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的角度看,新疆这块地方的历史就是一部绚丽多彩的移民史。《爬梳镇西》这部著作正是以镇西移民特别是镇西平民阶层的自耕农行为作为关注对象进行分析梳理的。
本书以生动细腻的笔触,以严肃、科学的田野工作对镇西平民进行爬梳,从历史沿袭开始,从自然环境、农业生产、牧业生产、居住条件、衣着打扮、饮食结构、交通运输、婚姻风俗、葬丧仪式、体育游戏等各种人类物质生活进行方方面面地描述,企图在文化背景上勾勒出镇西人的平民形象来。镇西,这头古老却生机盎然的须发经过这一番艰难的爬梳后就像少女的秀发一样以秀美,飘逸的姿态展现在读者面前。
中国西部的新疆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而历史延续至今的汉族本土风俗和移民生活方式构成了文化人类学所涉猎的宝藏。历史上的镇西府是本土田园。又是历史移民潮流的文化闸口,是本土主旋律和移民协奏曲的回音壁,又是本土记忆和移民回顾的显影剂。因此,镇西故地历史记忆中的生产经营、生活方式及其藉此方式得以显现的地域民族文化特征,经由作者以严肃、科学的田野工作进行爬梳,以生动细腻的笔触加以记述,力图以科学的魅力和阅读的情趣获得读者的青睐。
第一章 跃跃欲试的文化学爬梳
第一节 是谁成就了镇西文化
公元1773年,也就是清乾隆三十八年,清高宗皇帝弘历,御批下发了一道圣旨。在当时看来,这一道圣旨并不干系十万火急的军机,也不干系水深火热的民情,只不过是在陕甘总督关于更改其辖区若干地名的奏折上签个字,同意更改若干地名,并且亲自为几处的政权机构县府道命名。例如现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天山北坡一带的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就由巴里坤更名为镇西,而且它的行政级别由县级提升为府级,叫做镇西府,而把之前的巴里坤县更名为宜禾县,属镇西府辖制。而镇府的管辖范围也大大地向西扩展到当年作为北庭督护府的庭州,也就是现在的吉木萨尔,把现在属于昌吉回族自治州管辖的奇台县、木垒县都划归镇西府的管辖范围。只不过当时木垒尚未建县,只作为一个乡属宜禾县管辖。那么这新建制的镇西府就下属两个县,即府衙所在的宜禾县和其西部的奇台县。
而现在捉摸起来,在当年看来并不干系十万火急军机和水深火热民情的圣旨和钦定政权机构名称的平常之举背后,却与十万火急的军机及水深火热的民情有着民族感情上的血肉联系和理智思维上的严密逻辑关系。
当然,这必须从清朝初期统一祖国疆域和维护边疆安定的重大斗争密切联系的平息准噶尔叛乱说起了。
准噶部是厄鲁特蒙古四部之一。厄鲁特蒙古,元朝时游牧于现在的外蒙古和西天山以北的漠西一带,当时叫卫拉特。明朝初期叫瓦刺,它的汗马哈木为各部落长,被明成祖朱棣封为顺宁王。到了明末清初,瓦剌被改称为厄鲁特,分为四部:游牧在乌鲁木齐一带的是和硕特部,游牧在伊犁一带的是准噶尔部,游牧在塔城一带的是土尔扈特部,游牧在额尔齐斯河一带的是杜尔伯特部。在厄鲁特四部中,准噶尔部势力最为强大,不断对其他部落进行侵扰。各部落不堪准噶尔部的欺压,纷纷逃离故土。1630年,也就是明崇祯三年,土尔扈特部离开塔城一带,途经吉尔吉斯,转移到伏尔加河一带。和硕特部则转移到青海一带。过了十年,即1640年,也就是崇祯十三年,占据了天山北部的准噶尔部,召集了卫拉特四十四个封建领主,在准噶尔开会,制定了《蒙古卫拉特法典》,对各部之间的权利、义务以及牧场疆界作出了规定,比较妥善地调整了蒙古族内部关系,增强了凝聚力量,集聚了对外的防御和进攻能量,形成一种政治和军事上的威慑。
而这时的沙皇俄国,由于国内大农奴主、大商人集团的势力增强,国家军事力量的强化,便对周边国家进行疯狂的扩张,中国西部和北部的蒙古地区,便成为沙俄扩张侵略的重要目标。起初,沙俄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极力通过和平手段把卫拉特王公和执政者变成俄国的臣民,把从属于这些王公和执政者的居民变成向俄国提供实物税的属民,并把他们居住的地区变成俄国的领土。”
1666年,即康熙五年,沙俄派人到准噶尔部向其首领僧格送上厚礼,目的当然是说服准噶尔归顺沙俄。准噶尔部的首领僧格,在他叔父书库尔坚定支持下,拒不收礼,拒不接见,并责令他们立即离开准噶尔。第二年四月,沙俄又派人来准噶尔纠缠,书库尔痛斥沙俄的使者,并且要求他们迅速交出从准噶尔部逃人俄国的属民。沙俄恼羞成怒,派兵进攻准噶尔部。僧格在蒙古人民支持下粉碎入侵的俄军,表现了蒙古人民维护祖国尊严的崇高信念。
但是时隔不久,准噶尔部发生内讧。准噶尔汗僧格被他庶出的哥哥杀害,而他的儿子索诺木阿拉布坦被立为汗。僧格的亲弟弟噶尔丹闻讯从西藏赶回伊犁,杀掉了他庶出的哥哥和亲侄子索诺木阿拉布坦汗,于1671年,即康熙十年,自立为准噶尔汗。噶尔丹为割据一方的野心所驱使,一反父兄反对沙俄侵略的正义立场,无耻地勾结沙俄。其后,噶尔丹和同伙及继承者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策零、阿睦尔撒纳等反动大领主,在沙俄的唆使下,肆无忌惮地进行叛国活动。
……
P3-P4
从文化的角度看,新疆这块地方的历史就是一部绚丽多彩的移民史。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长河中,曾经有许多族群在这里流徙和迁居。甚至交汇融合,形成过新的民族。而汉族的迁居至少起始于张骞出使西域。此后的迁居活动因中央政权的更迭而时辍时续,其中规模较大的是汉唐时期,而清初以稳定边疆,统一国家为目的的屯民迁移,是移民行为的一个璀灿夺目的亮点。从此,天山北麓中东部一带的移民成为永久性的居民;同时,来自陕、甘、晋、湘、川等地的移民风俗在碰撞中亲合,交流中变异,化生出一种崭新的人文景观。这种人文景观,从清初到民末的300年里展现了极其丰富的内容,应该说是一笔宝贵的文化财富。可惜因为我国人类学的滞后,使这笔宝贵的文化财富未能获得及时的关注。而可喜的是,有镇西这块被大漠大山环绕的地方,因其地理的偏僻和经济的滞后,把曾经作为新疆移民文化潮流闸口和旋涡的辉煌,在现实生活和口碑流传中多保留了下来,才使得热心于文化人类学田野工作者,有机会进行抢救性地调查、梳理和研究,并把其成果尽量真实地记录在《爬梳镇西》一书中。其内容从移民的历史沿革、镇西社区移民的生产活动、物质生活、风俗习惯到民间文化艺术,展现的是镇西移民开发祖国边疆的历史画卷。
人类学的理论植根于田野工作,也在引导田野工作。而就我国人类学工作的现状而言,扎实的田野工作尤为迫切。随着急骤的社会转型,现实的田野不断开阔,而历史的田野不断远去。如果说昨天是今天的历史,揪住昨天也许比拥抱今天更为迫切。《爬梳镇西》正是在这种尝试中诞生的。我国人类学科,起步较晚,行程艰难。但是它起步行进的数十年里,正值社会大变革时期,其中有许多社会现象,人类行为是空前的,甚至是绝后的。对生活于其中的人们也许不全是幸运,但对作为人类学基础的田野工作,的确是一片辽阔而美丽的新天地,是田野劳作的幸事。《爬梳镇西》的作者,抓住机遇,走进田野,辛苦耕耘,终有收获。据阅读所及,《爬梳镇西》可能是以新疆汉文化为对象,进行田野考察的第一部正式出版物。读者对于这本书也许会有不同的评论,但无可置疑的是,它毕竟是一种尝试,是一个开端。
田野工作的艰难,往往在田野之外。做好田野工作需要多种条件的契合。而《爬梳镇西》的出版正能说明这种契合。作者王建基是大学的社会学专业教师,有进行田野工作的理论储备;作者许学诚是出身当地的文化工作者,有进行田野劳作的便利:可谓黄金搭档了。
我虽曾数次到新疆作人类学考察,但至今对新疆的历史和各兄弟民族的社会文化仍知之甚少。应作者之约贸然写以上文字,不仅向读者推荐这本田野调查成果,希望它能为我国人类学民族学基础建设增砖添瓦,也希望有更多同类研究成果问世。
满都尔图
2003年6月30日于北京
《爬梳镇西》能够再版出乎作者意料之外。所以当田苗编辑打电话告诉由光明日报出版社朱庆总编辑做出这个决定消息时,我们真是大喜过望。因为现在学术图书市场不振作的情况下,偏远作者的边缘题材居然欣获青睐,不能不归功于编辑家和出版家的慧眼惠意和读者的厚爱。同时也就启示我们对著术社会价值的自我坚定和学术研究的深人进取。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人类学研究,是《爬梳镇西》钻研方向的课题内容之一。我们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实践的田野观察中发现,按照现行项目制保护抢救模式界定,所针对的是所谓尚处在“活态”的,并且是具有科学价值、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的项目而只有具备“活态”和“价值”认定的项目才有幸被列入保护抢救对象。那么那些非“活态”的,尤其是尚留存于耄耋老者记忆中尚未完全消失的素材,该如何对待?还有那些被套用模式者认为不具备“价值”,而实际上未必符合实际的项目又该如何对待?况且,此时认为无价值者彼时价值多多甚至价值连城的情况,已是历史常识。于是,这些非“活态”者、非“价值”者和“活态”者、“价值”者,连同它们存在的社会转型中的农耕社区,就成为文化人类学研究关注的对象,就成为《爬梳镇西》爬梳的对象。有一些素材或许不具备价值标准却得以在这里蒙混过关,或许不具备活态标准却得以在这里苟延残喘,使其在学术外衣的蔽护下期待历史公正的鉴定。而在历史的警示中,有多少作为价值载体的人和物都有着蒙混过关而得苟延残喘才东山再起和重见天日的历险记忆。然而,对此我们忧虑的是认同。
欣喜的是出版家认同了,读者也开始认同。书刚出版,作为新疆自治区党委和人民政府机关报的《新疆日报》和《新疆经济报》便发表文章表示肯定和欢迎,接着自治区民族宗教局和《新疆经济报》联合举行专题研讨会,与会的数十位专家学者,对《爬梳镇西》和包括其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人类学研究这一主旨予以肯定和好评。正是在读者和专家的关顾中,《爬梳镇西》荣获由新疆自治区党委和人民政府颁发的“大山文艺奖作品奖”。《爬梳镇西》的再版,是认同的扩展。
《爬梳镇西》初版发行对象多在新疆地区,再版有幸被纳人“十一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发行范围必然随之扩展,并且经过作者和编者技术性的文字修饰,尤其有幸得著名文化人类学家孟驰北先生作再版序言,又以“光明学术文库”全新的版式出现,其寄予重望的阅读宗旨会获得更多更确切的理解审视,就是再版的良苦用心所在。