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在20世纪这一百年有不俗的成绩,有亮丽的景致,不乏那足以传世的经典之作。本书以世纪检阅的胸怀,以百年回瞻的眼光,来综观世界文学百花园里短篇小说这一百年的艺术气象,来检视短篇小说这一品种这一百年间的发育态势与收成景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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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20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经典/20世纪全球文学经典珍藏 |
分类 | 文学艺术-小说-外国小说 |
作者 | 周启超 |
出版社 |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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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短篇小说在20世纪这一百年有不俗的成绩,有亮丽的景致,不乏那足以传世的经典之作。本书以世纪检阅的胸怀,以百年回瞻的眼光,来综观世界文学百花园里短篇小说这一百年的艺术气象,来检视短篇小说这一品种这一百年间的发育态势与收成景况。 内容推荐 也许,审美判断总在承受审美距离的干预。距我们并不久远,甚至与我们同时代的作家作品被冠之为经典时,我们似乎是难以认可的。在短篇小说艺苑里,放眼这刚刚成为历史的20世纪,又有谁堪与19世纪引以自豪的那些短篇小说艺术大师——比如,梅里美或莫泊桑,果戈理或契诃夫,爱伦·坡或欧·亨利——比肩而立? 然而,这类对比并非绝对合理。当我们以世纪检阅的胸怀,以百年回瞻的眼光,来综观世界文学百花园里短篇小说这一百年的艺术气象,来检视短篇小说这一品种这一百年间的发育态势与收成景况,我们还是可以为她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她在这一百年也有不俗的成绩,也有亮丽的景致,也是不乏那足以传世的经典之作的。 这气象,这景致,自然可以作多面观。 目录 [意大利]路易吉·皮兰德娄/蝙蝠/好人儿 [意大利]迪诺·布扎蒂/渴望健康的人 [意大利]阿尔贝托·莫拉维亚/中国盒子/生活中最可怕的东西 [意大利]依塔洛·卡尔维诺/马科瓦尔多逛超级市场 [西班牙]卡米洛·何塞·塞拉/一副墨镜 [西班牙]阿·玛丽亚·马图特/幸福 [法国]安德列·莫洛亚/星期三的紫罗兰/大师的由来 [法国]马塞尔·埃梅/穿墙记 [法国]让·保尔·萨特/墙 [法国]阿尔贝·加缪/来客 [法国]达尼埃尔·布朗瑞/切耶那谷 [法国]阿·罗伯·格里耶/三个反射现象 [法国]弗朗索瓦·萨冈/意大利的天空 [英国]赫伯特·乔治·威尔斯/被盗的杆菌 [英国]约翰·高尔斯华绥/品质 [英国]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无所不知先生 [英国]弗吉尼亚·伍尔夫/杂种狗“吉卜赛” [爱尔兰]詹姆斯·乔伊斯/阿拉比 [奥地利]莱纳·马利亚·里尔克/小园中 [奥地利]斯特凡·茨威格/森林上空的星星 [奥地利]弗兰茨·卡夫卡/饥饿艺术家 [德国]玛丽·露易丝·卡施尼茨/亚当与夏娃 [德国]亨利希·伯尔/过路人,你到斯巴 [瑞士]弗里德利希·迪伦马特/隧道 [挪威]玛格丽特·约翰森/公司聚餐会 [芬兰]弗兰斯·埃米尔·西伦佩/遗产 [捷克]雅洛斯拉夫·哈谢克/得救 [南斯拉夫]伊沃·安德里奇/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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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达太太在帕尔多利诺订婚的三个月期间就看出,可怜的小伙子对未婚妻总是毫不在乎地跟他谈论前夫感到很不安,成天忧心忡忡,因为他不能把她对前夫强烈的、念念不忘、刻骨铭心的缅怀与她要再嫁的事实协调一致起来。他在家里同叔父磋商这个问题,叔叔总是劝他安心,告诉他,这是未婚妻坦率的表现,他不应当觉得受了委屈,因为她要再嫁的这个事实已明确地证实她的心已不再眷恋着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还有所记忆罢了,因此她才能够这样毫无顾忌地说起他,甚至也不回避未婚夫。听了这番解释之后,帕尔多利诺并不信服。奥尔顿西娅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她现在有理由认为,结婚旅行归来后,这个年轻人对妻子的所谓坦率表现的不满情绪一定大大增加了。她在这对新婚夫妇前来吊唁时故意做出恸哭不已、悲不胜劝的样子,不是做给莉娜看,而是做给帕尔多利诺看的。 帕尔多利诺深受感动,十分同情这位新寡的女人,竟然敢于为此第一次同妻子争执起来,妻子竟然不相信她的痛苦是真实的。他的脸像被火烤了似的变得通红通红: “你不也是这样,对不起,你莫非没有哭过,当他去世时……” “根本不是一回事!”莉娜打断他的话,“首先,我那好人儿还……” “还年轻,对。”帕尔多利诺抢先说出,为了堵住她的话。 “其次,我,”她继续说,“我哭了,哭了,哭了,真的……” “哭得不多吗?”帕尔多利诺斗胆发问。 “很多,很多……但是,我总归是有理由的,对!帕尔多利诺,你也相信吧;奥尔顿西娅哭得太过火了。” 帕尔多利诺不愿意相信;这次谈话之后,他感到自己心里的怨恨情绪更加高涨了,不是恨妻子,而是恨那已故的达德依,因为他已经清楚地理解到:那种思考方式和感觉方式并不是妻子自己的,而是那个男人训练出来的成果,他一定是一个非常狠心的人。帕尔多利诺不是每天走进客厅时都看见他向自己微笑,向自己敬礼吗? 啊,他再也不能忍受挂在那里的那帧照片了!简直是一种折磨!它总是出现在他眼前。走进书房去吗?然而,达德依的照片却仍然朝着他笑,向他敬礼,仿佛在对他说: “请进来吧:请进来!这里也曾经是我的工程设计室,您知道吗?现在您在这里安顿了您的化学实验室吗?祝您工作顺利!活着应当享受,死去万事皆空!” 走进卧室去吗?达德依的照片跟着他走进去,笑着向他致敬: “请用吧!请用吧!晚安!晚安!您对我的妻子满意吗?啊,我把她训导得多好……活着应当享受,死去万事皆空!” 他简直忍无可忍了!这所房子变得同他的妻子一样,时时处处使人想起那个男人。而他,从前生活得多么安宁舒泰呀,现在,他成天焦躁不安,还要竭力掩饰自己的心情。 终于,他开始做出一些刁钻古怪的事情,以便动摇妻子的习惯。 这些习惯,大概不会是莉娜在寡居期间养成的。实际上,科西莫·达德依的性格特点是善于灵活多变,他没有固定的习惯,他从来就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因此,当帕尔多利诺开始做出古怪反常的行为时,他听见妻子发出怨言: “上帝啊,帕尔多利诺,你怎么也像好人儿一样了?” 但是他不甘心失败。他违反自己的天性,拼命地再搞出一些新的花招。无论他做什么,莉娜都认为那个人从前也做过,那个人简直什么事情都干尽做绝了。 帕尔多利诺泄气了,而莉娜却表现出对那些轻率荒唐事情重新恢复了兴趣。他若继续干下去,岂不是让她觉得真正与好人儿重新生活在一起了! 于是……帕尔多利诺为了发泄日益增长的怨气,想出了一个坏主意。 说实在的,他并不想背叛妻子,他只是要向那个过去全盘占有她而且至今还控制着她的男人施行报复。他觉得这个坏念头好像是突然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的,其实应当说这是替自己辩解。他受过别人的勾引、诱惑、纠缠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当他还是单身汉时,奥尔顿西娅就曾趁他埋首于化学研究之机,以劝说他不要过分用功为名,多次对他进行引诱,但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这对于奥尔顿西娅来说,是获得了一次转败为胜的机会。她显出很不忍心欺骗女友的样子,可是她又要让帕尔多利诺理解,在他娶妻之前,她就……算了!她太不幸了! 帕尔多利诺并不太理解她的不幸;而且,那么轻易地达到目的,作为一个正派规矩的青年,事后他又感到失望,甚至觉得上当受骗了。他在善良的莫达老头儿的卧室里独自多待了一会儿,对自己所有的缺德行为,悔恨莫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光无意之中落在奥尔顿西娅睡过的那半边床前的踏脚垫上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上。那是一个带链子的小金盒子,大概是从脖子上滑落下来的。他捡起来,准备归还给她;但是在等她回来的时候,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神经质地动作起来,打开了小盒。 他惊呆了。 那里面又是一帧科西莫·达德依的很小很小的照片。 科西莫·达德依笑着,并向他敬礼。P16-18 序言 一 也许,审美判断总在承受审美距离的干预。距我们并不久远,甚至与我们同时代的作家作品被冠之为经典时,我们似乎是难以认可的。在短篇小说艺苑里,放眼这刚刚成为历史的20世纪,又有谁堪与19世纪引以自豪的那些短篇小说艺术大师——比如,梅里美或莫泊桑,果戈理或契诃夫,爱伦·坡或欧·亨利——比肩而立? 然而,这类对比并非绝对合理。当我们以世纪检阅的胸怀,以百年回瞻的眼光,来综观世界文学百花园里短篇小说这一百年的艺术气象,来检视短篇小说这一品种这一百年间的发育态势与收成景况,我们还是可以为她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她在这一百年也有不俗的成绩,也有亮丽的景致,也是不乏那足以传世的经典之作的。 这气象,这景致,自然可以作多面观。在我看来,它至少体现于以下三个层面。 其一,丰硕的创作实绩。短篇小说在这一百年里的收获是相当骄人的。名作如林,名家辈出。以短篇小说创作饮誉世界文坛的一流作家,在意大利,至少有皮兰德娄,有莫拉维亚;在法国,至少有莫洛亚,有埃梅;在奥地利,至少有卡夫卡,有茨威格;在俄罗斯,至少有安德列耶夫,有舒克申;在美国,至少有安德森,有契弗;在阿根廷,至少有博尔赫斯;在日本,至少有芥川龙之介——这些毕生耕耘于短篇小说园地且成绩斐然的一代大家,其风采独具的力作堪称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中当之无愧的经典。 其二,旺盛的发育态势:在19世纪就已成为短篇小说大国的法兰西、俄罗斯与美国,在这个百年短篇小说的奥林匹克赛场上依然势头强劲,佳作纷呈;在文艺复兴时代为近代短篇小说谱写开篇的意大利,在20世纪重振雄风,精品迭出;过去一向被视为边缘的拉美,也以后起之秀的后发之势在世界短篇小说舞台上一展身手,竞显风流;而东方国度,譬如中国与日本,在这个百年,也以其短篇小说园地里神韵独特的妙品与技艺不凡的高手令人刮目。这样,欧洲中心甚或欧美中心的旧格局,终于被突破。短篇小说的发育空间得到了很大的拓展。短篇小说终于在20世纪真正拥有其世界性品格。这一强劲而旺盛的发育态势,在20世纪前半叶尤为明显。那个时段,世界短篇小说的星空真是群星璀璨,世界短篇小说园地获得大面积丰收,其景气令人欣喜。 其三,丰满的艺术形态。短篇小说作为叙事文学中的一个最为灵活最具弹性的品种,其艺术手法、艺术功能、艺术理念在这一百年里不断变异。传统短篇小说的核心元素——诸如“故事性”,“情节性”——在20世纪遭遇挑战。表现内容上的“内向化”,表现形式上的“散文化”,表现意境上的“象征化”,可以说是非情节型小说或无故事型小说的基本特征。然而,这类新派小说的大行其道,并没有颠覆情节型小说、故事型小说的生存与发展空间。实际上,老派的重故事之完整重情节之波折重性格之冲突的短篇小说,与新派的以片断的情境以破碎的细节以奇特的对话而取胜的短篇小说,是各得其妙而各居其所。传统的社会小说、哲理小说、心理小说与现代的荒诞小说、魔幻小说、科幻小说在20世纪短篇小说艺苑里,真正地进入了百花齐放争奇斗妍的繁荣状态。短篇小说的创作艺术因此而不断精进。短篇小说的审美形态因此而多姿多彩。 二 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的艺术气象中的一大景致,便是法俄美鼎足而三。检视短篇小说这一百年来的发育状况,不论是在创作实力上还是在创作实绩上,法国、俄罗斯与美国这三家无疑是最为突出的,堪称短篇小说艺术擂台上气势雄劲的三强。 在20世纪的法国文坛上,短篇小说的艺术探索依然保持其繁富多姿的景气。出现了莫洛亚、埃梅与布朗瑞那样的将世态人心展现得惟妙惟肖的短篇小说名家,也出现了萨特、加缪那样的以独特的哲理寓意警人心智的短篇小说力作;既有一反现代派作家的手法,而有意模仿传统的古典主义风格,以简洁的情节、明晰的语言与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而写出赢得广大读者喜爱的短篇小说精品的作家,如弗朗索瓦·萨冈,也有勇于标新立异,倾心于先锋实验,将传统的短篇小说变异为一种速写,一种镜头,一幅图像的“新小说派”旗手,如罗伯·格利耶。尤其是莫洛亚、埃梅与布朗瑞这三位短篇小说高手,对短篇小说在20世纪法国文坛上艺术生命的延续与张扬,作出了十分突出的贡献。这三位于不同时段在短篇小说园地的执著耕耘,似乎构成了20世纪法国短篇小说艺术征途上的三大驿站。这三位在短篇小说艺术上的精深造诣,可谓是20世纪法国短篇小说得以保持其世界强国地位的基石。 安德烈·莫洛亚(1885—1967)在其60年的创作生涯中只著有4部短篇小说集:《幻想世界》(1929)、《不可能的世界》(1947)、《栗树下的晚餐》(1951)与《钢琴独奏曲》(1960)。但莫洛亚的短篇大多写得精粹,有故事,有波澜,有声色,有余味,有较高的审美品位;当他的幽默兼含讽刺,又把讽刺锋芒直指生活中的荒诞,这时其作品就闪出异彩,令人叫绝。莫洛亚的短篇小说大多辞意俱佳,其叙述之流畅,其意蕴之儒雅,其文笔之优美,其情趣之别致,其结构之精致,充分地显示莫洛亚不愧为精擅短篇小说艺术的高手,为莫洛亚赢得“莫泊桑之后的第一人”的美誉。《星期三的紫罗兰》叙写一位科大男生与女演员彼此一旦成为艺术知音就终生以花相酬的风流与浪漫,展示了“知音偶一时,千载为欣欣”的美好情怀与高尚情操。《大师的由来》则以幽默的笔调,精妙的情节,对艺坛上打造明星装腔作势欺世盗名的恶劣行径进行了入木三分的针砭。这两篇杰作,从不同的角度显示了短篇小说一代大家莫洛亚卓越超群的艺术功力。 虽比莫洛亚年轻却与莫洛亚同年谢世的马塞尔·埃梅(1902—1967),一生著有9部短篇小说集:《画图册》(1932)、《矮人集》(1934)、《穿墙集》(1943)、《巴黎的酒》(1947)、《向后》(1950),等等。尤其是《矮人集》与《穿墙集》中,有不少名篇佳作。埃梅在短篇小说创作上的成就,在20世纪三十年代就获得公认。他专为儿童写的短篇小说集《藏猫游戏故事》(1939)流传很广,被列为法国中小学教材。埃梅善于将社会现实的各种题材化为怪诞离奇的故事,以富于想象力的构思,对社会现实中不合理的现象加以艺术的夸张,以荒诞奇特的情节,突显其非人性反人道的性质。他始终以冷静观世的姿态、犀利幽默的文笔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荒唐加以栩栩如生的描绘,加以巧妙而辛辣的讥讽。埃梅的故事使读者不知不觉地冲破现实世界与虚构的幻想世界间的界限,在他营造的想像世界中遨游。《穿墙记》就是埃梅脍炙人口的短篇佳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由于患上了一种怪病竞获得穿墙过壁的特异功能。这一神奇的本领,使这个小人物终于有可能去满足自己的欲望,有机会去嘲弄多年来挤压他的权势者。可是,他自身的弱点又使他失掉了这非凡本领,结果他被活活地夹在一堵厚墙里和着寒风呜咽,倾诉心中无限哀怨。这个看上去荒诞无稽的故事,却对现实生活中备受挤压备感局促的小人物之幻想的能量,作了淋漓尽致的揭示,对现实生活中弱肉强食这一法则的粗暴与残酷,也作了力透纸背的鞭挞。小人物何以获得那神奇的本领?小人物最终还是难逃注定被挤压的悲惨命运。这些细节都是耐人寻味的。 莫洛亚与埃梅之后,以短篇小说成绩著称于当代法国文坛的作家,当首推达尼埃尔·布朗瑞(1922— )。这不仅是因为短篇小说家布朗瑞十分勤奋而丰产。他甚至立下誓言,要写一千个短篇小说;更是因为布朗瑞驾驭短篇小说的艺术才华确实出类拔萃。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布朗瑞频频发表的多部短篇小说集是好评如潮,频频获奖。其中,《乌鸦的婚礼》(1962)获短篇小说奖;《盘旋路》(1966)获圣伯甫奖;《修饰》(1970)获玛克斯-雅可布奖,《膀胱与灯笼》(1971)获法兰西学院短篇小说奖;《车夫,挥鞭!》(1974)获龚古尔学院短篇小说奖。在短篇小说创作上的骄人成绩,已经为布朗瑞赢得“当今法国最伟大的短篇小说家”这一不可多得的声誉。布朗瑞的创作灵感十分奇特,想象力丰富至极,观察生活极其细致,善于在日常生活的凡人小事中发掘具有特色的素材,善于在平淡无奇的背景中将人物引入突然的疯狂、怪戾等非常状态,在激情的涡流中着意刻画其复杂多变的、似乎备受命运捉弄的心态。对真实性的独特把握,对故事的艺术品位的刻意追求,使布朗瑞的短篇小说独具风格。从他的《切耶那谷》这个写现代大亨的“富贵病”的短篇力作中,可窥见这风格之一斑。 布朗瑞的怪诞,埃梅的魔幻,莫洛亚的典雅,构成20世纪法国短篇小说艺术链上最为夺目的光环。 与法国这样的文学大国在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上难分伯仲的国家,当首推俄罗斯。20世纪的俄罗斯文坛上,高尔基与安德列耶夫,布宁与库普林,还有阿威尔琴科、巴别尔、舒克申这样一些大作家,都是在短篇小说艺苑大显身手,以短篇小说名世的。 来自社会最底层有着最丰富的人生经历的高尔基,当年乃是以其魅力独具的短篇小说蜚声文坛的。而且,总体上看。短篇小说家高尔基杰出的艺术才华几乎是毫无争议。高尔基(1868—1936)早期的短篇小说,叙写流浪汉的生活故事,鞭挞市侩习气,讴歌英雄主义,在题材、风格、笔调甚至情致上,为俄罗斯文学开拓出一片新天地。《马卡尔·楚德拉》以奔放、明朗的笔调,叙述一对深深相爱的青年男女为了自由不惜牺牲爱情乃至最后双双献出生命的壮举,号召人民打碎奴隶的枷锁,解放自己,走向新世界。这个十分感人的短篇,后来被改编成电影,成为苏联家喻户晓的传世经典。 与高尔基同时代的安德列耶夫(1871—1919),则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短篇小说的创作上,也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安德列耶夫的作品“都含着严肃的现实性以及深刻的纤细,使象征印象主义与写实主义相调和。俄国作家中,没有一个能够如他的创作一般,消融了内面世界与外面表象之差,而出现灵肉一致的境地”(鲁迅语)。安德列耶夫的短篇小说,以深刻地冲突着的思想为审美客体,以亢奋激越的情绪为表现对象,通过具有特殊氛围的心理情境的塑造,运用对形象的夸张与变性处理,使外在大千世界消融于人物内心,传达各类个性那复杂矛盾但富有哲理底蕴的人生思索。安德列耶夫的小说艺术探索,体现了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这样不同的文学流派在对立中的互渗与共生。他在思潮纷呈、流派林立、主义丛生的文坛上独具一格,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墙》典型地展示出安德列耶夫的风格。故事中的男女老少一个个都是麻疯病人,他们忍受着死亡的威胁和饥饿的煎熬,却还顽强地坚持同那“已经吃了许多人而且还要吃人”、阴森森屹立着的墙作斗争,决心要见到墙那边的新世界。其情其境可谓凄惨,其志其举则更为壮烈!虽身陷绝境,但人总是要为自由而抗争——这一激情在这个短篇里获得了淋漓尽致的宣泄。同样是叙写人们对新世界的追求,高尔基与安德列耶夫的写法却如此不同。一个是关心典型性格的刻画,要写出“大写的人”,另一个则聚焦于心理真实,要透视思想的能量。两相对照,既可突显不同的创作个性的独特风采,也可相映成趣,看出短篇小说艺术形态上的繁富多姿。 一如高尔基与安德列耶夫,短篇小说家布宁(1870—1953)与库普林(1870—1938)在文学史上也常常被相提并论。其理由大抵是:这两位是同龄人,几乎同时问鼎文坛,其创作格调与手法都师承契诃夫。然而,布宁与库普林不仅各有鲜明的个性,其艺术成就也并不在同一水准。库普林的短篇小说以题材广泛取胜,是对社会下层不同职业的小人物的不幸与痛苦作如实的写生;布宁的短篇小说则以意境隽永感人,在对生与死、爱与恨、瞬间与不朽等永恒主题的开掘上独具功力。他一生都钟情于爱与死的抒写,是写“悲剧性的爱”与“神秘的死”的高手。库普林的叙事质朴自然,故事性强;布宁则强化氛围的渲染,而将情节淡化了。布宁的文笔之优美,是有口皆碑的。布宁不仅在“白银时代”大显身手,写出了《轻盈的气息》这样的被誉为“爱与美的墓志铭”、“青春之祭”的传世名篇,而且在流亡期间笔耕不辍,创作了《幽暗的林间小径》这样的精美地叙写情缘情韵情致,有“爱情的百科全书”之称,他本人也引以为自豪。收入这个短篇小说集的38篇作品全都描写爱情。这样地聚焦于爱情题材而且于咫尺篇幅里写得如此精粹,这在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还是十分罕见的。长期以来,我们对布宁流亡期间的艺术实绩有所冷落。对短篇小说家布宁的研究失之于片面。这情形,是应当予以校正的,应当直面文学史实的原生态。 事实上,“白银时代”(1890—1925)短篇小说艺苑里的高手,还有与高尔基、安德列耶夫、库普林一同并列为“四大小说家”的象征派宿将索洛古勃(1863—1927);还有以短小精悍的幽默与讽刺故事驰名文坛的阿威尔琴科(1881—1925);还有特立独行,以其卓越的才华在多个流派之间穿行,以轻快轻盈清爽清晰的文笔独树一帜的一代名家库兹明(1872—1936)。总体看来,“白银时代”是20世纪俄罗斯短篇小说名家辈出精品多多收获甚丰繁荣空前的季节。 “白银时代”之后,短篇小说在苏联再也没有出现如此景气的大面积丰收。苏联文坛上,主要在短篇小说园地耕耘且成绩十分突出的佼佼者,大概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巴别尔(1894—1941)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舒克申(1929—1974)这两位俊才。 巴别尔虽然只有《骑兵军》(1924)与《敖德萨的故事》(1931)这两个短篇小说集遗世,但他却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苏联文坛上讲究叙事语言工于叙事技巧的大手笔。他的人物语言色彩之鲜明,情感冲突之激烈,情节展开之急剧,场景更换之突兀,细节描写之细腻,故事结构之严谨,叙事笔调之冷峻,乃至他对作品精雕细刻反复修改的创作态度,独具风格,深受好评。1986年意大利《欧洲人》杂志评选世界小说百佳作者,巴别尔独占鳌头。 舒克申是六七十年代苏联文坛短篇小说创作中成就最为杰出的大家。舒克申在其短短十六年创作生涯中发表了125个短篇小说。这些作品不仅在题材上富有时代特征与生活气息,有丰富的社会内涵,独特的寓意,而且构思、别致,情趣横生,幽默滑稽讥讽哲理兼备,引人入胜。他的短篇小说文字质朴自然,叙述客观冷静,结构十分讲究,容量富有弹性,意境阔大深远。看似平淡的表象下蕴藉深沉执著的哲理思考,经济简约的笔墨映现复杂丰富的生活律动。真可谓玲珑剔透,耐人寻味。评论界誉之为“现代经典”。电影导演和演员出身的他,还在其短篇小说中成功地运用了电影叙事手法。《太阳·老人·少女》叙写的是:一位年逾八旬的盲人,在宁静地欣赏那像“鲜血一样”火红而徐徐下落的夕阳;一位出外写生的姑娘,在仔细地端详着夕阳西下时分观看日落的苍迈老者,为他画像。舒克申以这自然朴实的人间生活剪影,绘出了一张生动逼真的审美画卷。无声的审美观照与隐形的心声交流在这里交相辉映。心理时空的拓展超越物理时空局限,贴近现实的描写因此而具有深邃的象征意义。这个短篇形象地展示:舒克申善于开掘短篇小说的言近旨远的艺术潜能,使之得到最大限度的实现。舒克申小说中的电影般的画面,一如布宁小说中的抒情诗般的意境,安德列耶夫小说中的富于戏剧性的场景,极富表现力,有着独特的功能,乃是20世纪俄罗斯短篇小说艺术精于吸纳而张扬自身的突出表征。 20世纪里,堪与法兰西或俄罗斯在短篇小说创作上比肩而立的,恐怕要算美国了。相对而言,美国短篇小说也是后起之秀。它在这一个百年,呈现出生机勃勃繁富多姿的发育气象,产生了一批具有国际影响的大家和名作,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安德森与海明威,福克纳与契弗之于20世纪,犹如爱伦·坡与霍桑,马克·吐温与欧·亨利之于19世纪,以其执著的开拓与丰硕的收获,使美国短篇小说跻身于现代世界短篇小说的大国之林。 舍伍德·安德森(1876—1941)的《俄亥俄州的温士堡》、《鸡蛋的胜利》、《马与人》等短篇小说集,以其表现内容与艺术形态上十分鲜明的现代性,开一代新风,奠定了他在现代美国短篇小说史上一代宗师的地位。安德森的作品多写貌似文明正常的城市生活中人们的精神危机,以及小城居民的寂寞与失意,揭示现代文明冲击下人们的幻灭感与人的天性所遭受的种种摧残。他的短篇小说不刻意追求情节的离奇、结构的完整,往往显得松散而具有流动性。尤其是《俄亥俄州的温士堡》,以其对工业化浪潮冲击下失去旧有生活基础的乡镇普通居民的彷徨与苦闷的深刻揭示,以其对那些由于爱的丧失,由于孤独与挫折,而心理畸形,而行为怪诞的“小城畸人”的日常生活图景的艺术剪影,新人耳目,影响巨大,堪称20世纪美国短篇小说史上的里程碑。这个一共有24篇、以松散的系列故事集成的“小城生活散记”,开创了短篇小说新的写法:可以那种不经意的人物速写的方式,以简洁含蓄不事雕琢的文笔,信笔呈现不断流逝中的生活之片刻的印象。这样的短篇小说,既不讲情节,也不讲结构,人物形象不太完整,有点像报道与特写,又有点像散文。传统短篇小说形式上的那种严整,受到了追求现代性的安德森的挑战。 如果说,安德森的短篇小说形式松散,那么海明威的短篇小说则没有了形式;如果说,安德森的短篇小说情节已经大大淡化,海明威的短篇小说则几乎完全失掉了情节。欧内斯特·海明威(1899—1961)师法安德森,把安德森开创的那种短篇小说的新样式发展成一种十分完满十分鲜明的形态。尤其是将那种简练得几近于“干瘪”的文笔和对话艺术推向令人晕眩的地步。海明威的短篇小说集主要有《在我们的时代里》《没有女人的男人》与《胜者无所得》。其中,《杀人者》《乞里马扎罗山的雪》《印第安营地》《白象似的群山》《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雨中猫》《桥畔的老人》《打不败的人》等都是广为传诵的经典之作。在这些短篇中,海明威叙写孤独与恐惧,挫折与抗争,暴力与死亡,刻画斗牛士、拳击手、退伍兵等“硬汉”形象,让读者难以忘怀;同样给人以深刻印象的是海明威小说的技法。海明威在他的短篇中,往往是抓住吉光片羽式的小场景,运用简洁的对话,作近乎白描式的叙述。他的这些小说已不再有什么故事。没有什么开头、高潮、结尾,甚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些没有故事的“故事”,追求的是那种寓深意于言外的“冰山效果”。那种主要由其独特的电报式语言而获得的、以真切不隔而又含蓄为基本特征的“海明威风格”,在这些脍炙人口而深受欢迎的短篇力作中得到了具体体现。 与海明威一样,早年在小说创作的初始阶段也受业于安德森的福克纳,在短篇小说上的成就,也是可以与海明威、安德森相提并论的。威廉·福克纳(1897—1962)的短篇小说集有《这十三篇》《马蒂诺医生和其他故事》《去吧,摩西》等。他的短篇题材广泛,蕴涵深广。其中,《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熊》《花斑马》《殉葬》《夕阳》《飞向星空》等均是美国短篇小说史上盛传不衰的精品。在这些短篇中,福克纳不仅将现代人的飘零感、没落感、负罪感等精神危机揭示得淋漓尽致,显示出他不愧为运用象征隐喻寓言传奇多种手法尤其是怪诞魔幻来挖掘和表现内心世界的高手,而且他写庄园主,写穷白人,写黑人,写印第安人,均能用人物自己的口语方言,栩栩如生地展示出美国南方的风土人情。福克纳以自己在主题与风格多方面的卓越探索,开创出魅力独具的美国现代短篇小说南方一派,影响深远。当福克纳的许多以南方为背景的短篇小说形成了某种复调小说时,他也就到达了美国文学的一个高峰。 福克纳与海明威与安德森这三位大手笔,堪称现代美国短篇小说的“三巨头”。 在他们之后,当代美国短篇小说艺苑里最引人注目的佼佼者,当推约翰·契弗(1912—1982)。在当代美国文坛上,契弗在短篇小说园地的耕耘最为执著而相当丰产。自第二次世界大战末以来的几十年间,契弗不断有短篇集问世,作品数量可观,有一百多篇。契弗的短篇艺术成绩卓著,广受好评,甚至有“美国的契诃夫”之称。契弗的作品大多以新英格兰、纽约、华盛顿等大都市为背景,写中上层阶级的生活,写他们的虚伪和邪恶,写他们的失意和孤独,写名利的虚幻,写心灵的空虚,写莫名的苦恼。《自我矫治》便是这样的一个短篇。契弗善于揭示当代美国中产阶级丰裕的物质世界背后的精神贫困与危机,其语言精练,文笔细腻,幽默中常含讽刺,对现代都市当下世风的写生,对阳光下阴影的审视,使他的短篇在当代美国文坛独树一帜。 三 文学大国法俄美,无疑是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奥林匹克竞赛场上的三支强队。这三强的实绩,自然是短篇小说百年气象中的一大亮点;与之交相辉映的另一景观,便是意大利、奥地利、日本、拉美这四支劲旅在世界短篇小说擂台上的闪亮登场,竞相争妍。 意大利。还在文艺复兴时代,她就以《十日谈》开启了近代欧洲短篇小说的发育;似乎是经过这几百年的“休耕”,养足了气力:及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短篇小说在这个国度终于又青春焕发,雄风重振。皮兰德娄、布扎蒂、莫拉维亚、卡尔维诺以自己的名字,在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史上续写了意大利的辉煌。 一代文学大家路易吉·皮兰德娄(1867—1936)一生写下的短篇小说近300篇。总计15卷的《一年里的故事》,乃是一些像《蝙蝠》这样既荒诞不经又合乎情理的故事,像《好人儿》这样既不可置信又顺理成章的故事。皮兰德娄以非凡的洞察力和穿透力,以巨大的哲理深度和心理深度,出神入化地展示出现实与虚幻、正常与反常之间的矛盾与转换。人的理性思考与社会生活的非理性变化之间的冲突,充满种种焦虑的现代人内心世界与荒诞不可知的外部世界的冲突,扑朔迷离的现实生活中人的“自我”的分裂,人的天性与人的社会表现即“假面”之间的分裂,在皮兰德娄这些情趣横生意境别致的故事中得到了凝练而生动的展示,着实令人惊奋,令人扼腕。 执迷于“超现实主义”的迪诺·布扎蒂(1906—1972),在其《短篇小说六十篇》与《难熬的夜》这两部短篇集子里,则以寓言般的故事,荒诞的情节,充满象征的细节,倾心于现代文明之病与现代人反常心态的叙写,倾心于“虽病入膏肓,仍渴望健康”这一“苦斗者”形象的塑造,意境深远,耐人寻味。 如果说布扎蒂的故事显得沉郁而凝重,那么,阿尔贝托·莫拉维亚(1907—1990)的短篇创作则是轻歌曼舞。工于心理剖析的莫拉维亚,是当代意大利文坛上短篇小说创作极为丰产的大作家。他的《瘟疫集》《罗马故事》《罗马故事新编》《不由自主》《天堂》《另一种生活》《东西》等短篇小说集,不是罗马下层社会小人物艰辛困苦的生存状况的剪影,就是罗马小资产者心灵孤独精神异化的变奏曲。莫拉维亚善于巧妙地编织情节,寓新奇于平淡,在精心剪裁的短小篇幅中,从刻画人物的心理、意识落笔,敏捷地展开冲突。尤其擅长于在现实与梦幻的紧密交织中叙写故事,梦中梦、连环梦的描写扑朔迷离,曲折有致。 莫拉维亚的叙事艺术已进入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兼容并蓄的境界。与莫拉维亚同时代的伊塔洛·卡尔维诺(1923—1985),则是将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综合于一身。在卡尔维诺的短篇小说中,现实与想像,科学与童话,已然是水乳交融。这位尝试了所有文学体裁,对叙事艺术驾驭自如的小说家,能用清快明晰的文字向读者展示一个荒诞变形而又真实可信的世界。 正是有了卡尔维诺与莫拉维亚、布扎蒂与皮兰德娄这样一些才华杰出的“说故事的人”,薄伽丘的艺术薪火得以传承,意大利短篇小说在20世纪以其骄人的成就而中兴。 奥地利。就短篇小说而言,她在20世纪里的确是实现了一个令世人刮目的腾飞。她已然牢牢占据世界短篇小说艺术重镇的地位。这也毋需论证。卡夫卡、茨威格、里尔克那些思想与艺术俱佳让人难以释手的名篇,早以为众多的读者公认为现代经典。我们在领略《变形记》《饥饿艺术家》《地洞》或《灼人的秘密》《森林上空的星星》《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甚或《掘墓人》《小园中》这样一些精品的魅力之余,不禁要发问:这个位于欧洲中部幅员并不辽阔的国度,何以在20世纪,实际上是在那短短的几十年间,一下子为世界孕育出好几位短篇小说巨匠?或者,这一景观是不是对短篇小说发育上的“欧洲中心论”的又一份佐证? 奥地利、意大利与法兰西为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的发育所作出的卓越贡献,的确显示出欧陆在这一文学品种的培植上仍然保持着雄厚的实力,是可以再度支持短篇小说发育上的“欧洲中心论”的;然而,在欧陆之外的其他地区其他国度,尤其是东方的日本与西方的拉美,其短篇小说在这一百年里的旺盛气象,其生机勃勃的活力与硕果累累的丰收,显然将“欧洲中心”的格局突破了。 日本。20世纪的日本文坛上几乎所有的大家都有短篇小说杰作遗世。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山川方夫等名家更是工于短篇小说的能手。他们以其多样的题材,新颖的视角,独特的表达,展示了日本现代短篇小说的成熟与水平。其东方的智慧,其细腻的感觉,其“唯美”的情趣,显示出日本现代短篇小说独具的艺术魅力与审美品味。 有“鬼才”之称的芥川龙之介,在其极为短暂总共也就十来年的创作生涯中写下一百四十多篇小说。《罗生门》《鼻子》《地狭变》均是其力作。在这些短篇小说中,芥川以其卓绝的才情,洗练的语言,典雅的文体,幽默而机警的笔调,倾心于人性中某些特殊形态的展示,刻意于对社会人生做哲理的探求。《蜘蛛之丝》篇幅甚短,不足二千字,却立意警拔,对人的利己本能导致毁灭,作了深刻的揭示。纤纤一根蛛丝,上通天堂,下连地狱,虽是强盗,但有一善行,即可升天堂,若萌生恶念,便永堕苦海。小说以东方式的题材来体现东方式的智慧,命题含蓄,布局巧妙,心理描写细腻,语言典雅精醇,富有机智幽默的情趣,可谓写得珠圆玉润的精品,读后不能不为之击节。 如果说芥川的短篇凸现出一种古典般的精雅,那么,川端康成的短篇就是以浪漫的缠绵而迷人了。“新感觉派”的骁将川端康成,当年乃是以其短篇小说《伊豆的舞女》而问鼎文坛,是以其对清新而浪漫的感觉,对少男少女纯真的感情纤细的心理,作细腻的描绘而引人注目的;成名后的川端,仍执著于他那清雅而纯净的人工美世界的营构。川端康成的另一个短篇佳品《水月》,也是以这种精雕细琢的工笔而取胜。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写一再婚女子对于死去的前夫刻骨铭心的怀念,即便在新婚佳期,她也未能忘记前情。这怀念,在小说中化作了或即景抒情或追今抚昔的种种意绪绵绵情思。作者以一柄女主人公梳妆用的小手镜贯穿情节,叙写故事,将这女子的种种意绪绵绵情思巧妙地交织在一起。那手镜犹如“爱情的眼睛”,既是昔日缠绵之见证,又是今日回忆之索引,人亡物在,睹物伤情。而那手镜中的世界,又是意蕴丰厚的象征。水中月影本空灵,镜中水月更虚幻。细腻而委婉的女性心理,浪漫而缠绵的妇人情思,经川端这番精妙刻画,曲达以尽。 川端笔下的浪漫故事,已然弥散出一股虚幻、虚无的气息。山川方夫的短篇小说,则充满对现代人内心的荒芜、现代文明社会生活中的荒诞的反思与控诉。山川方夫以《日日之死》《海的告发》《海岸公园》等短篇佳作活跃于当代日本文坛,才华卓越,三十五岁那年不幸遇难,留下著作五卷,大部分是三五千字的短篇。其作品以严谨的结构,生动的画面,逼真地勾勒出当代日本的社会相,表现出社会生活与个人生活全面“标准化”时人的生存状态的恶化,表达出现代人面对天性丧失生活异化一片困惑与恐惧之中对生存意义的追求。山川的《护身符》就是其代表作。它以一种几近于“黑色幽默”的笔调,将当代日本社会生活中的种种荒诞给人的心理感受造成的扭曲与挤压,刻画得入木三分。一个惶惶不安地生活于现代大都市中的小职员,为了守护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以在胸口捆上一包炸药这一极端方式来与这社会相抗争。这一荒诞的细节,真是耐人寻味,发人深省。它岂止是艺术中的虚拟,又岂止是小说家的预警! 而这份对细节的重视,对细腻感受的倾心,对精雕细刻的执迷,对神韵独具的精品的追求,乃是山川、川端、芥川这样的名家所共有的气质。这气质的养成,是不是又多少得力于日本人对精致之物,对洗练而颇具风趣的精作妙品的偏爱与钟情? 拉美。世界文学版图上的这一块“新大陆”,无疑也是为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艺术增光添彩的又一个“亮点”。也许是与太平洋彼岸追求精雅神韵的日本相对映,拉美的短篇小说主要以其魔幻色彩而魅人。阿根廷的博尔赫斯与科塔萨尔,乌拉圭的奥内蒂,秘鲁的里贝罗,哥伦比亚的马尔克斯、危地马拉的阿斯图里亚斯这样一些20世纪拉美文坛上的风云人物,他们在短篇小说艺术上的开拓,不仅谱写了多姿多彩的20世纪拉美短篇小说史,而且为拉美赢得她在高手如林的世界短篇小说百年业绩史上光荣的一席。 这份光荣,应归功于卓越的短篇小说巨匠博尔赫斯。 这份光荣,应归功于神奇的文学流派“魔幻现实主义”。 一代名家博尔赫斯最重要的创作成果,正是其短篇小说。短篇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是他的代表作,被评论家称为“迷宫、想像之书、充满幽灵的藏书室……”博尔赫斯始终栖居于梦幻与哲学的边缘。他认为人生在世犹如走入迷宫。因此,孤独、迷惘、彷徨、失望就是他在作品中反复咏叹的基调。他的叙事视角客观而超然,理智而安详。他的小说文笔干净利落,构思奇特,结构精妙,情节荒诞离奇且充满幻想,常在他想像的东方异国情调中展开,带有浓重的神秘色彩,结局别出心裁,故事蕴藉深厚,富于引人入胜的理趣。博尔赫斯常常在真实生活细节的铺垫中展开故事,然后引出幻想,再用幻想去覆盖真实。著名短篇《小径分岔的花园》充分展示了这一叙事路径。但也有直接从梦幻切入,而用梦幻去否定生活的真实。《圆形废墟》就是这样的一个短篇。 博尔赫斯的叙事艺术才华,令世人不得不对拉美文学刮目相看;“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家们的集群式出场,则震撼了世界文坛。 “魔幻现实主义”,这是拉美小说走向世界的第一个具有独创性的流派。这个流派中的作家,几乎都有精彩的短篇奉献。“魔幻现实主义”为拉美的短篇小说的发育提供了宝贵的养料。“魔幻现实主义”的艺术追求是什么呢?“魔幻现实主义”的开创者阿斯图里亚斯,曾经作过很形象的界说:“一个印第安人或混血儿,居住在偏僻的山村,叙述他如何看见一朵彩云或一块石头变成一个人或一个巨人”。这就是“魔幻”。阿斯图里亚斯的短篇小说《纹身女》,就是一个取材于印第安人传说而表现印第安美洲“买卖灵魂”的“魔幻现实”的故事。“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的杰出代表马尔克斯的短篇力作《巨翅老人》,生动地展示了这一流派最典型的叙事手法:人的世界和神鬼的世界相交织,荒诞不经与极为真实的细节相交织,神话与历史相交织,各种不可能与可能相交织。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现实与幻想的交织。现实的界面,在“魔幻现实主义”作家心目中被大大地拓展了。秘鲁著名作家略萨就说过,“现实的含义不仅包括人们的所作所为,也包括了人们的所想所梦。” 正是得力于对“所作所为”与“所想所梦”作魔幻般的艺术交融,正是得力于对真人真事真实场面与荒诞怪异神奇魔幻情境同时作现实主义的精彩描绘,拉美的短篇小说才具备了如此神奇如此奇诡的艺术魅力,才具备了“似真亦假,似假还真,虚虚实实,惝恍迷离”的审美意趣。而这神奇,这迷离,便培育出拉美短篇小说的鲜明个性与夺目风采,培育出这支在20世纪世界短篇小说的擂台上一展身手就竞显风流的劲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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