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江，1921年出生于北京，1938年考入燕京大学西语系，1949年参军，离休于八一电影制片厂，现为中国作协、剧协、影协会员。其编剧的《柳堡的故事》、《海魂》、《农奴》、《柯棣华大夫》、《秋瑾》等至今被视为经典。著有《人生知己》、《剧人集》、《老伴集》、《八十梦寻》等多部文集，以“杂家”著称。

本书是作者大半生剧艺生涯与情感历程的见证与总结，收录了其多篇散文作品，其中既有师友写照，也有自述生平，既有对社会人生的思考，也有对影剧艺术的感悟，幽默中寓冷隽，率意中见性情，堪称文如其人。

作者七十年剧艺生涯，走遍大江南北，出访过欧美、东南亚诸国，见识各地风土人情，结交诸多师友，愈至晚年，愈显示出乐观豁达、幽默爽朗的性格。本书中这些长短不拘的文字，可算作者大半生剧艺生涯与情感历程的见证与总结。其中既有师友写照，也有自述生平，既有对社会人生的思考，也有对影剧艺术的感悟，幽默中寓冷隽，率意中见性情，堪称文如其人。

知己代序

黄宗江是善本奇书？

宗江“三绝”

黄宗江和《坦白书》

坦荡宗江

作者题记

亡父佚文——遭遇沉船记

沉船上的父亲

我的初恋在南开

女角男演考——我演女角后的牢骚

说真话者万岁——祭吾师巴金

火种萧军

少年英雄钱毅

同学少年——忆娄平，并怀朱迈先

怀辛笛

炎黄兮黄冑

我的老班长张加毅

我的老厂长陈播

《相思令》再寄刘琼

七重天上冯亦代

Meiology(梅学)学者梅绍武

博哉！精哉！王选！

祭胡世昌酋长文

年兄年弟情寄林焘

百岁恩师秦惠亭

佐临恩师百年写意

祭星——何能“安息吧”，上官云珠！

宋词其人其诗

黄裳的“基因”

《旧戏新谈》新序

再论再论说真话——《笔祸史谈丛》新版代序

粉墨江湖仙姑逝——序张娴口述《梦回录》

剧艺文化大学问也——序《洪忠煌文集》

妙人沈祖安——《沈祖安文集》序

为衣作序

序柳城《电视电影三字经》

书生蒋力的年轮——《记入年轮》代序

秦淮河畔读宁文——跋董宁文著《癖斯居读书记》

读王恭斌著——他属于中国美国更属于世界

川之恋——《车辐散杂文集》序

《翟母日记》序

“仓——仓切——仓——切——仓！”——吴钢亮相

生活的原生态——桂苓《简单日子》文抄代序

《我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代序

大器免成——序柯文辉剧影著作

最远又最近的星星卢燕——序卢燕《凤还巢》

为玉茹再再叫好——序《李玉茹谈戏说艺》

贺《曹操与杨修》树碑二十载

梅杨余之不可再

梅派乎没派

继往兮开来——《大唐贵妃》赞

老佛爷听什么戏

追忆王少楼

全香的晚香——这一“回光返照”了得

观茅茅版梁祝的思恋

昆剧启示录

今古剧场问谁个能唱到底——观《长生殿》见昆剧长生

真实主义——奥尼尔戏剧节有感

赵丹的地狱三部曲

演员赋

电影艺术中的几泡尿

“劝君少骂秦始皇”——贬张艺谋“英雄”，褒魏明伦“刺秦”

色戒足戒 丑化爱国

TV追星记

妄议建筑

闲章钩沉

尤三姐·周汝昌·恭王府·索隐乎？

致周一良

致资中筠——阿瑟·密勒，失敬了！

致杨澜——祝愿纯真与成熟

致陈薪伊——悲哉《雷雨》！壮哉《袁崇焕》！

以人为本说

读韦君宜书

擦边球

民主自由——泛论中国电影

笔以友会——多彩的世界

我美丽的英雄的白洋淀

书之情——应《开卷》“书缘”邀而作

流浪艺人的书斋情结

我跟老布什说

真顶万句的一句

我愿化作根雕

弃妇吟——《佚剧卷》代序

《大地》后记

南方啊南方——三十年前后访越

非人“诛之”说——再祭林昭、张志新

魂兮归来——张志新哀歌(小剧场剧)

我好像上过剧专

空台赋——你我的话剧百年

知己代跋

且慢唱《天鹅之歌》——读黄宗江的《空台赋》有感

宗江“三绝”

舒展

中伏第四天(2005.7.28)下午，接黄宗江电话：“今儿北京台第二套十八点十八，有我的一个专辑(即“世纪影人”之一，由中央台与北京台联合摄制)，有空，可以看看。”宗江乃吾大兄长也，岂能不看焉？

依我看，宗江大半生可用两句话概括之：三绝一条线，首尾是个圆。所谓“三绝”：影剧创作，一绝也；表演出彩，二绝也；艺术风格幽默简洁，三绝也。一条红线贯穿其中——借用诗人公刘的一句评语：“宗江这人，是个没办法的人道主义者！’’他从早年到晚年，首尾是个圆，圆从周冲的童心始，到了八十四岁(迄今年寿比石挥多一倍)，仍葆有周冲的童心不泯，活得那么善良、坦诚、乐观、潇洒。

宗江的《大团圆》(此书由巴金为之主编出版，与曹禺名著并列)、《海魂》、《柳堡的故事》、《江山多娇》、《柯棣华》、《秋瑾》等作品，有观众的口碑在，毋庸笔者置喙。我觉得《农奴》在中国电影史、社会史和民族史上是一座里程碑，可与《斯巴达克斯》比肩而立。江青及其御用文人的嗅觉特灵，《柳堡》和《南方》荣登“大毒草黑榜”，这是我兄莫大光荣也。帽子是“人性”、“人道”，都姓“资”。肃反时，公刘被肃，充当“狱卒看守”者，乃宗江也。他无论如何恨不起来，狠不起来，于是公刘才有前面所作的评语。当时的宗江也许并无“无罪推定论”的法律意识，支撑他行为的思想何在？人道也。

二绝是表演才华。十九岁扮演的范增，苦谏之后，拄着拐杖怅然离去……这时台下才爆发出掌声。《戏剧春秋》里，宗江“一赶三”，扮演三个龙套：顽固老头，洋场恶少，第三个是老茶房，边收拾杯盘，边自吟自唱：“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白了头……”(《武家坡》中老词)本人当时年仅十二岁，居然听懂了一点这散板中的苍凉韵味，从而成了黄宗江的“追星族”。他以自己的舞台实践证实了史坦尼的主张：“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山城的白领观众和有识之士，对这位来自上海的才子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和叶露茜演的觉新、瑞珏，后来又和女儿黄丹青在美国用英语重现这段感人肺腑的对白；和英若诚在奥尼尔戏剧中心，用英语演出《访鼠测字》，直到八十岁还在荧屏上重现李莲英，正应了百老汇那句格言：“一回演员，一世演员。”宗江要么不上台、不出镜，一旦露脸，必定出奇制胜。平常闲聊中，他学谁像谁。上海话、四川话、广东话、扬州话、陕西话、山东话、河南话、京片子……地不分东西，人不论南北，张口就来，惟妙惟肖，你想憋住不乐，那可没门儿！

他没进过戏校、科班，但他是天生的演员。经过名师指点，受到“大家”熏陶。可惜祖师爷没赏给他饭碗——好嗓子，否则像石挥、兰马、孙道临诸友人那样成为“角儿”，是大有可能的。

其绝之三是艺术风格幽默简洁。我笃信：幽默是一种天赋。在成千上万的文学家和艺术家之中，有幽默细胞的，屈指可数。宗江常“票”点杂文，但他却说：“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邵燕祥的好！”他尊重小说原著，说：“胡石言是《柳堡》的亲娘，我不过是奶娘、干娘。《九九艳阳天》这歌经久不衰，那是高如星的功劳。”他是军人、剧人、情人——失恋分子(当时有进步、反动等分子之谓)，我以为更是诗人，他善于把愤怒变成笑谈，剧中文中充满诗意。哪儿有宗江哪儿就有笑声。宗江为文或发言，从无赘语，善于长话短说，这应了契诃夫的名言：“简洁是才能的姐妹。”契诃夫还有一句话几乎是对宗江而言：“没有人性，就不会有才能。”(《契诃夫》第180页)谚云：“能耐天磨真铁汉，不被人嫉是腐才。”宗江一生坎坎坷坷起起落落，被人嫉，不嫉人；全身心投入生活，是一部传奇大戏。每逢急转弯，他总能或进取或让步政策，微笑应对，化险为夷，遇难呈祥。此公写戏是大才，演戏是奇才，在文学与艺术两大领域，他是个通才。从他二十来岁用四川土纸写的诗一般散文，到八十多岁写的林昭、张志新，从他心目中的梅兰芳、周信芳和冰心，到他笔下的诸多老友，个个鲜活，无不洋溢着人道主义精神。

中伏第六天，宗江电话垂询：雨果论及人道主义的那段名言“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个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出自何书？我当即查找奉告：“在《九三年》(人文版)第397页。”当前，已无人质疑“以人为本”的正确性和深得人心。那么，我想问：把人类共有的文明遗产——人道主义，拱手送给资产阶级，成为人家的专利，天底下有如此蛮横的超级蠢材吗？唐人吴兢有云：“愚暗之人，皆矜(坚持依靠)能(政治能量或权势)伐善。”(《贞观政要·择官》第93页)赶紧打住，再往下说就不妙了。

对不起——谢幕！

P3-5

上世纪80年代，北京市上流传那几句“什么都敢”的话，是说吴祖光讲话大胆，刘宾雁写文章大胆，范用出书大胆。在范用眼中无“禁书”，没有想到，在范用眼中，人也是书。这是最近才从黄宗江的《我的坦白书》中看到的。刚刚过去的2005年，是中国电影诞生的一百周年，今年是另一个一百周年——中国话剧诞生的一百周年。中国电影家协会出版了一套《中国电影家传记丛书》，黄宗江的《我的坦白书》就是其中的一本。这本书的最后一卷有一个短短的附录：《范用说书》。范用说：

先天职业病：我见人总要歪着脑袋琢磨，此人像本什么书？

有人如《圣经》、如马列、如语录；有人如《厚黑学》、如《增广贤文》、如《笑林广记》；有人如百科全书、笔记小说、英汉对照读物……

宗江算什么？多才多艺，能文能军，亦中亦西(能演口吐英语的娄阿鼠)，台上是名优，台下是作家，在家是好丈夫，出国是民间文化使者。自称“三栖动物”，不，是“多元化灵兽”。

是珍本书、善本书、绝版书，读不完的书。

娄阿鼠是昆曲《十五贯》的主角，说英语的娄阿鼠是黄宗江的绝艺。他是1984年在美国奥利尔中心演出的，同去演出的还有英若诚。

范用说黄宗江这人是“珍本书、善本书、绝版书，读不完的书”，却没有说出到底是哪一本书的珍本、善本或绝版，我想来想去，认为只有宋版的《世说新语》有些相似。黄宗江令人想起的是魏晋时代的风流人物。

他的《我的坦白书》，又名《黄宗江自述》。他写了许多人，也让人写了他。这“坦白书”的序就是他的女儿阮丹娣写的。他为老伴阮若珊写的《悼亡》，却附录了阮若珊写他的《我的良人》。

书中有一张照片，“黄宗江 阮若珊”的大字石碑旁，站着扶了手杖的黄宗江。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那是北京万安公墓中他们夫妇的坟。他根本主张不要骨灰，连撒也费事；她却认为放在一块儿好，到她弥留时，坟也安排好了。黄宗江从妻，营造了坟墓，墓碑是黄苗子写的，一个活人就站在自己坟前碑前。在那里定居的，还有李大钊、朱自清、萧军、董竹君、曹禺……那碑石上“黄宗江”三个大字，就和扶杖而立的黄宗江本人一样大。

2006年1月

捧读《今晚报》(5月16日副刊版)黄宗江的华文《空台赋——你我的话剧百年》，那苍凉而又充满豪情的吟哦仿佛从他心底悠远地传来，让我不禁潸然。

宗江先生长我十五六岁，是我师辈，却从来称他为“大兄”，这已是不恭了。他却从不上火，反而给我许许多多的关爱。不管作文还是做人，他都对我呵护有加。我从他那里学到的“艺术人生”之学难以胜数。我小时候就知道他的大名，他的剧作《大团圆》曾风靡一时，让我这从小就迷恋戏剧的孩子记住了他。读大学时，不知从谁那里找到一本他的散文集《卖艺人家》，那洋溢着幽怨的诗情和对艺术执著的爱，同对社会不平的愤怒，混合成独特的长吟短啸，从那发黄的纸页中喷发而出。我记得有一篇《剧人江村之死》让我失眠通宵，朦胧中仿佛看到了那位剧人江村。或许同我那时的境遇有关，江村或者就是宗江大兄自己内心的忧郁同我的心意相合，让我把自己引为江村的同道。而这在当时是被视为“小资产阶级”情调，属于被清除之列的。可我一直把这种激情和敏感理解为“艺术家气质”，深藏内心，不愿划清界限更不愿抛弃。

这一次再三读过他的《空台赋》，好像真的目睹了他和她在人去台空的剧场里以生命在演契诃夫的《天鹅之歌》。那浸透灵魂的悲凉，那深沉而又不能得以尽情抒发的爱，那仿佛回荡在人生舞台上空的吟诵，激荡着我，让我在屋中徘徊，难解心愁，难解心愁啊！

中国话剧百年，有过无数璀璨如星的剧人，黄宗江是其中之一也。他少小便写戏、演戏，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九岁时便在萧军主持的《青岛日报》副刊上发表剧本。后来他又“裹胁”他的大学好友孙道临和他的小妹黄宗英到上海演戏。抗战时期，他在重庆演出名噪“陪都”，被誉为中国话剧“四大名丑”之一。如今石挥、蓝马、谢添这三位“名丑”都已经升人天国，只有宗江健在，参与纪念话剧百年华诞的盛典。当笙歌暂歇，华灯渐熄，星月下，回忆往事，峥嵘与落寞同在，幸福和遗憾俱来，怎不令他这舞台上的骄子百感交集。于是，他的心合着与他心心相印的艺术上的挚友一起在想象的空台上翩翩起舞。他感觉到了，那几乎是真实，他与她在那里再一次年轻，又一次精壮，他们朗诵那些激动过他们又激动过别人的名剧的台词。这是生命的演出，是至真至善至美。这是黄宗江对艺术最炽烈的爱的爆发。

如他一样热爱话剧的老艺术家遍地都有。前几天，我在杭州参加浙江省剧协举办的“中国话剧百年论坛”，在那里看到了许多耄耋老人，他们都是老话剧人。他们对中国话剧不改的痴爱深深地感动了我，让我这个年届“古稀”的话剧晚辈不敢轻言放弃。中国话剧璀璨的星空由无数星辰组成。一辈人去了，又一辈人接上来。今人的辉煌建立在一代代艺术家铸就的灿烂之中。先贤的名字或许渐渐湮没在岁月的风尘之中，但他们耕耘的艺术田野却铺在后人脚下。我们没有权利忘记他们，更应该让那些健在的前辈得到身心的安慰。当我们忙着颂赞今人的时候，莫忘那些曾经为我们开辟道路和在艰难竭蹶中高扬时代旗帜的老艺术家。让我们低下头先向他们致敬！

艺术不老，话剧常青！宗江大兄，这个“百年”，不是那个“百年”。不要听几位悲观者故意鼓噪的声音：“中国话剧还有下个百年吗？”我们可以坦然地告诉他们：中国话剧生命久长，与中华民族共长久。有舞台就有话剧，有生活就有话剧。你是这样的矍铄，这样的乐观，需要你指点之处夥矣，需要你评论之处多多。你且慢唱《天鹅之歌》，话剧还需有你的大爱。珍重，愿你硬硬朗朗的，让我向你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