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是夏洛蒂·勃朗特的成名作,也是她的代表作。它通过一个孤女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不安现状、不甘受辱、自尊自爱、自立自强、敢于抗争、敢于追求的女性形象,它反映了一个平凡心灵的坦诚倾诉、呼号和责难,一个小写的人对成为一个大写的人的渴望、追求和憧憬。在今天看来,这样一个故事,这样一个主人公,也许并无太多新颖独特之处。可是,在将近150 年前,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社会上贵族富豪踌躇满志,神甫教士“神恩”浩荡,等级森严,习俗累累,金钱第一,男权至上,文学作品中则绅士淑女济济一堂,欢宴舞会连篇累牍。突然间,在那众多美丽英俊的男女主人公中,钻出了一个无财无貌的小女人,观念新颖独特,个性坚毅倔强,居然还敢批评宗教事业,嘲笑社会风习,藐视地位财力,主张男女平等,而且感情真挚,直率坦诚,难怪《简·爱》一经问世,社会上就引起轰动,文学界就争相评论了。赞许者大呼“独特”“新颖”“真实”“感人”,诋毁者大骂“低级”“粗野”。
《简·爱》由夏洛蒂·勃朗特编著。
简·爱父母早亡,寄居在舅舅家,她逆来顺受,却依然挨打受骂,终于有一天她的恐惧和忍耐到了极限,最后发展到对舅母当面反击。舅母把她送进孤儿院,后来她成为罗切斯特先生家的家庭教师。罗切斯特先生脾气古怪,但经过一段时间接触,简·爱爱上了他。在这段经历中,简·爱进一步成长,变得更加热情、自尊、倔强。然而在他们举行婚礼时,梅森闯进来指出古堡顶楼小屋里的疯女人是罗切斯特先生的妻子。简·爱不愿作为情妇,离开了桑恩费尔德,来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在牧师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乡村教师的职业。在牧师向简·爱提出结婚时,她想起了罗切斯特先生,当赶回桑菲尔德时,古堡已成废墟。疯女人放火后坠楼身亡,罗切斯特也受伤致残。简·爱找到他并大受震动,最终和他结了婚,过上了自己理想的幸福生活。
第二章
我一路反抗着,这在我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是这么一来,大大增加了贝茜和阿博特小姐对我的恶感。事实上,我确实有点失常,或者像法国人常说的那样,有点儿不能自制了。我意识到,一时的反抗难免会使我遭受种种别出心裁的惩罚,因此,我像所有反抗的奴隶一样,在绝望中决定豁出去了。
“抓住她的胳臂,阿博特小姐。她简直像只疯猫。”
“真不害臊!真不害臊!”使女嚷嚷道,“多吓人的举动哪,爱小姐,居然动手打一位年轻绅士,打起你恩人的儿子、你的小主人来了!”
“主人!他怎么是我的主人?难道我是仆人?”
“不,你还比不上仆人哩!你白吃白住不干活,光靠别人来养活。得啦,坐下,好好想想你那臭脾气。”
这时,她们已把我拖进里德太太指定的那个房间,把我摁在一张凳子上。我猛地像弹簧似的蹦起来,她们的两双手立即抓住了我。“要是你不肯乖乖地坐着,就把你绑起来。”贝茜说,“阿博特小姐,借你的吊袜带用用,我的那副准会给她一下就挣断的。”
阿博特小姐动手从粗壮的腿上解下要用的带子。她们的这番捆绑前的准备,以及其中所包含的新的耻辱,使我的激愤情绪稍稍有所减弱。
“别解啦。”我喊道,“我不动就是了。”作为保证,我双手紧紧抓住了凳子。
“留神别动。”贝茜说。她确信我真的安静下来了,才松开抓住我的手。然后,她和阿博特小姐就都抱着胳臂站在那儿,板着脸,不放心地朝我打量着,好像还不相信我的神志完全正常。
“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临了,贝茜终于转过头去对那个阿比盖尔说。
“可她那小心眼里—直就是这样的。”对方回答说,“我常跟太太说起对这孩子的看法,太太也同意我的看法。她是个诡计很多的小东西,我从没见过,像她这么点年纪的小女孩竟会这样狡猾。”
贝茜没有接腔,但稍过一会儿她就冲着我说道:
“你得放明白点,小姐,你受着里德太太的恩惠,是她在养活你;她要是把你撵出去,你就只好进贫民院了。”
对此我无话可说。这些话对我来说并不新鲜,打从我小时有记忆时起,我就听惯了诸如此类的暗示。这种指责我靠人养活的话,在我耳朵里已经成了意思含糊的老生常谈了。尽管听了让人非常痛苦,非常难受,却又让人有点似懂非懂。阿博特小姐也附和说:
“你别因为太太好心,把你跟里德小姐、里德少爷放在一起抚养,就自以为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了。他们将来都会有很多钱,可你连一个子儿也不会有。你应该低声下气,尽量顺着他们,这才是你的本分。” “我们跟你说这些,全是为了你好,”贝茜接着说,口气温和了些,“你应该学得乖一些,多讨他们喜欢,那样也许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要是你再粗暴无礼,爱使性子,我敢说,太太准会把你撵出去的。”
“再说,”阿博特小姐说,“上帝也会惩罚她的,会让她在使性子时突然死去。到那时,看她会去哪儿?行了,贝茜,咱们走吧,随她去,反正说什么她都不会对我有好感的。爱小姐,等剩你一个人的时候,好好做做祷告吧。你要是再不忏悔,说不定会有什么怪物从烟囱里钻进来把你抓走哩。”
她们走了,关上门,还上了锁。
红房子是间备用卧室,难得有人在里面过夜;真的,可说从来不见有人住过,除非偶尔有大批客人拥到盖茨海德府来,不得不动用府里的所有房间时。不过,红房子却是这个府邸里最宽敞最堂皇的一问卧室。一张有粗大红木架子的床,挂着深红锦缎帐幔,像个神龛似的摆在房间正中;两个大窗子,百叶窗总是垂下,用同样料子的窗饰和窗帘半掩着;地毯是红的,床脚边的桌子上也铺着深红的桌布;墙是淡淡的黄褐色,稍微带点红色;衣橱、梳妆台、椅子全是乌黑油亮的老红木做的;床上的垫褥和枕头垫得高高的,上面蒙着雪白的马赛布床罩,在周围的深色陈设中显得耀眼而突出。同样招眼的是床头边一张铺着坐垫的大安乐椅,也是白色的,跟前还放着一张脚凳,我觉得,它看上去就像是个苍白的宝座。
因为难得生火,这屋子很冷;由于离儿童室和厨房都很远,这儿也很静;还因人人知道极少有人进来,它显得庄严肃穆。只有女仆每逢星期六来擦抹—下镜子和家具,擦去一星期来积上的那点灰尘。里德太太自己则要隔好久才进来一次,查看一下大橱里一个秘密抽屉里的东西,那里面存放着各种羊皮纸文书契约,她的首饰盒,还有她亡夫的一帧小像,而红房子的秘密就在她的这位亡夫身上——也正是这一魔力,使得这间房子尽管富丽堂皇,却如此荒凉冷落。
里德先生去世已经九年,他就是在这问卧室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他的灵堂也设在这儿,殡仪馆的人就是从这儿抬走他的棺材的,从那天起,这房子就有了一种哀伤的神圣感,使得人不常到这儿来了。贝茜和恶毒的阿博特小姐让我一动不动坐着的,是放在大理石壁炉架旁的一张软垫矮凳。那张大床就耸立在我的面前;我右边是那口黑魃魃的高大衣橱,微弱、散乱的反光使橱壁的光泽变得斑驳变幻;左边是遮掩住的窗户,在两个窗户中间,有一面大镜子,它重现了大床和房间里空寂肃穆的景象。我有点拿不准,她们是不是真的把门锁上了,因而待我稍敢动弹时,我就起身过去看了看。天哪,真的锁上了!连牢房也不会关得这么严实。我返身往回走时,不得不从那面镜子前面经过。我的目光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探究起镜中映出的深景来。在那片虚幻的深景中,一切都显得比现实中的更为冷漠,更为阴暗。里面那个瞪眼盯着我的古怪的小家伙,在昏暗朦胧中露出苍白的脸庞和胳臂,在一片死寂中,只有那对惊惶发亮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看上去真像是个幽灵。我心里思忖,这小家伙就像一个半神半妖的小鬼,贝茜在晚上讲故事的时候说过,说它们常从荒野中杂草丛生的幽谷中钻出,出现在夜行旅人的面前。我回到了我的矮凳上。
那时候我很迷信,不过这会儿它还没有到完全占上风的时候。我的火气正旺,继而反抗的奴隶那种怨恨情绪还在激励着我,要我向可怕的现实低头,那就得先堵住我回顾往事的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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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46年,在英国北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一座牧师住宅二楼的窗前,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常的姑娘。在这座两层石屋的窗外,是一片了无生意的教堂墓地,墓地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长满石楠的荒原。窗前的姑娘正在奋笔疾书,用她的悲苦和怨愤、激情和想象,构建着一个既是内心也是外界、既是微观也是宏观的独特境界,叙述着一个朴实无华、真实感人的故事,塑造着一个生而不幸、历尽艰辛、敢于奋力抗争和顽强追求的倔强少女。一年后的1847年10月,姑娘写的这本书问世了口自那以后,迄今将近150年来,社会在发展,生活在变化,价值标准在改变,文学潮流在更迭,审美情趣在转移,批评理论在更新,而夏洛蒂·勃朗特写的这部《简·爱》,却从未受到过冷落,依然在世界各国盛行不衰,始终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烈喜爱,成为世界文学宝库中的—本不朽之作。它被翻译成几十种文字,出版了几百种版本,发行了近亿册书籍,发表了上千种研究专著和文章,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文学现象。很显然,《简·爱》所以能经久盛行不衰,简·爱所以能—直活在人们中间,无疑有她的独到之处,必然有她的魅力所在。
一
《简·爱》是—本用第—人称叙述的自传体小说,书中写的虽然不全是作者本人的生平,但其中的许多情节都取材于作者的亲身经历,凝聚了作者的内心感受;作者的生活和个性,她的喜怒哀乐和追求憧憬,大都包含在这部作品之中。正因为如此,使得《简·爱》以其真情实感博得了人们的普遍喜爱,同时也引得无数评论家和研究者热衷于通过简·爱来研究夏洛蒂,通过夏洛蒂来研究简·爱。
夏洛蒂·勃朗特于1816年4月21日出生于英国约克郡一山区小镇桑恩顿,她是乡村牧师帕特里克·勃朗特的第三个孩子。在她出生后的四年中,她的弟弟布兰韦尔、妹妹艾米莉和安妮相继出世。1820年4月,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全家八口迁至约克郡凯利镇附近的偏僻山村哈沃斯。就在那座有八个房间的两层石砌牧师住宅里,夏洛蒂度过了自己的一生。迁到哈沃斯后的第二年,母亲便因病去世,5岁的夏洛蒂从此便失去了母爱。三年后,8岁的夏洛蒂和大姐玛莉亚、二姐伊莉莎白、大妹艾米莉,相继被送进一所专收神职人员女儿的慈善学校——柯恩桥学校。这所学校就是《简·爱》中洛伍德学校的原型。正像小说中写的那样,这儿的教养方法粗暴冷酷,生活条件极其恶劣,结果摧毁了孩子们的健康。四姐妹入学后的第二年,斑疹伤寒和肺结核在该校流行,11岁的玛莉亚和10岁的伊莉莎白都染上了肺结核,接回家后不久,即相继离开了人间。失去两个亲爱的姐姐,使夏洛蒂深受打击,《简·爱》中那个少年夭折的可爱小姑娘海伦·彭斯,写的就是她的大姐玛莉亚。做牧师的父亲生怕另两个女儿也落人死神之手,急忙把她们接回家中。此后的五年中,姐妹兄弟四人就在姨妈和父亲的教养下学习、生活,在哈沃斯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里,相亲相爱,勤奋学习各种知识,但他们最爱好的还是写作:写诗,写小说,写剧本,还把自己的“作品”手抄成册,装订成“书”。据夏洛蒂14岁时开列的个人“作品”目录,写下的即有22卷之多。虽然这些都是童年的习作,但也激发起她们的写作才能,锻炼了她们的写作技巧,为三姐妹日后的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学习之余,她们常去周围的荒原游玩,那一望无际的荒原,就成了她们酷爱的自由天地,荒原瘠土上那矮小、平常,但有顽强生命力的石楠,就成了她们姐妹三人风骨的象征。1831年初,为了接受更正规的教育,夏洛蒂到离家60英里的罗海德的伍勒小姐学校学习。这儿和柯恩桥学校完全不同,师生关系亲密,学习环境良好,夏洛蒂的学业进步很快,曾数次获奖。这段经历对她的一生有着很大的影响,《简·爱》中的谭波儿小姐身上,就有着伍勒小姐的影子。第二年的5月,夏洛蒂离开伍勒小姐学校,回哈沃斯家中教育弟妹。三年后,她又回伍勒小姐学校担任教师,并把两个妹妹带到该校学习,直到1838年才离开伍勒小姐学校回家休养。此后的五年中,她曾两度去有钱人家担任家庭教师,可是生性孤傲的夏洛蒂很难适应这个和仆人相差无几的职务,最后决定放弃这一职业。《简·爱》中贵妇人、阔小姐们对家庭教师的刻薄讥讽,正是作者亲身经历的当时英国社会中等级偏见的生动写照。
为了照顾家庭,能在家乡谋生和自立,夏洛蒂决定和两个妹妹在哈沃斯办一所像伍勒小姐那样的学校。为此她和艾米莉在姨妈的资助下,于1842年初去比利时布鲁塞尔的埃热夫人学校学习法语和德语。同年11月,姨妈去世,姐妹俩回家奔丧。第二年年初,夏洛蒂又独自一人回布鲁塞尔继续学习并兼教英语。在这期间,夏洛蒂渐渐迷恋上自己的老师埃热先生。这位老师的思想、谈吐、才学和对她的关心,都使她如醉如痴。埃热夫人察觉了夏洛蒂对自己丈夫的感情,便设法不让他们两人接近。在沮丧绝望之余,夏洛蒂被迫于1844年元旦离开布鲁塞尔,回到哈沃斯。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情绪低落,精神不振,给埃热先生写过一些表露感情甚至几近恳求的信。信中说埃热先生的回信“对我来说,生命攸关,你最后的信支持着我——6个月的营养。”“给我写信就是你做件好事。只要我觉得你相当喜欢我,只要我有希望收到你的信,我就能安静下来,不太悲伤。”“当我一天天等待着你的来信,一天天的失望将我抛到难忍的痛苦之中……我就焦急——不想吃喝、失眠——日趋衰弱。”这种绝望的爱情给夏洛蒂已经不幸的生活带来极大的痛苦,此后夏洛蒂迟迟未嫁,也许和这段经历不无关系。埃热先生个性鲜明,聪明能干,博学多才'经历丰富,但极易激动。显然,《简·爱》中的罗切斯特身上,就有着他的影子;很有可能在疯女人的塑造上,也带有作者对埃热夫人的怨愤。命运给夏洛蒂的打击并未就此罢休。她的办学计划因无人报名而归于失败,父亲的身体也变得愈来愈坏,患白内障的眼睛几近失明,做家庭教师的弟弟又因与东家太太发生感情纠葛被辞退回家,从此一蹶不振,染上酗酒吸毒恶习,精神和身体都趋于崩溃,从而更增加了夏洛蒂和她妹妹的沉重负担。1845年秋,夏洛蒂偶然发现了艾米莉的一本诗稿,从童年时代开始的对文学写作的爱好,促使她走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在她的鼓动下,决定动用姨妈的遗产,用笔名出版一本三姐妹诗集《柯勒、埃利斯、阿克顿·贝尔诗集》。诗集于1846年5月出版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只有一篇短小的评论对艾米莉的诗稍加赞许,诗集也只卖出两本。可是,这本诗集的出版大大增强了姐妹三人的信心,鼓舞了她们的创作热情,促使她们最终选择了文学事业,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她们很快就各自交出了一部长篇小说,夏洛蒂的《教授》,艾米莉的《呼啸山庄》和安妮的《艾格尼斯·格雷》。妹妹的两本都被出版商接受了,夏洛蒂的《教授》却遭到了退稿的命运。可是夏洛蒂并没有灰心,她用全部热情,夜以继日地奋笔疾书,于一年后的1847年8月,写成了第二部长篇小说《简·爱》,并立即为出版商所接受,稿件寄出后不到两个月,《简·爱》即率先出版,震动了文坛,获得了极大成功。同年12月,《简·爱》再版,艾米莉的《呼啸山庄》和安妮的《艾格尼斯·格雷》也同时问世。姐妹三人几乎在同时出版了三部一举成名的长篇小说,这在世界文坛上是绝无仅有的事。《简·爱》和《呼啸山庄》都成了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不朽杰作,安妮的《艾格尼斯·格雷》也在英国文学史上取得了,一定的地位。
三姐妹文学创作上的成功,给勃朗特一家带来极大的欢乐,然而仅仅过了9个月,更大的打击又开始落到他们的头上,在短短的8个月内,死神竟连续三次向这一家人伸出了无情的手,布兰韦尔、艾米莉和安妮都相继离开了人间,原来是一家八口,如今只留下夏洛蒂和年老多病的父亲。在此后的整整五年中,孤苦伶仃的夏洛蒂就在那座冷冷清清的两层石屋中,和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但是,她牢记着小妹安妮临终时的最后一句话:“勇敢些,夏洛蒂!”强忍住悲痛,吞咽下哀伤,继续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跋涉向前,先后又出版了长篇小说《雪莉》和《维莱特》。可是,当她独坐窗前举笔写作时,室内是老父的呻吟,屋外是呼号的山风,远方是苍凉的荒原,眼前是亲人的坟茔,其心境之悲苦不言而喻,真让人不忍思量。1854年的6月29日,38岁的夏洛蒂终于克服固执的老父的反对,和阿·贝·尼科尔斯牧师结了婚。迟来的爱情给她带来了慰藉和欢乐,但婚后的幸福竟那么短暂,6个月后的一天,夏洛蒂和丈夫到离家数英里的荒原深处观看山涧瀑布,归途中遇雨受寒,此后便一病不起。1855年3月31日,39岁的夏洛蒂不幸离开了人间,还带去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
……
《简·爱》从题旨到手法都是一部严肃小说,但作者也运用了一些通俗小说和情节剧的手法,设置了悬念巧合,布下了险象疑团,渲染了神秘恐怖。正因如此,使《简·爱》得以喜闻乐见,雅俗共赏,有启示,也有快感。何况,雅俗界限本属游移,当代中外作家就在竭力穿透这条界限,至于当今的影视作品,就更加重视两者的结合了。
此外,《简·爱》在女主人公性格的刻画和景物的描写方面,也有其独到之处。从女主人公的个性看,存在着明显的双重性,既有浪漫气质,又有严谨作风,既有情感进发,又有道德自律,既有自我发展,又有自我限制,既有抗议,又有顺从,既是火,又是冰,两者虽然矛盾,但作者使它们合于一体,从而使人物有了真正的生命,更加栩栩如生,更加真实可信,因为简·爱虽然是个坚强勇敢的知识女子,但毕竟生活在近150年前维多利亚时代的穷乡僻壤,多年的传统教育和宗教熏陶,时代、社会、家庭、教养、环境所给予她的影响,使她在道德标准、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等方面,时常处于矛盾冲突的中心,这是不足为怪的。夏洛蒂笔下的景物,不管是沼泽、风暴、云景、星空,还是小鸟、古树、家具、帆船,都不是单纯的背景点缀,而是心理意识的外化物化和形象表现,它们是感情,是心境,是欢乐,是悲伤,是怨愤,是恐惧,是渴望,是追求,是作品的意蕴和内涵中不可缺少的有机组成部分。
早在约150年前,夏洛蒂就能如此巧妙地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心理现实和社会现实、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交融和结合在一起,而且其表现手法中还包含着某些现代主义精神,这不能不说是她的独特和创新之处。《简·爱》所以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如此长盛不衰,所以有这么多读者,有这么多研究论著,简·爱所以能—直活在人们中间,看来和这种巧妙的交融结合的艺术技巧和多种的表现手法不无关系。无可讳言,夏洛蒂这种创作上的探索,依然还有一些不能尽如人意的地方,如打扮吉卜赛老妇、表兄妹的巧遇等都明显留有融而未合的痕迹,让人感到不够真实。
《简·爱》是一部丰富而复杂的作品。正因如此,近150年来,它成了众多学者考察研究的对象,也成了人们争辩讨论的话题。人们纷纷运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心理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女权主义、弗洛伊德主义等等观点对之进行解读和阐释,考察和研究,不断发掘出它潜藏的意蕴和内涵,微妙的技巧和手法,与此同时也就不断赋予它以新的灵魂。然而,也有一些人为了标新立异,牵强附会、荒诞不经的论述也有所出现,如说作者的创作动机是“为了满足受压制的性饥渴”,对弟弟的感情是“心灵上的乱伦冲动”,以及书中的疯女人是作者的亡母等等,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简·爱》已经在全世界盛行了将近150年,看来它还将继续盛行不衰,新的读者还会源源不断,评论家也还会继续对它进行评述和研究,新的文章还会陆续问世。这一切,当年那个坐在窗前奋笔疾书的小女人,恐怕是料想不到的。
宋兆霖
1994年秋于浙江大学求是村
一位伟大天才的杰作。
——萨克雷
《简·爱》表达出的思想,即妇女不甘于社会指定她们的地位而要求在工作以及婚姻上独立平等的思想,在当时是不同凡响的。
——列夫·托尔斯泰
我们阅读夏洛蒂·勃朗特的作品,并非由于她对人物细致入微的观察,并非由于她书中的喜剧色彩,亦非由于她对人生的哲学见解。阅读她的作品是为了它的诗意。
——弗吉尼亚·伍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