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道出了中国古代政治的真谛。
数千年来,王公贵族、将帅统领、治世良吏、乱臣贼子……形形色色的政治家匆匆奔波于历史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或许都曾想轰轰烈烈,也或许都曾想与天地日月同在,都不想沦为斑斑点点的几行陈迹,但血肉之躯毕竟难与江河山川共存。如果说他们的生命如同夜幕中划破开际的颗颗流星,那么留下的轨迹却是截然不同;有的壮怀激烈,马革裹尸;有的荣华富贵,寿终正寝;有的兔死狗烹,血溅刑场……为古代政治的变奏曲标上各式各样的休止符。当我们站在世纪交替的门槛前回眸历史时,应当知道和记住这一群叱咤风云的人物的真实命运与结局。阅读“大结局”,犹如欣赏一出出精彩的人生悲喜剧,帷幕徐徐落下后,你在增广见闻的同时或许能够有所领悟……
当我们站在世纪交替的门槛前回眸历史时,应当知道和记住这一群叱咤风云的人物的真实命运与结局。阅读“大结局”,犹如欣赏一出出精彩的人生悲喜剧,帷幕徐徐落下后,你在增广见闻的同时或许能够有所领悟……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的是古时帝王打下江山后杀戮功臣。翻检历史文献,这两个词最早出自范蠡之口。唐人张守节《史记正义》引《吴越春秋》,说范蠡是楚国宛邑(今江苏南阳)三户人。范蠡事越王勾践,帮助勾践雪耻平吴,功成身退,北去齐国经商,他致函尚留在勾践身边的文种,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一副长颈鸟喙的样子,可与他同患难,难与他共欢乐。你怎么还不离开?”文种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勾践赐死。
为帝为王者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导演了一幕幕千古共嗟叹的悲剧。然而,若以维护正统统治来看,他们又是“杀人有理”。他们把屠刀砍向开国功臣,并不是他们天性凶残,喜欢杀人,一句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家天下时代难以避免的政治悲剧。
1.韩信:不知鸟尽良弓藏
韩信携着-颗大大的金印,衣锦还乡。当年的穷小子,如今成了一方诸侯,好个威风。
刘邦的“汉”纪年第五年(前202)正月。北国大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定陶(今山东定陶北),茫茫雪原上的一座小城,旌旗猎猎,人声鼎沸。
一身戎装的韩信,满面春风,心潮澎湃。
他不能不高兴。一个月前,他指挥千军万马,逐死项羽,帮汉王刘邦打下了江山,自己也成为战功最最显赫的功臣,周勃、曹参、彭越、英布……个个英武,但论战功,都难以望韩大将军之项背。眼下,刘邦正在定陶筹备登基大典,作为开国大典序曲之一,刘邦论功行赏,封韩信为楚王。在同日受封的几个诸侯王中,韩信名列第一。一个月后,韩信领衔劝进,刘邦在汜水之阳的一座临时堆成的土台上,登基称帝。这个土台如今还矗立在山东省定陶县城北面的田野上,杂草丛生,一岁一枯荣,只是当年清流潺潺的汜水早已被数度决口的黄河水淤成了一马平川。
典礼结束之后,刘邦起驾西去洛阳,韩信南下就封。
此时已是春暖花开,草芋芊,花簇簇,黄莺鸣翠柳,白鹭翔青天。春色醉人,更何况韩信是衣锦还乡,陶醉之余,又多了几分激动。
韩信是淮阴(今江苏清江)人,父亲死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长得高大魁梧,本可凭力气挣碗饭吃,他却什么活都不会干,也不想干,整日游逛街头,布衣褴褛,家里穷得常常揭不开锅;他又不讲什么礼仪道德,好似一个市井无赖,街坊邻里都看不起他。不过,人们一般不敢惹他,因为他身上总是挂着一把利剑。老母去世,没有安葬的地方,他找了一片足可以安置万户的荒岗,在荒岗中间挖了个坟坑,埋葬了母亲。此举令乡邻惊讶不已,直到六七十年后,司马迁写《史记》中的《淮阴侯列传》,去淮阴调查韩信的逸闻旧事,淮阴人还向他渲染此事。
母亲去世后,那个只能熬点稀粥之类的釜灶,再也不曾冒过炊烟——韩信不会做饭,也没什么可做的。肚子饿了,就去街坊家蹭一顿。他常去乡下一个亭长家,亭长是个小吏,管十里路段的治安和驿传。时间一长,亭长的妻子就烦了,一天,天刚亮,妻子就赶紧做饭,端给还在床上懒被窝的丈夫,要他快吃,想让韩信扑个空。谁知,偏偏韩信这天早来了一步,正好碰上!亭长的妻子顿时脸拉得老长,也不给韩信盛饭;亭长埋头吃饭,一声也不吭。韩信一看,愤然摔门而去。
饥肠辘辘的韩信做了个鱼钩,跑到护城河边,垂钓起来。一群妇女正在洗衣服,见他衣衫褴褛,竞还有这份闲情逸致,一问,才知是被饥饿逼到这般境地。一位老大娘可怜他,把他领回家,管了他一顿饱饭。晋人张华说,大娘的家在泗口南岸。泗口是泗水注入淮水之处。是否可信,今难以断言。这位好心终得好报的大娘,史称“漂母”,即漂洗衣服的大娘。从此以后,到了吃饭的时候,韩信就找上门来,大娘也不嫌弃,韩信很高兴。一日,填饱了肚子后,韩信对天发誓,说日后定当重重地报答大娘的恩德,大娘一听,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呸!大丈夫连口饭都挣不到!我是可怜你,才给你口饭吃,还指望你来报答?”韩信羞得满面通红而去。
一天,街头上一帮市井无赖拦住了他,一人指着韩信说:“你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腰上还挂把破剑,实际上是个胆小鬼。”说完,叉开两腿,道:“你若是不怕死,就拿剑来刺我;怕死,就从我胯下钻过去。”韩信两眼死死盯着他,脸胀得通红。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平静,低头弯腰,从那人胯下爬了过去。围观者大笑,说他真是个孬种。
不久,项梁、项羽叔侄率领的反秦大军渡江北上,路过淮阴,韩信遂仗剑从军。这一去就是春秋七载,当年的穷小子,如今已是威风八面的诸侯王了。淮阴距下邳不远,是楚国下辖的一个县。在古时人看来,人生中最荣耀的事,莫过于衣锦还乡。每念及此,韩信就激动不已。
一到下邳,他就迫不急待地让人把那位施舍饭给他吃的大娘找来,奉上千斤黄金答谢她。下乡那个亭长和他的妻子也被找了来,韩信拿出一百枚铜钱扔给他,说:“你,小人一个,帮人帮不到底。”当年的“胯下之辱”,韩信当然也不曾忘,他也把那人请到了王府。那人自以为这一去小命就完了,不曾想,韩信竟封他做了中尉。这个中尉可是个大官,当时的诸侯王国,国王之下,有太傅、丞相、御史大夫、中尉等,官品都是二千石,中尉负责王国治安,权势显赫。韩信对大惑不解的众人说:“这是位壮士。当年,他侮辱我,我真就不敢杀他吗?杀他无益,所以我忍了。”
韩信这段恩怨故事,令后人嗟叹不已,李白《赠新平少年》:
千金答漂母,万古共嗟称。
另一位唐代大诗人韩僵在《息兵》一诗中叹日:
暂时胯下何须耻,自有苍苍鉴赤诚。
然而,更令后人长叹的,是韩信在下邳仅呆了十个月,就被刘邦废黜。
从韩信要“假齐王”起,刘邦就心生嫌隙。一年后,他伪游云梦,把韩信抓回长安。
刘邦与韩信的嫌隙,是从韩信平齐开始的。
那是在刘邦纪年第四年(前203)十一月,韩信麾兵打垮了二十万齐楚联军,攻占了齐国全境。自春秋战国以来,齐地便是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又扼南北交通之咽喉,军事位置极为重要。攻取齐地,完成了对项羽的钳形包围,只要韩信按既定方针,挥师南下,便可直捣项羽的老巢彭城(今江苏徐州)。被项羽大军围困在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的刘邦,闻捷惊喜。然而,韩信派来的特使报捷之后,又转达了韩信的一个请求:假齐王。假,代理。韩信要求代理齐王。此前,韩信已官拜相国,随着战功的增大,他个人的权力欲也逐渐膨胀起来,要裂土为王了。刘邦一听,就咆哮起来:“我被困在这里,等他来救,望眼欲穿。他如今却提条件,要当什么假齐王!”一旁急坏了谋士张良、陈平,陈平悄悄从背后踩了刘邦一脚,刘邦一愣,张良附在他耳边说:“我们正在危难之际,谁能阻止韩信称王?不如就封他为王,好好待他,让他好自为之。不然,恐怕要出乱子。”刘邦是个明白人,马上醒悟过来,又假装生气地骂道:“大丈夫建功立业,要做就做个真王,做个假王干什么!”立即派张良携他的诏令前往齐地,封韩信为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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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们人类走过的历程,从政治家、史学家到芸芸众生都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情结。
六十年代中期,苦寒乍暖,山雨欲来,百忙小憩的毛泽东在书房中静静地谛听着历史的脚步,写下了一代政治家独有的读史感受——《贺新郎·读史》: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五十亿年前,太阳系还只是一片混沌星云,没有太阳,也没有地球,更没有地球上的生命与人类。
三百万年前,地球上已是万木扶疏、鸟语花香,海洋、陆地、高山、平原,到处都是生命的喧闹。但是,还没有我们人类。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大自然中出现了人猿相揖别的壮丽时刻。小儿时节的几个石头磨过,磨去了三百万年的时光。
八千年前,甚或更晚,伴着铜铁炉中的火焰,人类踏向了文明的门槛。
四千一百年前,东方大地上矗立起第一个国家政权——夏王朝,中国的文明时代开始了,中国的政治史也拉开了帷幕。从夏商周秦到汉晋南北朝,从隋唐五代到宋元明清,大大小小的政治家们奔波于历史的舞台,“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道出了中国古代政治的真谛。
这些政治家中,有天然血统政治家的皇族;也有文韬武略的功臣;有势焰中天的权臣;也有邪佞不端的奸臣;当然,还有刚直廉律的清官们。他们或壮怀激烈,慷慨悲歌;或荣华富贵,不可一世;或兔死狗烹,血洒刑场……为这部古代政治的变奏曲标上了各式各样的休止符。
他们或许都曾想轰轰烈烈,也或许都曾想与天地日月同在,都不想沦为“斑斑点点”的“几行陈迹”。
我们不想苛求他们知道五十亿年前,也不必要求他们了解五十亿年后,甚至对他们自己,百年身后,也无法要他们当局者清。
但是,当今天的我们面对过去,面对历史时,却应当知道这一批又一批叱咤风云的人物的真实命运与结局。
尽管不是上穷五十亿年,也不是下落三十亿载,我们只是选取了四千一百年前到一百年前整整四千年的篇章,但还是想目之曰《大结局》。
是为絮语。
齐涛
1999.6.14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