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荒诞派戏剧这一话题,人们无法不把目光投向罗马尼亚裔的法国戏剧大师——尤内斯库。他以《秃头歌女》掀开了荒诞剧的第一页,此后又以《椅子》《犀牛》等三十部长短剧作丰富了这个流派的画廊;他还通过大量随笔、访谈,演讲和论文,多角度地阐发了荒诞剧的意义、特征和创作经验,为荒诞派理论的建构作出了无可替代的贡献。
欧仁·尤内斯库,世界戏剧史上不可或缺的名字。本书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勾勒了他的一生和文学主张,深入浅出地探讨了那些经典作品的内涵,并附有《秃头歌女》《椅子》《国王正在死去》等尤内斯库三部代表性作品的最新译本。
欧仁·尤内斯库,法国剧作家,被誉为“荣誉莫里哀”、”荒诞派的经典作家”。
他的父亲是罗马尼亚人,母亲是法国人。他在法国度过童年,1925年返罗马尼亚上学。1938年以后在法国定居。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巴黎从事出版校对工作。
尤内斯库用法语写作。1949年以后的30年内写了40多部戏。代表性性剧作有:《秃头歌女》(1950)、《椅子》(1952)、《犀牛》(1960)、《国王正在死去》(1962)等。他还写过不少论述他的戏剧主张的论文。
尤内斯库的剧作都表达了他的“人生是荒诞不经的”看法。在创作手法上,突破传统的戏剧形式,人物被抽象化,丧失“自我”,以此揭示人类精神生活的空虚和互不理解。他还十分重视舞台效果,充分调动一切舞台手段,以突出他的剧作的荒诞特色。
本书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勾勒了他的一生和文学主张,深入浅出地探讨了那些经典作品的内涵,并附有《秃头歌女》《椅子》《国王正在死去》等尤内斯库三部代表性作品的最新译本。
尤内斯库画传
一 罗马尼亚——法国
二 法国——罗马尼亚
三 又见法兰西
四 学习英语的意外收获——没有秃头歌女的((秃头歌女》
五 一场游戏一场梦——《椅子》
六 一出精彩的小戏——没有头的《头儿》
七 在拉芒什海滨
八 “所谓先锋派,就是自由”
九 “梦是一种沉思,一种形象的思想”
十 疯狂的《犀牛》
十一 关于死亡的“新经典”——《国王正在死去》
十二 非理性主义剧作家的理性思考
十三 荣登“不朽者”殿堂
十四 返回自我——孤独者的漫游
十五 沉默是金——从多声的舞台到寂静的画室
年谱
尤内斯库经典剧作三种
一 秃头歌女
二 椅子
三 国王正在死去
大约在小尤内斯库两岁时,父亲为到巴黎攻读博士学位,举家迁往法国。父母关系不和,经常争吵,给这个家庭蒙上了浓重的阴影。温柔善良的母亲,有一次竞在孩子们面前要自杀,这对孩子是极大的刺激。尤内斯库在剧本《责任的牺牲者》中还使用了这一细节。
1916年,他父亲只身回到罗马尼亚,并在那里另组了家庭。尤内斯库母子对此毫不知情,还以为杳无音信的他已不在人世。由此,童年的尤内斯库已产生了对死亡的恐惧。“自从我知道我会死时,焦虑就没有再离开过我。”
父亲的离去,抚养两个孩子的重担自然就落到了柔弱的母亲的肩上。她在一家工厂找到了一个职员的差事。微薄的收入,使生活难以为继。为节约开支,他们不得不经常搬家,房子越住越小。在巴黎,短短几年里,他们就先后住过妇人街、伏杰拉街、阿伏乐街和勃洛迈街等处。人们认为,越来越拥挤的住所,是日后尤内斯库多部剧作中出现物对人的压迫这一题旨的灵感来源。
穷人也会有穷人的乐趣,穷人也会有穷人的天堂。1921年至1923年的三年间,尤内斯库兄妹俩到巴蒂斯特老爹的农庄里寄宿,在安特涅兹——教堂小村,他们住进了一座改造过的磨坊,受到老爹的女儿、三十二岁的玛丽的精心照料,度过了一段令作家终身难忘的美好时光。善良的玛丽把孩子们带进了另一片天地,让他们看到了乡村的美景,看到了农民的淳朴和热情。在这里,他进了当地小学校,也接受了最初的宗教教育。
“这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失去的天堂的图景……我住的房子非常漂亮,非常古老。这不是城堡,而是叫做‘磨坊’的老庄园,实际上,这是一座已有一百年历史的改造过的磨坊……这所房子所处的位置十分特别,是在三四条路的交叉点上,周围是小山包和灌木丛。这就是个小巢,一个庇护所。在这所有点阴暗的房子里……我感到特别的舒适……我记得一个明亮的、很幸福的早晨,星期日,按惯例我去教堂,我看见蓝天,蓝天里的教堂尖顶。钟声,我听见钟声。有天,有地,天和地完美的婚姻……在这时期,我生活在天堂。那里有色彩,令人振奋的色彩……特别是我最喜欢的、纯粹的、纯净的蓝色。春天,有迎春花,道路向外伸展……到冬天,道路泥泞,完全封闭。突然,景色又大变。到处是鲜活的花朵,松鼠,歌唱的小鸟,金色的小虫……我真的感到,死亡的世界复活了……”
在美文无数的文坛,尤内斯库的这段文字实在说不上有多么优秀。我之所以在这里大段引用,并不是因为它的美,而是因为这段“失去的天堂”的生活,在作家的一生中太重要了。尤内斯库在回忆录、访谈中多次谈到这些美好的日子,而且都满含深情,可见在他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从文风看,尤内斯库多数作品都带有沉重的焦虑感,即使是在滑稽中,也总隐含着苦涩。而以这样鲜亮的文字所传达的,却是作家对光明的渴求。
作家对这段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情有独钟,一则是对比此前笼罩在父母不和的阴影下的家庭生活,一则是对照回到巴黎后的感受。“(这里)有自由。当我回到巴黎后……我非常痛苦。我感觉进了监狱。巴黎的街道就是监狱,高大的建筑就是监狱的围墙。”尤内斯库终生酷爱自由,这片天地给了他自由呼吸的空间,也可以说,这片天地留给了他对自由永远的向往。而尤内斯库以自我为中心的感受世界的方式,在童年时代已显端倪:“世界围着我旋转,时间像一个车轮围着我转,我感到我是固定的、永恒的;我是世界的中心。”(《在生活与梦想之间》)
关于光明的意象,人们还注意到这样一段回忆文字:“大约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外省的一座城市。六月,中午,我在这座很安静的城市的一条街上漫步。突然,我感觉这个世界既很远又很近,或者,更明确地说,世界已远离我而去,我是在一个比我所在的世界更古老的世界里,一个极其光明的世界……我感到天空变得特别厚实,光亮几乎可以触摸,房屋发出从未见过的光……我思忖,以后,当我忧愁和焦虑的时候,我只要回忆起这一时刻,我就能重新找到宁静和快乐。”尤内斯库是个悲观的作家,也是个敏感的作家。他的感受常常是非常独特的。光明的意象对他的人生和创作都是十分重要的,为他的阴郁带来亮色。
在尤内斯库一生中,挥之不去的是他对父亲的复杂情感。从理性上说,从传统观念上说,他知道他应当尊重他的生身之父。但是,他实在无法容忍、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对家庭的遗弃。到巴黎后不久,父亲就以要安心准备论文为由,离开了拥挤吵闹的家庭,住进了小旅馆。当母亲带小尤内斯库去看望他时,他表现得十分冷淡。尤内斯库从未享受过父爱。对父亲的仇恨,衍生到对社会的仇恨,对特权的仇恨,甚至,“这是我反对军国主义的根源,是我反对战争世界所代表的一切的根源,也是我反对建立在男人对女人的绝对权利基础上的社会根源”。这一心里创伤之严重,由此可见一斑。
尤内斯库曾多次努力与父亲寻求和解,但都未果而终。在1952年创作的剧本《责任的牺牲者》中,主人公舒贝尔对假想的父亲(警察)有一段动情的台词:“父亲,我们从来没相互理解过……原谅我们吧,我们已经原谅了你……你是强硬的,你可能并不太坏。这可能不是你的错……我恨你的暴力,你的自私。我没有同情你的弱点。你打我。可我比你还强硬。我的轻蔑对你是更大的打击,是我的轻蔑杀了你,是吗?听着……我要为我母亲复仇……我真的该复仇吗?……她已经原谅了,可我还在继续承担着为她复仇的任务……复仇有什么用呢?这总是复仇者在痛苦……把手伸过来,我们应当可以成为好伙伴……咱们和解吧!……咱们一块儿喝一盅。看看我,看看,我很像你……我有你的所有缺点。谁会同情我呢,这个不肯宽容的人,即使你原谅了我,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们自然不能把人物的语言完全等同于作家的思想,但从其表达的矛盾思绪看,认为它实际是尤内斯库的一段内心独白并不为过。仇恨、轻蔑、同情、复仇、和解、愧疚……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作家的神经,也使他形成了人与人之间难以沟通、难以建构和谐关系的观念。P2-4
不知是出于巧合,还是出于通感,在我动手写这本传记时,我家的挂钟忽然不听话了:它不肯准点报时,不是早十分,就是晚一刻。当然,它还没《秃头歌女》中那只英国挂钟那么疯狂,九点钟时打十七下,或连续打上二十九下。我没有送出去修理,我想.在这神秘的错乱中写作这本书稿.也许更能体味尤内斯库式的荒诞。
十几年前,我在编撰《荒诞派戏剧》研究资料时曾有此感慨:“‘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也许,中国老人曹雪芹的绝唱,最准确地传达了西方现代荒诞派戏剧家们的心曲?!”这次通读尤内斯库的剧本,更为其“荒唐言”之“荒唐”、“辛酸泪”之“辛酸”所震撼。他那奇异怪诞的想象力和对现代社会、人生的焦虑感,巧妙地结合成一台台色彩斑谰的舞台剧,要想真正品尝个中滋味,还真非易事。用中国古代作者的诗来解读西方现代作家的戏,本身就可能有点荒诞。但将二者联系起来,倒可以给我们一点启示,古今中外大凡有成就的作家,不论其写作风格如何,表达方式如何,其心灵深处往往都潜藏着关注人类命运的深沉而博大的悲剧意识。
跟随尤内斯库走过一个个噩梦,如同穿行在人间炼狱,心情沉重而焦灼,直至收笔后都难以拂去那份数月来日夜萦绕心头的苦涩。好在他的幽默与睿智,还能不时地引发会心一笑,让人松弛一下神经,调整一下心态。我真没想到,尤内斯库的喜悲剧会这么折磨人。这是过去分别阅读时所未能体验到的。
尤内斯库的思维方式与写作模式确与常人不同。他写过多部随笔性的被称为回忆录的著作,但没有一部是按时序记录他的所作所为的“史书”,却都是飘忽不定的断想,因而使人们难以理清他的生活轨迹;而他又喜欢出乎寻常地把一些自传性的因素置入他的剧本,将他儿时的记忆、对亲人的爱恨,以及许多直接体验,通过变异化作舞台形象,这就使研究者们不得不把研读作品和探寻他的人生道路联系起来,甚至到剧本中去扒疏他的传记材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作为多产的剧作家,在他创作的高峰期,一部接一部的作品就是他的生命构成,是他生命意义之所在。因此,我们把对作品的解读(真正读懂并不易)放到了重要的位置,而且也可从中了解作家的生活状态。
这本书虽篇幅不大,但我要感谢的人却很多,在此一并表示谢忱:首先是聪慧的周晓苹女士,没有她在百忙中的策划动议,没有她的邀约和敦促,我恐怕是难下决心完成此稿的;法国友人Alain Levy先生,正在比利时鲁汶大学攻读的李丙权、陆海娜夫妇为我购买、复印和扫描了许多珍贵的资料;人民大学的王以培和首都师大的吴康茹二位学者利用他们在巴黎访学的机会,给我带回了重要的专著,后者还为我慷慨地提供了尚未付梓的最新译文.中央戏剧学院的黄克英女士和友人王林先生都热情地向我伸出了援手;远在巴黎的友人李升恒先生,冒着严寒去到塞纳河畔,专门为我拍摄了几幅于舍特剧院(该剧院连续48年不间断地上演尤内斯库的《秃头歌女》和(《上课》两戏)的照片,使本书增色不少;数年前,法国文学专家张容女士和廖星桥教授分别赠与的(《荒诞、离奇、怪异》和《荒诞与神奇》两书.使我受益匪浅,是为本次写作的重要中文参考著作。
我还要感谢妻子金陵.她是本书的第一个读者,为我处理了许多杂务,并为校对录入员的大量打印错误费尽心血。
最后,还要感谢中央编译出版社的领导和责编高立志先生的辛勤付出。
二○○五年春节
京西无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