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指挥七十余场战役，未尝败绩，是当之无愧的不败之将。一生秉持大义，是“昆沙门天王的使者”，更被誉为“北陆守护神”，这就是——上杉谦信。他无疑是日本历史长河中最耀眼的武者之一，他以一己之力先后对阵“相模之狮”北条氏康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战术上始终不曾落败，不堕军神之名！

百余年的日本战国足够精彩，足够波澜壮阔。

太平盛世，如同平静的琵琶湖，所有的危机与险恶都深藏水底；

战国乱世，却如同汹涌的江水到了最狭窄、最曲折、落差最大的一段，英雄武者之间相互激烈地碰撞，形成无数个历史的旋涡，将世间最丑恶和最美丽、最陈腐和最新潮的一切，赤裸裸地翻腾在人们的面前。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无疑是日本历史长河中最耀眼的武者之一，他以一己之力先后对阵“相模之狮”北条氏康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战术上始终不曾落败，不堕军神之名！

龙、狮、虎之间的对抗和博弈也给日本战国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章。

前言

第一章 枥尾的少年

第二章 败阵

第三章 兄弟之间

第四章 不动明王

第五章 浪与船

第六章 猛将的诞生

第七章 危机

第八章 龙争虎斗

第九章 绝姬

第十章 北条之乱

第十一章 出家

第十二章 激战上野原

第十三章 琵琶湖畔

第十四章 关东攻略

第十五章 等待与行动

第十六章 浓雾散尽

尾声

天文十四年，一日午后，突然一骑飞驰入枥尾，马上武士浑身都是尘土，靠旗也歪斜在一边，并且目光中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春……春日山城于三日前的晚间陷落了……”

“什么？”本庄实乃大吃一惊，大声询问道，“并未听闻春日山被围攻的消息，如何便陷落了？是谁……是宇佐美吗，还是柿崎？”

实乃本人虽说是守护代长尾家第一猛将，但若论起越后一国，英勇善战排名第一的，定然要算城崎城主柿崎和泉守景家；同样，直江实纲虽为守护代长尾家第一智将，但他的智谋比起琵琶岛城主宇佐美骏河守定满来，恐怕还要稍逊一筹。在实乃想来，若说国中有人能够攻破坚城春日山，定是这两人其中之一吧……不，或许是他们两个联起手来干的。

“夺城的乃是黑……黑田长门守。”

“黑田……”本庄实乃踉跄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全身乏力，“连黑田也会作乱……”

黑泷城主黑田长门守秀忠，本名昭田常陆介，乃是侍奉先守护代长尾为景的老臣，因为他骁勇善战，屡建功勋，因此为景让他继承了名门黑田氏的家名，并且赏赐黑泷一城。为景去世以后，如同大厦倾倒，家中众臣纷纷起了异心，但只有受过为景厚恩的秀忠等人，其忠诚之心是无可怀疑的。想不到人心变化如此之快，如今竟连他都起兵叛乱，而且夺取了春日山城……

据使节禀报，正因从未有人怀疑过黑田秀忠，他才能瞬间便夺下了春日山，而且并未动用太多兵马。三日前，秀忠携随从三十余人前往春日山城参谒守护代长尾晴景。当日晚间，他们趁着黑夜在东北方的千贯门一带纵火，吸引守军注意，随即隐藏于千贯谷中的三百余兵卒就从正北方向攀山进入本丸，瞬间控制了整座城池。晴景在小姓的扶持下仓皇逃走，其弟长尾景康挥舞太刀断后，终因寡不敌众，惨死在黑田方勇将昭田与七郎的刀下。

“景康殿下，遇难了吗？”本庄实乃再也支撑不住了，颓然坐倒在地。

待到宇野左马介赶来之时，本庄实乃表面上已然镇定了下来，虽然他心中翻江倒海，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但丝毫也不敢表露于外。若连身为枥尾城将的他都倒下了，那么全城的士气就会跌至谷底，仅靠左马介一人是无力独撑大局的。

宇野左马介比本庄实乃小七岁，本是长尾晴景的侧近。晴景派他到枥尾来，其实有不信任先代老臣，在实乃身边安插眼线之意。然而实乃毫无作乱之心，左马介也并非无风起浪之人，因此双方相安无事，处得久了，反倒成为至交好友。

听到噩耗的宇野左马介，原本白皙俊秀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他用拳头狠狠地擂着敷板，大声叫道：“立刻点集兵马，咱们一定要夺回春日山城！”

“夺回？”本庄实乃闻言不禁苦笑，“即便你我手中有五千兵马，也并非如此轻易便可攻克春日山的，除非原样套用长门守的计谋，假装归降于他。先混入城中去……”

宇野左马介摇摇头：“岂能取信于黑田……”

“自然无可取信。”本庄实乃也摇头。他突然无益地懊恼起来，枥尾城中守将，自己以及宇野左马介对守护代家的忠诚是尽人皆知的，竟连一个能够行诈降计的人都没有。然而即便有这种人在，恐怕也瞒不过黑田秀忠吧。实乃甚为了解秀忠，虽说他勇猛不如自己，智谋不如直江实纲，治理领内不如大熊备前守朝秀，但换个角度来看，此人身兼三者之长，原本也是长尾家中第一流的人才。此番夺取春日山城，秀忠一定谋划了很久，才能一击即中，他岂会轻易上别人的当，把城池再拱手交出来呢？  本庄实乃反复筹谋无计，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屋门口，大声招呼说：“有人在吗？快请平三殿下前来议事。”话音才落，廊下蹲伏着的一名高大的武士就直起腰来：“在下黑金孙左卫门，这便前去相请。”

“孙左卫门。”本庄实乃轻轻叹了口气，“为何不跟随在乎三殿下身边呢？我不是说过嘛，即便他在佛堂诵经，你们几人也应当候于门外。”

“是殿下不让在下跟随的，”黑金孙左卫门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他说要去城外骑马射猎散散心……”

“胡闹！”宇野左马介跳了起来，大喝一声，“当此危急时刻，哪还有心情射猎？平三殿下还是个孩子，你们也是孩子吗，如何不阻止他？”

“罢了，”本庄实乃伸手揉一揉两眉之间，“不管他在哪里，速去请来相见吧。”

“是！”黑金孙左卫门答应一声，急忙站起身来，一溜小跑，很快便不见了人影。

宇野左马介打开地图，铺在席上，皱着眉头盯了半天。本庄实乃却不看地图，反正除了下越的地形不太熟悉外，这中越与上越的山山水水，全都装在他心中，他实在想不出有何妙策可以夺回春日山城，也想不出谁能提出类似的妙策来。倘若宇佐美定满不是与先守护代长尾为景有杀父之仇就好了。他或许有什么计策吧，但实乃自己却一筹莫展。

在心情混乱之下，即便智慧之镜也会蒙上尘垢。宇野左马介或许没有意识到，本庄实乃实际上是遭受了三下痛击，招招都打在他的顶门上，并且一招更比一招凶狠。第一击自然是春日山城之陷落；第二击，夺城之人竟然是素来忠心耿耿的黑田秀忠；而第三击则是长尾景康的罹难……

现任守护代长尾晴景的体质实在太差了，别说上阵挥舞刀枪，即便安养在春日山城中，他也三天两头地病倒，一年中倒有一半时日是在病席上度过的。或许是为疾病所累，他的胆量与器量也小过常人，虽不易怒，但时常会在背后批评家臣，并且这批评还会流传于外。长此下去，即便没有黑田的叛乱，春日山城也不可能稳如磐石的吧。本庄实乃其实并不惊讶于晴景的败阵，他惊讶的是竟然如此之快……

其实本庄实乃设想过让晴景的同胞兄弟长尾景康来继承家业，他曾经委婉地向同僚直江实纲透露过这般想法。实纲笑着回答说：“守护代大人并无子嗣，他不把家业传于兄弟，还能传于谁呢？”

长尾景康与他病弱的兄长截然不同，身高六尺、肩宽腰阔，舞动四尺长刀，整个上越都罕逢敌手。倘若由他来领导越后国，即便无法恢复到先守护代为景极盛之时的太平局面，也不至于战乱频发，连枥尾城都倍感朝不保夕吧。然而守护代晴景何时才肯让位呢？本庄实乃并无胆量也无智谋可以促成此事，他始终只能在佛前默默祈祷而已。

可惜长尾景康在此次叛乱中罹难了，这一消息给本庄实乃的打击要远远大过春日山城的陷落，这是他原本坚韧的神经险些断裂的重要原因，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已经看不到丝毫光明了。

P5-9

这部书的主人公是上杉谦信(本名长尾景虎)。

或许是性格使然，我一直对蛮勇之夫不大感冒，反而更喜欢乱世中的阴谋家。因此在最初对日本战国历史感兴趣的时候，我最敬佩的人乃是武田信玄。信玄放逐亲生父亲，杀死自己的妹夫，甚至夺取外甥女(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并无血缘关系)为侍妾，然而后世对他却往往赞誉要高过谴责，可见他不择手段在乱世中存活下去，进而谋求发展的人格魅力是非常强大的。而对于信玄毕生的宿敌上杉谦信，在我最初的印象中，他只是个一勇之夫而已。

确实。谦信在战场上勇猛无敌，据说他毕生经历七十多场战役，从未吃过败仗。即便以信玄之智，设下种种圈套，撒开重重包围网，却始终未能将其击垮。日本历史学家坂本太郎曾在《日本史概说》中评价谦信说：“在杀伐无常，狂争乱斗的诸国武将中间，上杉谦信以尊神佛、重人伦、尚气节、好学问的高节之士见称，令人感到不愧是混乱中的一股清新气息。”然而乱世中真能容下纯洁无垢之人吗？谦信无私无欲的品德，是该受到赞誉呢，还是该遭到嘲笑呢？

在中国历史上也有很多类似的勇猛无双之人，比如项羽，比如关羽，但他们最终都被历史大潮所吞没，身首异处了。天真的人，即便个人战术素养再高，也是无法在乱世中存活下去的，能够不沦为野心家的工具。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这是我对谦信最初的认知，然而随着对那段历史越来越深的了解，心中对信玄和谦信这对宿敌的天平却逐渐朝向不同方向倾斜了下去。谦信虽然未能夺取天下，赢得最后的胜利，却也从未失败，他是因病而亡。而在他病倒之前，他的武威如同利剑划破长空，几乎无人可挡。以信玄之能，在战阵上屡屡为谦信所挫败，虽在战略层面上略占上风，却同时为谦信所掣肘。上杉谦信，倘若真是一个天真的人，纯洁无垢的人，他能做到这一点吗？他能在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战国乱世坦然走完自己不平凡的一生吗？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谦信的盟友兼部将太田资正曾经评价说：“谦信公之人品，八分乃贤者，二分为恶人。恣纵怒气，行事怪异，是为其‘恶’；除此而外，勇猛而无欲，清静而无邪，廉直而无私，明敏好察，慈惠待下，喜闻人谏等，是为其‘善’。虽有微瑕，不足掩其辉，实乃绝世罕有之良将。”由这段评价可见，谦信并非毫无瑕疵的完人，更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也不是只知挥刀猛杀的一勇之夫，更不是除优秀的战术指挥能力外别无长处。谦信个人品格、性情的复杂程度，恐怕不在信玄之下。

举例而言，习惯上认为谦信不好女色，并且因为笃信佛教而终身不娶；在人们的想象中，这般无私无欲之人更应不重服饰，穿着简朴。然而根据历史遗留下来的资料来看，谦信曾先后与三位女性产生过感情纠葛，其中一位还曾有婚姻之约；并且谦信所留下来的铠甲、衣物都极尽华丽之能事，根本不像是一位除大义外毫无所求的僧侣所应穿着的。

为此我特意查阅了各种资料。尝试还原一个历史上真实的上杉谦信。这部书所反映的乃是上杉谦信青、中年时代的经历，也即从他首次踏上历史舞台，到最惨烈的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止，力图表现这位“义将”不为人所知的性格的多个侧面，抹去对他只恃蛮勇的误解。还原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只希望读者们可以认识到：自命为佛教战神“昆沙门天”的使者、以“舍死去战则生，贪生而战必死”为座右铭、被称为“军神”和“北陆保护神”的上杉谦信，其实并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泥雕木偶，他有自己的喜乐，有自己的哀愁，有自己的信仰和理念，更有自己的情爱私欲。要将这些复杂的情感有机地统一在一起，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凡人，而不是一尊冷冰冰的“军神”。  其实对于历史人物的认知和还原，原理莫不如此。倘以一知半解的认识去简单化给出评价，就如同我最初那样，肯定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赤军

2009-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