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年轻》则讲述舒嘉雯及多伦多的几位中西女性的爱情故事,在中西文化对比与交融的背景下,铺展悬念迭生的情节,反映不同族裔人物,包括海外贪官的爱情生活和人生追求,以及他们在得失、爱恨、崇高与卑微、远离与回归之间的挣扎与选择,可谓海外都市生活的“浮世绘”。
《夜还年轻》开场于三位女性在伤人的爱情或婚姻结束后,开始她们对爱的新的求索和在求索中的成熟与成长。下岗女工芹姨和癌症专家陈麟哲结合,她经历了从报恩到两情缱绻的转变,领悟到触及身心的爱情才是幸福婚姻的基础。林茜溪放弃了和艺术家激流的感情纠葛,“理性”地选择“嫁人生子”的“有序生活”,接受了富豪何臻的求婚,为了“有个靠山”,她为何臻整容,因何臻遭绑架,违心地容忍何臻的乖戾行径。当何臻的真实身份被揭穿后,林茜溪毅然选择放弃能为她提供生存保障却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婚姻,与何臻决裂……
“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待几天就得离开?”
“看来你早想明白了?”
阿瑞叹口气,“我一直没有勇气跟你说,不过今天说出来,就轻松了。”
我的心突然尖锐地痛起来,仿佛被人随手撂在了苍白的手术台上,被切割……
阿瑞在我搬到多伦多之后,一直住在美国。我和他之间六年的感情,通过电话又维系了三年,现在连电话线都承受不起了。我和他像两个演员,在戏落幕之后,还一直沉湎于患难与共的剧情,在不同的舞台上自言自语,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彼此的生活已经没有关联了。
古人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爱情也许真的要朝朝暮暮,在记忆中的相会毕竟虚无。
阿瑞还说:“我想有个家,不想飘来飘去。找一个打工妹,生个小孩,每天下工之后看看电视,以后开个夫妻餐馆,就满足了。我不想去加拿大,人生地不熟。”
我无言以对。在美国当一个没有身份的打工妹,对我没有吸引力,因此我移民了加拿大。餐馆,我以前开过的,以失败告终,永远不想再开。我和阿瑞之间没有了共同梦想。一对没有共同梦想的恋人,是不是一定要以分手告终?共同梦想真比感情更重要?
阿瑞比我勇敢:敢爱也敢分。日夜的牵挂,早织成了一张网,我哪有坚强的手指,把一个个的结打开?阿瑞是曾与我无限靠近的人,也会疏远。在与岁月、距离的搏斗中,我是一个输家。
一个相濡以沫的童话结束了。一千个夜晚的空白等待,只是一场从身体分离走向精神分离的漫长旅行。
“你怎么不说话?”阿瑞在追问。
“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没有语言可以确切地形容破灭和无奈。
“我不希望你恨我。”
我摇摇头,突然意识到阿瑞看不到我,便说:“我不恨任何人。”不料眼泪却涌出来。
阿瑞磕磕绊绊地说:“我知道我以后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但今天只能这样决定。”
“祝你好运!”我哽咽地说。
“也祝你好运!”
我挂断电话,放弃关窗的努力。钻进被子里,蒙住头哭起来。哭得很用力,想把心吐出来。像醉酒的人,吐出来就解脱了。我口干舌燥,但没有力气爬起来,去给自己倒一杯果汁。
在生活中拥有一个能给自己倒果汁的人,那将是怎样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我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打电话向公寓管理员求救。大约一刻钟后,公寓管理员,一个希腊裔的、生着一头卷发的大男孩,帮我关上了窗户。临走时他时我说:
“我希望明天你感觉好一点。”
“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不管怎么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说。那是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米歇尔的小说《飘》中最后的一句话。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郝思嘉在经历了种种起落、爱恨、热情与冷酷沉迷与悔悟之后,不得不再一次从头开始时,这样告诉自己。
雨终于停了。安大略湖上铺满了刚被风雨打落的树叶,其中很多片还是青翠的。一个漫长的冬天在不远处冷眼候着,还有四季不变颜色的孤独。
我打了个寒战,随后抱紧双肩,自言自语:“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同一天傍晚,格兰特和妻子多萝西来到了继子埃里克的墓前。天幕压得低低的,似乎就挂在墓碑上。空气沉闷,让格兰特有些喘不过气来。 格兰特在第一次婚姻失败后,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十分辛苦。他在教会里认识了同样离异带着两个孩子的多萝西,很快便和她重组了家庭,至今已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们在多伦多附近的密沙沙加拥有一幢三层楼的房子,其中包括五间卧室,三个洗手间,可停两辆车的车库,房后还有花园。他们过着典型的中产阶级生活,一年出外度假两次,每逢节日或家人的生日会举办晚宴。
他在和多萝西结婚的第二年,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两人个性的不合,但他一直希望个性会被时间慢慢磨合。多萝西骨子里有一种冷漠的东西,让他每每触到,就会不寒而栗,但他以为滴水可以穿石,柔情就可以化解冷漠。
三年前,埃里克因心动频率失常,导致心脏供血不足,猝逝家中。格兰特和埃里克的生日恰好在同一天,所以每逢生日,到墓园看望埃里克,然后吃一顿晚餐,便成了格兰特和多萝西的固定节目。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