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后三十七年漫长的岁月里，本书作者先后几次去往苏联。每个历史时期由于社会历史背景不同，人们的思想信仰、价值观念、社会生活秩序各异，在那里的感受也不尽一致。书中叙述的是他在苏联各个时期的感受，它也反映了苏联各时期的社会变化。

20世纪50年代初，刚中学毕业的我就被选派去苏联留学。一个未曾有社会经历的20岁青年，一步迈入异国他乡，好像落入光怪陆离的多奇世界，对一切都感到新鲜有趣。在苏联，语言环境、人际交往、居住条件、饮食结构、生活习惯、社会习俗等方方面面都与中国有太多的差异，生活中有很多奇事至今仍保留在我的记忆中。当时正值中苏关系的蜜月时期，苏联人民对中国人民十分真诚友好，桩桩感人事例至今还存留于脑海。

30年后，我又以访问学者身份二进苏联，有机会对苏联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一些考察，加深了对苏联的认识。当时正值中苏关系的冰冷阶段，我亲身体验了苏联人对中国的冷漠和疏远，以及两国之间存在的严重政治分歧和激烈的争议，在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20世纪90年代前后，我又几次随团去苏联考察访问，亲睹了苏联解体后社会出现的混乱局面和从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的痛苦过渡，对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多记忆依然清晰地保存在我的脑海之中。从工作岗位退下来之后，有暇回顾往事，在苏联学习、工作、生活的情景每每跃然眼前，令我心情难以平静，萌生写作的愿望，把在苏联期间亲自经历、亲耳所闻，以及由此而引发的感受和思索用文字凝固下来，以供有相似经历的朋友们共同回忆，也为其他对此有兴趣的朋友们提供些有益的参考。

第一部分 大学时代

 奔赴使命

 在旅途中

 初过莫斯科

 去往乌克兰

 难过的语言关

 纵览衣食住行

 生活在礼仪之邦

 难寻的梦

 从崇拜到嘲弄

 真挚的情谊

 教授的风采

 难忘的记忆

 漫游伏尔加河

 游览三大城市

 体验集体农庄

 徒步克里米亚

 做工九个月

 穿越高加索山

 跨越欧亚的实习

 我的导师肖米克

第二部分 访问学者

 再赴苏联

 经济发展初考

 政治生活旁观

 生活在冷漠和争论中

 无忧的小康

 莫斯科两年

第三部分 随团考察

 解体前后

 饱尝民族分裂的痛苦

 从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痛苦过渡

 难以控制的智力流失

 苏联人民在思考

 再游莫斯科

 重返乌克兰

 从乌拉尔到西伯利亚

后记

在旅途中

我们乘坐的是全卧铺专列。第一次乘坐卧铺，颇感新鲜。夜幕下列车徐徐开动，不久北京便消逝在夜色中。车厢中洒满欢声笑语，同学们沉浸在欢乐和对幸福未来的憧憬之中。午夜，我爬上了上层卧铺休息，躺在铺上放展四肢，十分舒适。没多久，车厢内热气不断扑来，闷热难耐，令人窒息，连内衣都被汗水浸透。我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昏昏入睡。

第三天上午，列车到达满洲里。这里过去是个很不出名的边境小镇，新中国成立后，中苏两国人员和物资出入境均在这里签证，于是它就成了联结中苏两大盟国的交通要塞。满洲里市镇很小，虽也有些办公楼房，但多数房屋低矮破旧。除中心区外，不少马路还是土筑。大多数旅客是公务过境，这里商业也很萧条，街上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我们都下了车用餐和休息，等候列车做过境处理。因为我国使用国际通用铁轨，轨间距为1435毫米，而苏联沿袭俄国旧制，轨间距为2000毫米，因此需将每对车轮的间距进行调整，以与轨间距相适应。重新上车后已经是苏联车体，铁轨加宽，行驶平稳。虽然还是三层卧铺，但上层不睡人，专门摆放物品，车厢定员减少1/3，旅客的活动空间增大，环境明显改善，坐起来比中国车体更为舒适、雅静。

一声汽笛长鸣后，列车启动，大家拥到窗前争看难得一见的国界线。几分钟过去了，我们并没有看见界墙、界桩或铁丝网，也不见荷枪的哨兵。映入眼帘的是由新翻土构成的一条长长的黑带，它静卧在无边的绿色原野，向东西方向无限延伸。这里空旷旷、静悄悄。列车走完了在中国的最后一寸旅程，踏入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国土。

火车停靠在外贝加尔斯克，这是进入苏境的第一站。我们下车散步，活动一下筋骨，也好领略一下传奇般的俄罗斯风情。漫步在站台上，与人群擦肩而过，生平第一次置身于外国人群之中，非常兴奋，有一种新鲜感。我发现俄罗斯人都很看重衣着仪表，男人们个个西装笔挺，衬衣平整无皱，看上去格外庄重洒脱。听说他们把衣冠不整视为品格不高和懒惰的表现。

妇女的服饰更具风采，几乎都是穿着连衣裙或西装套裙，花色各异，色彩斑斓，无一雷同，宛如艳丽的鲜花撒落在人群之中。她们追求服饰的个性化，都为穿着相同花色而感到尴尬。我在人群中巡视，竟然未见一名妇女穿着裤子。后来得知，在俄罗斯，妇女常年穿着裙子，即便在寒冬，气温到零下几十摄氏度也是如此。社会舆论认为，只有那些品行不端的女人才像男人一样地穿裤子，多么奇特的习俗！我突然想起，一起来的女同学的两大皮箱衣物中也没裤子，不仅外裤，连衬裤和毛裤都没有，她们该是入乡随俗了。

火车开过乌兰乌德进入西伯利亚腹地，不久便抵达贝加尔湖岸边。这里早已没了北京那样的酷暑。我们不得不穿上了毛衣。平日常从天气预报中听到贝加尔湖，深知它是寒流的源地，却未料到8月天就如此清凉。十月革命前，列宁曾长期被流放在这里；中国汉代的苏武也曾沦落此地，在此牧羊19年。想象中这里环境十分恶劣，狂风咆哮、雪地冰天，人们渴饮雪、饥吞毡，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然而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青山巍巍，湖水湛蓝，松林苍翠，风光旖旎，深幽超俗，古老苍茫。贝加尔湖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初过莫斯科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终于到达了仰慕已久的莫斯科。七八天的旅途颠簸，下车后仍感觉身子在摇晃，坐在床上也感到摆动不已，两天后才逐渐消除眩晕。中国驻苏大使馆留学生管理处派专车送我们去浴池。以消除旅途的疲劳，洗去身上的汗迹。浴池很大，也很干净，令人不解的是服务员竟然是女的，虽然都已不年轻，但也多有不便。我犹豫地看着，不好意思脱去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这时只见一个洗浴过的俄罗斯男子光身走来，他毫不掩饰地裸立在女服务员面前和她交谈。他已一把年纪，肥胖且全身肌肉松弛，头已谢顶，肚皮又圆又大，肚脐凹下形成一个深洞。既然他们都那么若无其事，我们似乎有些少见多怪，更何况那女人已经快到我母亲的年龄了，于是我脱下最后一件衣服走进浴池。

次日，留学生管理处组织我们参观莫斯科，大家都穿上了新衣。我们差不多都是第一次穿西装，很感新鲜兴奋，走在街上吸引众多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还有一些人围观。随着他们的目光，我也看看我们自己，这时才发现，几十人的队伍穿着同一款式、同一面料、同一颜色的服装，好像是一支军队，显得十分单调、呆板和不合时宜。我顿时感到非常尴尬，心里抱怨有关领导只图省事，而不考虑穿用效果。可又一想，这不正是他们冬天一身黑、春秋一身蓝的服饰时尚观念的延续和变异吗？多分散、少聚堆便可避免这种难堪的窘境。

向导领我们去坐地铁，它是莫斯科的骄傲，在世界上也是闻名的。从入口转入地下，就像进入了华丽的宫殿，地面和墙壁都铺砌着花色高雅的大理石，棚顶和墙壁上吊挂着华贵而造型精美的装饰灯，颇具艺术气质的石雕、铜塑巧布在柱前和墙壁上，俨然一座艺术殿堂。站内多则可分上中下三层，可供三条不同线路的列车在此交叉换乘。莫斯科有七八条直通线和一圈环行线彼此交叉，只要进入地下线网就可换乘全市任何一个地铁站，方便快捷，票价低廉，地铁每天运送全市半数以上的乘客。

在出口处，一名女同学因不会下滚梯而摔落在地，导致后面几人相继摔倒在一起。这是地铁中少见的事故，惊着了站内人员，很多乘客也忙来搀扶，局面混乱不堪了好一阵子。我们都很着急，刚刚迈出国门就在外国人面前出此洋相，在场的每个中国人都感到有些难堪。

接着，向导带领我们从一条小街步入红场，向往中的“圣地”展现在眼前。我的心脏怦怦地加速跳动，全身热血沸腾，多年“朝圣”梦想终于实现。红场南依巍峨的克里姆林宫，东邻圣母大教堂，在宽阔的地面上整齐地铺放着青灰色的方石，更增加了红场的古老氛围和凝重感。1924年，革命导师列宁去世，他的用紫红色大理石砌筑的陵墓就坐落在红场的南缘。墓的两旁竖立着已故国家领袖的塑像，在他们身后，克里姆林宫城墙下部排放着已故国家领导人的灵牌，更使古老的红场增添几分庄严和肃穆。每逢重大节日和事件，苏联都在这里举行盛大庆祝或阅兵仪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军队兵临城下，这里照例举行盛大阅兵仪式，全副武装的将士通过检阅台后，立即开赴前线，被传为历史佳话。红场给人们以鼓舞和力量。

红场东南角克里姆林宫城门上的斯巴斯基塔已成为莫斯科的标志性建筑。它形似利剑，通体鲜红，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光彩照人。塔的顶部四面悬钟，从几百米外即可看清时针指示，时钟每隔半小时就发出清脆悦耳的报时声。塔尖上的红宝石星闪闪发亮，夜空中远处就可望及。它曾被誉为人类的希望，也使我有过那么多的激动，产生过那么多的幻想。克里姆林宫原为沙皇的宫殿，十月革命后为苏联政府所在地，列宁和斯大林都曾在这里工作过，至今它仍是俄罗斯最高权力的中心，全国的心脏。

走出克里姆林宫，去拜谒列宁墓。长长的队伍缓缓地前进，终于到达入口，两个卫兵分立左右，昂首挺胸像两尊雕像，一动不动。沿阶梯进入地下大厅，厅内特别凉爽，地面和墙壁都装衬着光滑的大理石，两具水晶棺并排安放在大厅中。当时斯大林的遗体也保存在这里。人们绕棺而过，通过水晶棺可清晰地看到两位领袖的遗容。由于年代久远，列宁的遗体已不那么饱满，但他那不高的身材、突出的前额等体态特征依如生前。当时斯大林去世只有两年，遗体十分丰满，似乎他工作劳累之后正在安睡。他们都曾是我最敬慕的人，心目中的伟人，能有机会亲临拜谒，一睹真容，真可谓是一件幸事。P4-9

20世纪50年代初，刚中学毕业的我就被选派去苏联留学。一个未曾有社会经历的20岁青年，一步迈入异国他乡，好像落入光怪陆离的多奇世界，对一切都感到新鲜有趣。在苏联，语言环境、人际交往、居住条件、饮食结构、生活习惯、社会习俗等方方面面都与中国有太多的差异，生活中有很多奇事至今仍保留在我的记忆中。当时正值中苏关系的蜜月时期，苏联人民对中国人民十分真诚友好，桩桩感人事例至今还存留于脑海。

30年后，我又以访问学者身份二进苏联，有机会对苏联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一些考察，加深了对苏联的认识。当时正值中苏关系的冰冷阶段，我亲身体验了苏联人对中国的冷漠和疏远，以及两国之间存在的严重政治分歧和激烈的争议，在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20世纪90年代前后，我又几次随团去苏联考察访问，亲睹了苏联解体后社会出现的混乱局面和从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的痛苦过渡，对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多记忆依然清晰地保存在我的脑海之中。从工作岗位退下来之后，有暇回顾往事，在苏联学习、工作、生活的情景每每跃然眼前，令我心情难以平静，萌生写作的愿望，把在苏联期间亲自经历、亲耳所闻，以及由此而引发的感受和思索用文字凝固下来，以供有相似经历的朋友们共同回忆，也为其他对此有兴趣的朋友们提供些有益的参考。

在本书初稿完成后，车传仁同志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在本书出版过程中，得到了姜周华、于景坤和杜钢同志的大力帮助，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邓守强

2007.3.10

在前后三十七年漫长的岁月里，我先后几次去往苏联。每个历史时期由于社会历史背景不同，人们的思想信仰、价值观念、社会生活秩序各异，在那里的感受也不尽一致。书中叙述的是我在苏联各个时期的感受，它也反映了苏联各时期的社会变化。1992年我最后一次去苏联，正值苏联社会变革之后，处于社会动荡时期，局面比较混乱，人民的生活也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我记录下了这时期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感受，可作为这个时期的历史见证。十几年过去了，原苏联地区各国早已走上了正规发展的道路，国民经济都在快速发展。历史变革的阵痛已经过去，人民生活水平正在迅速提高。中国和原苏联地区各国之间也都建立了十分友好的战略伙伴关系，携手共同发展，令人十分欣慰。可惜，我已经没有再出访的机会，不能亲自去了解、去观察，并写出自己新的感受和体会，为此深感遗憾。

作者

200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