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多么神圣而伟大的字眼。土地，人类生存、繁殖、文明创造和升华之源。任何一个人，无论是领袖、伟人、哲学家、艺术家、将军，还是普通的百姓，都离不开土地的滋养，而又回归于土地的怀抱……

本书立意宏大深邃，语言优美凝练，充满着人文情怀和时代气息。既有作者对作品中人物从外表到心灵美的忠实剖析，又是作者的美学寄托和理性表达的真切倾诉，读来让人感奋激动、共鸣，并欣慰地窥见当代文学人物塑造的耀眼光彩。

在古老的神州大地。中国的南海边，终于汹涌着改革开放的澎湃浪潮。一对边远贫困山区的农民兄弟，告别乡土毅然南下打工，历经坎坷，梦幻般地在风雨路上相遇了三个年轻的知识女性，并一同接受岁月的磨难和爱情的颠簸。无论是谋生的艰难，感情的纠葛，还是创业的曲折、灵魂的相守，面对复杂的生存环境，他们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探求着当代中国年轻一代自我解放的生命轨迹和对自己命运的哲学思考。

第一章 迷茫

第二章 遇险

第三章 心恋

第四章 暗流

第五章 较量

第六章 忍痛

第七章 搏击

第八章 周旋

第九章 望海

南国的春天就这样踏着雪的履痕走来了。

一月，湘江之滨的片片土地在早春的阳光亲吻下，正散发着蒸蒸热气，萌动着树木花草的绿芽。曾经沉默忧伤过的城市，已经抖落了天空中的清冷、僵持、单调和贫乏的灰沙，以从来没有过的朝气和活力，开怀地笑着。一瞬间，这座城市让它的市民们惊讶起来。有铺向远方的铁轨，有驶向远方的轮船，有雄伟的高楼，有鲜花开放的广场，有幽深狭窄的街巷，都同时盈满了热情、欢笑、力量和喧哗。灯火、汽车、摩托车、拖拉机、推土机在闪耀、奔跑、呜叫。

长沙火车站沸腾了起来，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从乡间跑来的南下打工的农民兄弟们挤在售票窗前，排出了长长的队伍。

人们兴奋地、激动地背着行李，亮着嗓子互相呼唤着，奔走在火车站的走廊和候车大厅里。新的一年伊始，对于他们来说，都仿佛已经看到了新的希望和感受到了新生活的喜悦。

田轫和田强也被蠕动的人流挟拥着走进了候车大厅。田强终于找到座位坐了下来。耳边还不时传来列车蒸汽机的轰鸣声和汽笛声。这时田轫也打开了他在火车站门口刚买的《南方日报》，一条醒目的新闻让他的心颤动起来。

《中国对外开放的重大决策》：

中央决定对广东、福建两省实行特殊政策，并在深圳、珠海、汕头、厦门

办四个经济特区。这是中国对外开放的重要战略，从此将使中国由几千年来形

成的“封闭型”转为开放型国家。……我国对外开放的政策，包括开办特区，

扩大对外贸易，引进资金和先进技术，展开多方技术转让、合资、劳务、土地

管理、开放旅游等多种形式的对外开放与经济合作……

这些新鲜而让中国人视野大开、精神振奋的开放举措的系统表述，就像号角在召唤着每一个有志者，去创造新的生活；就像旗帜在人们的眼前放射出万道霞光，照耀着光明的前程；就像响鼓震撼着刚刚苏醒的神州大地，绽放春天的万紫千红。

“田强，你看这篇报道！”

正靠在墙边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的田强睁开了眼睛，从田轫手中接过报纸。

“田强，我看就去鹏城，这回不管怎样，这个开放的世界就是要闯一下！”挥动手中的报纸，田轫真的好像看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一座梦中的城市正朝他走来。他凝神屏气不再说话，自己的心路仿佛就是迈向那座城市的道路。机场、广场、地道、海滩、高楼、工厂、公园，一切都在跳跃、飞腾、闪烁、晃动。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渺小，就像是一粒泥沙，一滴水珠，被迅速溶入土地和大海，然后他又立即感到自己像一棵高大的树，在人与自然交汇的森林里感受宏大生命的交响震撼和体验大自然与人世永恒的律动。

“轫哥，我听你的。”田强信任地望着他说。

“那好，我去改火车票，你在这里等我。”

“不，哥，还是我去，办这种事，我比你利索。”说完田强就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田轫看着弟弟田强的背影，信任地自言自语：新生活会让他成熟起来。接着他十分珍惜地收起报纸，又一次深情地凝视着这张报纸的出版日期：

1979年12月16日。  是啊！这是个会让田轫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因为这张报纸，让他看到了中国改革和自己命运的前途。

他要在心灵的石壁上刻下这个日子。

至于以后的路，以后的岁月，以后的境遇，他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对的。尽管前面会有坎坷、曲折、磨难。他已经从去年冬天的雪世界看到了土地上和天空绽开的那片春光。他在对自己说：我已经懂得了怎样去拥抱新的世界，我也懂得生命必须接受岁月的风暴洗礼。

列车拖着长长的客车厢，在有节奏地飞驰向前。它闪电般地掠过被阳光照耀的田野、山峦、城市和奔腾的江河。

田轫没有去过鹏城，他不知道，现在去的鹏城是什么样子。他更无法想象出现在眼前的鹏城也会像家乡一样，有一片片的水田，一口口的渔塘，低矮的房屋和泥泞坎坷的羊肠小道。而且最惹他动情的是，鹏城郊区的树林、野花、荒草，竟然和家乡的一模一样。要不是村落模样的不同，他还以为自己仍在家乡的怀抱里奔忙。

田轫走出火车站，感到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支支解放军的工程部队在鲜红的“八一”军旗引导下，不分昼夜地开进了这座正待开发的海滨集镇。他们在这幅铺开的蓝图上，挥汗劳动，风雨不惧，艰难不避，英勇地挺进，担负着繁重的兴修公路、铁路、桥梁和沿海防洪大堤的重大任务。有许多年轻的战士，看上去和他们的年龄相当。看着战士们那股精神气态，田轫羡慕极了，他总是情不自禁地站在路边，朝他们挥手敬意。

田轫兄弟也被迅速卷人这支浩浩荡荡的建设大军之中。他们背着行李，在尘土飞扬、机声隆隆的工地上奔波。

“你们俩愿意干啥活？”身穿褪了色的军装包工头崇尚义问。

“我们来自花炮之乡，懂得使用炸药的决窍，我们就负责炸石头吧。”田轫说。

崇尚义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在屋子里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停在他跟前，眼睛盯住他：“好，田轫你就当炸石队队长。”田轫也瞟了弟弟一眼，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样快就找到了工作。他抬眼透过窗口看了一下远处充溢着尘世喧嚣和灵肉诱惑的现代新城市，心里既感到有一种陌生感，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我一定做好这项工作。”田轫有点像军人似地回答他的临时上级。

1999年8月1日，我去湛江慰问南海舰队的官兵，看到波浪汹涌，一碧万倾的大海，心胸顿时变得无限的宽广，我站在军舰上，随口就吟出了以下的诗句：

面对汹涌澎湃的波浪

面对浮在海浪上的太阳

面对遥远无际的蔚蓝

面对乘风远航的风帆

我看到了生命的壮丽

领略了博击风浪的辉煌

不要说我们只是一粒沙子

不要说我们只是一滴水珠

我们拥有无限蓬勃的力量

便拥有世界上一切跳动的希望

谁说梦幻的世界在天堂

我说踏浪出征才是真正的悲壮

后来我把这首诗连同另两首《将军与海螺》、《我爱蓝色》整理后在《人民日报》副刊发表了。这些年来，无论是到农村、工厂、企业、矿山，还是出国访问或是在大学讲课、伏案读书、写作，我心中常常会眷恋大海和大海的颜色。我知道，大海是由无数的浪花汇聚而成的，高楼大厦、立交桥和宽广的高速公路也是由无数的沙粒铸成的。而我们祖国和谐美好繁荣的今天已铺展的金色小康大道，不也是亿万人同共同奋斗、创造出来的么？因了这份情结，我总想写一部长篇小说，去讲沙粒和水珠的故事，去领略大海的壮丽和踏浪的悲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讲不清的原因就这样写出了这个小说。我当时取书名都很犯难。我在想，人类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土地。人不就是为了生存和发展，在土地上生息、博斗、探索、进取么？人类的文明走向何处？大自然走向何处？终究只有土地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回答。而农民是真正的土地之子，他们的命运怎样与土地和他们生存的世界联系在一起。

这是中国的农民一直在追问和一代一代思索的问题。

20世纪末中国改革开放的曙光，终于照亮了古老的神州，唤醒了沉睡的土地和跳动着新的灿烂希望。我在自己的生活、工作和阅读、思考的实际体验中，深深地感受到书写当代农民的命运在中国确实有其特殊的社会意义和文学价值。于是，就这样开始了断断续续爬格子的跋涉。

在这里，我要感谢湖南文艺出版社社长刘清华和编辑谢石周、金国政，他（她）极负责任地阅读《土地》书稿，并提出了十分中肯的修改意见。与此同时，我的真挚文友朱赫先生亦对书的修改给予了帮助。在一定意义上讲，书写成这个样子，也是倾注了大家的心智和心血。我自当铭记感怀于心。

只要恪守自己的净土

创造和崇高就同样属于生命的时光

我要面对大海唱一首童年的歌谣

告诉世人拥有获取与荣耀

比起奔腾的大海

才真正渺小、轻妄

我尊敬的读者，我愿你读过这些文字后，你也同样去爱海、读海、闯海，然后去歌唱海！

2008年2月23日于淡泊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