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人心的音乐响起来了。褚琴舒展双臂，舞姿极其优美地跳起来了。石光荣被褚琴姿震慑，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登上广场台阶。他一阶一阶地往上登着，眼睛不离褚琴。

年老的石光荣痴迷地看着。满头华发的褚琴似乎又变成了梳着两条黑油油的大辫子的褚琴，她舞着红绸，欢天喜地地奔腾跳跃着。

石光荣看着与自己相伴了一生的褚琴无比酣畅地笑了……

这是一个关于爱情持久战的故事：一个无坚不摧的战斗英雄，一次激情的遭遇，他陷入了一场爱情的持久战，他用他的毕生占领了他心爱女人的心，他爱得那么深、那么无怨无悔……

全国解放前夕，在中队进城的欢迎仪式上，英雄团长石光荣被充满青春省略的女文工团员楮琴深深吸引，他凭借军人的天性，以独有的性格方式热烈地追求着，终结成夫妻。几十年风风雨雨相濡以沫，因为参军，因为爱情，因为诸多的家庭生活褥节，石光荣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英雄，在家庭生活中显得很孤单，楮琴也忍受不了石光荣在家庭和子女问题上的偏执。时间是一位伟大的教师，长期的共同生活让石光荣和楮琴学会了忍让和理解。在石光荣生命垂危的时刻，两颗互不相容的心贴得更近、更紧……

自序

一、“走、进城！”

二、“你，我是娶定了。”

三、“我要娶你们家的褚琴”

四、“褚琴把儿子给我生出来了！”

五、“入朝，打仗！”

六、“就我们这一枝花。”

七、“作为你爹，我告诉你，下次再看见你干这样出格的事，我打断你的腿！”

八、“离开这里四十年了，一草一木都没变。”

九、“蘑菇屯养活了我石光荣。”

十、“我的儿子只能当兵。”

十一、“我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十二、“不愧是我的闺女！”

十三、“半个月后我再来，你要是还在床上躺着，我处分你。”

十四、“这是我能守住的最后一块阵地了。”

十五、“我这一辈子就没投过降，跟儿子就更不能投降。”

十六、“尝尝，这是我自己种的，百分之百的农家肥喂大的。”

十七、“我们俩的日子已经过到头了。”

十八、“走！走！有本事一个也别回来！”

十九、“我那是旅店，你这是家，我这是回家。”

二十、“我要回蘑菇屯”

二十一、“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在这儿等你，咱俩接着过。”

战士们在对着靶子练刺杀，石光荣牵着马走过来，边走边看。小战士的动作不规范。石光荣站住喊：“三连长！”三连长跑步到石光荣面前立正敬礼：“到！”石光荣：“你给他示范一下。”三连长抬枪刺杀。石光荣不满：“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一个连长的枪拿得跟娘们儿似的，战士们还能爷们儿起来吗？”三连长看着他。石光荣：“不服气？”三连长嗡声嗡气地回答：“不服气！”石光荣摔掉皮大氅命令道：“那我教教你，把靶子给我集中在一起{”一堆稻草扎成的靶子插在雪地上。石光荣抄过三连长手里的枪走过去，“嗷嗷”喊着杀起来，他一口气捅倒了一百四十个靶子。靶子被捅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训练场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石光荣被战士们围起来，石光荣满脸得意。三连长鼓动大家：“同志们！想不想跟团长活动活动？”战士们喊：“想！”石光荣高兴地：“谁先上？”一个很敦实的战士冲过来：“我！”石光荣打量他：“瞅着眼生嘛。”三连长：“他是刚入伍的。”石光荣：“新兵？让你一招。”战士：“别让，我爹宰牛的时候，牛都是我扳倒的。”石光荣“哈哈”笑：“小子，有种！”他扔了棉衣棉帽和战士在雪地上转起了圈，战士使蛮劲，石光荣使巧劲，战士被一次次地扔在雪地上。围观的战士不断地喝彩，又有战士冲进去和石光荣较量。小伍子给马上料，细心地刷着马背上的毛，他不时瞥一眼人群。

石光荣和高大的三营长趴在雪地里掰手腕，他们将身子绷成一条直线，胳膊支得像两根钢管。石光荣脸憋得紫红，五官死死地拧在一起，一双鞋深深地抠进雪地里。三营长两眼紧闭，棉帽歪斜，胳膊肘下的雪地已经融出很大一片水渍，后背的棉军装已经湿了。石光荣大吼一声扳倒了他。三营长爬起来：“再来一次！”吃饭的号声吹响了。石光荣拣起棉衣棉帽说：“吃饭！吃饭！不服气的找机会再练！”

傍晚的营房。战士们端着碗稀里呼噜地喝着高梁米粥，石光荣蹲在凳子上，一口成菜一口粥地吃得满头大汗。炊事员老刘进屋，蹲在地上一声不响地抽着烟袋锅。石光荣满意地吧嗒着嘴：“这粥熬得真香，老刘，我就爱喝你熬的粥。”老刘不说话。石光荣觉得不对劲抬头看他。老刘在偷偷地用手抹眼泪。石光荣吃了一惊：“老刘，你这是咋的啦？”老刘：“为啥非叫我干地方？”石光荣一愣：“干地方？”老刘：“昨天教导员找我谈话，说东北解放了，地方上需要大量的干部，你上了年纪又负过伤，去支援地方吧。他还告诉我说这是组织上的决定。”石光荣眨巴眨巴眼睛说：“组织上安排你回家干地方，你就干嘛，这有啥哭的？”老刘蹦了起来喊道：“我哪有家？我的亲人全被日本鬼子杀了，我的家就在这儿！我从当兵的那天起就在连里当炊事员，吃过我做的饭的人，有的当了连长营长团长，我把战士们都当自己的亲兄弟看！你们把我从家里往外赶，让我去哪？”石光荣耐心地劝他：“老刘啊，你今年已经42岁了，好好在地方上干，没有家还有故土，回去娶个老婆，有了老婆也就有个家了，这也是组织上对你的照顾嘛！”老刘眼圈红了：“我不要老婆，也不要照顾，我死也要死在部队上。”石光荣：“老刘……”老刘：“团长，你别给我讲道理，你在部队上打了这么多年仗，让你离开部队干地方你受得了吗？”石光荣卡了壳，他的脸严肃起来。老刘呜咽出声。石光荣：“别哭，我给你说说去。”老刘脸上露出笑容，他抢过石光荣手里的碗，又满满地给他盛了一碗：“团长，吃吧，有的是。”

天上飘起雪花。石光荣和小伍子骑着马在夜晚的雪地上跑着。村庄里面的灯火越来越亮。石光荣：“住在罗家窝铺的是几营？”小伍子：“三营。”

罗家窝铺。雪越下越大。村子里面星星点点地亮着灯光。石光荣和小伍子下马往前走着。哨兵一拉枪栓喊：“口令！”小伍子回答：“准备！”哨兵：“战斗！”不远处一栋大房子里面传来阵阵笑声。石光荣皱皱眉头朝那边走去。

厚厚的棉门帘子被掀开，三营长夹裹着一团热气从屋子里面出来。他看见石光荣愣了一下忙立正敬礼。石光荣绷着脸问：“练了一天兵，不好好休息穷折腾啥？”三营长回答：“军长说，战士们冰天雪地搞演习训练辛苦了，所以特意把文工团派过来搞一下慰问演出。”石光荣的脸色缓和下来：“假招子，一点儿用都没有。”三营长回答：“战士们可喜欢看呢，进去坐吧。”石光荣：“我不去，哪有闲功夫听他们瞎咧咧？”小伍子拴好马搭话说：“团长，咱们进去看看吧。”石光荣一瞪眼睛。屋子里面传来阵阵掌声，男文工团员的声音：“下面给大家来一段《白毛女》好不好？”军民齐声喊：“好！”小伍子看看石光荣，又恋恋不舍地看着门口。

刚下岗的战士心急火燎地跑过来，看见石光荣和三营长，收住脚步立正敬礼。石光荣和三营长还礼。杨白劳的歌声响起来。三营长：“快进去吧！”战士急急忙忙掀开门帘要进屋，一股热气涌了出来。石光荣很随便地往屋子里面瞟了一眼。屋子里面灯火通明，从人们胳膊和肩膀的缝隙中露出褚琴的笑脸。石光荣一把架住门帘。

石光荣拨开人群拼命往屋子里面挤，小伍子和三营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晕头转向地跟着他挤进屋里。房间里面点着马灯，南北两铺大炕下面几个灶坑里面炉火通红，几十个战士和几十个老乡盘腿坐在热炕上，大娘大嫂们忙着往里面填劈柴烧炕。喜儿甜美的歌声响起来，扮演喜儿的褚琴坐在炕上欢快地冲着父亲舞着一根红头绳。石光荣如雷击顶呆站在地中间。小伍子明白了，他满脸坏笑地看看褚琴又看着石光荣。褚琴满脸憨笑地让谢枫扮演的爹给自己扎红头绳。石光荣和战士们一样傻了，他的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地软了下来，直至柔和无比。小伍子给石光荣端来个凳子，他不坐。石光荣一只脚踩在炕沿上，一只脚站在地上，手里拿着马鞭轻轻地晃着。《白毛女》唱完了，战士们拼命鼓掌。石光荣跟着使劲拍。小伍子故意问石光荣：“团长，走不走？”石光荣头也不回：“戏没看完，走啥走？”小伍子偷笑。战士们往炕里面挤着，热情地给他们俩让座。石光荣拣了个面对褚琴的地方不客气地坐下。褚琴看见石光荣先是一愣，随后镇静下来，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把脸扭过去。石光荣两眼热辣辣地盯着褚琴。

师部。石光荣对着一小块镜子刮脸，小伍子走来走去地看他。石光荣摸着自己的下巴问：“咋样？”小伍子认真地回答：“像一块刚咔嚓干净泥的青萝卜。”石光荣戴上军帽，整理好军容：“走，出发！”小伍子提醒他：“今天文工团在186团的地盘上慰问演出。”石光荣眼睛一瞪：“186团咋了？他胡毅还能把我撅巴撅巴吃了？走！”两人推门出去。

傍晚，石光荣和小伍子在雪野中奔跑。小伍子：“天天看，那点儿节目我睡着觉都能唱出来。”石光荣：“扯淡！”小伍子扯着嗓子唱：“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山叫……”石光荣不由自主地跟着喊了下句：“叫得妹妹心呀么心里跳……”小伍子笑得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

傍晚，186团的营地内，几盏汽灯把谷仓照得亮如白昼，褚琴和谢枫在舞台上唱《兄妹开荒》。186团的官兵们盘腿坐在地上如醉如痴地看着。胡毅坐在后排面带笑容地看着，政委碰碰他，他的眼睛顺着政委的手指往旁边一扫，不禁愣住了。石光荣站在舞台的边上，一只脚踩在土坯上，另一只脚站在地上，手中的马鞭随着歌的节奏轻轻地晃动着，眼神中满是温情。胡毅的脸绷紧了，政委拉他没拉住，他站起来，从战士们中间穿过走到前面，政委紧跟在他后面。演员谢幕，战士们热烈鼓掌。胡毅石破天惊地喊了声：“起立！”官兵们“哗”的一声站起来。胡毅：“立正！向右看齐！”官兵们脸一起扭向石光荣。石光荣尴尬，急忙放下脚，戴正帽子，整理风纪。胡毅：“向前看！”政委跑过来打圆场，他向石光荣敬了个礼：“欢迎石团长前来我团视察！”石光荣还礼：“李政委，别整得这么外道，在你的地盘上看看演出，就这样往外轰我吗？”政委：“哪的话？欢迎还欢迎不来呢！”他腾出块地方让石光荣进去坐，石光荣大咧咧地走过去。胡毅大吼一声：“坐下！”战士们整齐地坐下。

P9-11

2000年康洪雷把石钟山的中篇中说《父亲进城》给我，说：“你把这个小说弄成剧本吧。”

我愿意改编这个小说，是因为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太像我的父母大人了。解放战争中，我爸搞军需后勤，我妈是站在路边敲“呱嗒”板的文艺兵。他们由组织介绍结了婚，他们过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1994年，我爸去世了，临死前他对我妈说：“这这一辈子，第一感谢共产党，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的今天。第二感谢你，没有你，我过不上儿女双全的好日子。”

《激情燃烧的岁月》播出后，我妈一口气看完了，她红着眼圈憋了整整一天，晚上冒出来一句话：“这个死老头子！”

《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我献给我们父辈的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