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发”之林
我觉得自己的脊梁上,细细的毛发全部小心翼翼地站立起来,左顾右盼,似乎感觉到有什么谋算和危险在窥视、在蠢蠢欲动。
下了高速公路后,再沿着山路蜿蜒而上,路在桉树林间弯弯曲曲,到了尽头就是方圆3.3平方公里的伦敦纪念园——这片私有山区中唯一的公共场所。
纪念园内,杰克·伦敦的故居有二:一个是他真正居住过的故居,见证他的生活;一个是他意居却未居之“故居”,见证他的梦想。
车进园后,道分左右,右边通往他当年的生活,他的遗迹和传奇;左边则通往他的梦,通往他的妻为他建立的纪念馆、他的墓地和他的狼宅。
我先往左边去。欲知一个人,先看他的梦。
也许因为不是周末,访者寥寥,车场空空,林木森森。
沿着小道往上走,高树掩映下是座用火山石建构而成的房屋,为伦敦夫人洽密安在丈夫去世后所建、所居,起名“幸福墙”(HAPPY WALL)。在她去世后,又按她的愿望成为杰克·伦敦纪念馆,陈列着伦敦的文学作品、生前事迹、遗物,以及他们夫妻一起航海旅行时带回来的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纪念品。我决定先过其门而不入,直接去瞻仰他们的墓地和他们的狼宅遗迹。
从“幸福墙”通往墓地和狼宅的小路,在前一半实在是条窄窄的曲径,没有铺石,未上沥青,窄处仅容身一人,宽处两人可以并肩,蜿蜒向前,消失在苔藓覆挂的林木丛中。
如果说有些时候“数量其实就是胆量”,那么,那天、那里正是这样一个场合。我非常感谢洪波,他在我把脚跨出门槛的那一秒钟,临时决定翘了班来陪我“发神经”,好像耳边有先知的预告说他会被他的“另一半”所需要。
在这丛林中,有路无人,树木交缠,许多七倒八歪却又顽强生存着的树木身上,都铺盖着厚厚的苔衣;更有一种叫做“铁兰”的附生植物,直译名“西班牙青苔”(Spanish Moss),仿佛受损的长发,干绿着,轻飘飘地挂满树枝、树身,若是初次相见,会觉得它鬼魅异常。
铁兰真是“喝风”而长,所以也有一个通俗名“空气草”,它直接从空气中吸取养分和水分。据说有响尾蛇、蝙蝠喜欢藏在它厚密的地方,又据说它可以用来治疗心脏病、糖尿病等,在一定时期人们还用它来做床垫,早期也曾有印第安女人用它为衣饰。然而,它的这些“内秀”还是没法完全消除它经由视觉所造成的惊悚效果,加之那天林问也的确是太安静、太奇异了,让人的心有些不安。
等我收回视线看清道旁竖的两个牌子,就真的不安了,因为一个牌子是请人“尊重”这里的响尾蛇,提醒说,“若是相遇,请慢慢后退,给它们空间离开”;另一个则提醒游客要小心山狮,说“虽然山狮很少在这出没,但是它们很难预测”,所以要以防万一,“如有小孩,要将孩子带在身边”。
在寂静中读完这两个提示,好几个看过的真实报告被激活了:有的足关于人如何被毒蛇所咬,为保命而自断其腿、其臂的;有的则是关于山狮如何在人以为安全的地方跟踪、攻击路人,所以本来在走路、骑车以锻炼身体的人,突然间就活生生地成为其齿下鬼,失去内脏,甚至失去整个躯体。
带着这样的记忆,边走边环看道旁的原始生态,不由更觉满眼都是那繁荣于多雾天气、长有尺许的西班牙青苔,披头散发地覆盖着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木,将空气都弄得阴森森的,实在是堪称“鬼发”,沉默地弥散着恐怖。
我觉得自己的脊梁上,细细的毛发全部小心翼翼地站立起来,左顾右盼,似乎感觉到有什么谋算和危险在窥视、在蠢蠢欲动。
我把手伸到洪波——我的英雄、我此时的胆的胳膊里面。 “这个伦敦,果然是个爱冒险的人,连家都要修在这样的地方。”我说。
“这样才好啊,他要写作了,就在这林子里一走,灵感就来了。”洪波嘻嘻哈哈。
这样的林子虽给了我不安,但是若是能给伦敦什么,大概就只是安宁的环境。相对于他所经历的,这样的地方实在只能代表和平。真正震撼了他的灵魂、给了他灵感的,是茫茫沧海的逼天风浪,是阿拉斯加寒林中的旷世寂静,是在酷寒冰封的世界里,拒绝被冰封的热血生命。
也许是我自己的不安,让我联想到同是女人的洽密安。她在这里感到过不安吗?伦敦去世后,她独守了这片土地几十年,她有怎样的心情呢?
P3-5
文屏的书是一卷美国生活、人文、历史和山水相互交融的写意图画,激情又富有思想深度的文字,流畅地展现了美国社会文化发展过程中的一些斑影,也是一扇开启的窗,提供了匆匆走马者所不能看到的“内部风光”。马克·吐温说“旅行对于偏见、偏执和狭隘来说是致命的”,圣奥古斯丁则说“世界是一本书,那些不旅行的人只读了其中一页”。该书中,文屏的脚踪自由地进出于历史与轶事、人生与山水,让读者就算身在居室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流连徘徊,得到一份独特而丰富的享受。
——美国新泽西州蒙市市长 谢兰
心灵的东西不容易捕捉,可是文屏有一支笔,可以掀开现实生活的帘幕,看到背后隐密的场景,那种深邃与同情,使你惊讶却不害怕,甚至也开始无惧地进入自己的禁地,在那里驻足。文屏的笔还能使景与人、作者与读者浑然为一,是一种投入的享受,读着读着就体验了超然物我的升华。
这是一本让你体验生命的书,值得读完再读。
——英国华人作家、国际演讲师 邱清萍
在旧金山做电台主持的文屏,这一次充当的是名人旅行团的举旗人,在她春光弥散的文字下,我们看见一座座心灵的花园被打开,一片片沉寂的风景被点燃,一段段美好的时光被重现……
——中国作家协会作家、评论家 何三坡
文屏女士在中西文化锤炼下,以其宽阔的视野、广大的情怀,我行我述,如歌如咏,或在圣洁的山水之中解读隐含其间的人性秘码,或在人文遗迹中搜寻残存的精神符号。字里行间,性情和智慧铿然激荡,平静与热烈浑然交响。捧读此书是一次幸遇。
——中国浙江《联谊报》社长、总编辑 袁伟盛
记得去美国大峡谷旅行的时候,是个有雪有冰的日子,特别选那个常人不选的日子,就是想去看看冰雪中的胜景。当时夕阳晚照,景观壮美苍茫,一种罕见的绝唱,拨动着我藏于内心深处的琴弦。
那是一种被打动的感觉。
其实每次被打动我都暗自希望留住那样的感觉,因为生活需要被打动,被打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确是“活着”。被景打动,就流连忘返,沉浸于那种被叫做天我相融的“高品质时光”;被情打动,则感到生命鲜亮、深刻,日子也格外丰满有意义。而打动我的却并不一定需要很“大”,也不一定非要是“峡谷”,有许多自然中的情和景让人动心,也有许多人世间的情和景让人动容。于我而言,所有这些,既是生活的慷慨,也是生活的“贿赂”,让我由衷的热爱。
这本书记下的就是这样一些来自生活的慷慨与“贿赂”。在美国多年的生活中,我瞥见过巅峰上才有的纯净和辽阔,也管窥过历史烟云中人性的密码和华彩,所以在此也就录下了其中一些,幸运自己见识到了一些生命的精彩和惊险,还有心灵极致处的高贵和圣洁,更有一些平凡中隐藏的大智大美。
在此特别感谢在出书过程中得到的善意和帮助,谢兰女士身为美国新泽西州的第一个华裔市长,正在脚底跑穿的郡议员的竞选过程中,却不吝抽出本来就不够的时间来支持;何三坡先生正处在长篇小说的创作中,不介意被我打扰,快意畅笔写下评论;袁伟盛先生身为报社之长,在百忙之中给予了多方面的援手;全球旅行演讲的美国华裔作家邱清萍女士在她密集的演讲、授课时间表里,见缝插针阅览书稿、写下兰言;同时感谢李利忠先生在繁忙编务之中为本书做了大量编校工作……他们都是生活给予我的一种慷慨、一种“贿赂”,让我在记述“生活的慷慨”的时候,又被生活慷慨地“贿赂”了一下。
我还特别感谢我的先生,自识至今,跟我一起“受贿”二十一年;还有我的两个女儿,她们是生活给我的最为慷慨的“贿赂”,在我写作此书的过程中,就像两件令我倍感心热的贴心小背心,持续地温暖着我的前胸后背。
我看人生是一次旅行。单程。有去、无回,有类似、无重复。因此我看自己是一个行者,一个旅人,有“观光”的“天职”。
“观光”也有不同的观法。有走马观花似的,一路看过、笑过,不投入,不介意,达观地过去;也有深入一点的,带着真诚的兴趣和一定的审美距离,谦卑地走到门后去、台后去,去看看那里隐藏了怎样的情节,发生着怎样的故事……
这本书可以说是属于后一种的“观光记”,它进入了一些世界名人的心坎,看到他们在成就背后鲜为人知的酸甜悲喜,比如杰克·伦敦那比小说还精彩的一生,世界名狗史努比的缔造大师在幽默后的生活故事等;也走入到自然的大舞台后面,看到自然的诱惑与人文的介入是如何交织、如何构成了世间的“名胜”。在这些人与景的交融中,我发现自己不论是在“门后”,还是在“台后”,都能看到一条道路,从或高贵、或强大的心灵中延伸出来,成为他人的启迪和激励。
这无疑是“观光”的意外收获。上帝厚爱人类,慷慨地给我们可以感知的心灵和思想,又容许许多人间的、自然的“风景”给我们体验,仿佛是“贿赂”人们去好好生活、好好“旅行”。这段“旅行”让我体会到这种“贿赂”,那些并不广为人知的故事,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滋味,也让我的“旅行体验”更为丰富、更有意趣。所以我的最大愿望是通过手中的拙笔,能将这样的体验多少带些给你。
李文屏
2009年9月3日于美国加州
人生是一次旅行。单程。有去、无回,有类似、无重复。在人与景的交融中,作者发现自己不论是在“门后”,还是在“台后”,都能看到一条道路,从或高贵、或强大的心灵中延伸出来,成为他人的启迪和激励。这段“旅行”让我们体会到这种“贿赂”,那些并不广为人知的故事,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滋味,也让我的“旅行体验”更为丰富、更有意趣。
本书可以说是属于后一种的“观光记”,它进入了一些世界名人的心坎,看到他们在成就背后鲜为人知的酸甜悲喜,也走入到自然的大舞台后面,看到自然的诱惑与人文的介入是如何交织、如何构成了世间的“名胜”。在这些人与景的交融中,作者发现自己不论是在“门后”,还是在“台后”,都能看到一条道路,从或高贵、或强大的心灵中延伸出来,成为他人的启迪和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