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中国近代探寻富国强兵的启蒙思想家》作者永田圭介通过对严复著作、书信、日记的研读，对严复故乡的考察和对其后人的访问，以及对以往中外严复研究成果的调查吸收，用自己生动明快的语言，把严复曲折复杂的生涯娓娓道来，描绘出严复学习、生活、工作、思想的人生轨迹。而且对于作为伟大启蒙思想家严复的重要诗文、著作、译作也一一做了简明扼要的介绍和评析，读者读起来并不觉得其深奥、难懂和枯燥。同时作者对严复的曲折人生和复杂思想又做了比较实事求是、客观细致的考订和分析。如严复在福州船政学堂和英国留学时代的生活，严复与李鸿章的关系，严复对甲午战争的反思，严复与戊戌维新、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的关系，严复任民初北大校长的作为，以及严复如何署名筹安会及其与袁世凯的关系，等等。既充分肯定严复的历史功绩和思想贡献，又不讳言严复在某些思想和行动上的弱点和动摇。

《严复：中国近代探寻富国强兵的启蒙思想家》共分九章：一、少年时代的环境；二、福州船政学堂时期；三、航海实习与从军台湾；四、留学英国时代；五、北洋水师学堂时代；六、甲午之战；七、变法维新运动；八、翻译活动；九、颠沛余生（即晚年生活）。并附有参考文献和严复年谱。

作者永田圭介把传主严复的生平，放在中国近代风云变幻的大时代背景下加以描述，勾画出以严复为典型的近代中国爱国进步的先驱者争取救亡图存、富国强兵、变法维新的奋斗历程的主线，使不太熟悉中国近代史的日本读者，也能初步了解中国近代历史变化发展的线索和脉络。作者结合严复曲折的一生，对中国近代史上的重要事件如鸦片战争、洋务运动、中法战争、甲午战争、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直到“五四”运动，都有简明、客观的叙述，有助于日本读者加深对中国近代史、中国近代政治和中国近代人物及其思想的理解。

第一章 少年时代的环境

 一、幼年时期：动荡的清末

 二、老家福建的民族英雄

 三、启蒙教育

 四、恩师与慈父之死

第二章 福州船政学堂时期

 一、左宗棠与沈葆桢

 二、以最好的成绩入学

 三、适者生存教育

第三章 航海实习与从军台湾

 一、教练船“建威”

 二、当上巡洋舰“扬武”的水兵

 三、从军台湾

第四章 留学英国时期

 一、清朝的留学生派遣计划

 二、朴次茅斯海军学校

 三、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

 四、驻英公使郭嵩焘

 五、游历巴黎

 六、人生知己

第五章 北洋水师学堂时期

 一、在母校福州船政学堂供职

 二、去天津北洋水师学堂报到

 三、福建水师学堂的破产与科举考试的挫折

第六章 甲午之战

 一、黄海海战与同学之死

 二、马关条约

 三、著书寺说为救国

第七章 变法维新运动

 一、公车上书

 二、创设俄语学馆、通艺学堂

 三、创办《国闻报》

 四、戊戌变法

第八章 翻译活动

 一、达尔文“优胜劣汰”学说的冲击

 二、斯宾塞与“概括者”赫胥黎

 三、《天演论》

 四、《原富》（亚当·斯密《国富论》）

 五、自由的界限《群己权界论》（J.S.穆勒《论自由》）

 六、需德斯鸠与“概括者”甄克思

 七、穆勒与“入门导读员”杰文斯

第九章 颠沛余生

 一、逃出天津

 二、“名学会”与“国会”

 三、开平矿务局

 四、京师大学堂译书局

 五、安庆高等学堂

 六、女弟子吕碧城

 七、“名词馆”总纂

 八、大总统袁世凯

 九、“国立北京大学”第一任校长

 十、政治野心的牺牲品

 十一、推进恢复帝制

 十二、被人遗忘

尾声

后记

译后记

引用与参考文献

年谱

五、游历巴黎

◇法国陆军阅兵式

光绪四年六月初二日（1878.7.1），严复从伦敦来到法国首都巴黎。此行目的是为了履行有关清朝留学生实习细节规定之《出洋章程》中的进修项目之一——学习船舶轮机的结构。造船专业的留学生在第4年要到造船厂和轮机生产厂实习1年制造工序和监理。攻读航海专业的留学生前9个月在学校学习基础知识，后9个月要进入现场进行实地训练。不过此次严复的使命是，观察法国的军事设施和城市结构，思考如何将西洋的核心技术移植到中国。他的目的地是刚刚建成的驻法清朝公使馆，到达时已是深夜时分。

当时正好郭嵩焘就驻在巴黎。他于这年的正月二十一日（2.22），被清政府任命为驻英兼驻法公使。五月二十一日（6.21），他偕妻子来到位于伦敦东南90公里处的港口城市福克斯顿，在那里乘轮船渡过多佛海峡，在法国的布洛涅港登陆，乘上开往巴黎方向的火车。途中，他们在法国北部的交通要冲亚眠下车稍事休整，换乘另一辆列车直达巴黎。

这一天，巴黎举行每年一度的盛大阅兵式。清朝驻法公使郭嵩焘晚到了一天，但参赞藜庶昌、洋督学日意格、公使馆人员联芳、陈季同、马建忠等人见证了这一盛况。郭嵩焘到达巴黎时，全体公使馆人员列队出迎，藜庶昌向公使汇报了昨日的阅兵式、外国宾客的反应以及他本人的感想：“4万人队列，整然有序，分列式行进纵横成行，竞无间隙。”

听闻汇报，郭嵩焘深切感受到法国陆军指挥官的统帅力和军事水平之高。留学生李寿田报来的笔记中详细记录着，法国陆军总兵力为270万人。当时，法国的工业化程度比起英国进展迟缓，还是一个以农业政策为主导的国家。大资本以高利贷形式强行向弱小国家放贷。国内政局不稳，同一政党内部派系相互倾轧，军队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法国政府为了掩饰社会动荡，收揽民心，经常举行各种大型庆会。

◇巴黎的行政管理与天文台

这天夜里，巴黎市内四处放烟火，各街禁止行车。第二天，严复一行6人到达巴黎。

阳历7月2日，郭嵩焘和严复一行及公使馆人员计13人吃了一顿晚餐。这个便宴是为了招待远来的客人而安排的。巴黎位于塞纳河畔，因街道整然有序和市面繁华而知名。藜庶昌慨叹“地球上街道第一”。

严复用了几天时间浏览巴黎市区。不仅巴黎的外观，城市行政管理的井然有序也让严复敬佩有加。阳历7月11日傍晚，严复与罗丰禄拜会郭嵩焘，畅谈见闻。严复谈了自己的感受：“西洋胜处，在事事有条理。”

郭公使在日记中写道，严复的观察科学而准确，深表认同。严复在巴黎活动期间，郭嵩焘一个月的日记里记载与严复见面达十多次。日记没有涉及谈话内容，记下的都是一起吃喝的次数，以及席问谈到的不带政治色彩的话题。比如，有关铁路设备图的解说、参观天文馆和著名的巴黎下水道，以及参观备受欧洲人推崇的凡尔赛宫的感受等。日记记下／了重要的活动内容，并附记了感想。阳历7月18日，严复随郭嵩焘参观了巴黎天文馆。天文学在欧洲科学史上占有主导地位，是打破中世纪的黑暗，将欧洲引入近代启蒙时期的关键性学问。哥白尼在《天体运行》中主张的日心说、地动说以及开普勒对行星运动规律的发现，从根本上否定了教会教义所坚持的天动说的牢固观念，从而使近代天文学为其他科学奠定了基础。经过18世纪启蒙运动的洗礼，19世纪被人们称为“科学的世纪”。在天文学的带动下，其他各门科学和产业也得到了飞跃性发展。

在巴黎天文馆，清国公使一行一面听着法国著名天文学家的介绍，一面通过装有凹面镜的巨型反射望远镜观察了宇宙。天文馆所在地很高，整个巴黎市区一览无余。

结实的钢铁基座被深埋在地面之下，其上筑以巨石，几座高高的观测台相互支撑般连在一起。望远镜重约3吨，安置在巨大的圆筒状台架上，可以上下移动。通过高精度天体望远镜观察宇宙，严复发出了阵阵感叹。

P57-59

2011年7月，东京神田的东方书店出版了我写的评传《严复——探求富国强兵的清末思想家》。整整3年后，2014年7月，苏州大学出版社将出版由王众一先生翻译的中文版《严复——中国近代探寻富国强兵的启蒙国想家》。北京大学的王晓秋教授，为本书中文版再写序言，还将反映当年严复出任北京大学首任校长时做出种种贡献的大学创办期资料一并送我；时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现任上海同济大学兼职教授的郭世佑先生曾赠予我《严复集》全5卷的复印本。许多人士为我完成此书提供了种种帮助与方便，在此深表感谢。

身为日本人，我对严复产生兴趣的原因有二。一是他的前半生与同时代的日本清贫的年轻人成长过程极为相似。不过第二个原因更让我为之倾倒。那就是他在后半生致力于将西方思想引进中国，完成了前无古人的思想启蒙，并当之无愧地被后人称作思想的巨人。

本书旨在勾勒这样一部近代人物史：生于清末中国的伟大启蒙思想家严复之于富国之梦的恢宏构想，并将之付诸实施的探索，以及他被当时的当权者利用、备受挫折、被人遗忘的过程。同时，这也是一部由我这个日本作者，怀着敬畏与共鸣写给读者的伟人传记，映照着严复在现代被重新发现与认识，他所做出的预言正在变为现实的历史过程。

严复将发达国家英国走向富强的理论精粹译成中文，他坚信只要以这些理论为指南借石攻玉，则中国也一定会和西方一样实现富强，并毕生试图将之付诸实施。一个人的潜能，往往在遭遇危机的时刻，以本人意识不到的形态表现出来。严复就属于这种情况。在中国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急时刻，严复这样的人物应运而生。

严复所在的时代，帝国主义彻底暴露出狰狞面目。外受列强侵略，内因科举陋习和腐败走向衰落的清末中国，与幕末开放国门不久的贫弱的明治日本有着相似的境遇。两国的顶层领袖都感到西方列强咄咄逼人的侵略意图，从匮乏的财政预算中挤出经费，致力于实现“富国强兵”战略所需人才的速成培养。明治时期的日本，对于培养军人的陆军士官学校和海军兵校，以及培养教师的师范学校采取免收学费，国家支付衣食住费用的“全寮（寄宿）制度”。

在清朝，一流人才都瞄上科举考试这座独木桥，严复应考的新开办的福州船政学堂，由于毕业后的前途不明朗，招生十分困难。

船政大臣沈葆桢为了吸引学生报名，决定根据考试成绩采取分等级支付津贴的办法。那些再有才华也别想上学堂，要么给商家做小伙计，要么跟着师傅做徒弟的贫家少年，将官费学校看作将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选择。船政学堂分为前学堂（造船科）和后学堂（驾驶科），学生可选其中一科。其中造船科法语授课，驾驶科英语授课。严复选择了驾驶科。这一选择使他得以掌握精湛超群的英语能力，由此严复的全部潜能得以发挥，成长为预言中国必定富强的思想启蒙家。这样，我们看到严复的前半生，简直就和日本的启蒙教育家福泽谕吉所提倡的“脱亚入欧论”如出一辙般地一步步走来，探索如何将中国变为和西方列强并驾齐驱的国家。

西方国家缘何得以富裕，进而变得强大？而祖国缘何积贫积弱？他以实现富强的英国为样板，对其原因和结果进行了合乎逻辑的追问。他将那些为英国走向富强打下理论基础的英国学人们创立的经济学、社会学、哲学、逻辑学、政治学等英语著作译成中文，从中探寻西方富强的奥秘，并预见到中国将采用适合将自己的国策实现富国的梦想。

严复从英国海军大学学成归来时，清朝本来急需人才，却以他没有考取科举功名为由，拒绝任命他以可为国家决策进言的高级官职。严复由此打消了走仕途的念头，专心从事撰文或译介，试图通过对知识阶层的启蒙实现国家的“富强”。

他对英国哲学家斯宾塞佩服得五体投地。正是斯宾塞，将达尔文在生物学意义上的“适者生存”的进化论，扩展应用于王朝和民族的历史、社会领域。斯宾塞的书皆为长篇大作，让普通人通读不太现实。于是，严复将生物学家赫胥黎选做“简约版”的“代理人”，将其论文《进化论与伦理学》译作《天演论》出版，通过“适者生存论”所揭示的落后民族将被淘汰的恐惧心理，引发了当时知识阶层的危机意识，严复也因此获得了具有决定意义的社会声望。

此后他又发表了多部经济学、政治学译著。其中在将英国历史学家甄克思的《政治通史》译为《社会通诠》的过程中，严复在按语中讨论了中国进步的可能性，并自豪地预言了百年后我们已经看到的中国现实：“使一日幡然悟旧法陈义之不足殉，而知成见积习之实为吾害，尽去腐秽，惟强之求，真五洲无此国也！”

如此致力于以西方为样板探寻富强之路的严复，为什么到了晚年思想转向了孔孟之道呢？

就在严复余生无多的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机械文明的过度发达，使武器发展为能够数次毁灭全体人类的凶器。高性能的大炮、机关枪、毒气、潜水艇、飞艇发动的狂轰滥炸等纷纷出现在这场世界大战中。那个曾被严复在英国留学期间赞叹不已的欧洲，如今变成一台“绞肉机”，化作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屠戮之场。严复在写给弟子熊纯如的信中披露，他通过读报了解到这场现代战争引发的惨祸，受到极大冲击，并引发了思想的转变。

“文明科学，终效其于人类如此，故不佞今日回观吾国圣哲教化，未必不早见及此，乃所尚与彼族不同耳。……不佞垂老，亲见脂那七年之民国与欧罗巴四年亘古未有之血战，觉彼族三百年之进化，只做到‘利己杀人，寡廉鲜耻’八字。回观孔孟之道，真量同天地，泽被寰区。”

晚年的严复潜心研读《庄子》，表明他的思想从笃信西方的适者生存向主张共生的东方睿智的转变。在福州“福建省博物馆严复展示室”，陈列着他曾爱不释手，并用朱笔密密批注的《庄子》。在写给熊纯如的最后几封信中，有一封这样表白了他行将走到人生尽头时的心境。

“……从前所喜历史、哲学诸书，今皆不能看，亦不喜谈时事。槁木死灰，惟不死而已，长此视息人间，亦何用乎？……”

1921年10月27日，69岁的严复溘然而逝。严复曾盛赞上升阶段的西方社会，并从西方文明学习合理主义；但在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西方文明的另一面：无节制的欲望与浪费、贫富悬殊、过度的武力冲突导致的大量杀戮将破产的欧洲化为人间地狱。这是他毕生向往的西方文明留给他的最后印象。

在他死后，接下来的时代又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世界经历了远远超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灾难。中国在世界大战结束后依然内战不断，民不聊生，苦难不绝。

但最后，严复的预言还是说中了。请看，那个曾经积贫积弱的中国，在百年以后的今天，不是正在朝着超越美国的世界第一富国目标突飞猛进吗？

而且今天的中国，在发展过程中正在扬弃被严复所批判的“彼族三百年之进化”的负面因素，以东方智慧的共生思想为核心，找回泱泱大国的君子风度。此次中文版《严复——中国近代探寻富国强兵的启蒙思想家》出版，如果能够有助于中国读者重新认识“富国”预言家严复，我将感到无上荣幸。

永田圭介

2014年5月28日

于日本大阪府茨木市寓所

2006年的一天，我来到神户市舞子的孙文纪念馆，向时任馆长的狭间直树先生致谢。我在北京出版拙著《秋瑾》时，曾请到狭问直树先生和北京大学的王晓秋教授先生为该书作序。寒暄之后，我表示要写严复，狭间直树先生面露难色说，“写严复可比写秋瑾要难上十倍啊”。他这番话让我认识到，难度可能还不止十倍，这也是迄今为止面向公众的严复传记从未面世的原因吧。好在我所担心的资料收集得到中国方面有关朋友的鼎力相助，进展比预想要顺利得多。特别是得到北京大学（严复曾任该校民国后首任校长）历史系教授王晓秋先生为本书作序，人民中国杂志社总编王众一还帮助翻译成日文，这使得本书增色不少。

清朝中国北洋水师的图片资料得到中井久夫先生的大力帮助。中井久夫先生是著名的精神病学专家，又是翻译以瓦雷里为代表的法国诗而知名的翻译家。他将Conway's All the World's Fighting Ships：1860～1905中刊登的“定远”舰、“镇远”舰的图片，附上翔实的注释复印给我。

书中引用的相关文章、图片在“引用与参考文献”中，按照中日文不同来源分别标出，这里向有关人士深表感谢。

苏州装和技研有限公司总经理、我的女婿周子汉和子汉的父亲、我的亲家、徐州圣旨博物馆馆长周庆明，帮助我联系北京的专家，费了不少心思。还有我去福州的时候，周令毅君跟着我做翻译，并在当地疏通联系。对此一并表示感谢。

《严复——探求富国强兵的清末思想家》（原名《严复——探寻“富强”的人生轨迹》）曾以精简本方式自2008年春至2011年春，在旬刊连句杂志（REGION）3年共12次连载完毕，得到读者许多善意的好评。这个与连句毫无关系的连载，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汉字，给主编前田圭卫女士添了许多麻烦，在此表示感谢。

2010年年末大阪府茨木市家中

作者 永田圭介

一幅描绘近代启蒙思想家严复曲折人生的多彩画卷；

一部日本老工程师企业家为中国思想家立传的力作；

一座沟通中日两国人民互相认识和互相理解的桥梁。

——王晓秋 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