合辙的。
这都无妨,也很正常。你尽可以唱你的“阳春白雪”,他还可以吼他的“下里巴人”。各有各的乐趣,各有各的繁衍之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么!问题就在于看谁活过谁来了。这个世界最普遍而经常性的竞争就是生存能力的竞争。
广而言之,我们每个人都在这生存竞争的大氛围中生活着。少年气盛之时,首先爱好涉足的就是纯文学,什么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文艺评论、小说等涂鸦过许多。后来不慎涉足官场,又写过许多鹦鹉学舌般的文字,工作上有了失误连检查也写过。似乎上辈子就投在了孔老夫子门下,他老人家只用子日就可以了,而我们干什么都离不开一个字:写!其中甜酸苦辣自不待言。
就这么写了多少年与时俱逝的文字,同时野干了二十多年竭诚尽力装点官场门面的工作,突然在仕途中发现有许多比我还差很多的官场中人,不知怎么官就越当越大了。而我们呢,无论怎样干官也当不大了。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非常平庸的青苹果,而还有那么多的青出于蓝而很快深于蓝了。既然不能深于蓝,恋栈何益之有?于是就赶上了一个非常体面而又非常正常的机会,李太白又在耳边哼唱了一句:“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去也!
商海泛舟,有苦也有甜,但是绝对与弄笔写文章是两回事。写文章你一个人在那里就可以编,而商战奇谋波诡云谲,对方也在那里编。你编好了挣几个钱,编错了,人家就挣了你的钱。生意场上无父子么! 挣钱的好事虽然不嫌其多,但是很繁很累也很烦。不期然中,十年前想写长篇小说的那波冲动复又来潮。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扪心自问:人家曹雪芹连什么作家协会会员也不是,也没听说过获得过什么大奖,也没当过什么主席、副主席等等,愣是写了一部《红楼梦》,不仅名冠华夏神州,让老外们也看得眼红眼绿眼蓝。当代文学巨匠陈忠实也说过,到了五十岁还写不出一部死后能当枕头的书来,这一辈子就白活了。这话真是黄钟大吕般的文学宣言,壮士断腕一样的誓词,也是作家在进行自我拷问和审度的自省之言。既然挂上了中国作家的头衔,就不能枉担了虚名。
如此许多从古至今榜样楷模的激励和鞭策,让我一不小心又跳进了泡制长篇小说的泥淖。短篇、中篇及小小说都写过,心血来潮亢奋起来可以一气呵成,然而经营长篇却像是红军在徒步二万五千里长征,走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并不知道延安的准确位置,能否赶上开国大典更是没有把握。
就在这部长篇书稿写作过半,陷入痛苦挣扎进退维谷的时候,我便将打印出来的半部书稿拿给同道文兄著名诗人画家王俭庭先生去看。
看长篇稿子是需要时间的,放下书稿我就又忙生意上的事情去了。突然在一天深夜接到了俭庭兄的电话,电话里还能听到他拍案击节的声音:“老弟,半部长篇稿我看了,不错,不错!人物鲜活,故事情节都好,顿觉眼前一亮。抓紧时间写完,只要有俊女,就不愁找不到婆家。”
在此同时,我也将书稿通过网络邮箱发给我在大学的同学朱特兄审阅,也得到了学长的首肯和支持。
同道朋友们的鼓励难免有过奖之词,但却起到了振作士气的强心针作用,我于是重整旗鼓,再续苦战。
朋友们的鼓励归鼓励,并不能捉刀代笔替你去写。你依然还得在雪山草地中艰难跋涉,伏案勤耕,直到在稿纸上画上了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所幸的是我遇上了一个雄才大略而又深谋远虑的资深编审刘英武。我们素昧平生,只是在网络邮箱中互道留言,和电话中暂短沟通。之后就全是书稿内容的调整修改沟通交流和磋商。刘英武先生精于书道,对图书市场洞察秋毫。与他的交往使我洞开了一扇创作迷途中的天窗,明白了许多写什么怎样写和为谁去写的个中道理。
说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就是感谢生活,同时更应该感谢的是生活与创作中志同道合共为良谋的师友。
这部小说只是我创作计划中长篇小说《红尘》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之后的两部当然还有一段很长的雪山草地要走。有作家出版社各位领导和编辑朋友们的关怀帮助,再有读者的理解支持与厚爱,作者更将奋当以慨,报知音于万一。
作者
2009年12月20日
于石家庄井陉矿区
本书讲述了一个贫穷的山里妹如何成为亿万富姐的故事,讲述了一个不幸丧夫的绝色女子,如何从“寡妇门前是非多”的困境中,成为商界精英的传奇。小说通过女主人公的蹉跎经历和复杂的情感历程,把商场、官场、情场种种冷暖和难言之隐裸陈给读者,在一个个震撼的故事中,作者对官场、商场、情场的时弊痛加针砭,生动、深刻地表现了当代社会五彩缤纷的世事浮沉。
本书是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副主席刘千生创作的长篇小说。它讲述了一个绝色山村寡妇,经历重重困难,终成一个亿万富姐的故事。故事震撼人心,它针砭了官场、商场、情场的时弊,生动、深刻地表现了当代社会五彩缤纷的世事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