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剑桥学者布鲁玛·列侬在索霍区的旧书店买了本艾米莉·狄金森诗集,却在过马路时被车撞死。布鲁玛死后不久,她的爱人(也就是小说的叙事者)在她住处发现了一本康拉德的《阴影线》(The Shadow Line),书前有着谜样的题字,书缘似乎还有水泥的痕迹。满心好奇的他于是踏上一场追寻之旅,想要找出这位神秘藏书人的真实身份。他从剑桥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再越过普拿他河,抵达乌拉圭首都蒙特维的亚,遇见藏书成瘾的狂人卡洛斯。只见他的屋里满满的全都是书,从地板到天花板,从四面墙壁向外延伸,甚至占据卧室和车库,迫使他睡在阁楼……
剑桥学者布鲁玛·伦农在旧书店买了本《艾米莉。狄金森诗集》,却在过马路时被车撞死。布鲁玛死后不久,她的同事发现了一本康拉德的《阴影线》,扉页上有布鲁玛的神秘题赠,书缘似乎还有水泥的痕迹。满心好奇的他于是踏上一趟跨越大西洋的追寻之旅,想要找出死者和这位神秘寄书人布劳尔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爱书狂布劳尔的屋里满满全都是书,从地板到天花板,从四面墙壁向外延伸,甚至占据卧室和车库,迫使他睡在阁楼里。书籍的排列则自有其严密而不可违背夫人规则,例如莎士比亚不可与马洛并列,因为两人互控对方抄袭。又如马丁·艾米斯不可与朱利安‘巴恩斯共存,还有巴尔加斯·略萨与加西亚·马尔克斯,因为友谊宣告决裂……布劳尔后来在大西洋岸边的沙丘上用珍本书给自己搭建起了一座房子,而布鲁玛的那本《阴影线》就是来自那里,这其中的关联和隐情又是什么呢?
《纸房子》是乌拉圭作家卡洛斯·M多明盖兹的趣味小品,兼具文学推理和形而上学的思索成分,在向文学大师博尔赫斯致敬的同时,也对世间所有爱书成痴的读者露出会心一笑。
书中配有十二幅充满想像的插图,由名画家彼得·西斯精心绘制。
有些人指摘劳雷尔以一句“蹩脚的拐弯抹角”毁了通篇演说,因而杠上一票为他辩护的支持者,双方僵持不下、壁垒分明。事后几天,我在友人安家中,亲耳听到约翰·伯农斩钉截铁地朝一群劳雷尔的门生说:
“害她丧命的是那辆汽车,可不是那首诗。”
“说者无意,完全是听者有心。”两名年轻人和一个最直言不讳的犹太女生不甘示弱,当场毫不客气把话顶了回去,“任何人都有自行选择表达形式的权利。”
“还有把好好一篇文章搞砸的权利。那倒是,”年迈的绅士以其惯用的话中带刺语气悻悻地说,“这会儿咱们城里有上百万辆汽车满街横冲直撞,正足够让你们从中拣好词儿来使。”
光是为了这么一个欠高明的句子,整座校园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以“现实与语言之关联性”为题,举办了一场学生征文比赛。还有人跑到索霍区的人行道上,实地测量布鲁玛当时到底走了几步路,连意外发生时她正打算展读的那首十四行诗也被拿来逐字逐句分析研究。大家针对伦敦市区的交通符号学,还有,当大家敬爱的布鲁玛五脏随文学与整个世界俱裂的那一瞬间,文化、都市以及语言相互之间产生的文本连动关系展开一连串激烈辩论。由于我奉命临时递补她在西葡文学系的遗缺,除了要进驻她的办公室,也得忙着代理她的授课工作,根本无暇关照身边热闹上演的纷纷扰扰。
某天早上,我收到一个以这位亡故的同事为收件人的包裹。邮戳显示它寄自乌拉圭,但是上头完全没有注明寄件人姓名、地址,我原本以为那是她屡屡收到的作者赠书,希冀她能在学术刊物上就该书写点儿评介。除非事先知道那本书是寄自非常大牌、正红火的作家,写写吹捧文章能给她带来某些实质的好处,否则布鲁玛根本连拆都懒得拆开。她往往都是直接往纸袋上潦草写上一个大大的“可”字(“不看可也”之意),然后交代我把那玩意儿往成堆待处理的档案里头一塞了事,从此不加闻问。
那个包裹里头果然是一本书,不过并非我原先料想的那种书。当我一拆开包裹,突然感到心头一紧。我先走到门口,把办公室大门关上,然后回到桌前仔细端详那本遍体鳞伤、陈旧不堪的《阴影线》。我晓得布鲁玛手头上正在进行关于约瑟夫·康拉德的研究计划。我百思不解的是:那本书前前后后沾满了又脏又粗的灰垢。三面书口还附着状似水泥的粗砾,稍稍一碰,当场掉下一层薄灰在光洁的桌面上。
我掏出手帕,忐忑不安地捡起一小片碎屑。确实是寻常水泥没错,从书上的痕迹看来,整本书原本曾被水泥密密严严裹覆,后来才被人硬敲下来。
包裹内并没有附上任何信函,里头就只有这么一本破破烂烂、几乎不堪拿取的书。我小心翼翼用手指挑开封面,布鲁玛的题赠落款映人眼帘。绿色的钢笔字,百分之百是她的笔迹,干净、利落,一如她本人的一贯作风。字迹倒不难辨认:“致卡洛斯,这本小说一路伴随我飞过好多地方,谨以此书纪念我俩在蒙特雷的那段疯狂时光。容我为自己料事如神的好本事说声抱歉,打一开始我就说了:你的任何举动都不可能令我吃惊。一九九六年六月八日。”
我对布鲁玛的香闺了若指掌:冰箱里存放哪些食物、床单的气息、内衣上头的香水味。我和系上另两位主管与一名不知怎么勾搭上的学生同列她的入幕之宾。也和其他几位一样,我心知肚明她趁着赴蒙特雷参加学术研讨会之便,照例谈了一场闪电恋情,以满足虚荣、弥补自己渐逝的青春和两段不顺遂的婚姻,也顺道一圆自从读了《百年孤独》之后便无法自拔的梦想:划独木舟上溯马康多河。这本书为何在两年之后又回到剑桥?过去这两年它去了哪里?假如布鲁玛此刻依然健在,她又会从这些水泥残迹中读出些什么端倪?
我曾夤缘亲抚由叶芝作序、詹姆斯·托兰斯绘制插图的《爱尔兰传说与民间故事集》善本,还有《萨德侯爵及其众亲好友之未刊书札》。我曾有幸得以捧读若干摇篮本古籍,一一轻启其书叶,除了感受其重量,也一尝得天独厚的滋味,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本书能像眼前这本平装书如此教我深深着迷,它那因受潮而弯曲起翘的纸页,仿佛正张口殷殷召唤着我。 我将书本放回纸袋,收进公文包里,然后做贼似的鬼鬼祟祟抹掉桌面上的泥渣。
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我翻遍布鲁玛的档案,试图从中查出举办单位例行寄给与会评论家与作家的通信簿。我在一个封面标示着“蒙特雷摭忆”的赭红色卷宗里头找到一份名单。两名参加那次会议的乌拉圭作家的名字都不是卡洛斯,但我还是一一记下他们的联络地址和电子邮件信箱。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该擅自涉入布鲁玛的个人隐私,但同时我也认为这本古怪透顶的书——完全无法从漫漶的水泥残迹中解读合该由她本人接收的讯息——实在应该退还给寄件者。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