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马丽华曾以飞扬的激情和文采，带领我们一路《走过西藏》，观赏雪域自然之奇，见识藏地人文之伟；今天她又以学究式的细致、哲人般的洞察和举重若轻的生花妙笔，为我们打开了一部上下几千年、纵横上万里的西藏历史文化长卷。

本书是一部具有史学背景、藏学基础的文学佳作。

自从数万年前人类踏上青藏高原，一部高原拓殖史就此展开。历经新石器、金属时代，到有文字记载的吐蕃王朝时期以降，历史在这里波澜壮阔地进行着。从高原到内地，共同书写了古代中国大历史中的恢宏篇章。马丽华这部最新力作，纵览西藏地区数千年风云，从中撷取一个个精彩的人物和事件，大至王朝兴衰，小至个人命运，有一些是众所周知的，更多的属于发掘所得，既是史实，更是传奇。

序一 拉巴平措

序二 沈卫荣

开篇 自新大陆

第一讲 神话时代之万物何来

 口碑中的猴子变人传说

 犬和马怎样成为人类朋友

 远古的薪火

 澜沧江畔的上古村庄

第二讲 传说时代之人神共处

 象雄的边界与遗产

 王从波密来

 王者重归大地

 外部世界有关西藏的传说

第三讲 英雄时代之喷薄而出

 松赞干布君临

 藏文的光芒

 象雄、吐谷浑灭国记

 公主的嫁妆

第四讲 英雄时代之如日中天

 三个武史故事

 活埋老臣与佛苯之争

 只履东归与顿渐之争

 从唐诗看边关离乱

第五讲 英雄时代之牧歌唱晚

 息战言和之路

 相约在核桃花开时节

 吐蕃的遗产，敦煌的缘分

 一代文化所托命之人——法成

第六讲 命运种种：生活在远年的时空(之一)

 噶尔氏兄弟与赤玛蕾母子

 王玄策，史实＋传奇

 朗达玛背负千载骂名

 吐蕃七良臣

第七讲 闭修时代之佛祖在上

 两路火把相向而来

 高原边际：吐蕃的余绪和回响

 功在开辟的宗教先贤们

 苦修者米拉热巴

第八讲 在大元帝国治下别开生面

 《看不见的城市》

 光荣的萨班伯侄

 藏传佛教在西藏内外

 僧装英雄绛曲坚赞

第九讲 命运种种：生活在远年的时空(之二)

 失意的噶玛拔希

 萨迦家事秘闻

 桑哥的末日

 萨迦寺里皇家僧

第十讲 遍地是法王：多封众建在明朝

 大宝法王与超度宝卷

 大乘法王与萨迦寺回归

 大慈法王两赴京城

 阐化王与帕竹势力的兴衰

第十一讲 命运种种：生活在远年的时空(之三)

 “第二佛陀”宗喀巴

 这个时代的宗教生活

 大地行者唐东杰布

 古道上的白色运茶神

第十二讲 清季的天空之斗转星移

 俺答汗，再续蒙藏之缘

 固始汗，格鲁派威猛护法

 仓央嘉措及其情诗

 从古格到卫藏：天国幻象

第十三讲 清季的天空之朗朗乾坤

 快意恩仇颇罗鼐

 西藏在乾隆年间

 驻藏大臣列班而来

 从噶伦到音乐家——多仁·丹增班觉的故事

第十四讲 清季的天空之暮色四合

 为什么总是失去

 谍影幢幢：不再止于道听途说

 铭记一份清单

 神王神王，何来何往

第十五讲 凝视渐行渐远的背影

 九世班禅——回乡的路走了十四年

 刘曼卿——小女子担大义

 两个康巴汉子——嘎然喇嘛和邦达多吉

 有过更敦群培这样的人

结语 川流不息的风

后记

马和犬怎样成为人类朋友

先讲一个家马与野马何以分道扬镳的故事。

神话说，“在昨天的昨天，在九个九十天的昨天”，总之十分遥远的年代，马的父亲名叫喀尔达义雅尔瓦，母亲名叫桑达义巧玛，它俩在一个名叫达萨隆章的甲莫绒地方生下后代。马是神马，曾经住在天庭，但自从吉祥时代结束，灾难时代来临，天庭荒芜了。神马从九重天上降落凡尘，为口寻找食物，为喉寻找水源。后来神马之子遇到一个名叫吉恰曲的同类异性，生下了三个儿子：大哥义吉当强，二哥江绒俄扎，三弟库绒曼达。三兄弟分赴各地寻找水草丰美之地，从此命运各异。

马大哥义吉当强来到藏北的羌塘，面见此地的主人野牦牛噶瓦，提出分享这片草原的请求。野牦牛噶瓦不同意，动用了蛮力，拿犄角把马大哥挑死了。死者凄惨：肉被鹫鸟啄了，血被大地喝了，熊啃了骨头，风吹散了毛发。

两兄弟在远方呼唤，听不到回应，一路找到羌塘，只见到一堆骨骸。小弟曼达血气方刚，誓言报仇；二哥俄扎态度务实，认为长兄的本领是最大的，尚且抵敌不过，还是远避为上。

但是马小弟曼达决心已定，打算借助人的力量复仇。二哥听罢警告说，与人亲近，只能得到被役使的命运，口中套嚼子，背上驮鞍子，身心受摧残。小弟反驳道，你可以追求自由，但也缺乏安全，野兽的四蹄会追逐你，射手的箭矢会瞄准你……

正所谓人各有志，马兄弟也是这样。曼达来到机王国，面见名叫莫布丹先的人，表达了合作意愿：“活着我驮你远行百年，死后与你互换我做主人。”人和马就这样达成约定，立下了钳子般的重誓，摁下指印表示信守。

——另一译本则说，小马曼达承诺：从此以后我驮你百年，当你作为七十万颗星辰之主死去时，你仍将是我的主人。

库绒曼达充当坐骑的感觉好极了，骄傲地体会着如同猛虎凶豹般的威风，风驰电掣般来到羌塘。骑手莫布丹先一挥绳索，套住了野牦牛噶瓦；任由野牛撒腿飞奔，瞅准机会往回一拉，利器随之刺穿牛身——噶瓦毙命，大仇得报，牦牛的尾巴做了曼达鬃毛上的装饰。……

从此以后，小弟曼达的后代跟随人类有了家，二哥俄扎的后代呢，继续在旷野游荡。

这则动物神话来自敦煌所藏的藏文古卷，在公元8世纪前后记入文本。只可惜残本中不见野狗是怎样成为忠犬的，我们只找到了晚些时候的传说。以下的故事是我曾经的同事、民俗学家次仁玉珍讲述的，她是从做过猎手的父亲那儿听来的，父亲又是从更老一辈那儿听来的，就这样口口相传。

故事说，当一位猎人瞄准了一头公鹿，正待拉弓射箭，弓弦却断了。一只花狗现身，为他叼来急需的皮弓弦。原来这只花母狗是只神犬，从天界下凡就为帮助人类，所以能够听瞳人语，理解人心。这一天故事的结局，是猎人重新拉满了弓，射向那只命中注定在“等待箭”的公鹿。

从此以后，花母狗成为猎人的好帮手，不需要主人跋山涉水四处寻猎了，各种猎物自会被驱赶到射程内，猎人足不出户，只管搭弓射箭就成。这样一来，猎人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不仅有吃不完的山珍，还用猎物的皮啊肉的换回奢侈品享用。猎人给心爱的狗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弓弦花”。“弓弦花”同山中的虎豹熊狸交合，生下一群又一群样貌各异的家狗，四散而去帮助更多的人。

不过神犬“弓弦花”的结局是个悲剧。讲故事的次仁玉珍用了一个藏谚：“人和山羊一样，经不起饱食的考验；吃饱了肚子没事干，就会添乱。”渐渐地，“弓弦花”的主人变得贪婪，有一天忽发奇想，说：今天你必须赶来一种我只闻其名、未见其状的奇兽来。

“弓弦花”听罢，怔了半晌，然后神色黯然、一步三回头地上路了。

当太阳就快下山时，山顶传来急切的犬吠声。寻声而去，只见爱犬正守住一个山洞狂吠。猎人心中大奇，定睛看去，洞中怪兽竟是一个巨大的、暗褐色的、通体嵌满眼睛的软体球状物——那些眼睛睁开来，凶光毕露；关闭时，皱巴巴一团皮囊。猎人大惊失色，慌忙射出一箭，那怪物应声喷出一团黑气，可怜“弓弦花”闻气即死。猎人咽气稍晚一些，稍晚一些是为了想得明白：这怪物正是传说中的罗喉星宿，专食太阳月亮的凶煞，的确是仅闻其名、未见其状啊，爱犬忠实地完成了任务，不过代价太大啦！

垂死的猎人追悔莫及。这时候，一轮圆月升起，照耀群山一片银白。

换一个角度看来，神犬虽死犹生。人们说，“弓弦花”遇难那一天是藏历三月十五，于是后来每到这一天，人们要往山上抛洒牛奶青稞以示悼念。

神犬的后代陪伴着先民从远古走来，从游猎时代到游牧和定居，一直走到现在。在从古而今的藏族生活中，牧狗猎狗宠物狗一直就以家庭成员的身份存在。上述这个犬类起源神话也暗合了动物行为学家的考证：大约在几十万年前，也许更早，原生胡狼的一种就被驯化为狗，或者说，那种胡狼在天性中就注定了向人而生。

这两个故事都说明了，出于先天的感情，马和犬都是自愿与人类为伴。那么，犬和马追随着猎人的景象，是从什么时候在西藏高原出现的呢？这是个问题。根据不多的考古发现，至少是在万年前，至少在西藏的西部和北部，就留下了人类活动的踪迹：有猎手使用过的石器，用于砍砸的、切割的、刮削的，石刀、石斧之类为证。而这些发现地点都在海拔四千米以上，除喜马拉雅南麓的吉隆以外，那些地方现在既高又冷，荒无人烟。这说明此地彼时气候环境好于现在。想必是雨水丰沛，气候温暖，是疏林草原风光吧，是飞鸟走兽的乐园吧。我们仿佛就能看到犬和马追随着人，在树丛草野问游荡，追逐着野牛野羊；夜晚则有营地的篝火点点，有烧烤野物的香味穿越时空。从牧猎时代至今的成千上万年间，犬和马“汪汪”“咴咴”的欢快叫声就这样交织在天籁中、人声里。曾经有人假设过，未来某一天，由于某种原因，唯有人类这个物种消失了，整个地球上的全部物种肯定都会高兴极了，只有狗，会充满哀伤地怀念我们。为什么没有说到马呢？最可能的情况是，后现代社会不再需要，除了赛跑的马和表演的马，日常生活中早已退场。

P19-23

十多年前，马丽华曾以飞扬的激情和文采，带领我们一路《走过西藏》，观赏雪域自然之奇，见识藏地人文之伟；今天她又以学究式的细致、哲人般的洞察和举重若轻的生花妙笔，为我们打开了一部上下几千年、纵横上万里的西藏历史文化长卷。

直到几十年前，真正踏上“第三极”的非藏族人为数寥寥，所以有幸踏上这块土地者，无不惊喜莫名，他们所说的西藏故事，也常常带点天方夜谭的意味。例如近代到过西藏的西方旅行家、传教士，或者十分夸张地浪漫化、神话化西藏，把西藏塑造成世间“最后的净土”——香格里拉；或者带着满脑袋的“文化背景书”，用粗重的黑笔，将西藏文明之瑰丽一笔笔勾去。很少有人能够摈弃文化偏见，将一个客观、真实的西藏形象传递给读者。即便是第一个进入“禁城”拉萨的“巴黎奇女子”大卫‘妮尔(Alexandra David-Neel)，笔下的“禁城之行”到底有多少是历史的真实，也大有疑问。她留下的那几部著作，如《我的西藏之旅》(My Journey to Tibet)、《西藏的神通和秘密》(Magic and Mystery in Tibet)等等，所涉有关藏传佛教之类知识，明显得自当时风靡西方世界的“灵智学”(Theosophy)；而书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的，也多为西方式的优越感，以及对藏族百姓和藏族文化居高临下的态度。

今天的西藏，早已不再是“禁地”，每年入藏的游客又何止千万。有关西藏的书写多了起来，甚至成为一时之尚。但同样的，许多人对西藏的了解仅止于浮光掠影，或者让人觉得多少有点像是在借西藏山川之美，寄托一己的遐思和梦想。迄今为止，很少有人像马丽华那样，在西藏一住二三十年，怀着一颗永不餍足的求知心，一颗波澜不惊的平常心，一份推己及人的真性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天上人间，尽入法眼，今人往事，皆成文章，向世人勾画出一个活生生的西藏，一个虽非臆想中的香格里拉，却也不是风流伞无的地方。

马丽华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是在西藏度过的。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遍r西藏的高山大川，用眼睛去看，用嘴巴去问，用耳朵去听，用心灵去体会，与雪域的“木门人家”、“黑头百姓”将心比心。不管是学富五明的喇嘛，还是目不识丁的牧人，都曾是她了解西藏文化的老师；看得见的人物和看不见的神灵，都是她探究西藏文化之奥秘的对象。作家的敏感，行者的博学，再加上人类学工作者的细致，使得马丽华笔下的西藏真实动人，耐人寻味。成就马丽华的，首先是她对西藏这片土地的热爱、了解和她对西藏人民的真诚与理解；她的系列游记之所以广受欢迎，小只作品本身极具文学魅力，更在于它们是导引大众阅读西藏的可信教科书。

大概是在1991年，我在德国波恩大学与我的指导老师一起阅读八思巴帝师的《彰所知论》，探研佛教的宇宙观。此时，我第一次读到了马丽华的作品——《藏北游历》，书巾所记一位苯教活佛向作者转述的有关世界起源的说法，竟一如八思巴帝师所述。这不但让我对佛、苯之间的关系有了深刻体会，也使我感悟到，所谓学问，不见得一定足在课堂上学到的。1994年夏天，我在北京街头的小书摊上买到了乌丽华的新作《灵魂像风》，一遍读罢，感动不已。在马丽华的笔下，全然不见汉族文化的优越感，她是在认认真真地做着跨宗教、跨文化的对话，在用一颗赤子之心体会汉藏两种文化的灿烂和殊胜，寻求着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最佳途径。

《灵魂像风》之后，马丽华一度将笔触伸展到自然科学领域，采写、山版了《青藏苍茫——青藏高原科学考察五十年》，把一部高原牛成演化的自然史和中国科学家为时半个世纪的考察历程从头道来。经历了这种不同寻常的知识积累，屿丽华对独特的自然环境之于生存其问的民族历史进程和文化走向的重要影响，从此有了新的认知；她对藏民族乃至中华民族生存发展史的考察，从此也拥有了更加广阔、更加壮丽的背景。

2003年春，我在台北的书店里看到了马丽华的又一部新作——《藏东红山脉》。细读之下，若有所悟。让我这个从事民族宗教文化研究，对跨文化、跨宗教的对话和理解十分关心的读者最为心动的，是她的襟怀坦白，是她对自己与藏族宗教、文化对话、交流的经验总结，从而让我们明白：文化的融合和情感的亲和，最需要的是“风雨同行”。

两年来，听马丽华说她正在用文学的笔法写一部西藏文史故事，不由得为她捏一把汗：用行云流水般的文笔写历史书，是我等每个历史学者都曾有过的梦想，但像黄仁宇《万历十五年》那样好看的历史叙事毕竟为数不多。两个月前，《风化成典——西藏文史故事十五讲》书稿摆到了我的面前，匆匆翻过一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马丽华毕竟是马丽华，文采依旧，思想鲜活，又平添了几分学者的缜密和深刻。她选取了西藏历史上十数个最富生气的历史时代和最精彩的历史片断，以及数十个西藏历史上颇具影响的人物和事件，在中华民族演进史的大背景下，娓娓道出，细细评点。在她的笔下，不少籍籍无名者的历史功德得到了彰显，不少风化成尘的历史故事再度神奇，不少众说纷纭的历史事件被重新解读。可以说，《风化成典》是一部借助了西藏文史研究最新成果，并将史学与文学完美结合的好书。

早在十八年前读过马丽华的西藏书之后，我就成了她的海外“粉丝”，直到近年海归之后才有机会与“偶像”结识。念我是一位研究西藏文史的学者，马老师命我为她的大作写序，赐我以先睹为快的机会。对她奖掖后进学者的这份美意，我心存感激；但我始终明白，不管是对西藏的了解，还是对藏学研究的贡献，作为学者的我远远赶不上作为作家的她。能与马丽华为友，是我一生的荣幸。

2008年岁末于北京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

这本书的写作历时两年，从内容到写法对作者来说都是新经验：内容中不乏此前不熟悉的部分，需要用心查考，再经过一个化入化出的过程；写法上也因业余为之，时断时续。好在本书各篇大都属于单个的人物故事，写作和阅读都不必一气呵成。

依据故史故实，写一部有关西藏历史的故事书，本身就是一项既艰苦又充满诱惑的T作。起初以为凭借自己三十多年的西藏积累可以胜任，殊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急用先学的结果，是陆续摆放了上百册书随手翻捡。其中反复阅读、多有借助的资源库，首推恰白·次旦平措主撰的《西藏通史·松石宝串》，其次的有相当一批，例如二十年前出版的《藏族简史》，更为古旧的《汉藏史集》等等。专题的、断代的更多，像王尧先生等译注的《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以及藏学界历史研究领域诸多成果。通史类读物有助于个人积累系统化，融会贯通；分门别类的有助于各局部的深入和强化。另有《中国大历史》《万古江河》一类，旨在提供宏观观照、参考比较。可以说，写作过程其实是一个速成学习过程。

行过万里路，读过很多书，也未必能写好当下这一本。一位自然科学家打过这样的比方：如果说我们所拥有的知识是一个球体，球体表面所接触的为未知，那么球体越大，未知就越多。的确如此。沿着西藏史的脉络行进，方知从前所知有限，纵深处别有洞天。那些本已风化成典的故人旧事，黑白默片一样争相重演，以至于有一天终于意识到，他们一直就在那里，等待文笔接应。

以膨胀了的表面积接触到更多未知，同一事件或同一人物又出现多种解读可能，接二连三的罗生门需要穿过或绕越。原拟写一本十多万字的小书，结果就如滚雪球一般翻了倍；原拟为青少年而写的课外渎物，动笔不久便改弦更张，设身处地为一群“小众”服务：作家、剧作家，包括导演制片人，本书提供的仅作线索，蜻蜓点水，惊鸿一瞥，寄望于各路高手以小说语言和影像艺术去借题发挥。

对于历史与传奇的关系，雨果曾有言：“传说创新而历史复制。”梅里美也说过：“我只喜欢历史中的逸事趣闻。”这类话语可能更符合大众心理、读者期待。从作者开始，就十分喜爱藏史中那些不同寻常的人和事，即传奇部分，但考虑到初次涉笔这一领域，不能不有所克制。况且有感于西藏地方史的普及程度不够，照顾背景及其连贯性也颇费笔墨。所幸终于“淘”出一批少为人知的故事推介给汉语世界，虽说有限处在于，尚属露天开采，相当于有关史地的浅层试掘，是粗枝大叶的了解和勾画。所选择的内容，有重要也有不重要，那要看从哪个角度去说；有喜欢也有不太喜欢，但必定是值得尊重的。当下的希望是，读者诸君在阅读过程或掩卷之后，能对其中若干人物和事件喝一声彩，或者说一句“有意思”，那么，所有的辛苦不仅值得，是超值。要是得到鼓励的话，说不定作者会去进一步做功课。

按照以往惯例，在篇末是要附上参考书目的，一为答谢，二为说明言之有据，但操作起来有困难：太多了。何况提供了参照的不仅有书，多年积累，全凭了“学”和“问”得来：一个吃“百家饭”的人，从西藏到内地，包括台湾，凡与那片高地有关的各领域学者，有哪一个没被我以各种方式请教过呢？推而广之，在西藏的县乡基层，又有多少精通地方史的人，向我提供过口碑野史传说故事。这样想来，参考书目不列也罢，在此一并谢过——感谢历史和历史的创造者，感谢代复一代的传播者，包括今天在藏学研究的名义下集合起来的各路学者。

具体的感谢对象是有的，师长和朋友们一如既往地支持了我的写作全过程。本书写作缘起于斯塔先生的提议：为西藏青少年写一部有益的教辅读物；毕华女士动员我来担纲，当即议定要写就写好看的藏史故事；从写作到出版各环节，中心科研办主任廉湘民都悉心予以统筹安排。初稿完成，是由藏史专家陈庆英和张云两位先生审看的，他们提出了相当重要的补充和修改意见：哪些时段需要加强，哪些人物应当表现。定稿前再请拉巴平措、朱晓明这两位学者型领导看过，中国人民大学沈卫荣教授也以其专业知识予以订正。拉巴平措总干事和沈卫荣教授并为本书撰写了序言以示勉励。学者朋友们热心提供所需图片，他们是陈庆英、谢继胜、李永宪、柳春诚、罗文华、熊文彬、李建雄、翟跃飞、李旭和桑吉扎西等，还包括两位自然科学家沙金庚和杨经绥，特为“开篇”提供了极有价值的图片。写作过程中，同事冯良分担了我的诸多业务，并与季垣垣老师一道承担了本书编辑工作，在此一并致以深切的谢意！

作者

2008年12月于北京

我们的族群曾经是多么昂扬奋发，我们的文化曾经是多么的胸襟开阔啊！曾几何时，这一切都在历史当中陷落了，甚至连同对历史进行真实书写的勇气与动机都一起消隐于暗处。

如今要在草蛇灰线般的隐约线索中钩沉稽隐，还原藏地历史的本来面目，既需要睿智的洞察，更需要去魅的勇气。于是，我们才读到这样一本有价值的书。

——著名作家阿来

这不仅是被转述的知识。马丽华曾是行于大地的探险者，现在，在一座晦暗浩瀚的图书馆中，她仍是探险者：在古旧的短简残章间，在咏唱和传说间，搜寻、辨析，发现和建立种种意想不到的关联。然后，那些被遗忘、被忽略的人回来了，他们带着他们的命运和表情走过来。

这是一种被重新建构的新知，经过知识的考古，甚至是想象——任何新知中都包含着想象的激情、冒险犯难的激情——这部书穿越了种种想当然的定见，触摸到藏族文化活跃的生命：那是沉思冥想，也是开敞昂扬，是孤独，更是对话；那不是一块凝固于时间中供人观赏的化石，那是生生不已的江河。

——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敬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