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汉老先生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与红二方面军、红二方面军中的将领我父亲贺龙、任弼时、萧克等人有一段奇缘。他们从战场上的对手敌人开始，变成胜利者与败军之将战俘。张振汉老先生在跟随红军长征的道路上，又从战俘最终转变成一名红军战士，担任了红军大学的教员。他是一位令红二方面军指战员和红二方面军后代可敬可佩的中国人。

在红军悲壮的长征史上，红二方面军创造了这样一个“奇迹”——国民党第41师中将师长兼纵队司令张振汉在1935年中堡战役中被俘后，没有像张辉瓒一样被杀，而是作为红军大学的教员随红二方面军一起经历了艰苦卓绝的长征……

萧克将军回忆张报汉

正义的力量(序—)

可敬可佩的中国人(序二)

第一章 艰难困苦玉于成

 苦难童年

 投身军旅

 徐树铮麾下

第二章 将军百战身未裂

 加入国民革命军

 第41师师长

 张邓联姻

 为慈母出殡

 忠堡战役

 从师长到俘虏

第三章 长征万里人初还

 巧遇薄复礼

 在红军大学的日子

 长征路上

 秘密向红军运送补给

 架桥顺岩河

 初识周素园与送走薄复礼

 抢渡金沙江

 过雪山草地

 胜利到延安

第四章 壮志凌云迎胜利

 回到汉口

 重庆兴业

 中将高参

 爱憎分明

 上海法租界

 连云港市市长

 策反工作

 长沙解放前后

第五章 人生何处不青山

 社会主义改造

 从长沙到北京

 全国政协委员

 重情重义

 文化大革命蒙冤

 回来吧，父亲母亲

 平反昭雪

寸心报春晖(代后记)

第一章 艰难困苦玉于成

苦难童年

江苏省徐州市，古称彭城，地处苏鲁豫皖四省接壤地区。京沪、陇海两大铁路干线交会于此，京杭大运河横贯南北，实可称为北上的通途、南下的门户。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徐州成了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追本溯源，夏禹治水时把国疆分为九州，徐州便是九州之一。秦汉时，徐州是楚国的属地。西楚国的国都。霸王项羽、汉祖刘邦演绎了千古绝响的慷慨悲歌。宋代苏东坡在徐州任太守，在云龙山怀古抒情，留下了篇篇传世名作。中国人民解放战争中三大战役之一的淮海战役，正是在这一带摆开战场，革命军民的胜利奏响了大军南下解放全中国的凯歌。纵观千年，徐州历来就是钟灵毓秀、藏龙卧虎之地。

徐州辖地中有个铜山县，古称大彭，相传是黄帝后裔彭祖钱铿的出生地。在两汉文化中，十八代封王归葬于此。使铜山拥有丰富的汉文化艺术瑰宝。现在，铜山地处淮海经济区中心，环抱徐州市区，远古有“五省通衢”之誉的铜山，如今拥有了“五通汇流”的便利。徐州人民正用他们的勤劳与智慧书写着历史的新篇。

清王朝到了光绪年问，已经极端没落腐败，国遭瓜分，民不聊生，徐州百姓也是艰难度日。在徐州铜山的农村有一户人家，男的姓张，他便是我的祖父。我的祖父名叫张明治，先娶孟氏生有二子，名延英、延正；后续杭氏，即我的祖母。祖母的祖上也是世代务农。祖父祖母两口子，依然务农，依旧贫苦。清光绪十九年即1893年。我的父亲张振汉在这一年出生。

有关我父亲的出生年份，目前我所看到的近现代人物辞书，收有“张振汉”条目的都不准确。有的写1897年，有的写1898年。我多次听父亲说，他与毛泽东主席同龄。在一般人物辞书中。也没有收入张振汉的字号。其实父亲也有字，是他读书时取的，叫炎生。在20世纪40年代，我就常听到不少来访的国民党高级将领以“炎生兄”称呼我父亲。

不幸的是，在父亲三岁时，即1896年，祖父就因病辞世。从祖父辞世那天起，祖母就成了我父亲唯一的亲人和生存的依靠。祖母给了我父亲最深切的抚爱和最深刻的启蒙。

据父亲介绍，祖母杭氏是中等身材，人长得慈眉善目，心地淳朴善良。她是中国旧式农村勤劳朴素的妇女典型。祖母不识字。但是深明大义，恪守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道德。祖母丧夫时，不过二十岁出头，守寡带着幼子度日，其艰难可想而知。本家的一些亲戚劝她把父亲送给别的人家领养。趁年轻快快改嫁他乡。这样做本应合乎情理，但是，祖母坚决不允。她说：“不能苦了这孩子……”于是，为了维持最起码的生活。祖母不分昼夜地接衣服来浆洗。帮人家纳鞋底做针线活，孤儿寡母苦苦相依。父亲向我说过，那时徐州的冬季天寒地冻，祖母为了多赚一点工钱，维持母子俩最低的生活费，寒冬腊月也得用凉水洗衣做活，经刺骨的凉水浸泡，再受寒风的侵袭，祖母的双手都冻得露出了红肉的裂纹。祖母不得已才忍痛用鸡蛋从串乡小贩那里换回一盒蚌壳油，用完那一整盒油也填不满她双手满布的深深的裂缝。

祖母含辛茹苦地养育父亲，把拉扯父亲成人作为她生存的动力和精神的支柱。由于操劳过度，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老人家苦忍着生活的煎熬和种种流言的压力，一意吃斋拜佛。以此寻求精神寄托。祖母善良、慈祥、吃苦、坚韧的品德，深深地教育感化着父亲幼小的心灵。

父亲对我回忆说，在他儿时的一天，一个画彩蛋的游乡艺人挑着一副担子来到本村。担子的一头是摆放着描画工具和各色颜料的简陋工作台。另一头是陈列着彩蛋成品的展示架。描绘彩蛋，先是将鸡蛋的一端打一个针眼小孔。把蛋黄蛋清抽出作他用，然后把蛋壳洗净晾干，再用画具蘸上彩色颜料在蛋壳上勾画，画出犹如现今京剧脸谱的图形。脸谱人物都出自家喻户晓、乡里流传的历史人物故事，有三国时期的刘、关、张，隋唐演义的程咬金、史大奈、罗士信等。这些东西出现在昔日贫瘠的农村，显得格外光彩诱人。村里人互相传告着这美妙的玩意儿。小男孩、小女孩和半大小子把担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家境好一点的孩子赶忙向大人要几个铜钱，骄傲地高举起买来的彩蛋。家境差些的孩子要不来现钱，画彩蛋的人也有办法，让他们回家拿鸡蛋来兑换。于是，这些孩子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的“宝物”。父亲从小喜欢听大人讲历代群雄和绿林好汉的故事，有时还会跟着学唱一口“一马离了西凉界……”他平时没有任何像样的玩物，这天被如此热闹的场面引诱得实在是按捺不住。横下一条心，背着祖母从家里拿来两个鸡蛋，换回了他心底里崇拜的瓦岗英雄。父亲带着彩蛋回来，被祖母发现了，追问父亲是怎么来的？父亲交代了用自家鸡蛋换取的事实，祖母得知后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她破例重重地打了独养儿子几下，又严肃地斥责道：“我的儿呀，你知道家中这鸡蛋要干嘛用的吗？太不懂事啊……”父亲明白，不该用家中仅有的能换钱的鸡蛋去换来这无用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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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敬可佩自勺中国人

张振汉老先生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与红二方面军、红二方面军中的将领我父亲贺龙、任弼时、萧克等人有一段奇缘。他们从战场上的对手敌人开始，变成胜利者与败军之将战俘。张振汉老先生在跟随红军长征的道路上，又从战俘最终转变成一名红军战士，担任了红军大学的教员。他是一位令红二方面军指战员和红二方面军后代可敬可佩的中国人。

长征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次壮举、义举。红军北上抗日，肩负着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重任。红军为了调动一切力量而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真诚和信义、红军军纪严明和把百姓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重于一切的原则、红军的官兵平等和团结互助、红军的作战勇敢和乐观奉献精神、共产党员事事模范带头的榜样作用，以及红军使张振汉老先生彻底转变的故事，值得永远称颂流传和教育后人。

谨以红二方面军后人的名义向张振汉先生致以崇高的敬礼!

贺晓明

2007年6月

寸心报春晖

张天佑

我的父亲张振汉，生于1893年(清光绪十九年)。他随着中国近代历史的发展。经历了满清末年、军阀混战、北伐战争、国民党行伍、红军万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的七十四个春秋。他的一生，是一个中华儿女的平凡的一生，是一个爱国军人的赤诚的一生，又是蕴涵着人世间坎坷曲折惊险传奇的一生。

在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五十周年之际，1986年9月21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红二方面军及其前身红二、六军团在长征中》的长篇文章。在其中的“正确实施抗日统一战线政策，保存并发展了一支生力军”一节中，提到这样的一段：“在国民党‘追剿’红二、六军团的将领中也有开始觉悟之人。1935年6月14日在忠堡战斗中俘虏的敌纵队司令兼师长张振汉，在红军统一战线政策的感召下，担任红军学校高级班的战术教员，被誉为红军学校中水平最高的教员之一。他一直随红军长征到延安，后来回其家乡，继续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解放后，担任了全国政协委员。”1986年10月24日，《人民政协报》发表了访问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原红二方面军副总指挥萧克将军的文章《统一战线在长征中的巨大作用》。其中有这样一段：“萧老回忆说：‘一九三五年六月在湘鄂西一次战斗中。我们俘虏了国民党部队一个叫张振汉的纵队司令兼师长，按过去‘左’倾路线那一套，早就把他枪毙了。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贺龙、任弼时、关向应和我亲自接见他，向他解释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启发他的觉悟。一个月后。打破了‘围剿’，我兼任红军学校校长，请他担任了红军学校高级班的战术教员。经过一段时间，十一月红二、六军团开始长征，张振汉随军行动，在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感召下，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一直走到陕甘宁大会师。”

1995年，为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六十周年，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等单位联合摄制了十二集历史纪录片《长征纪实》，其中第八集《谁也不会忘记谁》里提到了红军中的国民党中将。上海电视台摄制的大型电视纪录片《长征，世纪丰碑》中，也记述了这一鲜为人知的史实。天津出版发行的电视片《开国将帅》的第五集，在《真情》的标题下讲述了这个国民党将军被红军伟大的正义的人性精神所教育感化的情感历程。此后，有关方面来采访我，在媒体上不断有文章涉及张振汉在长征中的故事。

2006年，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七十周年，涌现出了一批深刻感人的文学著作和影视作品。欧阳黔森先生的一部《雄关漫道》，以及由此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在社会上广为传播，颇具影响。其中，有不少篇幅和镜头反映了我的父亲张振汉在长征中的特殊经历。我也在《炎黄春秋》杂志第十二期上发表了《跟随红军长征的国民党将军》的文章，引起了一些同志和朋友的关心，《作家文摘》也转载了此文。

从小，我就经常听父亲讲述长征的故事，讲贺龙、任弼时、萧克、关向应、王震等红军将领的丰功伟绩。萧克将军多次给我以亲切的接见和深情的教导，他回忆了许多关于我父亲在长征中的故事。他多次说过，张振汉是红二方面军胜利完成长征的功臣之一。2007年2月4日，由红二方面军总指挥贺龙的女儿贺晓明等组织和主持召开了“红二方面军暨后代新春联谊会”。大会通知我参加，并让我发了言。会上，我感受到红二方面军的前辈及其后人都没有忘记张振汉，他们对我表达的深情厚谊，令我异常激动。贺晓明一声亲热的“张大哥”。更使我回忆起贺龙和张振汉的特殊情谊……

父亲在世时，写过不少回顾性、史实性的文字。我当时还年轻，又是学自然科学的。没有充分意识到那些文字的重要，只是粗略浏览过一些内容。我一直企盼着父亲能挤出时间来，写一本关于他这一生经历的回忆录。但是，令人痛惜的是，文化大革命来得突然，父亲不但来不及写新的文字。就是原有的手稿、文墨也几乎全部被搜抄而失散。最后，只是从中央档案馆里找到专案组当年作为“罪证”材料的一些文件和照片。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就有过为父亲写一部书的打算。但是。在资料欠缺、工作繁忙和笔力有限的情况下，没有动笔。虽则如此，这一愿望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最近两年。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写我的父亲，其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我已经年近古稀，作为父亲唯一的后人，我父母亲的事情，唯有我知道得最清楚，我有责任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下来，传告世人。与我父亲同时代的人大都辞世，健在的已为数不多，要了解父亲的过去，不抓紧时间探询走访，再过些时日就更加困难了。因此，我有了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二、近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红军长征中有个特殊的人物张振汉，但是，人们仅仅了解从忠堡战役到陕北延安的这段历史。况且，就是这段历史的细节，也有订正的不小空间。我觉得应该尽力恢复历史的原貌。在网上，在各种媒体间，我看到不少对张振汉的议论：张振汉是哪里人？为什么贺龙不杀他？红军为什么会留下他？在长征中，红军为什么那样善待他？张振汉后来到哪里去了？他回到国民党统治区又做了些什么？蒋介石会饶了他吗？解放后，共产党会给他官做吗？他在“文革”中是怎么死的……我觉得这些问题好像就是向我提出的。我应该就我所知给大家一些应答，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全面的张振汉。

三、20世纪八十年代，我在美国工作，有人知道我家在“文革”中的遭遇，他们怂恿我将父母的“悲剧”写出来，以达到他们的某些目的。我只是告诉他们，“人各有志，不肖苟同。”今天，在祖国改革开放30年之际，我有理由大声地宣扬张振汉的志向和信仰是什么，张振汉给我们留下的启迪和教益是什么。我们欣逢盛世，党中央倡导团结与和谐，倡导科学的发展观，中华民族正力争复兴与统一。我的父亲是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最大受益者，又是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最忠实的执行者。他从一名国民党的将级军官，转变成为一名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奋斗不息的“党外布尔什维克”，我愿将父亲一生的经历和追求介绍给大家，以求从一个侧面歌颂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正确与伟大。

四、沿着我父亲的生命的脉络，自然地会牵引出一大批中国现代史中的军政显要，仁人志士，专家学者，各界名流……除了贺老总、萧克将军等共产党的英雄和领袖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党外的民族精英们。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阶级出身、不同的社会地位、不同的政见信仰。然而，他们在中国的进步与革命的历史过程中，接受了共产党的正义主张和革命思想，在不同的时期、以不同的方式，为中华民族的进步、解放和振兴做出了各自的贡献。我希望通过我的所知、所见、所闻。来赞美我们中华泱泱大国的民心淳厚，歌颂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英明，畅叙我们中国革命的丰富内涵。在缅怀先辈功勋业绩的同时，展望我们中华民族团结统一和繁荣富强的美好未来。

我是从事自然科学研究的，虽然写过十多部中文的和英文的专业技术专著，但是，写人物传记，写历史，我还是外行。尤其是写自己的亲人，难免落脚点会偏倚和局限，因此，我希望找到一位合作者。感谢信息时代和网络文化，让我看到许许多多关心张振汉的朋友们写的文章、帖子。其中，陈贤庆先生个人网站《聚贤茶室》中的一篇《贺龙与张振汉》使我感到特别亲切。我在北京，陈老师在广东，一北一南相隔数千里，我们还是联系上了。陈老师是广东的一位文史学者、作家兼诗词家，有《民国军政人物寻踪》、《民国军阀派系谈》等专著，熟悉民国历史以及像我父亲那样的军政界人物。我专程到了孙中山先生的故乡，看望了正在培育春风桃李的陈老师。陈先生对我表达的热忱与帮助，解释了我心中的疑虑。经过我同陈先生半年多时间愉快且融洽的合作，完成了此书的初稿。

随后。本书得到了父母亲故乡领导和亲人的重视与关怀。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民革湖南省委主委刘晓和贺龙元帅的女儿贺晓明分别亲为作序，湖南省政府参事室原副主任郑怡庭多方帮助联系本书的出版事宜，民革湖南省委秘书长黄自荣全程参与文稿的订正、修改、润色和编排，提出了许多重要建议。此外，我还要感谢我的夫人孟建晖默默为此书的出版付出的大量辛劳。

本书还配有珍贵的历史照片和资料复印件，希望能给后人提供一面观照中国现代历史的镜子。并以供鉴藏。

我期望，在浩瀚的人类文明史的长河中，本书能撷下父母亲生命的点滴浪花。

2008耳7月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