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到湖南后,参与了南学会的创建工作,他在解释为什么要设立南学会时说:“当时正德人侵夺胶州之时,列国分割中国之论大起,故湖南志士人人作亡后之图,思保湖南之独立,而独立之举,非可空言,必其人民习于政术,能有自治之实际然后可故先为此会以讲习之,以为他日之基,且将因此而推诸于南部各省,则他日虽遇分割,而南支那犹可以不亡,此会之所以名为南学会也。”他在《南学会序》中说:“湖南天下之中,而人才之渊薮也。其学者有畏斋船山之遗风,其任侠尚气,与日本萨摩长门藩士相仿佛,其乡先辈若魏默深、郭筠仙、曾劫刚诸先生为中士言西学者所自出焉。两岁以来,官与绅一气,士与民一心,百废俱举,异于他日,其可以强天下而保中国者,莫湖南人若也。今诸君子既发大愿,先合南部诸省而讲之,庶几官与官接,官与士接,士与士接,士与民接,省与省接,为中国热力之起点,而上下从兹其矩絮,学派从兹其沟通,而数千年之古国,或尚可以自立于天地也”。
梁启超在时务学堂的教学,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他以万木草堂的教学原则为蓝本,制定了《湖南时务学堂学约》,学约分立志、养心、治身、读书、穷理、学文、乐群、摄生、经世、传教等10章。在立志一章中,梁启超强调学生要树立“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志。“学者苟无此志,则虽束身寡过,不过乡党自好之小儒,虽读书万卷,只成碎义逃难之华士。此必非良有司与乡先生之所望于二三子也。”“学者若志在科第,则请从学究以游;若志在衣食,则请由市侩之道。有一于此,不可教诲,愿共戒之。……志既定之后,必求学问以敷之,否则皆成虚语,久之亦必堕落也”。在养心一章中,要求学生养成意志坚强和不畏艰险的心理素质。在读书一章中,提出了以中学为基础,兼习西学的读书原则。要求教习每天授课完毕,要向学生提出有关“目前事理或西书格致浅理数条”,或“各报所记近事一二”,由学生“各抒己见”,“精思以对”。在传教一章中,谓“今设学之意,以宗法孔子为主义”,“今宜取六经义理制度、微言大义,一一证以近事新理以发明之,然后孔子垂法万世,范围六合之真乃见”,“他日诸生学成,尚当共矢宏愿,传孔子太平大同之教于万国”。又在《答张次宗问时务学堂事》中说:“教学者先读《孟子》、《公羊》,讲明圣经中之公理公法,然后取古今中西之政治法律以比较而进退之,求其切可行”。并将康有为在万木草堂讲学时制定的学规《长兴学记》印发给学生传习。
时务学堂开设的课程,是由梁启超拟定,经过湖南官绅认可后付诸实行的。主要课程有经学、子学、史学、西学等科目。根据这些科目,梁启超还自己动手编写了《读春秋界说》、《读孟子界说》等教材。《读春秋界说》专门讲授孔子素王改制之义,张三世之说,以明古往今来天地万物递变递进之理,旨在宣传康有为论述的孔子改制思想,阐释变法理论依据。《读孟子界说》主要宣扬《春秋》孟子中所传的大同之义和保民思想,阐释民权的兴衰消长,唤起学生对民权思想的认知。同时还编撰了《读西学书法》和《西学书目表》等辅助教材和参考文献。《读西学书法》不厌其详地讲述了读西学书与读经、史、子、集的学习方法。在《西学书目表》中,将开列的西学书目数百种“区分门类,识别优劣,笔记百余条,专言西学书源流门径”。另外,他还与谭嗣同等将《明夷待访录》、《扬州十日记》印刷几万册,加上按语,秘密散发,借以揭露君主专制的祸害和暴行,传播革命思想。
时务学堂的教学法,除课堂讲授外,最主要的是令学生作札记,师长则批答进而指导之。发还札记时,师生一起进行讨论,相与问难答疑。梁启超每日在讲堂4小时,夜则批答诸生札记,每条多至千言,往往彻夜不寝,所言皆当时一派之民乐论,又多言清代故实,胪举失政,盛倡革命。其论学术,则自荀卿以下汉、唐、宋、明、清学者,掊击无完肤。如有学生对民权问题提出质疑时,梁即批道:“春秋大同之学,无不言民权者。盖取六经中所言民权者编集成书,亦大观也。”当学生问君臣之道时,即批曰:“《记》曰:‘非特君择臣也,即臣亦择君’,又曰‘君使臣以礼’。夫臣也者,与君同办民事者也。如开一铺子,君则其铺之总管,臣则其铺之掌柜等也,有何不可以去国之义?六经之中,言此等道理者极多,绝不为怪异也。自秦以后君权日增,而臣之自视,以为我实君之奴隶。凡国事之应兴应革,民事之应损应益,君之所为应直谏犯颜者,而皆缄默阿谀为能,奴颜婢膝以容悦于君,而‘名节’二字扫地尽矣。至于今日,士气所以萎靡不振,国势所以衰,罔不由是。此实千古最大关键矣。其亦未闻孟子之大义焉耳!”有学生提到权利与智慧问题时,即批曰:“凡权利与智慧,相依者也。有一分之智慧,即有一分之权利;有百分之智慧,即有百分之权利;一毫不容假借也。故欲求一国自立,必使一国之人之智慧足可治一国之事,然后可。今日之中国,其大患总在民智不开。民智不开,人才不足,则人虽假我以权利,亦不能守也。士气似可用矣,地利似可恃也,然使公理公法、政治之学不明,则虽有千百忠义之人,亦不能免于为奴也。诸君既共识此意,急求学成,转教他人,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使人咸知有公理公法之学,则或可以不亡也。”有学生提问:“张博望之通西域,人谓其首开边衅,然今日之中国又苦塞而不通,功之则外祸之始基也,罪之则大同之起点也。岂远大之略非一时克睹其效与?”梁批曰:“地球万国之必不能不相通者,天道也。人力虽强可逆天乎?故欲闭关自守以冀绝外患者,中国人至愚至陋之言也。张博望之功大矣,西为哥伦大会,我中国亦为大会以记张博望之功。罪云乎哉?”有学生对“保国、保种、保教”之说感到茫然,要求垂示,梁批答道:“必知所以保国,然后能保也;保种、保教亦然。一人之力不能保国也,则合多人之力以保之。多一知此理之人,即多一能保之人;若使天下人人能知之,则无不保之国,无不保之种,无不保之教矣……我非大言以欺诸君也”。当有学生提到改朔易服之事时,梁即批曰:“屠城屠邑,皆后世民贼之所为,读《扬州十日记》尤令人发指眦裂。故如此杀戮世界非急以公法维之,人类或几乎息矣。”等等。梁启超对时务学堂学生札记的批答,对学生的思想发展产生的启示作用,在当时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P463-466
湖南具有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底蕴,它是湖南文脉得以绵延不绝并不断向前发展的基础。它不仅是千百年来湖湘人民生产生活的历史印记与积淀,同时也打上了不同时期寓居湖南的外地官员与文人骚客的深深烙印。
那些在不同历史时期来到湖南的为官从政者,其中不乏厚爱苍生的良吏贤士。他们或清廉自守,秉公为政;或雷厉风行,革除陋习;或关心民瘼,为民请命,其惠政泽被三湘,延及后人,推动了湖南地区经济社会的进步。他们对湖南历史发展所作出的贡献,彰显了中国传统民本思想的精髓,丰富了湖湘文化的内涵,提升了湖湘文化的品质。
在漫长的历史时期,除大批军政人物寓居湖南外,众多的文人骚客亦曾驻足湖南,其中许多人因怀才不遇、不愿与当政者同流合污而浪迹湖湘。人生的变化无常与深沉的忧患意识,湖湘古朴的民风民俗与秀美的山川,使这些命运多舛而又才华横溢的文人墨客在流寓期间吟诵放歌不止,留下众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成为湖湘文化中熠熠闪光的组成部分,流风余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湖南人。尤其是宋代的胡安国、胡宏、张拭、朱熹等成一家之言的思想家均曾讲学湖南,并因此而衍生出著名的湖湘学派,对湖湘地区的思想文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及至近代,历史风云变幻莫测,无数外地人士来到湖南,他们与湖南人民共同演绎出众多震惊全国乃至世界的历史活剧。戊戌维新期间,陈宝箴、梁启超等维新有识之士,与湖南的谭嗣同、熊希龄等革新志士疾呼变法,排除万难,厉行新政,使湖南成为维新运动最富朝气的省份,开启了近代湖南思想启蒙运动的闸门。
抗战时期,张治中在湖南联共抗日,发动民众,训练民众,使湖南的抗日救亡运动开展得有声有色,而以薛岳为司令的第九战区官兵与其他中国军队,与日寇在湖南血战达八年之久,并三次取得湘北大捷,名震中外,无数外省籍的将士因此而血染疆场,为国捐躯,长眠在湖南的土地上。他们的功绩,永远铭刻在湖南人民的心中。
时至21世纪的今天,为了深化对湖南历史文化的研究,加深人们对湖南历史文化的了解,以便人们能从中得到深刻的历史启迪,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同仁们,不畏艰难,历时一年,从浩如烟海的史籍里,筛选出近百位具有典型性的寓湘人物进行整理、研究,对他们的基本情况和寓湘期间的主要事迹进行介绍,最终编著了这部《历代寓湘人物传略》。
本书虽说是一部人物传记类书,但与其他同类著作相比,具有自己的特点。书中的人物传记不是传主一生经历、事功、思想的全面总结,而是突出其寓湘期间的事功与思想,突出其对湖南地区历史文化的影响,对其不在湖南期间的事功均略而述之,以体现该书的湖湘文化特色。
同时需要说明的是,有关寓湘人物的事迹散见于各类典籍之中,尽管有不少学者对某一时期或某一个寓湘人物进行了研究,但对数千年来寓居湖湘大地的寓湘人物进行系统的整理与研究,则一直阙如。因此,本书注重历史纵度的发掘,力求将1949年以前寓居湖南且有一定影响的寓湘人物尽可能收录在目,对一些重要但又难以写成完整小传的寓湘人物,则集中放在卷末的附录之中,以保持该书的系统性与全面性。而且,为了给有关学者的研究提供方便,本书十分注重资料的准确性,对有关史实重新进行了考证,纠正了某些史实错误。
当然,寓湘人物与所有历史人物一样,具有某种复杂性,往往具有双重的文化属性。一方面闪烁着经受历史陶冶之后所留下的优秀文化的光芒,另一方面又黏附着某些封建思想与行为的糟粕。对此,我们必须有清醒的认识。如古代某些寓湘人物有忧国爱民的一面,又有防民、镇压人民起义的一面;有奋发有为、.不断进取的一面,又有消极悲观、愚忠迷信的一面。近代某些寓湘人物,有强烈的民族自尊、敢于御侮的一面,同时又有不相信民众,甚至反民众的一面。对此,我们都必须具体地历史地分析,不能全盘肯定或否定。但我们在编写过程中,对传主一般不作评论,力求实事求是地将其事迹记录下来,以保持该书的严谨性。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按照通常的解释,寓湘人物是指在湖南寓居一段时间的非湖南籍人士,移居或迁居湖南的则不在此列。但由于“寓湘”这一概念具有一定的模糊性与不确定性。因此,我们选定有关人物的大致原则是:凡历史上在湖南境内生活、工作一段时间,并对湖南的政治、经济、军事、思想、文化、教育等方面作出一定贡献或产生较大影响的外地人士均可收录;古代有影响的督抚、郡太守、知州府和个别政绩突出的知县亦在收录之列;湖南古代帝王或分封湖南的诸侯王和地方割据者除特殊情况外,一般不予收录。但由于该书的时间跨度甚大(从远古至民国),此间寓居湖南的人物千千万,他们的事迹大多已在漫漫的历史中湮没无闻,我们所挖掘的只是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工作只是初步的,但愿能起抛砖引玉之作用。
本书的编写顺序,从远古至民国按各历史时期的时间段编写,同一历史时期的人物,按出生时间先后编写。清朝及清朝以前的年号记述,一般以帝王纪年表示,并在括号内注明公元纪年,无帝王纪年的直接用公元纪年。
本书是一项集体合作的成果,在传主的选定,写作体例的确定,以及书稿的修改过程中,张光华、熊治祁、夏剑钦等同志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付出了大量心血。本书的作者,根据从古代至近代的时间顺序大致依次为:周亚平、李斌、张衢、郭钦、张江洪、岑生平、王国宇、毛健。附录部分主要为张衢、毛健、郭钦、王国宇所编撰。概述为王国宇所撰,王晓天最后审读了全稿。彭慧同志为书稿的打印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当然,本书在查阅有关原始资料的基础上,参阅了前人与有关学者的研究成果。同时,由于编撰者水平和掌握的资料有限,加之作者众多,难免存在某些缺点与不足,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王晓天
2008年4月30日
本书从浩如烟海的史籍里,筛选出近百位具有典型性的寓湘人物进行整理、研究,对他们的基本情况和寓湘期间的主要事迹进行介绍。
本书虽说是一部人物传记类书,但与其他同类著作相比,具有自己的特点。书中的人物传记不是传主一生经历、事功、思想的全面总结,而是突出其寓湘期间的事功与思想,突出其对湖南地区历史文化的影响,对其不在湖南期间的事功均略而述之,以体现该书的湖湘文化特色。
湖南具有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底蕴,它是湖南文脉得以绵延不绝并不断向前发展的基础。它不仅是千百年来湖湘人民生产生活的历史印记与积淀,同时也打上了不同时期寓居湖南的外地官员与文人骚客的深深烙印。
本书从浩如烟海的史籍里,筛选出近百位具有典型性的寓湘人物进行整理、研究,对他们的基本情况和寓湘期间的主要事迹进行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