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老师就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担当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传承着历史与文化,沟通着现实与理想。在他们深邃的思想里,蕴含着广博的知识与做人的道理,以及一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
老师是一座桥梁,坚固而厚实,为学生连接起被割裂的山峦;老师是一株青藤,坚韧而修长,指引学生采撷梦想和希望。他们用渊博的知识、丰富的阅历、深切的关怀构筑了一个播种文明的城堡,信念之火在这里焚烧着愚昧和无知,希望之光在这里点燃了真理的火焰。
本书重点挑选了一些可读性的美文汇编而成。包括:鲁迅、丰子恺、启功、吴组缃、季羡林、费孝通、汪曾祺、魏巍、王蒙、史铁生、钟敬文、朱湘、于右任、齐白石、夏丐尊、冰心、田汉、叶圣陶等名家名人回忆老师的美文。
前人的文字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我们沐浴在这场春雨中,感受师恩师德。
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老师当数孔子、孟子、荀子之流,孔子主张“建国君民,教学为先”,而且“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以至于“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
“老师”、“西宾”、“师长”、“山长”、“先生”等都是古人对老师的尊称。今人多把老师喻为“园丁”、“慈母”、“蜡烛”、“春蚕”、“春雨”、“人梯”、“孺子牛”、“教练”、“人类灵魂工程师”……
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教书是“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踏遍学生心田的每一角,踩透学生心灵的每一寸,这是人类最崇高的园丁。
本丛书辑选名家名人回忆老师的美文,所选作品皆为被选者较经典的回忆性散文、随笔作品,字字珠玑,百读不厌,情深且意长,开卷即有益,是培养青少年感恩之心的上佳读物。
来今雨轩
许钦文
【三言两语】
许钦文是在鲁迅先生的精心扶植培养下成长起来的作家,在他的文学道路上,灌注了鲁迅先生颇多的心血。十数年间,师生之谊,朋友之情,从未间断。在诸多见微知著的事件中,许钦文学到了鲁迅先生严谨的写作风格、敏锐的政治眼光,以及辛辣诙谐的讽刺笔法,这些为他的文学创作夯实了基础,使其成为中国新文学史上蜚声文坛、风格独具的乡土作家。
在许钦文的笔下,展示的不仅是他在风口浪尖的民族精魂,还有他经过历史洗涤后的淡定从容。他与历史气息相通,扮演着引涛疏流的光辉角色。鲁迅就是罗曼·罗兰所说的“以心而伟大的英雄”。他有着光明磊落的胸怀,洁白无瑕的品格,嫉恶如仇的性情,但在这辉煌的光环之下,他亦不乏一种细腻的心思,要了包子,自己却只吃一个,既解除了穷苦青年的尴尬,又使其得到了帮助,这样隐晦的帮助,实在比那种肆意施舍的行为高明得太多。
《鲁迅日记》一九二四年五月三十日:“遇许钦文,邀之至中央公园饮茗。”这一天是星期五,鲁迅先生上午在北京师范大学讲课,下午是在北京大学讲课的。我在銮舆卫夹道《法律评论》社做抄写、校对和发行等工作。五四运动主张学术公开,同时提倡工读,使经济困难的青年可以一面做工,一面跨进大学的门去旁听。《法律评论》社维新,只要不耽误工作,日间抽出些时间到大学里去听课不阻止。我也严守本分。日间应该完成的工作,因为去旁听而没有完成的,晚上一定补做好。尤其是校对,即使到了半夜,我也总是完成了任务才睡的。鲁迅先生在北大讲课,用沙滩第一院文科最大的教室,因为旁听的人多,迟到的人往往找不到座位。因此每到星期五下午去听鲁迅先生的课,我照例提前出发,争取坐到前面几排的位置上去。上课以前,鲁迅先生坐在教员休息室里,总有些学生去围着他问这问那。下课以后也总有些学生在从教室走到休息室去的路上,或者就在讲台旁边,围着他问这问那。我照例一下课就走出校门直接赶回銮舆卫夹道去看有否新的工作要做。那天我急忙忙地从沙滩走到北池子的南口,在东华门的前面,忽然听到鲁迅先生的声音:“钦文!你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工作要做的没有?”“没有了!”一星期一次的校对样张上午刚刚送出去,我就这样高声回答。拉他车子的工人跑得快,比我快步走的速度高得多;我还在东华门的一边走动,鲁迅先生已经进了南池子的北口,他就旋转身子来提高声音对我说:“那么一道到中央公园喝茶去,我在那里等你!”他旋回身子直向南池子的南口过去。可是马上他又旋转身子来补充说:“长美轩,或者来今雨轩!”这声音我听起来已轻微,因为路隔得远了。
我加紧步子快走,出了南池子的南口,右转弯,经过天安门,买了门票。当时孙中山先生还在,中央公园未改名称,走进园门以后不久,我左转弯,先到长美轩一望,茶摊的藤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却见不到鲁迅先生。这公园地点适中,交通便利,园内古柏参天,无论游玩和约会亲友,都很适宜。五六月的北京天气已经渐趋和暖,附近居民到了下半天到那里去散步,再在茶摊里休息一下,的确是不错的。长美轩又比来今雨轩近便,所以常常客满。我又轮眼探望了一下,仍然没有见到鲁迅先生,就继续向北走去。向右转弯以后不久,就远远望见有人高举着手摇动着,在向我招呼,原来鲁迅先生先望见我了。我坐下以后,先擦去头脸上的油汗,接着连口喝茶。鲁迅先生不做声,随手拿起摆在他面前的报纸来翻阅。当时公园里有这样一种卖报纸的人,背着装报纸的布袋,一手擎着一叠报纸,在茶摊里转来转去,见到静坐着的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就把那擎着的一叠报纸放到他们面前的茶桌上去,不说一句话,顾自离去,再从布袋里取出一叠报纸来擎着。那叠报纸中,除北京出版的报纸以外,有上海的《申报》、《新闻报》和天津的《益世报》等。喝茶的人翻阅完那些报纸,只要在那叠报纸上放一个铜元,那卖报的人转过来看到以后,就把那叠报纸连铜元一起拿去,仍然不说一句话。这实在是个经济的办法:读者可省些订阅报纸的钱。鲁迅先生家里只订阅北京出版的《晨报》和一份晚报,但要多方灵通消息,他常到中央公园里去喝茶,恐怕这也是个原因。自然,他讲课和给学生解答问题以后,需要静静地休息一下,是个较大的原因。而且他办公的机关就在西单牌楼附近,休息一下以后,还可以到那里去办些公事。
一个茶房走过,鲁迅先生向他招手,轻声说了些话,不久那个茶房就送来了一盘包子,热腾腾的。鲁迅先生放下报纸,稍微静了一下,到那热气渐渐减少下去,不再烫手的样子了,他就拿起一只包子,用另一只手把那装着包子的盘子推到我的面前,微笑着说:“这里的包子,可以吃;我一个就够了。钦文,这些就由你包办吃完罢!”他一个包子很快就吃完,就又拿起报纸来翻阅。“邀我来喝茶,原来还是要给我吃包子的!”吃完了那些包子,这念头很快地在我的脑子里打了个圈子。
鲁迅先生瞥了我一眼,知道我已经吃完了那些包子。我喝了几口茶,又用手帕擦了头脸上的汗水。他就放下报纸,折拢,和他面前茶桌上的报纸一起叠好,从他衣袋里摸出一个铜元来压在那叠报纸上,缓缓地对我说:“以前,我还在日本的时候,写了稿子,自己以为是还不错的,寄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去投稿。于是等着,等候登载我那篇文章的刊物寄给我。可是等了许多时候,寄给我的不是登载着我那篇文章的什么刊物,而是我寄去的那篇稿子,原封不动的。但我并不因此灰心;我继续写文章,仍然寄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去投稿。不久又退回来了,而且附来了字条,说是这样的稿子,不要再寄去了。这自然是使我感到失望的。但我仍然不灰心,还是写了文章寄去。后来我出了几本书,是翻译的。回国以后,又到北京来做事,商务印书馆也要出我的书了。那年启孟在西山养病,等钱用,就把《小说译丛》的版权卖给了商务印书馆。版权已为他们所有,现在要修改,就很困难了!”
这些事情的前面的一部分,鲁迅先生已在课堂上约略说过,是勉励我们初次写稿失败不要灰心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对我重新说起来呢?”我暗自猜想,一时得不出答案。鲁迅先生却接着说了:“不过,事情总是多方面的,也总是不无原因的。我和商务印书馆的编辑人员,虽然非亲非友,也没有什么仇恨。我们写文章,总得有点新思想,总得发表点谋改革的意见。总要让读者吸收点新知识。尤其是有为的青年读者,不满意于现状,是要谋改革的,也得设法给他们点帮助。编辑人员本来应该站在读者的一边,也应该迎合点读者的心理。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且不说编辑人员,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保守的,惟恐出了乱子敲破饭碗,总要是四方平稳的文章才敢编进去发表。即使是维新的,总也有所顾忌,因为编辑人员的上面有着总编辑和馆长、社长等老板,他们是更要顾到利害关系的,尤其是讽刺得尖锐的文章,有些人总是要做不应该做的事情,却不愿意被人暗暗地揭露出来。如果触犯了有权势者,不但编辑的人饭碗要打破,那刊物也将办不下去。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但我们决不能因此搁笔,当然仍然要写讽刺文章,仍然要揭露黑暗。不过要注意到这种情况,写得暗藏一点,含蓄一点,使得不大刺眼,但明白的读者能够领会到。总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写文章投稿的,要多用一番功夫,要写得能够通过编者的眼睛,实际上也要不使他们太为难。否则发表不出去,不就是白写的了么?”鲁迅先生接连地说,我只好随时点着头“唔唔”地表示同感。但我还是猜不透,究竟为着什么他要邀我到公园里来同我说这番话。这段话的尾部含着疑问的口气,好像是要我回答的。我就说了声:“是的!”可是没有别的话可以继续说下去。这就静默起来。鲁迅先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又开口说了:“钦文,你那两篇稿子,我看看是都还可以的;可是只用了一篇。还有一篇不是退回来了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鲁迅先生邀我到公园里来一道喝茶,把课堂里说过的话,(恐怕我没有听到过,他是不知道我早就在旁听他的课的)所以重新讲一回。又多方面地指导我写文章投稿应该注意到的地方,原是因为他介绍我的两篇稿子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去,有一篇退回来了,恐我以后怕把稿子再投到上海方面去,是特地安慰我而且鼓励我继续写稿的。我明白了鲁迅先生说这番话的用意,情不自禁地非常感激他,就在激动中连忙回答:“是的,退回来的那篇稿子,我已经收到了!”那两篇稿子,本来我只请鲁迅先生看看,请他指出错误缺点,以便修改的。但我交给他以后,再次去看他时,一见面他就这样对我说:“你那两篇稿子,趁便,我已给你附寄到上海去了。”当时日子相隔不多,我记得很清楚,所以很快我就回答了。——如今一查《鲁迅日记》,也就可以了然,一九二四年四月十五日:“寄三弟信并小说稿一篇,又许钦文者二篇。”同年五月六日:“收三弟所寄回许钦文稿一篇。”
鲁迅先生听了我回答的话,微微一笑,就旋脸环顾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样,并非专为探视附近有否熟人,主要是在察看有否便衣侦探之类在身边,这是他从袁世凯想做皇帝的时候起,就随时警惕着的。鲁迅先生曾经说:易卜生常常坐在大着衣镜的架子旁,从那玻璃镜里观察往来不绝的行人的面貌和举动。鲁迅先生常常环顾四周,这一点恐怕也是有关系的。
卖报纸的人缓步向我们走来,深凹着两眼,满脸皱纹,很是疲倦的样子。鲁迅先生见到他,就从他面前那叠报纸里抽出一份来,随即迅速地从衣袋里摸出几个铜元来,加在那已经压在报纸上的那个铜元上,指着抽出的报纸,对那卖报的人说:“这一份,我买下了。”“是!”那卖报纸的人略一弯腰,说了这个字,就拿起铜元和报纸有气无力地缓步走去了。鲁迅先生点起纸烟来吸了几口,说:“唉!其实呢,如果你没有写《理想的伴侣》,我没有写《幸福的家庭》到上海去发表,又加上小标题和《附记》,也许,我想,你那两篇稿子,说不定会都退回来,一篇也不采用。因为你在北京,已经为一般读者所知道;即使有些人不赞成,因为你要讽刺他们,使他们皱眉头。但总是熟悉——有点知名的了。上海,却还不是这样的。自然,采用老作家的稿子比较稳当,编辑的人责任轻,不大冒险。但老是只用老作家的稿子,新作家怎么起得来!所以我总想自己办点刊物。只有几个老作家总是不够的。不让新作家起来,这怎么行!我培养了些人,也就白费心思了!”
鲁迅先生这样说了,显得不胜感慨。但我更觉得他平易近人,更加感激,也认为是更进一步亲密的了。我早就有个问题想趁便探问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老是开不得口。这时我在激动中壮了胆,终于把这问题说出来了:“大先生,你在《幸福的家庭》上,为什么要加上个这样的小标题?常常有人向我提到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好。实在,我自己也是很想弄个明白的。”
“你是怎样猜想的?”鲁迅先生微笑着回问我。这反问出于我的意料,一时颇有点窘。但我早有一种不成熟的想法,也就老实告诉了他:“因为你早就留了胡子,而且是在机关里办公的,以前不写这类青年男女之间的事情,所以要把我们年轻人拉一把,是不是?”
“不是的,”鲁迅先生认真地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那么,我猜不着。究竟是为着什么呢?”
“我不是已在那《附记》里写明白了么?”
“因为看了我写的《理想的伴侣》,产生了写作《幸福的家庭》的动机,是不是?” “这也是的。不过在那小标题上还有一个‘拟’的问题。首先是拟你的轻松的讽刺笔调。”
“讽刺的作法,我不是原是从你那里学来,而且还没有学好的?”
“但你那篇小说《理想的伴侣》,用的是个轻松的讽刺笔调。”
P37-42(窗里的烛光/名人忆老师)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自古以来,老师就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担当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传承着历史与文化,沟通着现实与理想。在他们深邃的思想里,蕴含着广博的知识与做人的道理,以及一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
老师是一座桥梁,坚固而厚实,为学生连接起被割裂的山峦;老师是一株青藤,坚韧而修长,指引学生采撷梦想和希望。他们用渊博的知识、丰富的阅历、深切的关怀构筑了一个播种文明的城堡,信念之火在这里焚烧着愚昧和无知,希望之光在这里点燃了真理的火焰。
在世间寻寻觅觅,遭遇多少回曲曲折折,在彷徨的一刻,总会有一束目光,温情地凝望;总会有一双手,打开另一扇窗。三毛这样回忆和老师顾福生的相见:“我向他跨进了一步,微笑着伸出双手,就这一步,二十年的光阴飞逝,心中如电如幻如梦,流去的岁月了无痕迹,而我,跌进了时光隧道里,又变回了那年冬天的孩子,情怯依旧。那个擦亮了我的眼睛,打开了我的道路,在我已经自愿湮没的少年时代拉了我一把的恩师,今生今世已不愿再见,只因在他面前,一切有形的都无法回报,我也失去了语言。”
本书作为“名人忆老师”系列之一种,编辑在选编原稿过程中,重点挑选了一些可读性的美文汇编而成。经过多方面的艰苦努力,本选集中的绝大部分作品都得到了著作权人的许可,感谢何为、冯钟璞、黄宗江、黄宗英、袁鹰、黄裳、杨静远、陈恕、李小林、周立明、许水涛、沈宁、冯姚平、柳鸣九、徐城北、丰一吟、严扬、缪元朗、杨子耘、汪小梁、黄小鹰、李维永、王克平、胡高雁、金木婴、俞昌实、孙晓达、张宗超、梁培宽、楚泽涵、刘凌、汪飞白、郭云、陈好林、朱欣、叶小沫、舒乙、周吉仲、邓小岚、邓壮、李墨波、叶刚等知名学者、作家、教授、老师及朋友的支持和帮助,也感谢那些未曾谋面却实实在在给了我们支持和帮助的朋友,但是,亦有少量作品的著者虽然我们多方努力,但亦未能够在出版前及时与著作权人取得联系,特此致歉,并请著作权人获悉后速与编辑联系,来函(dexuanxin@126.com)或来电(010—65726132)皆可。在编辑过程中,编辑遴选了一些名家的精美图片,未及一一联系,特此致谢。本书在编辑过程中,鉴于编辑水平有限,可能存在错讹之处,敬请读者不吝指教。
德玄馨
二○○九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