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能激发读者丰富的联想，常令作者也会困惑。阅读就像蛋的孵化，想像力一旦破壳而出，就会冲霄而去，不知所终。同样道理，一个好的文学选本，也会给读者的联想，增添比较的乐趣。相信本书的读者都会享受到各自的阅读乐趣。

本书选译从培根至伍尔芙，三百年间25位英美作家的散文名篇，以作者生年为序，不分国别，混合编目，便于读者比较英语散文的总体趋向，及美国散文从英国散文脱胎而出，逐步独立分离的轨迹。本书收录了论妒忌、一个小小的建议、不满足自己命运的愚蠢、自传等三十余篇英美散文经典！

本书选译从培根至伍尔芙，三百年间25位英美作家的散文名篇，以作者生年为序，不分国别，混合编目，便于读者比较英语散文的总体趋向，及美国散文从英国散文脱胎而出，逐步独立分离的轨迹。本书收录了论妒忌、一个小小的建议、不满足自己命运的愚蠢、自传等三十余篇英美散文经典！

序Preface

论妒忌OfEnvy

一个小小的建议A Modest Proposal

不满足自己命运的愚蠢The Folly of Discontent with One'S Own Lot

自传Autobiography

英国诗人传·蒲The Lives of English Poets：Pope

世界公民The Citizen of the World

罗马帝国衰亡史The 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

常识Common Sense

约翰逊传Life of Johnson

骑马乡行记Rural Rides

《抒情歌谣集》序Preface to The Lyrical Ballads

华兹华斯诗歌的缺点Pefects of WordsWorth's Poetry

现代骑士精神Modem Gallantry

论为学者之无知On the Ignorance of the Learned

拜访莎士比亚故居Stratford-n-Avon

崇高与美On the Sublime and the Beautiful

关于大学的概念The Idea of a University

论自然Nature

《红字》前言Preface to The Scarlet Letter

经比萨和锡耶纳到罗马To Rome by Pisa and Siena

瓦尔登湖Walden：Solitude

《草叶集》序Preface to Leaves ofGrass

约翰·济慈John Keats

科学与文化Science and Culture

给年轻人的忠告Advice to Youth

我的文学激情My Literary Passion

小说的艺术The Art of Fiction

梭罗其人

Henry David Thoreau：His Character and Opinions

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The Critic As Artist

一百本最拙劣的书及其作者

The Hundred Worst Books and They That Wrote Them

谈教育On Education

笛福Defoe

爱Love

传统与个人天赋Tradition and the Individual Talent

流动的盛宴A Moveable Feast

这里是纽约Here Is New York

人们发现，在人的情感中，除了爱情和妒忌，再无别的情感能如此令人销魂着迷。这两种情感异常强烈，令人想入非非；也容易在眼神中表现出来，在爱或妒的对象在场时尤其如此；如果有着魔这一说法，那种场合正好令人着魔。我们在《圣经》中也看到妒忌被称为罪恶的眼神，占星家们也把星宿之不良影响称为凶相。人们似乎普遍认为，在妒忌的行为中，有眼光的射出。而且，好探究的人甚至注意到，妒忌之目光对人打击最甚时，被妒之人往往正是志满意得之时，因为那正处于遭人妒忌的边缘；并且，此种场合被妒之人洋洋自得之神态毕现，正好遭到打击。

但暂且留下此种探究不谈(尽管合适之时作此种探究并非没有价值)，我们来讨论何种人易于妒人，何种人易于遭妒；而公众之妒和私人之妒又有何不同。

无德之人始终妒忌他人之德行。因为人之心灵如若不能靠自身之善来滋润，便会被他人之恶来侵染；人若缺其一，便会寻找其另一；无望达到他人之善者，便会贬损他人之运气，以求扯平。

好刺探、好管闲事者往往易于妒人。其之所以好打听诸事，并非因为事情与自己的利害有关。有可能他看到别人福星高照，来跟他开个玩笑。只关心自己事务的人，不善妒。因为妒忌乃无拘无束之情感，它不可能呆在家里，而是四处乱窜。好刺探之人必定心怀不轨。

人们发现，出生高贵之人对后起之秀易于生妒。因为距离发生了改变；仿佛眼睛产生的欺骗一样，他人跟上来，便以为自己落伍了。

残疾者、阉人、老人、私生者易妒。因为其无法克服自己之缺陷，便尽力损害他人；除非患此缺陷者为刚强之人，便想使其缺陷成为其荣誉的一部分，那样人们便可以说，一位阉人，或跛者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创造了奇迹，如阉人纳尔西斯，跛者阿格西劳斯、帖木尔即为此类人物。

经历过灾难和不幸之人也是如此。他们仿佛是落伍者，以为别人的伤害正好是自己不幸之补偿。

为人轻薄、虚荣，凡事想出头之人总是好妒。因为他们不可能事事超过别人。海德里昂皇帝即为此种人物，他妒忌诗人、画家和工匠，他总想在这些方面超过他们。

最后，亲族、同僚、儿时一同长大之人容易相互妒忌。因为他人之兴旺便是自己之衰落，矛头直指对方，彼此的情景容易使人想起，也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从人的言论、声誉中妒忌之情更甚。该隐⑤对其弟亚伯的妒忌更为可恶，因为亚伯的供奉被上帝接纳时，并没有旁人看见。以上便是易妒之人。

下面谈谈或多或少容易招妒的人。首先，年高德劭之人不易招妒。因为他们的好运恰好正当。没有人妒忌应付之债务，如果是奖赏酬劳，则另当别论。妒忌总是与攀比相连，没有比较，就没有妒忌。因此国王只有被国王所妒。值得注意的是，其德才与其地位不相称之人在初获升迁时最易招妒，以后才会渐渐平息；相反，德才兼备者若其好运持续过久，则最易招妒。因为时日已久，其德才已失其往昔之光泽，后起之秀使其黯然失色。

出身高贵者在其荣升时也不易招妒，因为与其出身相符。妒忌如同日光之照射，堤岸与斜坡之热甚于平地。同样之理，逐级升迁者比越级升迁者不易招妒。

那些历尽艰辛、磨难而获得荣誉者较少招妒。因为人们认为其荣誉得之不易，有时候同情他们，而同情总是可以治愈妒忌。因此，人们常可以看到深沉、冷静之政治人物，在其极盛之时，总是哀叹其人生，大唱悲歌。并非其感觉如此，只为减少他人之妒而已。这只不过是装点门面，并非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因为没什么比过度的张扬更易招人妒了。对一个大人物而言，没有什么比保护其下级的权力、地位更能消妒了。通过此种方法，他可以筑起多道屏障防护。

态度傲慢、盛气凌人而盛极一时之人最易招妒。他们炫耀、张扬，向对手示威，以显示其不可一世，对其自身绝无好处可言。因而聪明人宁愿让步给妒忌者；有时故意在无关紧要处让他占上风，自己忍受损失。尽管如此，这是真的：以朴素、坦率的方式(没有傲慢、虚荣)去对待富贵要比以狡诈的方式对待富贵较少招妒。因为后一种方式无异于否认其好运，似乎已感到其不配享受此种好运，反倒叫他人妒忌。

最后来对这一部分总结一下。在文章开始时说到，妒忌之行为似乎与巫术有关，因此，治疗妒忌，惟有巫术。那就是把此命签(如人们所说)移到他人身上。为此目的，一些聪明的大人物常常搬出某些人物，让其代为受妒，此种人物有时为大臣、下属，有时为同僚、侪辈，如此等等。而此种野心勃勃、跃跃欲试之辈从来不乏其人，为了获得权力、地位，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现在来谈谈公众之妒。私人之妒绝无好处，而公众之妒则尚有益处。因为公众之妒犹如昔日之放逐法，可以遏止权贵。因此它对权倾一时之人物也是一种约束，使其有所收敛。P001-003

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了解一个国家的地理，有了许多新的方法。进入互联网世界，打开谷歌地图，我们能搜索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细微到一座村庄，一幢房舍。然而，如果要了解那里的人，人的精神世界，传统的文学阅读，尤其是经典的散文作品的阅读，恐怕还是最便捷的途径。

中国近代，几乎与国人睁眼看世界的同时，西方散文的译介，就开始见诸于当时的报刊，为知识界打开了一扇窗户。清同治十年(1871)四月二十二日的《申报》，刊载一篇题为《一睡七十年》的译文，即译自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的散文集《见闻札记》，原作题为《瑞普·凡·温克尔》。后来，以译作风行天下，本人却不谙外文的晚清翻译家林纾，与魏易的口译合作，又将《见闻札记》适译10篇，以《拊掌录》为书名，1907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应该是英美散文在中国的第一个译本，用的依然是文言。1919年“五四”之后，西方科学与民主思潮在中国兴起，新文学运动蓬勃发展。以随意、洒脱、尽情表露自我情感意愿为特点的英美随笔，适应当时追求个性解放的时代要求。1921年6月8日，周作人在《晨报》上，最先打出“美文”的旗号，推荐“艾迪生、兰姆、欧文、霍桑诸人都做有很好的美文”，提倡“看了外国的模范做去”，“用自己的文句与思想……给新文学开辟出一块新的土地来。”周本人在1923至1924年间，翻译了斯威夫特的《育婴刍议》(本书译做《一个小小的建议》)和《婢仆须知》以及鲁迅于1925年译出日本作家厨川白村关于英国随笔的两篇短论，都在中国文学界产生重大影响。20世纪的20至40年代是英美散文译介的黄金时期，译者踊跃，译文不拘一格。其中尤以散文家梁遇春出力最甚，先后选译了三种英国随笔集：《英国小品文选》、《小品文选》和《小品文续选》，介绍了高尔斯密、兰姆、赫兹利特、契斯特顿、鲁卡斯、林德等一大批以随笔著名的英国作家的代表作品。对小品文的研习和痴迷，使梁遇春悟透这一文体的妙处，也影响到他自己的散文写作，由此得到一个“中国的伊里亚(即兰姆)”的称号。英美散文译介的发生和发展，和中国现代散文的发生和发展是相重合的。这就难怪郁达夫在编选《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时，会说出“英国散文的影响，在我们的智识阶级中间，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决不会消灭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潜势力”。

英美散文，或者广泛一些说，外国散文在中国译介的第二个高潮，是20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在思想解放的大背景下，人们的审美趣味趋向多样；信息时代，国家之间的距离在缩短，了解世界成为“地球村”居民的迫切愿望。外国散文，既是不同思想文化的载体，又是学习外语、了解世界的媒介，受到各界读者，特别是青年读者的重视，是必然的。一时间，旧的译本纷纷重版，新的译作和选本以更大的规模成系列推出，几种外国文学期刊，大都辟有散文新译的栏目。这一热潮，恰好又是与新时期以来中国散文的振兴发展相重合。人们认识自身的过程，总是与认识外部世界的过程相互交融，相互推动，趋向深化。

作为编辑，我有幸和外国散文打过多年交道，体尝过此中甘苦。与成功的欣慰相比，留下的更多是遗憾。每个国家的散文，都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我们所涉猎的，只是一个角落。因此，得知学林出版社有意逐步推出外国散文系列读物，并以《英美散文经典》作为第一部，先期出版，我自然生出一种“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亲切感。我愿意为它说几句推荐的话。

本书选译从培根至伍尔芙，三百年间25位英美作家的散文名篇，以作者生年为序，不分国别，混合编目，便于读者比较英语散文的总体趋向，及美国散文从英国散文脱胎而出，逐步独立分离的轨迹。一般认为，1597年，培根借用法国散文家蒙田启用的essai(随笔)一词，将自己笔录的一些随想定名为essays，开创了英语随笔散文的先河。培根并没有沿袭蒙田以自我为对象的轻松笔调，他的随笔面对服务于宫廷或是准备进入宫廷的贵族子弟，全然是一个过来人苦口婆心的劝诫。他的语言简洁而准确，成为后世散文的基本要求。他在以经验为血肉的论理中，包含着探讨普遍人性的话题。本书所选两篇即是。谈嫉妒而意在防妒，谈爱情多晓以利害，细微之处仍可看出作者的本心。英国散文还有叙事一脉，最初发达于史传著作。《罗马帝国衰亡史》和《约翰逊传》是其中两座高峰。这是作者穷其一生完成的巨著，而支撑其间的，是密实的细节。这也是区分文学与非文学的要素之一。本书所选片断，可见一斑。无论论理还是叙事，幽默嘲讽精神浸入英国散文的骨髓，成为一大特色。斯威夫特堪称讽刺文学大师，前一篇戏仿文字语带机锋，后一篇通篇反讽，寓庄于谐，气势如野火过山，不愧出自《格列佛游记》的作者。如果说，读培根论说文使我想到《论语》，斯威夫特的文风则有些魏晋风度了。英国散文的黄金期是兰姆的时代。兰姆以“伊里亚”的笔名，从1820年开始发表的散文系列，承继了蒙田的写作姿态，在浪漫主义思潮浸润下，形成温润、古朴，幽默夹着辛酸，婉曲袒露心灵的独特风格，成为19世纪英国个人化散文的典范。读兰姆的散文如与友人对座闲谈，不知不觉就进入相视一笑的氛围之中。

美国散文脱胎于英国文学，从英国文学吸取营养。富兰克林在自传中详述了他少年时代，按照《旁观者》(英国散文家艾迪生与斯梯尔合办的期刊)上的文章，学习写作的过程。《我的文学激情》中，豪威尔斯也记叙了，父亲书柜里的英国文学著作，对他一生趣味的影响。早期的美国散文，多是实用文体，演说、政论、书信，倡言独立，鼓舞群众，在建国时期发挥重要作用。而植根于新大陆的美国文学，注定要结出自己的果实。被称为“美国文学之父”的华盛顿·欧文，是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美国散文作家。从他开始，美国才有普遍认同的那种随笔式的散文。我们可以对照科贝特的《骑马乡行记》，细读欧文的《英格兰乡村生活》，几乎是同一时期的英国农村，前者呈现的是现实的斑驳，后者流溢着浪漫的怀想。欧文自比为一个不幸的画家，“避开了现实的庸俗，专找冷僻角落去作画”。文风清丽自然，散发着新兴国家的清新气息。爱默生的超验主义思想催熟了美国文学，高扬自我，推崇自助，成为美国文化自立于世界的核心价值。爱默生的演说词，即是极富感染力的散文。相较于伯克的文论，爱默生的《论自然》缺少些逻辑的缜密，却激荡着思维的活力。梭罗和惠特曼深受爱默生的影响，《瓦尔登湖》和《草叶集》被认为是超验主义的散文文本和诗歌文本。梭罗的文字更真率，强调忠于自己内心生活的重要性，独立的生活态度跨越了时代。马克．吐温将世纪之交的美国称之为“镀金时代”，幽默嘲讽的笔触犀利风趣，专与虚伪为敌。他的小说与散文开创了崭新的美国格调。有意思的是，与前面提到的斯威夫特相比较，马克·吐温的嘲讽更为自信，含有一股蔑视的力量，置对手于股掌之间，显示着个人精神的强大。这是民族文化的区别，还是时代变化的征象，恐怕兼而有之。

与美国散文成长的同时，英国散文也在发展。19世纪后期的斯蒂文森，就是承上启下的文学巨匠。他短暂多病的一生，留下大量文学佳作，成为英国新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他以机智透辟的笔调，为我们画出一个并非只属于美国的梭罗。虽然相隔了一百多年，我们依然感到亲切。梭罗的性格和观点，斯蒂文森的评说，都使21世纪的读者产生关于我们自己生活的联想。

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能激发读者丰富的联想，常令作者也会困惑。阅读就像蛋的孵化，想像力一旦破壳而出，就会冲霄而去，不知所终。前提当然必须是一只好蛋。伍尔芙在《笛福》文中所说，“我们现在所发现的意思，怕是作者不想要大家、甚至自己发现的。”就是此意。同样道理，一个好的文学选本，也会给读者的联想，增添比较的乐趣。作为最初的读者，我先写下自己的联想和比较，相信本书的读者都会享受到各自的阅读乐趣。这也是编者和出版者所乐见的吧。

谢大光

2009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