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色的晨曦刚刚降临北京,北京站高级情报官布雷兹已用那台安装特制解码器的电脑向远在大洋彼岸的情报局发出报告。他舒展一下浑身紧绷的肌肉,直直地向上伸展双臂,捏紧拳头,经过一夜紧张工作的身体顿时舒坦得微微打颤。
他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一列漂亮的流线型城铁列车正无声地疾驰而过。
他轻按起鼠标,再盯起显示器上他和北京站情报官员们倾注着汗水和心血的《烈火计划》。
“……我们必须全力造成中国的变化。只有中国像分崩离析的苏维埃帝国和血腥内战的南斯拉夫,台湾和西藏才能独立,新疆、内蒙古、青海、东北等才有可能分离出去!”
忽而,他又感到空气中的微微颤动,城铁列车又疾驰而过。
他知道,情报局已经收到报告,驻外工作站主管正反复研读,然后通过那套与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共同发明的数据加密系统迅速发来下步工作的指示。布雷兹相信,只要实施《烈火计划》,用不了多长时间,中国也会像那个红色超级大国一样,分崩离析。
他哼起一支老歌,从电脑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举臂转身,做起自编的体操来。他十分清楚:此刻,中国国家安全部破译密码的解密程序准开始启动了。但他并不担心:前年,情报局组织了两百多位加密专家,整整用了半年时间才将一个一百五十万比特的数字破解。所以主管老以此自傲道:“共产党中国要破解这个两千零四十八万比特的密钥,至少得一百年。”
2
黑沉沉的水库,电闪雷鸣。
一艘铁皮船迎着风浪起起落落,浪涛一波波扑向船身,激起高高的白色的浪花。巡查水库的小船宛若困在陷阱中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咆哮和无助的呻吟。
驾驶舱里,水库筹建处总工程师李江陵放下望远镜,对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位高大肥硕的男子笑笑,跷起大拇指,示意一切平安。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亲热地搂住李江陵的臂膀。
满头白发的李江陵看不出地皱了皱眉头,想:这个贪污犯,借着建水库捞了多少银子,这回总算也能睡个安稳觉儿了。买来的“优质工程”经受住了风浪考验,也算名副其实啦。想到这里他说:“田处长,我有些不舒服,不巡查了,您先忙吧。”
说到这里,李江陵感到站在驾驶舱门边的两个水库保安似乎古怪地瞅了自己一眼。他俩刚从甲板上巡查回来,细细的水流顺着雨衣下摆滚落地上,很快在高筒雨靴周围积起小小的水洼。不过,李江陵知道自己又多心了。自从给省纪委寄出署名举报信后,他就一直心惊肉跳。他认真研究过举报程序,知道寄匿名信基本上没人理;可发署名信风险极大,有可能露出举报人。尽管纪检规定“保护举报人”,可田处长他们神通广大,一旦知道,麻烦就大了。
田处长将臂膀移到他脖颈上,宛若如胶似漆的情人。
李江陵觉得不好拨开顶头上司的臂膀,只好再举望远镜去瞅远处的大坝,想:这群混蛋,你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呢?或许到头来,只能闭起眼睛安慰自己,想反正老百姓好处多得很,他田处长不捞,别人也捞,不捞白不捞,谁想捞就叫他们捞去吧。想到这里,他又怒火万丈了--实在是不甘心啊。
他看到,大坝黑沉沉,雄壮巍峨,心里清楚这是驴粪蛋外面光,内里问题大啦。大坝一旦坍塌,下游就会遭灭顶之灾。
忽而,李江陵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田处长那条臂膀越来越有力。李江陵装作不经意缓缓去拉它,那条粗大的臂膀却越拉越有力。他回转脸来想叫领导松开,却见这带着笑意的面庞充满诡诈,正要开口,一股带着酒气的暖融融的恶臭喷到他的脸上。
“为什么写我黑信?”声音并不严厉。
李江陵愣住了,旋即学起围处长转的那些小流氓的口吻大骂起来。
“少来这个,哪个狗日的写你信啦?你的工程不都是我做的吗?写信,不是告我自己吗?瞎了眼啦,听王八蛋,拆你自己台。”说着,他用足气力,狠狠拉下田处长臂膀,再打了这胳膊一拳,似乎气哼哼地大步走开了。田处长撵上去,乐呵呵道:“咱哥俩,开个玩笑。”说着,他向站在门口的俩保安点点头,再将胳膊搭到李江陵的肩上。
李江陵心中紧张盘算着,没等俩保安接近,便像头豹子,一下甩脱田处长胳臂,然后用足气力双手猛力推开保安,再一下撞开已被反锁的驾驶舱门,一个箭步蹿到甲板上。
保安们尾随冲出。
李江陵看着如同开锅的一浪又一浪汹涌翻滚的水面,两手绝望地紧紧抓住船边的栏杆。保安从左右逼到近前。他们一手抓着栏杆,另一手举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到手里的铁棍。李江陵左避右闪,绕着船舱歪歪扭扭跑起。他一下看见嵌在船舱外壁的救生圈,手疾眼快紧忙解开绳扣,再闪电般套到腋下。俩打手举棍扑了过来。就在这一刻,船身在风浪中猛然侧翻。李江陵深深咽下一口气,双腿一弯,身体就势扑倒,一下被甩出船外,跌入黑漆漆的惊涛骇浪之中。一眨眼工夫,他被滚滚水浪推涌着,离船远去了,迅速冲向岸畔的方向。
他连连打了几个寒噤,却心安了。李江陵随着救生圈的起伏向后望去:闪电中,船头在风浪中骤然下沉,又随着波浪猛然上翘,俩保安站立不住,伸臂在空中乱抓着,似乎寻求什么依托,而后双手死死抓在栏杆上。一根铁棍随之翻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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