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铁麟对女人乳房的依恋是从孙嬷嬷开始的。在他的记忆中,他这一辈子活到五十多岁了,几乎没有一天离开过女人的乳房。每天早晨,从睡意蒙眬中,不等睁开眼睛他便下意识地寻找着。几乎与此同时,两只鼓胀的乳房便压在他的脸上,紧接着他便衔住了一个温润的乳头,一股甜丝丝带着青草味道的乳汁便在他的吮吸中静静地流进他的胃里,又顺着奔流的血液浸遍他的全身。于是,他在心满意足中醒来,像干旱中的秧苗一样,每一个关节都抖擞,都充满了生机和力量。
这有点儿像在吸食鸦片,一种极强的依赖性。不吮吸乳汁,就像烟鬼不吸食鸦片一样难以忍受,整个生命都依赖它而存活着。所不同的是,那时候吸食鸦片是公开的、明目张胆的,甚至是时尚的。可他的乳瘾却是在卧室中秘密解决的,连他的妻妾都知趣地避开。
悠扬的钟声是从通州城北的鼓楼上传来的,晨雾般地浸漫进他的睡梦里。暮鼓晨钟,以授人时。先是慢击十八响,又稍快十八响,再更快十八响。他摇动了一下脑袋,边驱赶着残梦边张开嘴唇寻觅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那温馨的、柔软的、带着迷人的弹性的物体没有出现。他顿时恐慌起来,恐慌使他一下子清醒了。他现在不是睡在衣来伸手、乳来张口的自家府第,而是栖身在仓场总督衙门的后宅里。
他接任仓场总督一职,堪称是临危受命。在他的心目中,道光皇帝是个励精图治、大有作为的圣君。他御极十几年当中,平息了张格尔叛乱,粉碎了林清劫宫,剿灭了白莲教造反,保住了大清江山。现在,最让圣上头疼的是三件事:鸦片泛滥,盐政腐败,漕弊太甚。他开始大刀阔斧地除“三害”了。派林则徐到广州禁烟,命陶澍整顿盐政,又把革除漕弊的重任交给了他铁麟。道光皇帝痛下了决心,在养心殿东暖阁,先后八次召见了林则徐,探讨禁烟大计。最后一次,是把他和林则徐一起召见的。道光皇帝语重心长地说:“烟毒、盐政、漕弊,是大清江山的三个毒瘤,是朕心中的三团块垒。你们两个,还有陶澍,是朕的三条臂膀,三把钢刀。把这三个毒瘤除掉,朕就能吐出这三团块垒,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朕可就指望你们了……”
铁麟被道光皇帝那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说得热血沸腾,如此受到当今圣上的重用,他能不肝脑涂地、忠心报国吗?
送走了林则徐赴广上路,他便立即打点行装,微服简从,到仓场总督衙门悄悄地上了任。
道光皇帝为了鼓励林则徐禁烟,自己带头戒了烟。他从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启发,作为真龙天子的九五之尊,都能将烟瘾戒掉,我为什么不能戒掉乳瘾呢?
革弊除害,由自身做起。家里养着的两个乳妈,他一个都没有带来,他就不相信,五十多岁的人了,没有早晚那口奶就不能活命。
时令刚进二月,柳梢泛青,乍暖还寒。早晨的阳光虽说已经把窗户纸染红了,可是玻璃上还结着细碎的冰花儿。他想起床,身上却绵软得像一锅粘粥,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看来没有那口奶他怕是真的要缓不上气来了。
孙嬷嬷进来了,端着一个烧得很旺的炭火盆。炭火烧烤着有些阴冷的空气,发出微不可察的爆裂声。铁麟觉得一股焦热向他袭来,顿时振奋了一下。
孙嬷嬷把炭火盆放在灶台上,然后偏腿坐上炕沿,拿起铁麟的衣裤,在炭火盆上烤了起来。
铁麟闭着眼睛假寐,心里又涌起一股强烈的吮吸的欲望。紧接着,这欲望便聚集着一股烦躁,他使劲翻了个身。
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孙嬷嬷,在孙嬷嬷面前,他永远是个一丝不挂的赤子。孙嬷嬷伏下脸,小声地对他说:“要不,在本地找个奶妈?”他没有理睬孙嬷嬷,紧紧地闭着眼睛。
他没有母亲,母亲生下他的第三天就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死了。他记忆中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孙嬷嬷,可以说他是吃孙嬷嬷的奶水活下来的。孙嬷嬷来到他家的时候,刚刚十九岁,生下了第一胎儿子就出来当奶妈。她用自己的奶水喂养了铁麟,而她自己的儿子却是吃高粱面糊糊长大的。P1-2
《漕运码头》脱稿以后,王梓夫兴奋地告诉了我。从他那掩饰不住的表情上看,这肯定是一部他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这部小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以后,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有评论家称之为“好看耐读、丰盈多姿”,“厚重而精巧的力作”。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著名演员杨立新在北京交通台连续播讲,令无数听众好评如潮。《信报·通州时讯》每日连载,使数万读者争相抢阅。王梓夫亲自改编的、北京电视台独家投资的四十集同名电视琏续剧开播在即。台湾御书房出版公司出版了繁体字版本,分上下两卷在台湾地区隆重推出。作品获得了北京市建国五十五周年征文唯一长篇小说优秀奖后,又荣获第二届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奖,并获评委会全票通过。这些,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我跟王梓夫的友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都是大运河边的农家子弟。长期以来,他为文,我从政,我们一直互相关注着。可以说,继刘绍棠之后,王梓夫是通州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最引人瞩目的作家。记得在1991年,北京作协秘书长郑云鹭找我商量,要与通县县委宣传部联合为王梓夫开一次作品研讨会。我当时任常务副县长,当即决定以县政府的名义与北京作协合办,并且立即向当时的县委书记卢松华同志作了汇报,卢松华非常支持我的意见,指示要开一个高水平的研讨会。开会那天,除了市委宣传部、市文联的领导和专家学者外,我们在家的全体常委都参加了会议,连前任县委书记赵锋同志都出席了,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2007年,通州区档案馆继《刘白羽文库》、《刘绍棠文库》后,又建立了《王梓夫文库》。为了拍摄《漕运码头》电视剧,通州区还斥资1000多万元,在大运河畔建设了永久性的仿古漕运码头建筑群,这些都表现出了王梓夫与大运河,与通州人民水乳交融的鱼水深情。
王梓夫的创作是从业余走向专业的,他的作品不断出版,总也有几百万字了。他是一个性格内向、不善张扬的人。在文学圈里如果不是大红大紫,外界便很难了解他的创作成果。我常常为他着急,也为他担心。我怕这样默默无闻地埋头写作,会把他的才华和努力埋没了。有一次我俩谈心,他才非常谨慎地向我谈到他的创作计划。他说,他钦佩感激刘绍棠,却不能重复刘绍棠的创作道路。刘绍棠“铁心务农”,要为后人留下一幅20世纪大运河风土人情的画卷。而王梓夫却把目光伸向了历史,伸向了底蕴深厚的运河文化。他来自乡土,却不囿于乡土;他面对现实,却探究更深远的历史。从那时候起,我知道王梓夫虽然不言不语不声张,却是有着自己的文学主题和文学主张的,他是有大志向的。
王梓夫研究运河文化、研究漕运历史总有二十多年了。据说他拥有的资料是很全的,摞起来差不多有他等身高。可以想象,他钻进这纸堆里需要何等的功夫,何等的毅力,还要耐得住寂寞。在如今这眼花缭乱、瞬息万变的年代,能潜下心来读书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除了读书,他还做了许多实地考察,经常找不到他,总是说出去了。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他在默默地耕耘着。
《漕运码头》是他的漕运三部曲中的第一部,第二部要写大运河的漕运,第三部则写与漕运有着直接关联的青帮。这第一步迈得很艰难,也很扎实。王梓夫对我说,这三部曲是他的倾心之作,这三部书完成了,以前的那些作品可以都不算数,权当是练笔了。我说,这三部作品写出来你就取得姚雪垠那样的成就了。王梓夫很谦虚,他说姚雪垠是大师级作家,他万万不敢与之攀比。不管怎么说,《漕运码头》是王梓夫的一部标志性的作品。这部作品的完成不但使他挺身进入了全国一流作家的行列,而且使他有了安身立命之本,更为新中国文学宝库增添了可以传世的一页。我觉得我这样评价是实事求是的,是比较公正的。我是思索了很久,抛开了感情色彩之后说出这番话的。
顺便再说几句,通州地区是历史上漕运码头的重地,吞吐万物,有容乃大。通州人民崇尚文化,尊重读书人。通州历任领导都非常重视文人和文化事业,弘扬运河文化是几任领导者的共识。长期以来,为了挖掘和宣扬运河文化,为了培养文学新人,为了创作反映通州人民的作品,王梓夫和刘绍棠、浩然一样,做了大量的工作,付出了许多心血,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当然,对于王梓夫的创作来说,通州也是一片肥沃的土壤。作家是需要有自己的土壤的,这也许是王梓夫取得今天如此成就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漕运码头》再版之际,写下这些话。这些话初版的时候我在后记里谈过,现在放进序里,目的是为了向读者介绍一下我所知道的王梓夫,也是为了纪念我们三十余年的友谊。
张世光
小说以时世巨变的道光一朝为背景,对影响封建帝国甚深的漕运历史及流弊进行了详细考察,充分展示了大清王朝由盛向衰之际,从王室到中枢、从官场到民间的种种忧患及挣扎。书中无论忠良烈士或乱臣贼子。无论江湖人物或风尘儿女,皆刻画传神。作品文化底蕴深厚,品位高雅;故事悬疑丛生,可读性强。
作为中国第一部描写漕运文化的长篇巨制,本书出版以来好评如潮。2007年11月公布的第二届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奖,《漕运码头》荣登榜首;由作者本人根据本书改编的、阵容庞大、明星云集的长篇电视连续剧《漕运码头》将与本书的阅读相映成趣。
第二届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大奖榜首,中国第一部描写漕运文化的长篇巨制。由北京电视台全额投资,精心打造,同名电视连续剧。
大运河漕运码头,官衙林立,文武交织;三教九流,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贪污腐败、为非作歹、黑幕重重的独立王国。仓场总督爱新觉罗·铁麟临危受命,立志大刀阔斧革除漕弊,却陷入了惊心动魄的血腥迷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