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讲述了王震将军在新疆的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领域的贡献。这部书不是王震将军的生平全传,它截取的是王震将军从率部挺进新疆到其后先后14次重返新疆、关怀新疆的建设事业的一些生活片断,但那些激情澎湃的岁月,是王震将军一生中最重要、最生动、也是最难忘的篇章。
作家用他惯有的叙述风格,平心静气地把我们带到那个时代,一个个生动的细节像流动的电影画面,逼真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本书记述最多的是王震将军在新疆建设初期身先士卒、不辞劳苦的事迹。
为了解决几万老兵的婚姻问题,王震先后从湖南、山东招来几万名女兵。关于招兵和“分配老婆”的种种情节,不少文学作品中有着这样那样的演绎和诠释。当我们在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来审视这段历史时,最权威的评判者应当是当事人自己。
本书以丰富的第一手资料,用众多生动、真实的画面,立体地呈现了王震将军在解放初期新疆开发建设中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身影,再现了王震将军在新疆的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领域所作出的杰出贡献。通过当年亲历这段历史的见证人的回忆,以当事人口述和作家本人的采访札记相结合的形式,将历史的记录与作家的审视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用跨世纪的眼界,以深刻的洞察力与高度的使命感,饱含深情地为我们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
13
举手投足间,还能想见当年那个机灵调皮的小战士。
朱伯金是八一钢铁厂建厂元老。
一九八九年,他从八一钢铁公司炼钢厂厂长岗位离休。
我是一九五一年十二月从二军六师警卫连直接调到八钢来的。王司令员亲自从部队抽调一批共产党员到八一钢铁厂,学技术,团结工人。
我们到八钢的任务,第一就是团结工人,希望上海工人师傅不要走。当时,益华钢铁厂和新疆军区在上海签订合同,上海的老工人五三年那是要全部回去的。我们就是希望上海的师傅能留下来,一起建设八钢。第二个任务呢,那就要好好学技术,上海工人走了怎么办?他们走了,八一钢铁厂的生产要保证不受影响,这是来八钢前,司令员的命令。
刚到八钢,我领着西南航空学校来的两百多个学生,在硫黄沟挖矿石。春节前,司令员到硫黄沟看望这批学生。司令员问大家,生活习惯不习惯?都是南方来的学生嘛,主要是成都、贵州、云南参军的一批高中学生,西南航空预科的。司令员很随和嘛,学生们就说,报告司令员,我们好久没吃大米饭了,过春节能不能给我们吃顿大米饭?
王震一口答应,说,可以满足,我回去就安排给你们送大米。
春节前,的的确确是送来了大米,还有肉啊什么的,别提学生有多高兴了。
这一批学生,可以说都成了八钢老一辈的工程技术骨干,几乎百分之百的高级职称。司令员那是心里有底,他把这批学生搞到八钢来,就是要给八钢的技术力量打下一个基础。
我来了以后呢,就分配了炼钢,从一九五二年三月份吧,一直干到一九八九年才离开炼钢炉子,在八钢干了一辈子。
那时候,一到礼拜天司令员一准儿来八钢。来了以后第一个就是看余铭钰,再到车间,再和厂领导坐一坐。
我跟司令员出过一次难题呢!五二年七八月吧,夏天了,八钢已经开始生产了。部队那时候节衣缩食嘛,一年两套单衣呢变成一年一套,棉衣呢,是一年一套变成两年一套了。到了八钢,这个基本精神没有变。炼钢啊,又是火烤,又是烟熏,到处都是铁,又那么热。衣服呢,说个不好听的话,就是稀稀拉拉的布条条了。我叫上两个战友,一起来的,一个部队的,都是比较调皮的,赶上司令员来的那一天,看见他进了余总的房子,我们三个呢就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司令员一出来,我们就迎上前去。司令员笑呵呵地问我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一个立正、行军礼,齐声说:报告司令员,你看,我们都没衣服穿,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儿衣服?司令员愣了一下,说:太不像话!怎么能在门口站着,回去!
他也没说解决不解决,下了命令让回去,我们就回去。
没过多少时间,一个人就发了一套国民党部队的工作服。裤子和衣服是连在一起的,衣服的扣子、裤子的扣子在里面,扣得特别紧。还是帆布的,很结实,还真解决了问题。因为是帆布,洗都洗不动。
这件事,我记了一辈子。自己年轻、调皮,挺后悔。又觉着司令员真是个爱兵的好领导,没有怪罪我们冒犯,还给我们那么好的衣服。
余铭钰专家之所以能在八钢待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他对王震司令员的尊重,对司令员的感情。王震司令员那么忙的工作,没离开新疆以前呢,几乎每个礼拜天都要来看望他。司令员调离了新疆以后,只要回到了新疆,余铭钰还没有走以前,他也要到八钢来。我想,余铭钰就是因为王震司令员才在八钢待了这么久,待到一九六一年才走。一批工程技术人员已经起来了,上海来的老工程技术人员也都一个一个回去了,他还待在这里做啥呢?
他没有回上海。他以前是钢铁老大嘛,在上海还是比较有名气的。他到北京了,他主要还是想跟着王司令员。 有一年,余总在北京摆了一桌子,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喝醉就是在他那个地方。你说,那么大的岁数,又是这么一个名人,我不可能不喝呀……
最后一次见司令员,是他快离开新疆了。我们全厂的人都集合到现在科技图书馆的大房间里,盘腿坐在地板上。不一会儿,厂领导陪着司令员来了。他慢慢走到我们中间,边走边摸摸我们的头。我就觉着不大对劲,过了好一阵子,司令员才说,我要离开你们了,今天是来和你们告别的。一下子,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八钢怎么能没有司令员呢?司令员也舍不得八钢呀,要不然,司令员的情绪会这样吗?这是怎么了?以后八钢有了难处找谁去?大家心里都慌慌的。
那天,司令员嘱咐了很多,话说得很留恋,我们很动感情。司令员又讲到了老婆问题。他说,老战士问我,找不上老婆怎么办?问的是呀,我也替你们着急。组织上已经从口里招了些女娃娃来,但是还不够。大家都要主动些,给老家的兄弟姐妹写信,互相介绍,组织上还要继续招女兵,婚姻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司令员说到这里,很多战士都低头擦眼泪。余总也流泪,很伤心。这些事情呀,八钢的老战士是不会忘记的。
以后,听传达文件才知道司令员为什么调走,就更加怀念他。
采访札记
二○○七年春天,以八一钢铁厂为标志的新疆钢铁工业,开始了一个新的纪元:宝钢集团新疆八一钢铁有限公司挂牌。
宝钢集团董事长徐乐江对合作前景充满乐观:八一钢铁有限公司因宝钢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理念,提升产品的科技含量,提高企业综合竞争力;宝钢集团因新疆得天独厚的铁矿资源,毗邻中亚的地利之便,有望拥有一翼重要的增长极。
风雨兼程,五十五年。这一天,八钢一代创业者感触最多。五十五年,一辈子啊,有多少故事。他们谈论第一炉铁水,讲王震,说余铭钰,过去的日日夜夜在这一天忽然都清清楚楚。其实,从来也没有忘怀,经历过就不会忘记。朱伯金和几个老哥们儿说,没有王震,不会有今天。没有余铭钰,也不会有今天。他们转悠着去厂区,厂区哪一处没有他们的脚印,没有他们的故事?他们相约去小酒馆,回首当年的车轱辘话说不完……
当年,王震和他的二十万大军面对的新疆,就像头屯河的荒野,生活中一颗最普通不过的铁钉,都从苏联进口,这是迪化的老新疆为什么把铁钉叫做“洋钉”的缘由。一两百公斤小麦才能换一把坎土曼,有些地方一只活羊换一盒火柴。
王震、余铭钰相见十艮晚彻夜长谈的第二年,八一钢铁厂一号炉铁水奔涌,新疆没有钢铁的日历翻过去了。一九五二年四月三十日,那是朱伯金们终生不忘的日子。
五月,转炉投产,炼出了第一炉钢。七月,第一套轧机建成投产,轧出了新疆有史以来的第一批钢材。
铁、钢、材三个主体工序同时投产,八一钢铁厂以钢铁联合企业的勃勃生机展示自己的未来。
就在这一年,七一棉纺厂、八一面粉厂、六道湾煤矿、苇湖梁电厂、新疆水泥厂……十多个现代化大型工业企业相继投产,奠定了新疆现代工业基础。
工业建设资金,新疆拿不出分文,一九四九年新疆地方财政赤字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八。新生的共和国更是百废待兴。
令人难以置信,工业建设全部投资来自驻疆部队生产自给节省出的军费和每个指战员的节衣缩食。
王震、王季青拿出了自己的津贴。军服的双层衣领改为单层,四个口袋减为两个,一年节省一顶军帽,两套单衣节省一套,每月三元津贴费拿出两元…… 王震没有批评朱伯金和他年轻战友的调皮,反而发放了适合他们工作性质的服装。爱兵如子的王震,怎能不顾惜他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将士,但为了祖国复兴,他不能不这样,就像一位伟大的父亲,他一定会把最重的担子压在他最疼爱、最出息的儿子肩上。
这让我想起抗日战争时期的三五九旅,想起三五九旅南泥湾生产自救,想起南下北返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王震部”。
这是意志和精神的胜利。人是要有点儿精神的,军人的精神是胜一利精神。
一九○○年,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八国拼凑的兵力不足两万,而清,政府京畿驻军不下十三万,轰轰烈烈的义和拳更有民众五六十万,却无法阻止北京陷落,赔款白银四亿五千万两。
一九三六年,中国国民党陆军二百二十万人,数量世界第一。日本陆军二十五万人,列世界第八。半年后,七七事变,世界第一几乎亡于世界第八。
仅仅是人家船坚炮利吗?
甲午海战,北洋水师七千三百三十五吨的铁甲舰定远号、镇远号属亚洲最有威力的海战利器,大清陆军的毛瑟枪、克虏伯炮也不比日军的山田枪和日制野炮差,为什么溃败得更惨?
自从人类社会有了战争,历史就一再告诫我们,没有枕戈待旦为了胜利在所不惜的精神,兵力再多,装备再好,也打不了胜仗。
胜利只属于那些为了胜利燃烧激情、燃烧生命的强师劲旅。他们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栋梁。
八一钢铁厂投产十年后,乌鲁木齐响起了火车的笛鸣。王震当年给余铭钰描绘的蓝图,一步步成为现实。
这一声笛鸣,曾是多少志士仁人的梦想!
新疆巡抚陶模早在一八九三年就上奏清廷,西陲边地修建铁路至为重要。
辛亥革命后,孙中山先生视修建铁路为中国立国之本,第一政策。他说:“国家有交通,始可以收政治运用敏活之效。否则,国家有广大之土地,丰富之物产,高尚思想之人民,而无交通以贯输之,联络之,则亦有等于无。”孙中山先生于一九一二年十月十四日,在上海主持成立了中国铁路总公司,提出优先修建贯通中国东西的铁路干线,“由扬子江口经江苏、安徽、河南、陕西、甘肃、新疆,迄于伊犁”,“今后将敷设无数之干线,以横贯全国各极端,使伊犁与山东恍如毗邻”,“从上海至伊犁,将敷设干线一条。另一条由广州至喀什噶尔”。新疆境内铁路,孙中山先生笔下有一万多英里:哈密线一千五百英里,迪化伊犁线四百英里,塔城线三千英里,安西州于阗线八百英里,镇西喀什噶尔线一千六百英里……孙中山亲笔草绘路线图,递交交通部。
然而,图纸付诸实施谈何容易,清政府一九○五年动工修建的陇海铁路,四十七年后才建成通车。
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九日,一声火车笛鸣结束了新疆没有铁路的历史。王震、余铭钰月下煮酒话钢铁论铁路十年后,一千八百多公里钢铁大动脉从兰州通达乌鲁木齐。
又二十八年。一九九○年九月十二日,中国阿拉山口站与苏联德鲁日巴站钢轨对接,至此,亚欧第二大陆桥全线贯通。
阿拉山口,历史记载中的“准噶尔山门”。驼铃阵阵,马可·波罗的宗亲经山门东去大都,觐见忽必烈。中俄边民、商旅通过山门往来不绝。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中苏协议,中国兰新铁路西延与苏联土西铁路在山口接轨。五十年代末,苏联铁路通山口北,设友谊站。中国兰新铁路西段工程因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停建。 亚欧第二大陆桥东起中国连云港,经陇海、兰新铁路,在阿拉山口进入苏联铁路网,途经波兰、德国,最终到达荷兰鹿特丹港,全长一万零八百公里,比从天津到欧洲的运距缩短了七千多公里。它对促进世界经济发展、文化交流,稳定国际局势,必将发挥积极的作用。
亚欧第二大陆桥我国境内段,横贯江苏、安徽、河南、陕西、甘肃、新疆,途经徐州、郑州、洛阳、宝鸡、兰州,与京沪、京广、焦柳、宝成、成昆、包兰铁路干线相交。经济学家称亚欧第二大陆桥为中国经济的“金腰带”。京、津、塘经济圈,沪、宁、杭金三角,广东、广西沿海经济带,大西南云、贵、川,都能够通过这条“金腰带”,并网亚欧第二大陆桥。
宝钢集团董事长徐乐江一行来时,头屯河畔杨柳绿岸,郊野漫坡起伏,浅草远看。八钢挺拔着身姿,沐浴在春光里。
徐乐江先生宣布:宝钢集团二○○七年董事会,年中在新疆召开。
漫步八钢新区,月下树影婆娑,王玉胡前辈讲述的场景从眼前走过……余铭钰老先生、王震将军在天之灵,是否又在近月把盏,谈古论今?
P95-101
西北望,那里是我的故乡
二○○七年春节前夕,我从北京赶往广州。
二○○六年岁尾,中央电视台高峰君相邀,为纪念王震将军百年诞辰纪录片撰写文本,借春节将军亲属齐聚深圳的机会,访谈将军生平,多些感情体验。
落地羊城,分明感觉广州已经装裹在欢天喜地的节庆里。
广东人无论家境如何,春节都要置办花木,装点门庭宅院。广东人视宅如己,“人因宅而立,宅因人得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庭、宅兰桂齐芳,花开富贵,寄寓对来年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花木千种,象征财富火旺的金橘必不可少。
广东人对春节的重视,还强烈地表现在合家团圆,尽享天伦,远在天涯也要千里万里赶除夕的年夜饭。
广东的朋友问我,大老远春节跑广州写王震?你和他什么关系?再大的事也要十五过后才去做嘛。
儿子雨田亦不解,爷爷八十六岁了,过一个节少一次欢喜,春节还不守着爷爷,一家四口东西南北,你和他什么关系啊,值得这样?
每当有人这样问我的时候,我都禁不住西北望,望我们的天山。思想和情感又回到那片辽阔的疆域,就会想起一九九三年四月四日那一天……
那天,我伫立乌鲁木齐光明路人群中,仰望一架飞机飞临天山。这架飞机载着王震将军和他的战友张仲瀚将军魂归天山。
飞机滑过被阳光镀成金色的博格达雪峰,人群中的抽泣声弥漫开来……
我想象着花瓣托浮着将军的骨灰,飘落茫茫天山的情景——
他没有回到湖南浏阳,那是他亲人最多的故乡;
他没有留在北京,那是他一生中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
他没有留在穿山越岭的鹰厦铁路,海南岛,
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北大荒;
不散的灵魂,选择了边远的新疆。
——一位老人,该怎样评价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没见过王震。他离开新疆那年,我还不满两岁。对他我却不陌生,他的人生早已融入新疆大地,而我生于斯,长于斯,至今还厮守在这片辽阔的疆域。
我们在新疆长大的第二代,对王震的感情很复杂。
不少口里人眼里,这片疆域边远、蛮荒。上世纪八十年代,广州火车站边一家不起眼的宾馆,还以“谢绝新疆人入住”为有档次。这是我的亲历。这些年,国人生活水平提高,交通、通讯进步,新疆不那么陌生、神秘了,认知水平,却也只在“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后,又知道了天池、喀纳斯、伊犁草原、喀什古城,还有羊肉串、拌面的味道。
我们原本也是口里人。
因为王震,我们成了口外的新疆人,他和我们的关系千丝万缕。
因为他,我们的父亲到了新疆。父辈眼里,他是号令三军、说一不二的统帅,是可亲可敬的老旅长、司令员。
因为他,我们的母亲远嫁塞外。
因为他,天山南北收获庄稼的土地上也有了喝着天山雪水长大的我们。长大以后,无论我们认为这公平还是不公平,我们已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地。
荒原变绿洲的漫长过程中,父亲渐渐衰老,母亲也无可奈何地失去了青春。他们对故乡的记忆,已渐渐变得模糊和抽象,而新疆的家业却更为具体和牵挂。他们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此生此世再也无法离开新疆。
他们也渐渐被家乡的亲人淡忘……
只有在出了些大事的日子,他们才又被记起。上世纪闹饥荒的年月,一车皮一车皮麻包上墨写着“兵团”字样的麦子、玉米一路东行,运往灾区;一九六二年中苏边界爆发震惊世界的边民外逃事件,军装没有领章帽徽的“兵团”,在几千公里中苏边境打下水泥桩,拉起铁丝网;一九六二年中印自卫反击战打响,“兵团”开着一辆老“解放”打头,第一个把弹药送上喀喇昆仑神仙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中国公民很难知道发生在这个特殊区域内的事情。这些事儿,大都和“国家”、“民族”有关联。
对我们的儿女,王震是历史。因为他开创的历史,我们儿女的DNA被改变了——一个人,除了生物的DNA外,还有地理的DNA,它就是故乡。我们儿女的地理DNA,已不再是河北沧州、山东惠民、湖南宁乡、河南商丘……新疆的戈壁荒原、绿洲农田,已经是他们生命中无可置换的DNA密码。走遍天涯,新疆也是他们的故乡,他们的精神家园。这里的戈壁黄土下,已经埋有他们的祖辈、父辈;这块土地,他们有了扯不断的根脉。
说到这里,我可以告诉朋友们:
这就是王震和我们的关系。
给一座小楼的祭文
二○○七年的这一天,我步入乌鲁木齐市光明路十五号大院的时候,太阳正一步步跨越博格达峰,境界高远开阔。或许因为正在拍摄王震将军的纪录片,一念间喃喃自语:他就在那山巅晨曦间。
因将军,又联想到一个近年来使用频率很高的词:“开发”。进入历史新时期,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以天山北坡经济带为重点的新疆大开发,已是二十一世纪中国建设的战略目标。
其实,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王震将军在新疆掀起的生产建设高潮就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开发。
十五号大院堪称宏伟的新办公楼地盘上,原先是一幢两层半小楼。
这幢不起眼的小楼,却在边城最上眼的一条街——光明路。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进入十五号大院,坐西朝东两层半的苏式建筑,我看了它二十五年。
公元二○○六年,小楼走完了它半个多世纪的生命里程。
父辈们心里,对小楼有权力的敬畏,更多的是人格意义上的崇敬和由此产生的情感。谢高忠前辈讲起在小楼完成的一次次战略决策,讲起艰难而辉煌的岁月,失去光泽的眼里泪光闪闪。杨兆元前辈说到小楼常常亮到天明的灯光,情动深处。赵予征前辈说到王震将军、张仲瀚将军的雄才大略,感叹不已:作为他们的部下,是我的幸运,叙述他们的往事我十分自豪。
在他们心里,小楼就是王震将军的化身,就是张仲瀚将军的化身。父辈们这种情感的亲近,影响着我们,小楼渐渐化为一种境界,这境界遥远却又亲近,令晚辈神往不已。
在这个越来越没有记忆的年代,它曾经固执地提示我曾有的岁月,提示我为了忘却的纪念……
谢高忠前辈说得没错,小楼曾经辉煌。作为运筹帷幄、号令三军的中军帐,王震将军的战略蓝图在这里成为现实。在祖国缺粮的饥荒岁月,在边关告急的危难时刻,小楼统领百万大军,撑起了共和国的脊梁。
与所有的存在一样,小楼不乏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人间故事。近二十年间,最引以为豪的事,当属向中央争取到了省部级头衔和计划单列。
老兵们都要求保留小楼,留下一点儿原来就不丰厚的历史,以见证留痕岁月。遗憾得很,历史往往让步于现实。
小楼终究成了大楼。
期盼着,大楼能肩负起不辱时代的使命——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又记:这部书稿正在写作中,接王震将军孙女王京川电话:“奶奶已于二○○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过世了……”
书稿即在付梓时,任友志、王义忠、王玉胡前辈病逝的消息令我悲痛不已。数月前,他们对我话说当年的笑语犹在耳边……
他们创造了一个时代,他们已渐渐远行。
就用这部书中的话语表达我对王季青前辈、对王玉胡前辈、对任友志前辈、对王义忠前辈的祭奠吧。
附记:
我首先感谢我的朋友岳志荣先生对本书写作出版的策划以及给予我的鼓励和支持。
书中的照片,除访谈对象提供之外,均得自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吏志办公室、石河子军垦博物馆。
当然,最应该感谢的是以袁国祥将军为代表的,在十分艰苦的工作条件下留下历史见证的前辈,他们的创作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