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摄影随笔集。它的特点在于把摄影和随笔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营造出新的审美趣味。该书共收录了有关西藏、坝上、伦敦和江南古村四个专题的400多幅摄影作品,涉及风光、人物、建筑、人文等多种题材。而20多个图片单元又分别由一篇堪称美文的随笔统领,构成了一幅丰富多彩、具有视觉冲击力而又发人思索的艺术长卷。
本书作者戴占军现供职于中国质量报,除新闻作品外,近年来有多部小说、长篇报告文学、诗歌散文集出版。有关评论家认为,在新闻、文学、摄影等艺术门类“跨界”发展,形成新的美学样式,也许是我国文化事业发展繁荣的一个标志。而这本摄影随笔集的出版,是作者戴占军作出的一次有益尝试。
戴占军的摄影,并不以技巧见长,而更多的是靠内蕴的思想、细致的观察和表现事物的独特视角以及感情的张力来感染人。
从题材上看,收在本集中的照片,主要是分为风光摄影、人物摄影、建筑及静物摄影等几类。无论是哪一种题材,我们都能明确地领悟到照片的主题内涵,从中看出作者所要抒发、传递的思想情绪和精神意识。这种鲜明的主观色彩,形成了照片中的灵魂,使照片在带来视觉美感的同时,还具备了感情和主题的支撑点,因而也就具有了更强烈的思想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在这个时候,摄影技巧方面的东西,比如光与影的运用、画面的构图、前后景的匹配烘托等等,已经退而居其次,审美主体已经感觉不到技巧的存在,而更多地是体味由画面和照片标题所共同生成的思想感情的意蕴。
圣城拉萨
“圣城?圣城……”“圣城”俩字儿怎/厶写来着?!
我捧着采访本发呆,像一头被扣在木桶里的鹅。
突然会忘记最常用的字,不能很快理解别人的话,有事的时候丢三落四——这是我进藏后高原反应的最初症状。
“别急别急,我们这儿的人反应都慢,忘性比你大多了。”西藏质监局的马局长安慰我,“要不,你吸点儿氧?”
我扛着,没吸。而且此后在藏的20几天里,一口都没吸过。我就是想试试,看我这半百的身子骨还抗不抗造!
是成心跟缺氧叫劲儿,从采访的第一站拉萨开始,我就把进藏的“戒律”全抛到了脑后。烟,抽了;酒,喝了;澡,洗了;山,爬了。而且在4500多米的那曲和藏族青年们跳了锅庄,在5000多米的米拉山口秀了“一口灌”,在据称近5300米的嘉措拉山顶玩儿了倒立。
马局长不是说嘛:“缺氧不能缺精神。”只是“精神”倒是有了,心脏却蹦到了嗓子眼儿,四肢摊在地上张着嘴大喘气,像条河滩上快死的鱼。
缺氧的另个明显症状是睡不着觉。
进藏当天晚上睡不着,还以为是兴奋过度。
雪域高原的山川风貌和人文景观,给人的视觉;中击和心灵震撼,让所有的表达样式都成为小儿科。她的神圣、神秘和伟大的壮阔,给你一种勾魂慑魄的倒错感,颠覆你所有肉体和心灵的经历,让你惊叹而又觳觫不安。我当天的日记只有十二个字:“水在天上,云在脚下,山在怀中。”
后来依然睡不着,才知道不是“高原兴奋”,而是高原反应。
躺在床上颠来倒去,可眼睛闭半天,愣是睡不实。半梦半醒间突然惊起,开灯一看表,才过去一刻钟。如此这般,鼠跳猴蹿也似,一宿何止十数回!
缺氧的第三个症状是头晕。而且就我晕的怪诞。
人家头晕是海拔越高越晕,而我却是离开拉萨晕得轻,一到拉萨就晕得厉害。
我这次在藏的采访路线是以拉萨为中心,分别去林芝、山南、日喀则、那曲等地,每去一地都要路过拉萨休整。除了林芝之外,其他地方的海拔都比只有3600多米的拉萨高了不少,照理说,这些地区的高原反应,应该比拉萨更严重,可我却是每每一进拉萨,头就大晕特晕,好像被施了法术。你说怪不?
最后一站是去4500多米的那曲。这里虽然不是我去过的最高的地区,但由于植被脆弱、树无一棵,所以是氧气最稀薄的地区,据说含氧量不足50%。
那曲质监局有一藏族同胞叫拉巴,耳阔如轮,慈眉善目,人称“大师”。拉巴颇有来历,据说早年曾是现任自治区领导的某某大活佛的贴身随从,因此也是法力了得。
我在采访之余,和拉巴交谈甚是投缘。他把我前后左右仔细端详,又闭目掐指算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惊呼:“戴大哥,你是大喇嘛转世啊!”
我说大师您别吓唬我,我还转世呐,我都快晕成不倒翁了!接着把我在拉萨晕得奇怪等等说了一通。
拉巴凝眉沉吟,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你,在拉萨得罪过佛!是吗?”
我更晕了!搜肠刮肚突然想起一事。那是到拉萨的第二天,我给报社领导发短信报安,内中有这么一句:让我格外激动的不是布达拉宫,而是西藏质监人云云。 拉巴听后叹口气,“大哥呀,在圣城佛地,心不可随便想,话不能信口说呀……好吧好吧,你这晕的毛病,我给你消消吧。”
说完他兀自念念有词,突然挺起额头,照我的脑门儿梆梆连撞两下,磕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说来也怪,自此,头不再晕。
晴雪米拉山
米拉山口,是我进藏后翻越的第一个5000米以上的著名山口。
米拉山,是我在藏期间惟一一座在同一条路上曾两次翻越的名山。
在米拉山,我还通过我的藏族司机多吉,和来自青海的朝圣者、和四海为家的牧马人、和跑长途运输的驾驶员等藏族同胞,进行了愉快的交谈。
特别是我在三天的时间里,两过米拉山,一次是忽阴忽睛,天开时湛蓝如洗,云起时穹隆苍茫;一次是雪后初晴,雪线以下是雪水滋润出的细草春花,雪线以上是皑皑的一片洁白。这种在时间和空间中同时产生的强烈对比,使高原的“神奇”从我头脑的概念中一下子跳跃到真实的崇山峻岭,由画报、电视而来的体味和再造的想象,化成了对感官最直接、最深刻;中击的真情实景。我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突然明白了雪域高原何以被称为“世界上最年轻的高原”——米拉山变化莫测、浑然一体的天空和大地,不正是它旺盛生命力的象征吗!
由于这样一些经历和原因,我对米拉山特别钟情。
其实在西藏,海拔5020米的米拉山并不算很有名气。一些行者之所以看重它,一是因为米拉山口是拉萨与林芝地区的分界山口,让人们由此对“圣城”一“西藏江南”而产生奇异的联想;二是因为它是拉萨河、尼洋河的发源地,同时孕育了这两条向东西两个方向流淌的著名河流。
拉、尼两河,其重要不亚于任何一条名水大川。如果没有拉萨河,就不会有拉萨河谷,也就不会出现拉萨这座拥有1300年历史、现有27万人口的古城;而如果没有尼洋河,恐十白也很难养育出工布文化以及两岸山峦的苍翠。
人们受惠于拉、尼两河,赞美着拉、尼两河。而高高的米拉山却静静的横亘在拉萨、林芝交界处,面色慈祥而内蕴了无穷的生命力,好像端坐在那里用目光安抚着孩子的母亲。
这样的联想使我对米拉山生发出由表及里的热爱。睛日的浓妆和雪后的素裹,都是它该享受的上天的礼赞啊。
正是在这样的情怀里,在这样的背景中,朝圣者从山脚下,沿着陡峭的公路步步走了上来。
他们三三两两结为一组,手拄粗木拐杖,背负沉重的行囊,衣衫褴褛但面色坚毅,步履蹒跚而目光神圣。在米拉山巨大的怀抱里,在悬崖峭壁的挤压下,他们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却又是那样的伟大!
我走下乘坐的汽车,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艰难地攀登,一步一步由远及近。我守候在崖畔,看他们从身旁走过,听得到他们呼呼的喘息甚至咚咚的心跳,嗅得到在刺骨的寒风中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汗味,他们脸上、手上烈日的灼痕和风割的伤口,以及腕间的绿松石、密蜡珠串和悠荡在胸前的玛瑙饰品,也清晰到似乎放大一般映入我的眼帘。
我不知不觉追随着他们的脚步。他们报我以微笑,笑容纯洁得像挂满米拉山口的哈达。
通过多吉,我和他们交谈后才知道,这些朝圣者是来自青海的藏族同胞,已经用脚步在高原上丈量了近两干公里!
这使我震撼不已,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肃然起敬。
“阿利啦!”(意为“神山啊”)多吉突然对着山口高喊,粗犷的声音在米拉山谷中随风飘荡。
从此,每到一处山口或经过挂满经幡的山峦,我都会和他一起放开喉咙:“阿利啦!”
P4-9
抱病期间,翻阅了戴占军的书稿《长旅瞬间》。
这本即将出版的摄影随笔集,收录了作者的几百幅摄影作品和20几篇随笔,虽有不足之处,但看了之后还是让人情绪愉悦、心有所得。
戴占军的本职工作是报社副总编辑,因在新闻出版事业中所做出的成绩而获得了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同时他又是作家和文化工作的多面手,出版了十几本长篇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等作品,还从事过编剧、广播电视、舞台艺术等工作。现在,他又有摄影作品即将出版,把平时对摄影的爱好和工作中的积累结成了一个新的文化产品,足见他的勤奋和对文化事业的热爱。
这种在艺术上不断进行新的尝试、新的探索的劲头,是应该在文化界大力提倡的。特别是党的十七大报告鲜明地提出,要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这就更需要文化艺术界、新闻出版界和社会各界的同志们,大家共同努力,不断探索出新,为人民群众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
戴占军的摄影作品,并不以技巧见长,而更多的是靠内蕴的思想、观察和表现事物的独特视角以及感情的张力来感染人。
从题材上看,收在本集中的照片,主要是分为风光摄影、人物摄影、建筑及静物摄影等几类。无论是哪一种题材,我们都能明确地领悟到照片的主题内涵,从中看出作者所要抒发、传递的思想情绪和精神意识。这种鲜明的主观色彩,形成了照片中的灵魂,使照片在带来视觉美感的同时,还具备了感情和主题的支撑点,因而也就具有了更强烈的思想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在这个时候,摄影技巧方面的东西,比如光与影的运用、画面的构图、前后景的匹配烘托等等,已经退而居其次,审美主体已经感觉不到技巧的存在,而更多地是体味由画面和照片标题所共同形成的思想感情的意蕴。这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言:“带着真挚的感情,用心去理解、体味拍摄对象,追求主题和意境……看别人想看却不能看的东西,看别人常看却没看到的东西。而相机镜头,不过是我视野的延伸或放大,是那些让我感动的瞬间得以思想化的工具。”
尤其可贵的是,从总体上看,这些摄影作品不仅在大的主题思想和审美情趣上积极向上?穴比如满怀激情地赞美了祖国山河的壮丽,充分展示了当代中国人民的精神风貌?雪,而且从多方面触及了目前人们广为关注的话题?熏从而极大地拓展了画面的思想深度和广度。
比如摄于2007年的以西藏为题材的一辑作品,它们不仅是雪域高原的风景风情画,而且是西藏社会经济发展,党的民族及宗教政策积极落实,藏汉及各民族人民团结友爱、幸福安康的真实写照。这些摄影作品的力量在于,客观而且充满感情,是在艺术的平台上对事物本质的开掘和原生状态的呈现。它们不是图解或说教,而是读者在审美过程中自然而然得出的体会。
再比如关于法云古村的一组照片,作者以细腻的光影运用和体察入微的构图,向人们提出了这样的设问: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我们该如何对待传统和历史,如何保护我们文化的根脉并使之传承光大,等等。于是,这些照片所承载的信息,不仅是对我们民族传统文化的歌赞,还有对毁坏传统文化行为的批判,对文化传承在现代文明和经济利益双重挤压下丧失应有地位的深深惋惜,以及唤起人们历史意识、文化传统意识的呼吁和呐喊。
即使是在国外拍摄的作品,作者也不是简单、纯粹地呈现构图美或卖弄摄影技巧,而是以当代中国人的视角,以更为宽阔的全球一体化的国际视野,以中国人易于接受的审美趣味,去观照镜头里的风景和人物。它们不仅具有了历史的纵深感和发人深思的启迪,是“中国气派”和“中国心态”的折射,而且寄托了全人类爱好和平、崇尚自由、追求和谐与幸福等等这些普世的价值观。
因此,我们看戴占军的作品,虽然在艺术上还有需要锤炼和改进之处,但仍能令人欣喜,其主要原因就在于,除了构成摄影艺术本身的画面语言之外,我们还能在这些语言中读到作者的“想法”和情绪,并随之产生共鸣。
建议读者在翻看这本书的时候,不妨阅读一下穿插其间统领各图片单元的随笔。这些短小精悍的文字,文笔流畅,结构严谨,感情真挚,看似信手拈来或纵马弛缰,其实是布局精巧、匠心独运。这些具有美文气质的文章,不能说完美,但却是本书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它们不仅浓缩了与摄影作品密切相关的足够信息,而且是理解这些摄影作品并引发读者更多思索的一把钥匙。
人在病榻之上,可以静下心来想一些问题,也更急于能够尽快健康起来,好为社会多做一些事情。但人总是要遵从自然规律的,因此,我真心地希望年轻一些的同志们,能够以一种更积极、更勤奋的姿态对待事业和工作,不断地完善自己,为社会更多地奉献自己的能力和才智。
6月25日,阴霾低垂的早晨,中新社发布的一条消息让我惊呆了: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邵华女士24日傍晚在此间一家医院因病去世,终年六十九岁。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电脑屏幕上的网页一片模糊……
就在三天前,我刚收到邵老为这本书作的序,落款时间是“2008年6月18日”。而她的签名,运笔仍是那样的洒脱,只是细细看上去笔迹有些微微的颤抖,让我心中充满了在病中还要打扰她的愧疚和对她的无限感激。
我们那天相约,等这本书印成出版后,带上书去拜望她老人家。可是没想到,她竟这样突然地离开了我们……
邵老的去世,是中国摄影界、文化界和全社会的巨大损失。而我,那种特别的惋痛之情更是难以言表。邵老身边的同志说,她老人家在弥留之际,还在翻看我的作品。每想到此情此景,泪水就忍不住涌出。我的那些粗浅的文字和不成形的照片,如果真的能在她逝去的时候给她一些慰籍,那将是我一生的荣幸,也是我一生心中永远的痛!
我深深地责备自己:在把这些所谓的作品呈送给她老人家之前,为什么没有更努力地做得再好一些呢?然而,所有的遗憾都已经无法弥补,在这本图书付梓之际,她已溘然长逝,留给我无限的哀思和悔愧。
我只有铭记邵老对年轻一些同志们的嘱托,更努力地学习,更努力地工作,为社会更多地做出自己的贡献,以不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
摘录新闻报道中的文字,让我们一起缅怀这位过早离开的巾帼将军。
邵华,湖南石门县人。1938年10月出生于延安。1939年她一家人由组织安排随同父亲陈振亚去苏联治病途经迪化时,惨遭军阀盛世才迫害监禁。 1946年6月在毛泽东、周恩来的亲自营救下回到延安,从此跟随革命队伍转战南北。建国后就读于北京中直育英小学、师大女附中和北大中文系。1960年同毛泽东和杨开慧的次子毛岸青结为夫妻。
从50年代起步入文学和摄影领域,毕生钟爱党史学习,践行主席家风,精心整理主席和革命先辈珍贵史料。出版文学作品和研究专著60余部1800余万字,摄影专辑、影视作品20余部。其散文代表作《我爱韶山红杜鹃》曾被列入中学生教科书,《毛泽东之路》荣获中国图书奖;研究专著《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我的妈妈——毛泽东的亲家张文秋》、《诗人毛泽东》和大型邮册《人民领袖毛泽东》、《毛泽东诗词手迹珍藏邮册》等,都具有较高的文献研究和收藏价值。《我们的父辈》丛书荣获第八届中国图书奖和首届"青年优秀图书奖";摄影专辑《菊影》、《荷》、《娇杨》、《邵华将军舞蹈摄影艺术》等,受到社会各界和海内外同仁的好评。大型风光摄影专辑《我的祖国》荣获首届冰心摄影文学奖。
历任军事科学院百科部副部长(正军职)、少将军衔;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七、八、九、十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兼任军事科学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04年被评为“全国十大巾帼英才”。
谨此献给,尊敬的邵华先生!
戴占军
2008年6月25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