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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涨潮日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隐地
出版社 福建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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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我相信总有一天,属于我的事业,会有涨潮的时候!”

台湾著名作家隐地的父亲一生宗奉这句话,他一辈子都在等待涨潮之日。隐地却由此选择了一个反其向而行之的座右铭:“站起来!你自己不帮助你自己,没有人会来帮助你!”

本书是隐地自己的传记,也是中国台湾从五○年代到二○○○年的文坛缩影,共收二十五篇散文,以个人“成长的故事”为经,以“走过的年代”为纬,道尽人生沧桑,却又处处充满生命的激情。这样一种类似自传的个人书写,从一个侧面为我们呈现了一个非常难得的时代变迁、台湾变迁的读本,同时,它也是一个关于贫穷、理想、坚守、奋斗的人生读本——每个人都在期待自己的“涨潮日”。

内容推荐

“……我相信总有一天,属于我的事业,会有涨潮的时候!”

台湾著名作家隐地的父亲一生宗奉这句话,他一辈子都在等待涨潮之日。隐地却由此选择了一个反其向而行之的座右铭:“站起来!你自己不帮助你自己,没有人会来帮助你!”

本书是隐地自己的传记,也是中国台湾从五。年代到二○○○年的文坛缩影,共收二十五篇散文,以个人“成长的故事”为经,以“走过的年代”为纬,道尽人生沧桑,却又处处充满生命的激情。这样一种类似自传的个人书写,从一个侧面为我们呈现了一个非常难得的时代变迁、台湾变迁的读本,同时,它也是一个关于贫穷、理想、坚守、奋斗的人生读本——每个人都在期待自己的“涨潮日”。白先勇先生说这本书“对于一些正在贫困中挣扎的青年,可以当作励志读物”。

本书曾获台湾《联合报》二○○○年读书人最佳书奖,《中国时报》开卷版“影响二○○○年度特别注目”。

目录

克难岁月——隐地的〔少年追想曲〕

序曲

 潮水

 第五十八首

成长的故事

 上海故事

 我的上海话及其他

 涨潮日

 传说

 饿

 搬搬搬,搬进了防空洞

 孤云和孤影

 新天地

 书墙·书架·书橱

 哥哥·欧洲和我

 少年追想曲

 半身之有

 附录:诗集

走过的年代

 五○年代的台北

 一条名叫时光的河

 翻转的年代

 附录:到林先生家做客

 十年流金

 附录:王鼎钧的圣歌

 我的九○年代

 二○○○年·今昔今昔

梦想的追求

 文学追梦五十年

 我的拉力(代后记)

附录

 隐地涨潮

 冠礼

 母亲的〔涨潮日〕

 天外黑风吹海立

试读章节

我不是上海人,但因为诞生在上海,一辈子的记忆注定会和这个城市纠缠不清。

其实我和上海像是有缘,实际无缘。当我才七岁时,就被父母送到江苏昆山一家顾姓人家寄养。一九四七年底,我十岁的时候,在台湾省立第一女子高级中学教英文的父亲,特地到上海接我来台。

说到父亲怎么会在五十四年前就漂洋过海,从上海独自到台北来教书,想来真是一则传奇。原来父亲赋闲在家,他在台北北一女教书的好朋友突然生病,写快信到上海请他代课,代了半年,他的朋友身体复原,但当时学校缺人,就请父亲留下来教书,父亲喜欢台北的纯朴安静,写信给母亲和姊姊,她们都到了台北,第二年,父亲专程到昆山接我。

当时十岁目不识丁的我(全村庄的入都不识字),正准备下田学插秧当一个农夫。这是我一生的关键,如果不是母亲在台北天天吵着要父亲赶快接我来台,我如今很可能是一个又黑又老且不识字的典型中国农夫;台湾当然也不会有一家名叫尔雅的文学出版社。

(母亲,在您生前,我从来不曾说出对您的感激,感激您生我,又在紧要关头改变了儿子的一生命运。)

从我住的小园庄坐船到昆山,再从昆山到上海,待了两天一夜,如今留存在我脑海的只剩下一场电影。

七岁以前,我没有看电影的印象,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电影。在昆山的三年,倒看了一些野台戏,只晓得戏台上的人全是穿古装,穿现代装的人不是拉胡琴就是搬椅子桌子的工作人员,怎么到了上海,父亲带我看戏的地方,竟然挂着一块大白布,布里面的人都穿时装,许多人走来走去,从头到尾没看到穿古装的人出现,当白光消失,父亲就带我走出戏院,我却还一直等着好戏开锣。没有人翻筋斗,没有缤纷多彩穿古装的人唱戏,这怎能算看戏?父亲是严肃的人,我和他整整隔开了三年,更不敢去问他,上海人演戏,怎么没人拉胡琴,也不见主角出场?

要经过多少年之后,我在台北一遍又一遍地看陈娟娟的《四千金》、陈云裳《木兰从军》、屠光启《出卖影子的人》、龚秋霞《柳浪闻莺》、周璇《三笑》、白光《荡妇心》、《六二六间谍网》和《血染海棠红》……我才突然省悟,那次父亲在上海其实带我看的是电影——我生命中的第一场电影,和乡下看的野台戏是完全不一样的。

父亲是浙江永嘉人,母亲是江苏苏州人,在三○年代,那个绝大多数中国人都生老病死在自己家乡的年代,他们如何会在上海聚合,而使得世界上增加了我这样的一个新生命?

这个“上海故事”.说来神奇。

父亲年轻时在温州(永嘉别名)家乡的婚姻由父母决定,他虽然和大妈生下两个儿子,却仍然逃家出去,一个人来到十里洋场的上海,遇到当时担任接线生的母亲,父亲说自己是单身汉,他是之江大学外文系的学士,在那个中国过半人口都不识字的年代,大学毕业生是多么引人羡慕的招牌,再加上父亲一向爱穿笔挺的西装,母亲说她就是这样被父亲的外表所骗。

是的,我记忆里的父亲总也是一袭西装。可他一生就只有西装。父亲活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房屋,没有长期存款,当然更没有股票,他去世时,唯一留给我的,也只有一套西装。

父亲和母亲在上海租了一间亭子间,开始他们一生快乐很少、哀叹不断的生活。

他们一定努力过、奋斗过,想过好一点的日子,但上海必然使父亲和母亲失望了。“上海这个地方看上去大家都是来冒险的,机会相当,可其实上海更像一个大大的玻璃橱窗,把她想要的东西展示给她,但不给她。”陈丹燕的《上海的风花雪月》里,把到上海淘金的男女说得赤裸,文中的“她”,虽有所指,其实也可指任何一个想到上海做发财梦的人。我的父母显然也是上海生活的失败者。

而母亲又怎么会到上海的呢?她一个苏州乡下姑娘,最初能嫁到上海,。一定以为从此可过吃好穿好的富贵生活,生了姊姊,不料丈夫却过世了。母亲带着姊姊,是在怎样的宿况下,做了当时最时髦的行业——接线生?又是什么机缘认识了父亲?这些谜团,在我们那个威权年代,父母不讲,孩子当然不敢问.如今父母长埋地下,所有的疑惑,都不可能寻到答案。

父亲一生中事业唯一的高峰,就是在接我回台的轮船上谈成了一笔生意,他取得上海种玉堂大药房台湾的总代理权。

据说凡是生不出孩子又想得到孩子的夫妇,只要吃了我们家代理的种玉丸,就会如愿以偿。那时我们住在宁波西街八十四巷四号,是北一女配给父亲的宿舍,当年大门上就挂着一块“上海种玉堂台湾总代理”,由于这面招牌,我们家进进出出的男女特多,那一阵子也是我们家经济状况最优裕的几年,如陈丹燕所说:“上海人……要是有一点钱,可以做出很有钱的样子来,天生地懂得使自己气派。”母亲本来就是漂亮又爱干净的妇人,经她一打理,我们家和左邻右舍比起来,真的像很有钱的样子,可惜不久就碰到一九四九年,上海和台湾一切来往切断,种玉堂的药丸售完之后无法补货,总代理权也就无疾而终,而家里的开销大了一时省不下来,光靠父亲有限的薪水难以维持。母亲在原先挂“种玉堂”招牌的地方,改贴“代织毛衣”四个大字,姊姊也是织毛衣的能手,和妈妈合作,织出一件又一件好看的毛衣。上海人不服输不屈服的精神,我从小就由母亲好强的性格里学习了来。只是命运磨人,母亲愈想过好日子,父亲却像中了邪,做一行垮一行,又因为他一心一意想做生意赚钱,无法专心教书,一九四九年大量大陆逃难人口流转到台湾,人浮于事,不久,爸爸失去了教职,上海来的这对夫妻——我的父每——从此吵架,冷淡对方,一生过着穷困潦倒的拮据生活;快乐,也就从此和我们家绝缘,欢笑消失在我的童年,以及往后漫长的青年发育期。P15-19

序言

克难岁月——隐地的“少年追想曲”

白先勇

隐地在一篇文章中感叹,近二十年来,台湾人过惯了丰裕生活,把从前物质匮乏的穷苦日子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台湾的新人类e世代恐怕连“克难”这两个字的真正涵义,都不甚了了。说真话,要不是最近读到隐地的文章,我也很久没有在台湾的报章杂志上看到“克难”这个词儿了,台湾人大概真的把当年那段克难岁月早已淡忘。

在隐地和我这一代的成长时期,台湾社会的确还处在一切因陋就简的“克难时代”。这个“克难时代”大约从一九四九年算起,跨过整个五○年代。“克难”一词除了意味经济上的贫乏,还有更深一层的政治意义。那时刻国民党在大陆新败之余,两百多万军民仓皇渡海,是何等严峻。当时台湾的物质生活困苦,要大家勒紧肚皮又要维持士气于不坠,怎么办?叫几声“振奋人心”的口号倒也还能收一时之效,“反共抗俄”、“反攻大陆”,在五○年代是喊得很认真的。“克难”也变成了那个时候一句口头禅,大家都有一种共识:大难当前,一切从简,眼前困境克难克难也就撑过去了。当然,克难也有克服万难的积极意义,所以还有励志作用。当时台北有一条街就叫克难街。台湾出产的香烟也有“克难”牌,跟“新乐园”不相上下,据说军队里的老士官爱抽这种烟。克难街从前就在南机场那儿,在我的印象中,是一条相当破败的街道,所以才叫“克难”。隐地最近有一篇文章写他的少年流浪记《搬搬搬,搬进了防空洞》,最后栖身的那个防空洞,就在克难街口。台湾的克难日子早就过去了,所以克难街也就改了名称,一分为二:国兴路与万青街,现在青年公园就在那里。

舒服日子容易过得糊涂,倒是苦日子往往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最近隐地在“人间副刊”及“联副”上发表了一系列文章,追忆他青少年时期那段克难岁月,这些文章一出,令人大吃一惊,原来隐地还有这等沉重的心事,竞埋藏了四十多年才吐露出来。隐地当然是个资深又资深的老作家,算算他连编带写的书,迄今已有三十余种。他写过小说、散文、格言各种文体,而且到了五十六岁突然老树开花,写起诗来,一连出版了三本诗集,台湾诗坛为之侧目。隐地写的最多的其实是散文,“人情练达即文章”用在隐地这些散文上最合适,他的“人性三书”、《翻转的年代》,还有两本“咖啡”书:《爱喝咖啡的人》、《荡着秋千喝咖啡》,都是隐地看透世情、摸透人性之后写出的文章。这些文章有一个特点,无论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或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作者多半冷眼旁观,隔着一段距离来讲评人世间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而且作者的态度又是出奇的包容,荒谬人生,见惯不怪,有调侃,有嘲讽,但绝无重话伤人。因此隐地的散文给人一贯的印象是温文尔雅,云淡风轻,他自己曾经说过:“散文,最要紧的就是平顺。”平顺,就是隐地的散文风格。但隐地最近发表的这一连串告白式的文章,与他过去的风格有了显著的不同,就如同由这些文章结集成书的名字《涨潮日》一样,暗潮汹涌,起伏不平,因为作者在写他自己彷徨少年时的一段痛史,少年的创伤是如此之深且剧,客观平顺的散文,已无法承载这些埋藏了四十多年伤痛的重担了。

隐地少年的创痛,直接来自他的父母,间接来自贫穷匮乏的大环境。写自己的父母本来就难,亲子间的情感纠葛,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如果父母根本就是自己痛苦的缔造者,那下笔就更难了。尤其是中国人,多少总受儒家思想的制约,写到自己父母,不免隐恶扬善,不像有些美国人,写起回忆录来翻脸无情,把父母写得禽兽不如,也许真有其事,到底不足为训。隐地父亲事业失败,终身潦倒,母亲不耐贫穷,离家出走,少年隐地,摆荡在父母之间,经常衣食无着,三餐不继,甚至漂泊流浪,居无定所,青涩年纪早已饱尝人生辛酸委屈,对父母的怨怼,当然不止车载斗量了,所以要等四十余年,经过了解、理解、谅解的艰难过程,终于与人生取得最后和解,才开始把他心中的积怨与隐痛化成感人文字。对作家隐地来说,这恐怕也是一道必需的疗伤手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隐地家这本经加倍难读。先说隐地父亲,本来是温州乡下的农家子弟,因得父母宠爱,卖田让他完成大学教育,当时农村有人上大学就好像古代中科举一般,是件天大的事,何况隐地父亲念的是燕京、之江两所贵族名校又念的是英文系,在当时,以这种高人一等的学历,无论入哪一行,都应该前程似锦的。隐地父亲在北京杭州这些地方见过世面,当然不甘蛰居在温州乡下。虽然家里帮他娶亲而且还生了两个男孩,他还是抛弃妻儿,只身到上海求发展去了。在上海,遇见了隐地母亲,一个嫁到上海的苏州姑娘,生过一个女儿,丈夫去世后,留在上海讨生活。于是年轻的隐地父母便在一起一同编织着“上海梦”,三十年代,上海是无数中国青年的冒险天堂。奇怪的是隐地父亲精通英文,却没能在十里洋场发达起来,而且一九四六年却跑到台湾在一女中做了教书先生。刚到台湾那四五年,隐地一家住在台北宁波西街一女中的宿舍里,那是全家生活的高峰,因为隐地父亲拿到上海种玉堂大药房的代理权,售卖种玉丸,据说吃了这种丸药,容易受孕,因此生意兴隆。可是国民党一撤出上海,种玉丸也就断了来源,从此全家便往下坡直落。隐地父亲不安于教职,一心想做生意赚钱养家,可是做一行赔一行,最后连教书工作也丢了,被一女中赶出了宿舍。经济窘迫,促使家庭分裂,于是隐地跟着他父亲开始了他的坎坷少年路。隐地的父亲对他说过人生像潮水,有涨有退。可是父亲的涨潮日等了一辈子也没有来临,六十九岁,抑郁以终。写一个彻底失败的父亲,隐地写得相当坦率,有时坦率得令人不忍,但大致上他这些自传性的回忆文章,都能做到“哀而不伤,怨而无诽”,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就要靠一手文字功夫以及一颗宽容的心了。

隐地父亲年轻时曾是个衣架子,瘦高身材,穿着笔挺的西装很登样,所以隐地母亲常常对他说:“你父亲穿起西装来,真是有派头!”可是又紧接一句:“西装穿得笔挺,我怎么会想到他两袋空空!”在隐地的记忆中,他这样描写父亲:

是的,我记忆里的父亲总也是一袭西装。可他一生就只有西装。父亲活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房屋,没有长期存款,当然更没有股票,他去世时,唯一留给我的,也只有一套西装。(上海故事)

一套西装,写尽了父亲潦倒一生。事实上在隐地笔下,父亲是个老实人,还有点烂好人,日本友人赠送的一幢楼房会被亲戚骗去卖掉,隐地母亲把所有积蓄换成金条缝在棉被里让他父亲带去香港跑单帮,朋友开口,居然轻易被诓走,这样没有计算的人,怎能做生意?这就注定了父亲一生的失败。

隐地写到他母亲,也是爱恨交集的。母亲的倔强个性,不肯向环境低头认输,好面子爱打扮,一手好厨艺——这些都是隐地佩服母亲的地方。在父亲那边常常挨饿,到了母亲那里,母亲总会设法让他填饱肚子,即使家中缺粮,母亲也有办法带着饥肠辘辘的隐地到处去打抽丰:同安街郁妈妈家、福州街杨妈妈家,还有厦门街的陈家好婆,隐地这样写道:

说起厦门街九十九巷陈家好婆,更是我从小不停去吃饭的地方,陈家好婆家里有钱,又没孩子,也没亲人,只要有人到她家,跟她说话,她就会送钱给你,每次吃完饭,陈家好婆一定会塞钱给妈,妈妈一接到陈家好婆的钱,她的眼泪就会掉下来。遇到过年,我最喜欢到陈家好婆家拜年,她的压岁钱,可以让我吃好多顿饭。(饿)

这段表面轻松的文字,蕴含了好强好面子的母亲无限辛酸。事实上隐地母亲本身就是一位烹调高手,隐地称赞他母亲烧出来的江浙菜,台北饭馆无一能及。我也尝过隐地母亲的手艺,她那道嫩蚕豆羹绝不输于台北叙香园的招牌菜。如果隐地父亲事业成功,家境富裕,他母亲也许就顺理成章做一个能干称职的好主妇了。然而“贫贱夫妻百事哀”,中国家庭的悲剧,大都起源于油盐柴米。

隐地的哥哥从香港带了一件皮夹克送给他,那时候,男孩子穿皮夹克是件很骚包的事,隐地喜欢穿了皮夹克去逛西门町,可是那件皮夹克却常常无翼而飞:

关于我的皮夹克,也充满传奇,它无数次进入当铺,可见在贫穷的年代,它甚有价值。有一次,我周末放假,回到家立刻把军服脱掉,想穿上它去西门町溜达,发现皮夹克又不见了,我当然知道它去了哪里,一股自暴自弃的恨意升起,我骑了脚踏车飞奔而出,愤怒使我失去了理智,脚踏车撞在牯岭街口、南海路的一户红色大门上,冬夜,我却全身冒汗,跌得皮青脚肿,金星直冒。(少年追想曲)

一件皮夹克写出了母亲的穷途末路,经常要拿儿子的衣服去典当,母亲必然已陷入绝境了。

环境不好,母亲的情绪也变得暴躁不稳。隐地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午睡,隐地翻书包将一只铅笔盒掉落地上,母亲惊醒从床上跳起来,一只瓶子便掷向了儿子,接着一顿狠打,木屐、砖头也飞向他来。十三岁的隐地狂奔逃家,逃到明星戏院混至天黑才敢回去。疼爱他的母亲,痛打他的母亲,都是同一个人。后来母亲离家出走,跟了王伯伯,母子问的裂痕就更难弥合了。

隐地的诗与他散文的风格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隐地开始写诗时,早已饱经人生风霜,已无强说愁的少年浪漫情怀。他诗中处处透露着老眼阅世,臧否人生的睿智与幽默,诗写得轻松愉快,所以广为读者所喜,可是有一首诗:《玫瑰花饼》却不是这样的,无意间,隐地又一次真情毕露:

出门的路

回家的路

一条简单的路

原先欢喜地出门

为了要买想吃的玫瑰花饼

让生命增添一些甜滋味

怎么在回家的路上

走过牯岭街——

一条年少时候始终走着的路

无端地悲从心生

黑发的脚步

走成白发的蹒跚

我还能来回走多少路?

仍然是出门的路

回家的路

一条简单的路

这首小诗相当动人,幽幽地渗着一股人生悲凉。为什么走过牯岭街无端端悲从中来?因为牯岭街一带正是隐地少年时流浪徜徉的地方,被母亲追打逃家出走,就是跑到牯岭街上。已过中年的隐地,蓦然回首,无意间触动了少年时的伤痛,有感而发,写下《玫瑰花饼》,这首诗的风格,与“少年追想曲”一系列的散文,基调是相符的。无论诗文,隐地写到少年彷徨时,总是情不自禁。

狄更斯年幼家贫,父亲不务实际,全家经常借贷度日,后来狄更斯父亲因欠债坐进了监牢,十二岁的狄更斯一个人在伦敦流浪,自己赚钱谋生。狄更斯幼年便阅尽伦敦的形形色色,所以日后他小说中的伦敦才写得如此多姿多彩。隐地少年时在台北搬家的次数恐怕少有人及,自从被一女中从宁波西街的宿舍赶了出来,隐地一家人便像失去了舵的船,四处漂泊,从东门町搬到西门町,从延平区搬到南机场的防空洞里,台北好像哪个角落他都住过了,难怪隐地对于老台北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五○年代的台北,在他的文章里就显得非常具体实在。隐地写自己“成长的故事”,也就连带把那个克难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台北风情勾画了出来,而且点染得栩栩如生。那时候的西门町是“我们”的西门町,是我们去万国戏院、国际大戏院一连赶几场电影的时代,詹姆斯·迪恩主演《天伦梦觉》,触痛了多少当时台北的少年心。葛兰在“总统府”对面的“三军”球场跳曼波震动了整个台北城,几千个年轻观众跟着喝彩吹口哨跟现在的新新人类一样high。克难时代也有穷开心的时候。

看完了隐地这些“少年追想曲”,不能不佩服他在那样颠沛流离四分五裂的环境中,居然还能逆来顺受向上茁长,日后开创出“尔雅”的辉煌局面来。他这些文章,对于一些正在贫困中挣扎的青年,可以当作励志读物。

后记

我的拉力

《涨潮日》出版前,照例,我又请盛弘帮我校对,他在寄还校稿时附了一段校后记:

我仔细地看了您勾出来的三篇短文,并与《涨潮日》第一部分相比较,仅就一个读者的角度来看其中的相符与相悖。

《涨潮日》第一部分写您的童年以至于壮年,笔随意走,宛如乱针绣法,勾勒出一明晰的身世背景,情感是真挚而真实的,笔法则以简明的叙述为主,两者相配合,看似简单朴素,其实饱含张力,尤其以您一个事业有成的公众人物,对欲望、对双亲不为人知的过去,等等私我领域多所着墨,便显出了力道,是散文而类似于私小说;另外,在我看来,这一部分固然是为您个人写史,其实也为台北市写史,很精彩。

为个人写史,其实是为我自己的少年时代写史,而我的少年时代,所以我要把它写下来,是因为一九四六、一九四七年——台湾光复初年——一直到一九六一年前后,台湾从贫穷里走出来,贫穷使得我们和现代的青少年不一样。那时很多家庭都有七八个小孩,奇怪,愈是贫穷的年代,孩子愈多,相对的,食物和衣物却少得可怜,赤着大脚,穿着补丁的衣服,吃着粗食,我们在泪水和欢笑里长大。透过自己的笔,我真的想把五。年代六。年代写下来,让我们这个患着失忆症的城市,也偶尔能触动神经,稍有苏醒的时刻。

书要出版的时候,许许多多的面孔和名字不停地来到我的面前,进入我的脑海。他们曾经都是我的拉力——拉着我向上、向善,给我力量,使我免于堕落。

从荫棠老师

读女师附小三年级时,有一位从荫棠老师,她是第一个用善意的眼睛关怀我的人,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她是一股暖流,好像我读到五上时,她就离开了学校,从此音讯全无,老师应当嫁为人妇做了妈妈?还是老早已升级为奶奶,再也没有人知道从老师在哪里?

姜一涵老师

在我们一生当中,无论小学、初中、高中或大学,只要遇到一个真正热心负责的国文老师,我们的国文程度就不至于太差劲,遗憾的是,我们常常连一个都碰不到。比较起来,我个人应当算是幸运的——一进新庄中学,就遇上了一生难忘的姜一涵老师,今天能拿起笔来涂涂写写,全是由于我的初中国文老师督促和鼓励的缘故。

他当然不是一个完人。我记得那时他刚从师大毕业不久,尽管我们已经看到了他对某些事情的忍耐,然而他还是常常发脾气。我们很怕他,上他的课谁也不敢和谁讲话,现在回忆起来,我们缓慢慢体会出他是一位充满爱心的老师,大家也就由怕他而变为敬他了。

第一年他的重点是放在错别字的辨认上,凡是容易混淆、容易使人写错的字,他要我们每个字写十遍或二十遍,考试分数占最多的也是错字改正,他认为识字是学习国文的基础,基础不稳固,任您文章写得如何出色,辞藻用得如何美丽,别人仍会嘲笑,甚至于说:“写文章的人还写白字!”这句话包含多少轻蔑。

“避免开口读错音,下笔写别字,就是要多查字典!”为了鼓励我们每人都养成查字典的好习惯,他还举办“查字典比赛”,他在黑板上写一个字,看谁查得最快;对于功课好的同学,他时常买一点小礼物送给我们,像一支铅笔、一块橡皮,东西不值什么钱,然而大家都渴望得到奖品,那代表的是一种荣誉——就这样,一学期下来,班上同学的作业簿上少有错别字,一旦报章杂志上有错字,我们也很快就校出来。

第二年开始,他要我们读课外读物,譬如梁实秋的《雅舍小品》、徐钟珮的《英伦归来》等等;同时也不忽略同学们的作文成绩。每本作文都仔细批改。发作文簿的时候,他会挑最好的两三本朗诵给大家听,试想当你的作文本上划满了红色的圆圈圈,并由自己敬爱的老师来朗诵,那是多么的喜悦而令人骄傲。更奇怪的是,只要由老师嘴里念出来,我们本来并不出色的作文一下子变得流畅起来,这样,我们都对作文发生了兴趣,也愈发喜欢上作文课了。

他不像某些国文老师那样厌恶白话,可也不特别提倡文言,古文要背,却也不忘介绍我们看报纸上的副刊,他不注重文章的形式,却十分在乎文章的内容。他不希望同学们用过多堆砌的形容词,“简洁、简洁!”他常常这样提醒我们,他的一贯主张是:文章最重要的是表情达意,如何能使别人引起共鸣,也就是说,你写兴奋的事,要使读者兴奋,你写悲哀的事,读者也跟着你流泪,这样的文章,才算上乘作品。

沈宛真老师

沈宛真老师是我读育英中学的英文老师,那是一九五六年到一九五九年,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但沈老师认真的教学,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

沈老师当时也在台北建国中学执教(建中、育英同时执教的还有历史老师戴玄之、地理老师王洪文、国文老师刘皋、生物老师马元乾、数学老师傅禺)。建中的学生成绩优秀、全岛出名,而育英在当时是一所私立教会学校,学生来自四面八方,大多数聪明有余,但真肯踏实用功苦读的,并不很多,和建中学生一比,颇为逊色,沈老师为此会责备我们,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爱心,自然流露在她的言谈中,不像有些老师,上课教书,下课走路,学生功课好坏,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沈老师是有热情的老师,年轻时候人高马大,身体健康,她在讲堂上一站,用眼睛四周一扫,全班同学立即鸦雀无声。沈老师的眼睛有一股威力,很多同学怕她,但更多同学心里明白,沈老师其实是一位慈蔼的老师,她爱着我们,她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导,她不但记得每位同学的名字,慢慢的,她也知道我们每个孩子的特性,到了三年级,班上同学的英文都进步了,她来上课,我们也不再害怕了。

在我们同学中,有一位徐世棠同学,由于家学渊源,一代文学大师梁实秋教授,刚来台湾就住在他们家,徐同学除音乐造诣杰出之外,英文之佳也是无人能比,经过沈老师的一番指点,徐世棠同学的英文能力果然更加如虎添翼,后来成为“外贸协会”驻英代表。

经过四十多年,我仍清晰记得,沈老师和徐同学上课时都是直接用英语交谈,所以徐同学也特别怀念沈老师,每次从国外回来,总会约同学到沈老师家,和沈老师间话家常,老师看到我们这些当年顽皮的孩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当年健壮的沈老师,已于二○○○年五月十九日离开人世,享年八十六岁,而她钟爱的学生徐世棠(一九三九—一九九七)比沈老师走得更早,他是于伦敦过圣诞节因寒冷引发心脏病,得年仅五十八岁。去世前,他正赶着翻译梁实秋教授的一些作品,他也有兴趣制作有声书,他留下了一张《快乐王子》,每次听他的声音,总觉得他仍在我们身旁。

小敏姊姊

一九五八年冬天,我参加在日月潭举行的文史年会。当时有一百零一位同学参加,包括各大专院校与高中二年级以上的同学。讲课的先生,都是国内外知名学者,像沈刚伯、钱穆、方豪、萧一山、李济、姚从吾等老先生。

我们于二月五日报到,男同学住在龙湖间,女同学住涵碧楼。有人把当年名教授聚集于日月潭讲学,誉为“鹅湖年会”。

当晚七点半,我们步行到日月潭“国民学校”的文史年会会场,产生了主席团,并做自我介绍。  在台北往台中的火车上,和师大英语系的黄济民学长谈得十分融洽——在长途火车上是很容易认识新朋友的,尤其是年轻人。

到了日月潭,都是陌生面孔,所以进出始终跟着济民。济民有几位师大的老同学,但他似乎也很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们上课时的位置也在一起。一次,钢笔里墨水干了。向一位有着可爱娃娃脸的女生借用墨水,因为她桌上放了一瓶。她微笑着把墨水瓶向前推了推,表示应允。而坐在她身旁、正在写字的小敏姊也因我的说话而抬起了头,我们就这样认识啦!

当我们彼此交换姓名、籍贯以及就读的学校时,她问我:“你师大什么系?”我为之尴尬,因为我只是个中学生。

“我在育英念高二。”指着身旁的济民说:“他在师大,二年级。”

小敏姊告诉我们,她在台大读书,四年级;她又介绍借给我墨水的林琼瑶:“她也在台大,三年级!”我几乎要惊叫了!那么小的女孩,竟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对于自己,我感到惭愧。生活在大学生堆里的中学生,就像小学生见到了神气十足的中学生,自己一无是处。

她们有个“三人一体”集团,另一位张环宝同学,她当时就读北一女。

几天过去,在不认得的人看来,我们五个人很像是在一个学校读书的老同学。

二月的日月潭,和雾分不开,在蒙蒙细雨中,我们环游名湖。同学们都化装成原住民,我记得当时的成大教授、《绿天》作者苏雪林女士也穿起了高山族的衣服,和教授、同学们一起拍照。毛王爷和毛公主是风头人物。

一个星期的欢乐相聚,使我们离别时,都有一份深深的怀念与祝福。

日子仍像往常一样,一天天地过去。大概半年后,文史年会在救国团邹容堂开检讨会,我去了,小敏姊已先我而到。长久分别,使我们格外亲切,她招呼我和她坐在一起。那时候我正为考大学烦恼,我的数理很差,而升学考试多半决定于数理的好坏;尤其是数学,容易得一百分,也容易吃鸭蛋。但我并没和她谈那使人焦虑的事,我们只诉说别后的生活,以及琼瑶、济民、玮宝等人的近况。

分别时,她摇着手说:“有空,你可以写信来!”

离考大学的日子越近,烦恼也越发加深。我像迷惑了方向,对着一大堆书,不知该读些什么好。于是写信给小敏姊,告诉她我的痛苦。

她回信告诉我许多用功的方法,可惜我竞放弃了数学,而专攻其他五门考试科目;现在我知道,考大学必须每一科都准备,更不应放弃自己不喜欢的科目。

我们继续通着信。她是一位好姊姊,我希望自己是她的弟弟。她来信说:“我非常愿意,不过我不知自己能否做你的姊姊,但我大胆地认了。所以我希望能知道你更多一点。”她并且开始向我介绍她的弟妹:“我要给你介绍我们五姊弟:大妹小树,二十岁;二妹小融,十八岁;大弟大雄,十七岁;小弟大德,十一岁。你要是算进来。排行老三,热闹得很!”

我把自己的全部都告诉了她,因为她是我的姊姊。

大学,像我自己所意料的,没有取。但是,平时是以“不会取”来作自我解嘲,一旦真的落第,我发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她的信在我失望的第二天来了:“我曾写了三封给你的信,都因自觉词不达意而撕毁了。我现在只希望你懂得,我所最关心的,不是你的取与不取,而是你情绪的是否平衡。在一万六七千刷下来的同学当中,你并不是最不幸的,我要你做一个最勇敢、最能面对现实的失败者。你在《联合报》副刊上的星期小说《榜上》,和你的信里都透露了你的勇气,使我真是安心不少。”  “《榜上》是我第一次读到你的文章,写得真好。我几乎告诉了每一个我认得的人,说隐地是我的弟弟,他们都不相信你那么小。我一年多以前就说过,你是希望无穷的。”

“希望你好好把握这几个月。当大兵的日子,又是一种人生的体验。宽心一点,快乐起来。我也会高兴些!”

没有她的这些鼓励,我真不知道当时我将如何活下去。

我开始了我穿上军衣的生活。我开始到姊姊家,在过年的时候,在休假的时候。

小敏姊虽然毕业于中文系,但她的英文也非常好,她参加外事处的考试(只考打字和英语会话),她的成绩是:打字一分钟四十二个,会话九十分,顺利地录取了。

看到姊夫曹增琥先生,也是在小敏姊家里。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已有一种预感:他一定是小敏姊姊的“boyfriend”,因为他是那么的出色。当然,也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才能赢得秀丽、娴慧的小敏姊姊的爱。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军官,年纪轻轻,却已经官拜中校。

我们一块儿出去过,他请客看电影,是桃乐丝·黛主演的《乔迁之喜》。

作家李牧华

认识李牧华大哥总有四十一二年了,那时他在虎尾出版的《新新文艺》(古之红主编)上写长篇小说《山城之恋》,已经是一个出名的作家,而我当时只不过是高二的学生,写信给他,竟能得到回音,兴奋可想而知,往后我们不断通信,直到他调到淡水,时常见面,退休后他住在永和,这些年由于自己编务琐事缠身,反倒和他疏远了。

牧华大哥的学历毫不辉煌,他初中毕业后,就投入空军,研习气象,一直在军中生活,而他却能利用空余的时间读书、写作,自修英文,四十二岁以前,他只能创作,从四十四岁开始,他加入了翻译的行列,译有《黑色郁金香》、《基度山恩仇记》、《沙冈全集》等近三十种书籍。

在我们早年的社会,多的是不靠学历,而全凭自己的刻苦、毅力,冲破种种难关,奋勇直前,而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的人,包括成家、立业,以及进而贡献自己的智慧,使得我们的社会尚存同情心,人际关系和谐……牧华大哥就是这样当中的一位,虽然,他没有成就什么大事业,甚至连苦心经营的华美出版社,也因不堪负累而结束了,但他满足于现有的一切,也满意自己拥有的家庭、妻子和孩子。这种平凡的人生观,是我们骄佚浮华的社会上最缺乏的一种素心,也最值得我们珍惜。

牧华大哥在我最彷徨的年纪,引导我人生的方向,鼓励我写作投稿,在我成长过程中给我拉力,所以至今影响着我,若有年轻热爱写作的朋友写信给我,也总设法回信,一封信,有时等于埋下了一颗文学种子。

李世雄处长

我的生命里还有一位关键人物——我在警总二处工作时的长官——李世雄先生,是他,只因在“人间副刊”上读了我的小说《挂在天边的苹果》,主动把我从勤务队干事,调到政二处当新闻官,编《警备通讯》,编《青溪》杂志。若非这些编杂志的经历,林先生大概也想不到要我协助她编《纯文学月刊》,没有编《纯文学》、《新文艺》的经历,洪建全文教基会执行长简静惠也不可能请我编《书评书目》,所以感激来感激去最要感激的是我的已经过世的老长官李世雄先生。

处长在警总退休后,曾在中视服务,他对人诚恳,乐于助人,所有跟过他的人,没有不崇敬他的,我在军中连同求学一共十四年的时间,先后碰到许多给我拉力的人,而李处长是我最大的恩人,只要回忆军中生活,李处长是我第一位想念的人。

还有许许多多的名字,像写《小史记》的张友绳先生,他是我在中兴出版社工作时的长官,经常照顾、鼓励我。学姐邱纹理,是她把配到的房贷让给我,我才买得起属于自己的第一户房屋。新庄初中时的同学刘志明,他晓得我家里穷,数不清请我吃过多少东西,王菊楚一直在学业方面协助我,他是理化英数全才,没有一样功课不好。读育英中学时,姚镭、姚钛住的正义新村,也是我常去吃饭的地方,窦克勒当时住在中山北路,他在各方面都为我设想,当然更是我的拉力。进入干校,林敦泉和毛甸平,都能谈心,互切互磋。在人生的旅途上,良师益友,使我逐渐有了自信和成熟的个性,其实每一阶段都有一只拉力的手,在拉着我向上、向善,免于沉沦堕落——而堕落的念头,在成长的生命里,谁不曾有过,特别是遇到挫折,人往往会变得自暴自弃,这时,一只能给我们拉力的手,是多么的重要!

也让我们的手,都成为社会一股温暖的拉力吧!

附注:其实反拉力也是一种拉力。人的一生能遇到的贵人毕竟不多,肯给予我们关心和关怀,更是少数。绝大多数对别人的不顺心和挫败总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有一些冷漠的眼光,让我们寒心。但“被轻视”有时也会激发出我们内心另一股向上奋发的潜能进而增强毅力,让我们更早到达人生的巅峰。

书评(媒体评论)

隐地兄的散文清澈如水,醇厚如酒,奔腾如何,徜徉如海,已可以说自成一家。

王鼎钧 作家

“人情练达即文章”用在隐地这些散文上最合适。

白先勇 作家

至于全书理趣,则自饱满的叙事中轻轻逸出,仿佛风行水面的涟漪细纹,看似闲来一笔,无关紧要;却是语浅意深,完全出自“生命的学问”,兜出哲思的睛光。

张春荣 台湾教育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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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14:4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